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永遠愛我
永遠愛我
方非繼續吃着肉包子，抽空問了一嘴，“熟悉啥？你們不是每天都見面嗎？”
方弋緊盯着河邊的岑桑，過了這麽大一會兒，她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風吹起她的頭發，讓方弋看不到她的表情。
即便她站得筆直，依然能從背影中看到些許悲涼。
“岑桑姐看起來不開心。”方非吃完手裏的包子，又看了一眼袋子裏，只剩最後一個包子了。她看一眼包子，又看一眼岑桑，接着又看了一眼包子。
“我們把這個包子給岑桑姐吃吧，可好吃了。”方非咽了咽口水，把包子舉到方弋眼前。
見方弋不為所動，她又說道，“不開心的時候吃飽會變開心的！”
方弋的目光移到了眼前的包子上，“試試吧！”
岑桑站在河邊，看着潺潺流水，內心漸漸平靜下來。
河中心正是當初她跳河的地方，那時也是因為母親剜心的話，她不想待在岑府，于是甩開行空，獨自在船上撫琴。
可惜琴聲并不能疏散她內心的憤懑之情，她當時只是想站在船上吹吹風，她的腦子裏很亂，母親的刻薄，父親的縱容，哥哥的擠兌。她看着幽深的河水，像一個黑洞般深不見底，她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她不知為何會這樣，總之等她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了方非。
“方非？”岑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怎麽會出現呢？一定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方非見岑桑呆呆的，于是晃了晃手，“肉包子，可好吃了！”
岑桑下意識地接了過去，直到手掌心傳來包子的溫度，她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你怎麽會在這裏？”
“買包子的時候路過了。你先趁熱吃包子，可好吃了！”方非見岑桑遲遲不吃，很擔心包子冷了不好吃，剛才她一直塞在懷裏的。
“好。”岑桑咬了一口，很好吃，很溫暖。她的眼淚不等她反應就落了下來。
方非沒想到岑桑吃個肉包子也會哭，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好吃到哭”？
方弋拿出帕子給岑桑，笑道，“這麽好吃呀？還好我們這麽早遇到了你，不然包子都被非非吃光了！”
方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因為真的很好吃嘛！”
“對啊，還好我們早點遇到了！”岑桑哭着吃完了包子。
“吃飽了，突然覺得海闊天空！”岑桑大喊一聲，仿佛要把心中的郁氣散出去。
“啊——”方非也跟着喊，“海闊天空！”
“啊——”方弋也跟着喊，“自由快樂！”
“啊——”岑桑又跟着喊，“永遠愛我！”
三人在河邊喊來喊去，最後喊餓了。
“我餓了。”方非摸了摸肚子。
“我也是。”另外兩人贊同。
“走，去我家吃飯！”方非牽着岑桑的手往家裏走，“今日大姐做飯，大姐做的飯可好吃了！”
岑桑看着方非牽着她的手，聽着方非絮絮叨叨地說着家裏的事，突然覺得很羨慕，方家雖然不如岑家有錢，卻實在是溫暖。
可這溫暖是別人的，與她無關。
“方非，你真好！”岑桑由衷地說，“今天遇到你們我很開心。”
岑桑把方非的手拉開，“但是，我要回去了，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不等方非回應，岑桑轉身離開。
方非想喊岑桑回來，最終也沒喊出口，她摸了摸被拉開的那只手，有些難過。
不為自己，為岑桑。
岑桑剛回府就聽聞久居在外的父親回來了。
岑桑擺弄着桌子上的茶杯，也對，畢竟兒子瞎了，他自然很着急了。
“小姐，我們一會兒得去跟老爺請安。”行空雖然也不想去，但是沒有辦法，老爺畢竟是老爺，只要他在一天，岑桑就要被他壓制。
“給我換套淨面的衣服，不要太花哨。”岑桑想到自己在家中也如此小心謹慎，不由地苦笑，“生于大家族又如何，終歸是傀儡一個。”
“小姐，你別這樣想。”行空嘟着嘴，眼裏盡是不贊同。
“好了，你啊，比我還愁呢。是啊，對比那些貧困女子，我過得确實不錯，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岑桑目光虛浮，是啊，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行空把衣服放下，拉起岑桑的手，“小姐，你不需要和過得不好的人比，為什麽要通過對比不幸的人來‘不得不讓’自己幸福呢？”
“為了，讓自己快樂吧！”岑桑也不知道，總之大家都這麽說。
他們總是說，你為什麽不看看乞丐啊，為什麽不看看吃不起飯的人啊，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和他們比，在她不能獨立思考的時候，就有人教她這麽做了。
“小姐，你不要過度苛責自己，你過得不好，也不要騙自己，好嗎？”行空握緊岑桑的手，她感覺小姐越來越卑微了。甚至有時候覺得，小姐要破碎了。
