第37章 河邊吹風
河邊吹風
岑桑揮揮拳頭,一臉氣憤地說。
“當時我們太慌張了,因此沒看清楚。要是再讓我見到那個無恥小賊,我把他打得趴下來叫奶奶!”
岑壯剛入口的水,一下子嗆住了。
“咳咳!”
“大哥,你慢點喝!”岑桑蹭一下地走到岑壯身邊,狠狠地錘了兩下岑壯的背。
“咳啊咯!”岑壯咳得滿臉通紅,而且感覺他的骨頭被錘得生疼。
“大哥你好點了嗎?”岑桑又狠狠錘了三下,看了看岑壯的臉,呼出一口氣,“現在看起來好多了。”
岑壯眼睛有些濕潤,後背疼得直不起來,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如何到這境地的,“是嗎,多謝妹妹了。”
“大哥不必客氣,小妹回來就想去探望大哥,只是在娘那裏耽誤了些時候。”說到此處,岑桑的聲音有些哽咽,沉默一會兒,岑桑關切地看着岑壯,“大哥好些了麽?”
岑壯臉上戴着假笑,“事已至此,哪有什麽好壞。你啊,別和娘吵,她養你不容易,對你也是盡心盡力,有時我都羨慕你呢!”
岑壯笑呵呵地說着,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個和藹的人。
岑桑用盡全力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母親對哥哥才是極好。”
“唉,好了,你們女人啊,總是太敏感。”岑壯擺擺手,起身走到門口時,他停下來,沉聲說道,“人要學會知足,知足常樂。”
行空看到岑壯走後,低頭跑進屋裏,“小姐,都怪我剛剛沒有攔住少爺。”
岑桑沒有出聲,面無表情地站了好一會兒。
“小姐,你別聽少爺的話,他是故意刺激你的。”行空看着小姐充滿悲傷的身影,心痛地掉下眼淚,“小姐!”
“上菜吧。”岑桑坐到椅子上,把岑壯用過的茶杯扔到了地上,“這些不幹淨的東西,處理了。”
“是,小姐。”
月上樹梢,月光灑落人間,黑與白的邊界卻不似白日般清晰。
“滾出去!”牧雲眼裏充滿了得意,她睥睨地看着岑桑,“你早該滾了,我整日看到你在岑家亂晃我就心煩!”
“娘!”一個包袱被毫不留情地甩在岑桑臉上。
“大小姐,啊,呸!你現在已經不是大小姐了。夫人養你這麽多年已是心善,你還想懶在岑家不走?”一個小厮竟然也對着岑桑唾棄。
“輪得到你說話嗎?”岑桑冷眼看着小厮。
小厮被唬了一跳,下意識地縮了頭,緊接着看向牧雲,夫人安然地品着茶,絲毫沒有為大小姐說話的意思。
小厮心中又充滿了勇氣,他趾高氣昂地說,“我是夫人的人,自然是替夫人說話。我勸你趕緊離開岑府,別到時候被趕出去又覺得沒面子。”
岑桑懶得理會小厮,她心酸地看向牧雲。
“娘,您要我去哪兒?”岑桑嘴唇顫抖,眼淚一顆接一顆落下,她使勁兒擦着淚水,想看清楚牧雲的表情。
“你去哪兒與我何幹?”牧雲嗤笑一聲,“我毫不關心,你別自作多情了。”
“女兒想留在娘身邊盡孝,娘不要趕女兒走。”岑桑哭得撕心裂肺,牧雲卻像看笑話一樣看着她。
“我有兒子,還用得着你盡孝?你算什麽東西,能和我兒子比?”牧雲獰笑着走到岑桑身旁。
“娘?”岑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娘~”
啪!
牧雲狠狠地甩了岑桑一個耳光。
岑桑顫抖着手,撫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倔強地看向牧雲,然後,她又聽到了那句話。
“我告訴你,別說是我兒子瞎了一只眼,就算是他癱瘓在床,整個岑家的家産都是他的,你一根毛都拿不走!”
“娘!”
“小姐,醒醒,快醒醒!”行空聽到小姐的喊聲就進來了,看到小姐哭得撕心裂肺,心裏一陣難過。
岑桑緩緩睜開眼,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雙眼無神,蠕動着幹裂的嘴唇,“這是哪?”
“小姐,這是你的房裏啊!”行空拿着熱手帕給岑桑擦臉,溫聲細語地回答,“小姐,醒了就好,夢都是假的。”
“夢都是假的。”岑桑喃喃自語,“夢都是假的!”
“小姐!”行空緊握着岑桑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說,“小姐,不論如何,我都會與你在一起的!”
