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的服務生憤然指出“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位前蒙特卡洛賭場服務人員告知媒體,連聖傑的父親幾年前曾讓在蒙特卡洛的女服務做過流産手術,導致于改名服務生最死于手術臺上。

而連聖傑口中“生活不檢點的女孩”經證實,那是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傻姑娘,連聖傑還是她第一個交往對象。

發生在連聖傑身上的俨然是一出“現形記”,那也是愛看熱鬧的人樂于所見。

在大量的關注下,傳出和連聖傑一起參加游艇派對的女孩因承受不了壓力,黯然退學的消息。

一時之間,昔日的青年才俊成為人人讨伐的對象。

還不到一個禮拜時間,連聖傑和自己相戀多年的女友關系破裂;被勒令強行休假;社會傑出貢獻獎、有為青年獎、榮譽校友等等等一系列曾經屬于連聖傑的榮譽在短短五天裏被全部取消。

關于連聖傑最新的新聞是他在某夜店對服務人員拳打腳踢,面對蜂擁而至的媒體時他依然堅稱那是有人給他下的套。

這則新聞讓在整個事件中一直保持沉默的連钊誠發聲:在未來三年裏,連聖傑不得擔任連氏實業任何職務,不得從事和連氏實業有關的任何事務。

最後,連氏律師對各路媒體發出公開函,以後一旦出現任何有損害連氏實業形象的□□不實言論将提出告訴。

圍繞着連聖傑的新聞在周六伴随着連氏律師的公開函宣布告一段落。

周日,連钊誠出席一年一度馬來西亞沙巴文化節揭幕儀式。

往年和連钊誠一起出席這個活動的都是連聖傑,但今年站在連钊誠身邊的變成有着極具漂亮面孔的年輕男孩。

“他是連家第三代最小的孩子,嘉澍從小一直待在國外,我想帶他多認識一下我們的傳統文化。”沒等媒體提問,連钊誠就做出如是回答。

嘉澍?經提醒,一些資質較深記者想起很多年前連家發生的不幸,以及那位一出生就沒見過自己父母親的孩子。

這個孩子出現的時間點有點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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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可不是為了文化節而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後,一名記者直切主題,誰是連家第三代繼承人一向是媒體們關注的話題,了解到連嘉澍為萊德學院商學系學生後,問題都圍繞在他将來會不會學以致用。

“先生我想您誤會了,”連家最小的孩子的馬來語不是很地道,“選擇商學系是連家每個孩子必修的一門功課,我爸爸也是商學系學生可他幹的是地質勘探的工作,如果您稍微了解一下,就會知道,我每天花在音樂上的時間遠比我花在功課上的時間多得多。”

“再說了,距離我畢業還有一段時間,如果您問我對連家繼承人的身份有沒有興趣,針對目前我可以回答您,目前我只想享受我這個年紀所應該享受的生活。”連嘉澍在說這話時面帶微笑。

那微笑想必任誰看了都會相信,連家最小的孩子真的很享受他目前的生活狀态,也對,那只是二十歲的孩子。

林馥蓁關掉視頻,時間已經來到五月上旬末。

作為廣受歡迎的古典流行音樂者代表之一小法蘭西有自己的官方網站,小法蘭西的官網從管理到組織都絲毫不輸給任何一家機構,以千萬為單位計算粉絲遍布于五大洲,他們聚集在一起共享音樂交流信息,他們總是能拿到小法蘭西的行蹤,從航班到出席活動。

所以,即使這一個禮拜多連嘉澍沒給林馥蓁打過任何一通電話,通過連嘉澍官網,林馥蓁也可以清楚知道他在這個禮拜裏都幹了些什麽。

還真像他口中宣稱的,要好好陪陪他的大伯母,除了陪爺爺出席若幹活動,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醫院裏。

即使五月已經拉開帷幕,可似乎所有人還沉浸在四月最後一個晚上所帶給他們的震撼,他們孜孜不倦讨論着那個夜晚,圍繞着ENSO網;四月驚奇的話題遍布于各大休閑場所,校園角落。

