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注定絕後

注定絕後

岑桑聞言,眼眸下垂,心中不由冷笑。

岑勞壓住嘴角,使勁兒擠出兩滴眼淚,“我原本不想多說什麽,既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得不說了。”

岑桑不用看都知道岑勞是多麽的“悲傷”,打動不了她就開始挑事兒了,真是有些小聰明呢!

“如今岑府還剩下老太太和桑兒你,先不說我多麽尊敬老太太,就是桑兒你是岑鏈留下的唯一的血脈,雖然你是個女子,可……我也不忍心再替牧雲瞞着。”岑勞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些許“悲傷”。

“牧雲,你先是克死了自己的兒子,又把自己的丈夫克死了。短短幾個月,岑家接連傳出噩耗,你心中可有愧疚?”

岑勞義正言辭地對着牧雲發難,仿佛是在替天行道。

牧雲悲憤交加,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你說我克死了他們!我告訴你,這世間任何人都有可能傷害他們,唯獨不會是我!他們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兩個人,我寧願用我的命去換他們一生無憂!我怎麽會克死他們,我怎麽會……嗚嗚~”

岑桑聽到牧雲說到這是她“最愛的兩個人”時,她比往常更平靜,更無動于衷。人真是奇怪,曾經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沒得到居然也能放下了。

岑勞觀察了一下岑桑的臉色,見她并無異常,心裏不禁嘀咕起來,不對呀,她怎麽能沒反應呢?她不應該破口大罵并且歇斯底裏的發瘋嗎?

“牧雲,這克夫克子不是由你決定的,是你天生就這個命!命如此,只是可惜了岑鏈和岑壯無辜被你連累!唉~”

牧雲似乎聽進去了一點,但她看到岑桑的時候又驟然問道,“那她呢?她怎麽沒有死?”

“你命中注定絕後,桑兒她作為女子,自然是逃過一劫了。”岑勞長嘆一聲,仰頭望向門外,臉上充斥着無奈。

“怎會如此?我可憐的兒子啊~~~”牧雲接連送走兩個親人,精神本就面臨崩潰,如今聽了岑勞的胡言亂語,人越發恍惚了。

“呵,絕後?女子?逃過一劫?”岑桑眼裏盡是玩味,“這話我怎麽聽不懂呢?您的意思是女子不能傳宗接代?那您是您父親生的嗎?”

岑桑看了眼岑勞的下半身,臉上表演了誇大版的震驚,“哦~您……是不是也能生娃,這是你們的傳統嗎?”

“妙啊,妙啊,簡直是妙不可言!”岑桑拍着手站起來,一掃之前的困倦,“本來送完親戚,我都有些累了,您突然說起這個,我就來精神了!來人,拿些瓜子果子來!”

“你放肆!”岑勞哪裏見過未婚女子說這樣的葷話,她甚至還往他的下……瞧了,這真是!哪個大家閨秀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和外邊的姑娘有何區別?什麽叫做他能生?他當然能生,他不能生他的孩子哪來的?

“牧雲!你瞧瞧,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說的話簡直就是污人耳目!”

岑桑見岑勞氣得面紅耳赤,如同一個跳蚤般躁動,微微搖頭,她學着岑勞的語氣說,“你看看,這就是岑家自稱儒雅的長輩,這幅上不了臺面的樣子要是被傳出去或者被外人看到,簡直就是在打岑家的臉,讓岑家成為京城的笑話!”

岑勞氣得上前兩步,嘴裏罵罵咧咧,嘴角甚至溢出了口水沫,他似乎要大嘴巴子抽岑桑。

岑桑見狀立刻大叫起來捂着臉往外跑,她聲音裏帶着哭腔,仿佛已經挨了巴掌似的,“啊——我不活了,啊——如今我父親剛剛下葬,族裏的人已經開始逼迫我淨身出戶了,天理難容啊!天理難容!!!”

“你站住,你閉嘴!我沒有打她,我沒有動手!”岑勞追在岑桑的身後解釋,只可惜他整日只曉得吟詩作畫,體力遠不如岑桑,追着追着,就在岑府裏迷路了。

他先是随意走着,後來發現越走越荒涼,況且岑府今日剛剛辦完事兒,這裏并沒有其他人,天色漸晚,光線變得昏暗,岑勞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有人嗎?來人啊!”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岑勞只能接着月光緩慢行走,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有沒有人?”

沙沙——

咕咕——

呼呼——

每當周圍發出一些聲音,都能令岑勞全身起滿雞皮疙瘩。

“有人嗎?”岑勞的聲音逐漸變小,似乎成了摸進別人家的賊。

咚!

“誰在那裏?”

岑勞定在原處,一動也不敢動,他靜靜聆聽,沒有聲音了,“有人嗎?”

岑勞感覺有東西撫摸了自己的腿,他感覺自己的□□兒都緊了,他慢慢回頭,身後什麽也沒有……

“啊——”

“什麽聲音?”老太太放下筷子,問身邊的婢女,“剛剛你聽到有人喊了嗎?”