“行空。”岑桑的淚水滑了下來,她沙啞地說,“謝謝你。”
“小姐,能跟着小姐,是我的福氣。”行空拿帕子擦岑桑的眼淚,卻什麽也擦不幹。
“小姐,我知道你心裏委屈,但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行空下榻端了一壺水,“小姐,你的嗓子啞了,先喝點水吧。”
岑桑爬起來,喝完之後任自己摔回床上。
行空見小姐如此頹廢,害怕她做什麽傻事,一直在床邊守着,不敢離開。
又過了不知多久,岑桑突然出聲。
她的聲音不似平日那般明媚,卻像瀕死之人般游離。
“從小,她便待我不好。”
行空知道她說的是誰。
“自我有記憶起,就是這樣。”
“無論我多優秀,都比不上哥哥。”
“她甚至把我當作仇人,她看向我的目光讓我感覺到了危險。”
行空沒有說話,她輕輕地拍着岑桑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樣。
“我甚至懷疑,我不是親生的。”
“小姐!”
“噓,讓我說完。”
“你記得嗎?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和哥哥在假山旁玩游戲。哥哥摔在了地上大聲哭起來。我在旁邊吓得不敢動,母親急急跑過來扶哥哥,她一把将我推開。”
岑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聲音平靜下來,“我撞在了假山上,劃破了胳膊,鮮血直流。那麽多血,我又哭又喊,可是……”
“娘抱着哥哥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這個畫面在我的腦子裏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
“小姐。”行空看不見岑桑的臉,只能借着月光瞥見她臉上反光的淚痕。
“其實有件事我沒說過,因為我一直在欺騙自己,騙自己那是假的。”岑桑繼續說道,“但是今日,哥哥走前的話又讓我想了起來。”
“當時我哭喊着,希望娘能回頭看看我,但她沒有。可是,哥哥回頭看我了。”
岑桑想起當時的情景,哭得越發兇猛了。
“小姐!”行空又翻出一塊幹淨的帕子,仔細地擦着岑桑的淚水,“小姐,別想了。”
“哥哥回頭看我了,他對我做了一個鬼臉。”岑桑說完,徹底閉上了眼睛。
行空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她以為少爺是長大之後害怕小姐的能力才去傷害她。
沒想到很久之前,少爺就針對小姐了!
行空感覺渾身發冷,她看向窗外,黑黢黢的,岑府仿佛是一個無底的黑洞,要把她們吞沒。
翌日,左莘看着岑桑的空位,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老師在臺上講着知識,左莘的腦子飛速運轉。
“好了,今日的課就到這裏。”老師說完,拿着書走了出去。
“老師,我這裏有些不懂。”左莘拿着書追上老師,請教道。
“哦,是這樣的……”老師說完,就看到左莘緊皺地眉頭舒展開了。
“多謝老師。”左莘甜甜地回道。
“沒事,你們認真讀書,就是對我的感謝了!老師很樂意有學生來問。”
“哦,對了老師,岑桑今日怎麽沒來?今日本來想借她的筆記,沒想到她請假了。她是身體不适嗎?”左莘關切地問。
“是着了風寒,過幾日便好了。”老師透過學生的同窗之情,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當初的朋友,“你要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啊,更要珍惜真摯的友情!”
左莘在回家的路上,又想到了老師的話,明明昨日還好好的,怎麽會着了風寒呢?
“你怎麽一直唉聲嘆氣的?”方非今日過得極其舒服,徐冰文給她帶了一個大肉餅,是她家裏賣的,皮脆肉嫩,巨好吃!
“無事,就是想嘆氣罷了。”左莘不願多說,方非也不勉強。
“大姐,我想去吃徐冰文家裏的肉包子!她說的可好吃了,我現在就要去吃!”方非聞到路邊的羊肉湯,又想起了徐冰文對肉包子的描述,嘴裏不禁分泌了唾液。
她見方予沒說話,正要撒嬌。
“你去吧,早點回家。”方予揮揮手,絲毫不擔心妹妹的安全。
“好欸。”方非撒了腿就跑。
“我和你一起。”方弋跟了上去。
“你真穩得住!”左莘意有所指。
“怕什麽?我還怕他做縮頭烏龜呢!”方予不可一世的表情讓左莘莫名相信她,“你連游蘭訴都打不過,你不要太高調了!”
“打不過游蘭訴,不代表打不過他。”
方予挑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誰先害怕誰是孫子!”
“二姐,我們來這裏幹啥?”方非陪方弋坐在河邊啃着肉包子。
“想來吹吹風,看看河。整日待在四方屋子裏,感覺心胸要變狹隘了!”方弋張開雙臂,任風撲面而來。
“你說的有道理,雖然咱們現在住的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每日看到的都是房子,鋪子,急匆匆的人,一點也不好玩!”方非看向遠處,突然興奮起來,“姐,你看!”
“岑桑?”方弋睜大眼睛,“她沒有得風寒?”
“我們過去看看!”方非拉着方弋躲在岑桑身後的草叢裏,只見岑桑滿目悲傷,愣愣地看着河面,不像平時那樣有精神。
“姐,她怎麽了?”方非咬了一口包子,不理解岑桑怎麽也在河邊吹冷風。
“她這樣有點熟悉。”方弋似乎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