五月上旬末,傳出這樣一則新聞,因違背社會道德、擾亂社會秩序ENSO網收到法國網絡管理中心一張十萬歐元的罰單。

ENSO網收到罰單這則新聞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每一分鐘就有二點五人注冊成為ENSO網站會員的新聞中。

“四月驚奇”讓ENSO網盆滿缽滿。

五月中旬的第一天,那是一個周三,林馥蓁在萊德學院門口看到一名年輕女孩。

黃膚黑瞳,身穿淺色襯衫,手持一張硬紙板,混在一大堆歐美學生中,看起來很是不起眼。

如果不是和琳達告訴她女孩已經連續三天出現在這裏,如果不是女孩手裏拿着的硬紙板寫着連嘉澍的名字,林馥蓁想她是不會多看那女孩一眼的。

萊德學院vip車道最近處于維修期,維修期為半個月,享有vip通行車道權的學生只能改道從萊德學院正門經過。

安德魯在開車,敞篷車,兩片式可拆卸碳纖維硬蘭博基尼。

安德魯是愛出風頭的小夥子,誰都知道這愛出風頭的小子在暗中關注着小法蘭西的一舉一動,一旦小法蘭西車庫多了新的跑車,他的車庫必然也會出現一模一樣的跑車,事後他總是和他朋友說,要是知道Yann也看上這款車我就不買了。

這話大致意思就是說那玩意是我先看上的。

說完,他會擺上不高興的表情說不要用那種目光看着我,我和Yann性向都正常,我喜歡辣妹。

以地下錢莊發家後改行做珠寶的安德魯家族成員們總是害怕被扣上暴發戶的名聲,小法蘭西的品味以美好優雅著稱。

當小法蘭西的車庫裏多灰色蘭博基尼的兩天後,安德魯的車庫多了銀色的蘭博基尼,都是敞篷車,灰和銀又有什麽差別呢?

事後,安德魯號稱那輛銀色蘭博基尼是因為被扣海關才延遲兩天放進他的車庫。

銀色蘭博基尼緩緩開進萊德學院。

剛和新西蘭說唱歌手分手的琳達坐在後車蓋上,對着道路兩邊的猛男大抛媚眼,林馥蓁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和連嘉澍通電話,安德裏還在為他的愛車“被扣在海關兩天”的事情喋喋不休。

琳達忽然提高嗓音:“林,快看那女孩。”

☆、四月驚奇【三更】

銀色蘭博基尼緩緩開進萊德學院。

林馥蓁在和連嘉澍通電話, 那也是連嘉澍回馬來西亞後給她打的第一通電話,在電話裏他說了一些他大伯母近況。

“大伯母怕我耽誤學業,一個勁兒催我回去。”連嘉澍語氣無可奈可,“我好像缺了很多課。”

“嗯。”懶懶應答着。

“小畫眉。”無可奈何的語氣變得柔和了起來,柔和得宛如蔚藍海岸區初夏時節晚風。

頓了頓,再應答了一聲。

“想我嗎?嗯?”

咋聽, 像把手圈在嘴邊, 傾身, 額頭處碎發輕輕擦過她鬓角頭發, 誘使得人想輕輕地,輕輕地閉上眼睛,去傾聽, 去順着他的話。

抿着嘴,坐直身體。

年少時, 他們曾經通過電話通過郵件傳達的彼此的想念, 一歲歲成長, 類似于“你想我嗎?”話題逐漸減少。

“連嘉澍, 這話還是留給你的女友們吧。”林馥蓁坐正身體說。

眼下就有一位,拉斯維加斯範尼家的艾麗,那女孩一天好幾通電話往她手機裏打。

最近一次就發生在昨天晚上, 還是在半夜發生的,打着酒嗝說有人告訴她當所有人都聯系不到連嘉澍的時候,找林馥蓁準沒錯。

“你就讓Yann給我打一個電話可不可以?”又打了一個酒嗝,問“以前你是不是和連嘉澍好過。”“沒有。”耐心解釋。“那你以後會不會和連嘉澍好?”這話直接讓林馥蓁挂斷電話, 也讓她一大早就頂着一雙熊貓眼。