“我沒事，我答應你，不騙自己。”岑桑看着行空緊張的模樣，“我現在沒那麽脆弱了！好了，換身衣服，我們去見父親吧。”
去往父親住處的路上，岑桑想了各種情況的應對之法，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說話，小心翼翼地做事，岑桑早已習以為常。
“父親。”岑桑走進書房，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坐在屋裏看書，即便聽到了岑桑的聲音，他也沒有擡頭看自己的女兒一眼。
“你怎麽來了？”岑鏈目光流連在書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語氣談不上有多親切。
“女兒聽聞父親歸來，思及多日未見，特意來看望父親。”岑桑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你可知左莘？”岑鏈的話讓岑桑驚訝。
“左莘？”岑桑心頭湧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接下來的話她大概知曉了。
“我剛剛去看了看你哥哥，他的年紀不小了，如今有心儀的女子，聽說你也認識，改日可以約到家裏來多觀察觀察。”岑鏈語氣中有着一股不屑，“雖然那女子出身低賤，但是你哥着實喜歡，讓她進門做個小妾也行。你說呢？”
岑桑低頭不語，小妾？左莘那麽清高怎麽會去做小妾呢？更何況自己的哥哥草包一個，即便是讓左莘作正房也是沒機會的。
“此等大事，父親安排即可，女兒不知。”岑桑裝作一副嬌羞的模樣。
“也是，我怎麽會和你說呢？你畢竟還小，只管讀書就可以了，其它的事，你都做不了主。”岑鏈話中有話，似乎是嫌棄岑桑出手挽救飯館的事。
“女兒謹記父親教誨。”岑桑努力讓自己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反正這麽多年從未改變，不是嗎？
“好了，無事便下去吧。”岑鏈沒有和岑桑交流的想法，又投身于書中。
岑桑安靜地離開書房，來時心裏高高懸起的石頭放下了。
終于又過了一關，只是想起岑鏈在外裝作博學多才，卻整日在書房讀那些沒品的書，着實令人好笑。草包父親生了一個草包兒子！
“噗嗤——”岑桑終于在路上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姐，你怎麽在這裏笑了！”行空左右看着，生怕碰到夫人和少爺。最近府中因為少爺的事，大家謹小慎微得很，哪敢笑嘻嘻的？令主人不悅很可能被賣出去的！雖然小姐也是主子，但卻是最沒有地位的主子。
“你不要如此害怕嘛！”岑桑看着行空如此膽小，感覺更好笑了，“你怎麽像做賊一樣！”
“小姐！”行空氣得跺腳，小姐不僅不理解自己的好意，還開她的玩笑。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走吧，該吃晚飯了！”岑桑拉着行空，蹦來跳去地往回走。
等她們走後，岑壯從旁邊的石頭處走了出來，他盯着岑桑的背影，想起岑桑剛才的笑聲，他覺得很刺耳。
“小姐，你最近可千萬別在府裏笑，要是真的想笑，也要回到屋裏再笑！”行空擺完飯菜，還是決定再說一遍。
“好~”岑桑乖巧地點頭。
“小姐，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行空站在桌子旁，看着小姐吃飯。
“你啊，比我小還管着我！”岑桑夾了一口菜，看到行空還站着，忙拉她坐下，“你坐下來吃啊，就咱們兩個人的時候，你不用這麽拘謹。”
“最近情況特殊，萬一讓別人看到就不好了，今晚我心裏總覺得不安寧。”行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很快，總覺得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你別想太多了！放寬心多吃點，出了事情再解決啊，反正這麽多年，咱們不一直是這樣過的嗎？”岑桑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吃飽了再挨罵，肚子不受苦！”
“小姐你說得對！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行空看着小姐開開心心的樣子，也不願意掃興，于是兩個人争先恐後地吃着飯。
“小姐不好了！夫人來了！夫人來了！”
飯吃到一半，突然有小厮跑進來通風報信，“夫人和少爺兩人都來了！”
“什麽？她們來幹什麽？”岑桑吐出口裏的菜，握緊了拳頭，無事不登三寶殿，母親多年未來過她的院子，這麽晚來一定不是好事！“把飯菜撤了。”
岑桑漱口之後，在門口迎接牧雲，“母親夜晚來有何事？夜晚風寒重，母親差人喊我去就好了，別吹壞了身子。”
“我的身子可沒那麽不經吹，倒是你注意自己的身子就好了！”牧雲沒什麽好臉色，冷聲地回了岑桑，帶着兒子直接進屋。
“我來，是有事要和你說。”牧雲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岑桑，似乎在打量什麽物品。
牧雲身邊的嬷嬷揮退了其她人。
岑桑心裏只打鼓，卻不知母親的意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