“沒有。”婢女全心全意服侍老夫人用餐,哪有心思注意別的呢?

“最近又幻聽了,人啊,不得不服老。”老太太有些憂愁,如今這個局面,岑府如同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行駛的孤船,讓她如何放心撒手呢?

“祖母您還年輕呢,怎麽能說老呢?”岑桑進門,笑着安慰老太太。

“你啊,嘴真甜!”老太太被岑桑一句話哄得笑眯了眼,“用飯了沒有,快來吃些。”

岑桑用過飯才來的,她把岑勞引到祖父去世後許久未有人進入的園中。之後就自己繞着路回到院中洗漱用飯。

臨睡前想到岑勞迷路的地方離老太太的院子有些近,因此又穿好衣裳來看看老太太。

“吃過了才來的,祖母,我服侍您用飯吧。”

“好,好啊!”老太太在岑桑的服侍下開開心心地吃飯。

“這是我為您熬制的安神湯,您前些日子不是說睡不好覺嗎?您嘗嘗這個。”岑桑把湯端過來,溫度剛剛好。

老太太眼神中充滿了欣慰,她接過安神湯,“都說女兒好,我雖只生了你父親一個孩子,卻也享受了你這個孫女的孝敬。若是女兒,大抵也是如此吧!”

岑桑眼中閃着淚光,她溫柔地看着老太太,“祖母,母親向來不待見我,我所得到的來自親人的溫暖都是您給的。您可以把我當女兒,我時常想,如果我是您的女兒就好了!”

老太太放下喝完的安神湯,她把岑桑摟進懷裏,“桑兒啊,祖母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放心,只要有祖母在,你不會是沒人愛的孩子。”

岑桑頭埋進祖母的懷裏,她咬緊牙關,任由淚水打濕祖母的衣裳。

晚上,老太太睡得安穩。

岑桑在溫暖的房間裏睡得香甜。

牧雲躺在床上,腦子裏反複回響着岑勞的話,她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痛了,甚至有一種被人甩了十幾圈的眩暈感和失重感。

而岑勞,在那個荒涼的園子裏,怎麽也出不去,怎麽轉都找不到出口。

是的,那個園子像一個景色絕對對稱的圓,若不熟悉路線,一般人進去根本出不來。

岑勞吸着鼻涕蹲在假山裏取暖,他的不遠處有一只小黑貓直愣愣地盯着他。

是的,之前他感覺有東西在摸他的腿,就是這個小黑貓,當時就把他吓得尿了褲子!

如今他又冷又餓,身上還一股尿騷氣,誰能想到一個翩翩君子此刻像個乞丐呢?

岑勞越想越凄涼,忍不住哭出了聲,他越哭越委屈,聲音越來越嘹亮。

“你聽,是不是有人在哭?”路過的小厮和他身旁的人說。

另一個小厮擡頭看了看園子的門頭,清冷的月光照到上邊,園名上布滿了灰塵。小厮打了一個冷顫,“你別瞎說,快點走吧!”

問問題的小厮猶豫了一會兒,也跟着走了。

岑勞哭完更餓了,貓靜靜地看着他哭,又靜靜地看着他不哭。

岑勞感覺貓平靜地眼神像是在嘲笑他,他撿起身邊的一塊石頭,朝着貓砸去,“去你的,小畜生!”

黑貓靈活地跳到了別處,它依然平靜地看着岑勞,接着耳朵動了動,擡起頭來聞了聞,然後跑遠了。

貓走了,岑勞覺得周圍更加孤寂了。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什麽?”岑勞伸出頭,感覺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頭上。

要下雨了!

岑勞想跑出去,找一個能躲雨的地方,可是周圍根本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如今僅能容納一人的假山倒成了最好的地方。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岑勞緊貼假山,可是飛濺起來的雨水還是浸濕了他的衣裳。

沾了水的衣裳,冰了身子。岑勞如今真可謂是一只落湯雞!

這一夜,岑勞就是這樣度過的。

在黑夜結束的時候,雨停了。

岑桑在行空叽叽喳喳的聲音中醒來,她揉了揉眼睛,察覺到降溫了,她蓋好被子繼續享受溫暖的被窩。

行空進來見她醒了,忍不住分享道,“小姐,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早外邊的花兒都開了,花兒很美麗!”

“嗯~”岑桑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繼續睡。

行空愣了一下,“小姐,你不去看看嗎?”

“不看,你替我看就好了。”岑桑張張嘴吩咐道。

行空嘟起嘴巴,“我怎麽能替你去看呢?我看了你也不知道花長什麽樣啊。”

“你可以把它畫下來!”

“我畫不出來!”行空立馬起身往外走,小姐太可怕了,她和小姐分享喜悅,小姐居然想給她布置功課!小姐變了!

岑桑睜開一只眼睛目送行空走出去,心想自己終于能睡一個好的回籠覺了!

也不知道左莘她們有沒有起來練功。

大概起來了吧,畢竟左莘練功,風雨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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