“艾麗給你打電話了?”電話彼端的人幸災樂禍。

“連嘉澍,你再笑的話我就把你的手機號給她,而且,我還會……”

“林,看那女孩。”琳達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手指向一個方向。

順着琳達的手林馥蓁看到一抹淺色身影。

逐漸的,淺色身影越來越近,除了顯得特別小的特點之外并無任何值得注目的地方。

在目光即将從女孩身上收回時琳達說句“她已經連續三天出現在這裏了,她在找Yann。”

這時林馥蓁才發現那女孩手裏拿着一張硬紙板,硬紙板上亮黃色的字體寫着連嘉澍的中文名字和法文名字。

名字後面注有“我有事情需要見你一面!”字樣。

車子行駛速度忽然變慢了下來,顯然,女孩也引起安德魯的好奇心了。

車子距離那女孩有十步之遙,女孩面孔變得清晰可辨,黃膚黑瞳,身着淺色襯衫,中分直長發。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十步眨眼間變成五步,女孩有着還算清秀的五官。

又一個眨眼間,車子從女孩面前滑過,自始至終,女孩目光一直盯着前方,就好像她要找的人就在她前方一樣。

“她這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吸引Yann的注意嗎?我保證她穿的鞋子最多也就二十歐,而且而且我猜,她過得是每天得騰出幾小時時間到便利商城和餐館打工的那種日子,”琳達咯咯笑着,“走了一個大大咧咧的傻大姐形象,現在是不是輪到勤工儉學的灰姑娘登場了。”

後視鏡倒映着遠去的景物,女孩的身影也在那些景物當中,那麽小小的一點兒脊梁卻是挺得直直。

車子越過大門門線,女孩和校門口的景物如數消失,直到近在耳畔的那聲“勤工儉學的灰姑娘長什麽樣?”林馥蓁這才把目光從後視鏡收回。

收回目光,心裏沒有來由煩躁了起來,說了一句“連嘉澍沒你的事情”後匆匆挂斷電話。

拿着手機,啞然失笑。

怎麽會沒他的事情呢,那女孩指名道姓要見連嘉澍。

一整個下午,林馥蓁都顯得心神不寧,下課再經過校門口,目光聚焦在某個區域,環顧周遭遍尋不獲。

後知後覺中,林馥蓁意識到拿着硬紙牌說要找嘉澍的女孩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女孩有着即使不笑也總是上揚的嘴角,假使笑了的話……

笑了的話……一定像極了一彎新月。

很久很久以前,林馥蓁曾經見過笑起來像一彎新月的女孩。

林馥蓁沒讓自己去想起那女孩具體長得何種模樣的機會,深呼一口氣。

她已經很久沒想起那些倒胃口的事情了,換了電話,注銷以前的郵箱。

薩娜在她身邊時,她總是得每隔一段時間會提醒,要是有一位自稱林默的男人找的話就說他打錯電話了。

後來來了蘇菲亞,她又喋喋不休叮囑着蘇菲亞。

漸漸地,那個和她有着相同姓氏的男人變成一段被刻意封印的往事。

大洋彼岸偶爾傳來他的消息,“我不久前見到你爸爸了,在游樂場。”那人就差後面的一句“一家人其樂融融”了。又過一陣子,又有人告訴她“你爸爸身材有點發福了,他向我打聽你的消息。”這人說是在超市碰見的。

這人說到一半忽然急停下來,因為他說漏嘴了,林先生是和林太太一起到超市購的物。

怨恨多了也許會變得麻木吧。

再後來,她可以心平氣和聽着從大洋彼岸傳來的消息,只是,偶爾半夜醒來看到媽媽站在窗前的背影時,潛伏在心底裏的那條蟲子會蘇醒過來,慢慢啃咬着她的心靈。

“媽媽,葉叔叔不錯。”某天鼓足勇氣和媽媽說,葉雲章自妻子死後一直都是一個人,“媽媽有你和工作就足夠了。”媽媽和她說。

次日,林馥蓁沒在萊德學院門口看到那女孩。

周五林馥蓁沒課,琳達打電話給她說那女孩又出現了,安德魯還找那女孩搭讪了,那女孩沒怎麽理會他。

只是,女孩讓安德魯幫她傳話,她最好的朋友不見了,她确信她朋友不見的原因和連嘉澍有關。

“她驕傲得就像總統的女兒,也不想想她腳上穿的那雙鞋子。”琳達發着牢騷,“不可思議地是,安德魯居然覺得她可愛,也對,那家夥但凡是雌性動物都會覺得可愛。”

周六早上,睡夢中林馥蓁隐隐約約聽到吵鬧聲。

吵鬧聲持續很久,側耳細聽,如果不是周遭鳥兒的叫聲,她還以為是在塞納河邊的房子裏,這裏是埃茲,這裏是連嘉澍的家,繼續睡覺。

九點半左右,連嘉澍家裏年紀最小的傭人告訴林馥蓁,一大早就有一名亞洲男人說要找她,但皮埃爾沒讓那亞洲男人進來,為此兩人起了争執,現在那亞洲男人還沒走。

傭人一邊說着一邊發着牢騷:“那男人一看就是那種在旅游淡季乘坐廉價航空,帶上家庭成員到某個海島旅行的那類人。”

等傭人離開後,林馥蓁來到西南方向窗前,從這裏可以看到門口的光景。

透過淺色窗簾,她看到那名叫做皮埃爾的黑人看護,皮埃爾對面是修建得十分整齊的灌木叢,一個男人站在灌木叢旁邊。

在她掀開窗簾時,站在灌木叢旁邊的男人移動腳步往着皮埃爾的方向,隐隐約約的争執聲穿過圍牆。

眯起眼睛看着,幾分鐘争執之後,男人又被皮埃爾勒令往灌木叢站。

短暫發呆之後,林馥蓁找出連嘉澍的一件襯衫。

襯衫的衣擺蓋過熱褲,嗯,看起來就像只穿了條襯衫似的。

慢條斯理地,打開酒瓶瓶蓋,連杯子也懶得找了,就直接仰起頭,由于酒喝得太急導致于部分酒落在她襯衫衣領上了。

真糟糕,這可是某大牌設計師特意為小法蘭西親自設計的襯衫,從布料到款式全世界唯有這件。

對着鏡子揚眉,待會這件襯衫肯定臭味熏天,光是酒味還是不夠的,加上煙味就更完美了,于是林馥蓁找來了煙,三支煙一起點上。

第一口煙只把她嗆得咳嗽連連,忍住那股辛辣,三支煙抽完林馥蓁把電話打到管家房裏。

從門口到她指定的地方得花差不多十分鐘時間,再加上五分鐘幹等時間,她有十五分鐘刻意利用,林馥蓁坐到化妝鏡前。

十五分鐘後,鏡子裏的她看着很像整天沉溺于夜生活的人,淩晨一身酒氣回家,匆匆洗完澡妝也懶得卸了,直接把自己丢到床上去,呼呼大睡時又被人強行叫醒去見某個倒胃口的人。

是的,是倒胃口的人。

那總是讓她覺得倒胃口的人她都想不起來有多少年沒見了,就像那個她連名字都記不住的人口中說得那樣“你爸爸身材有點發福了。”

那人沒誇張。

曾經,白色襯衫,一絲不茍的發型,目光灼灼,往臺上一站,外交部發言人的形象被诠釋得淋漓盡致,“那是我爸爸。”無比自豪着。幼年,很多次站在電視機前,擡頭,昂望,那顆小小的心靈也和眼睛一樣,在仰望着。

時光荏苒。

現如今,那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男人和她在路上遇見的中年男人沒什麽兩樣,眉目間盡顯柴米油鹽所賦予的平淡。

平淡的眉目在看看到她時斂起。

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由于力道有點大,假睫毛都掉落了一半,粘了幾次都粘不回去,幹脆,把整個假睫毛都扯落了下來。

肩膀斜靠在門檻處,冷冷說着:“你吵到我睡覺了。”

中年男人看着她,最終別開眼睛,蠕動着嘴唇:“阿蓁。”

撫額:“林先生,您能不要那樣叫我嗎?”

“阿……阿蓁。”

又來了。

老老實實告知:“很土,像粵語劇主人叫自家傭人。”

這話讓那中年男人往前跨了半步,張開嘴巴,但最終回歸沉默,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的襯衫上,又再次移開。

“坐吧。”她和他說,這次聲音溫和了些。

溫和的語氣讓那中年男人似乎松下一口氣,往着座位的腳步也輕松了些許,在靠窗處的單人沙發坐了下來。

傭人端上咖啡和若幹早點,在她的注目下他端起咖啡。

象征性的喝了小半口,咖啡被放回去,中年男人擡起頭,瞅了她小會時間說了一句“都長這麽大了。”

聳肩,表示自己聽到了。

“我這次到巴黎來辦點事情。”

這話聽着可真無聊,無聊且浪費時間,林馥蓁打了一個哈欠,瞬間,煙味酒味撲面而來。

那個哈欠也讓那個中年男人做勢站起,但最終在觸到她眼睛時重新坐回。

表情略帶尴尬,環顧了四周,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襯衫上,再次蠕動嘴唇:“他們告訴我,這個房子的主人叫做連嘉澍。”

再聳肩。

“你……你一直住在這裏?”

歪頭想了一下,的确,最近這階段她都一直住在這裏,确定答案後,林馥蓁點頭。

“阿蓁……”這次那中年男人站了起來。

砰——

那是她一不小心把一邊的裝飾物弄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聲響也把那男人按回座位上。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男人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中,回憶裏這個房子的主人當初還是個小少年,男人微笑,自言自語着:“嘉澍我記得,特別漂亮的孩子……小時候很有禮貌。”

這話可是作為一名父親的自我安慰,住在這裏穿着男人襯衫也沒什麽,這裏的主人我認識,那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孩子,那樣的孩子不會亂來的。

“可他現在不怎麽有禮貌了。”她說,“林先生想不想知道嘉澍的不禮貌行為表現在哪些?”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這裏好像要刮臺風了,明天晚上八點沒更新的話不要等了。

☆、四月驚奇

“林先生想不想知道嘉澍的不禮貌行為表現在哪些?”林馥蓁目光落在林默身上,饒有興趣問。

半晌, 她都沒等來回答, 很明顯人家并不想知道答案,也許是不敢, 咧嘴笑,那中年男人的表情又尴尬了幾分。

又過去小會時間。

“阿……”慌忙頓住, 想了想,似乎下定決心,“雖然,你從小和嘉澍就認識,可……如果你一直住在他家裏, 這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而且, 老是住在別人家不是什麽好事情, 再怎麽說還是住在自己家比較自在。”

平淡的生活也讓這個男人失去好口才。

咧嘴:“林先生現在想起一名父親應盡的責任了?”

電閃雷鳴的夜晚,那個叫做蘭秀錦的女人穿着雨衣爬上屋頂,那顆樹被風刮倒就砸在他們家屋頂, 把屋頂砸出一個洞來,雨水嘩啦啦從天花板滲透進屋裏, 她睡夢中的女兒一下子醒來被眼前這一幕吓壞了,嘴裏一個勁兒叫着爸爸。

于是, 那女人穿着雨衣爬上屋頂, 剛爬上屋頂, 一道閃電以戰斧式朝那女人撲了過去。

媽媽——

大叫着, 那是林馥蓁心裏最恨那個叫做林默的時刻之一。

眼下,這中年男人拿咖啡杯的手洩露了他的心虛。

“我身上這件襯衫讓您覺得刺眼了?林先生忘了,當時我是怎麽和你說來着,我說爸爸如果你選擇離開的話,我會變成你讨厭的那種女孩,在你選擇放棄我和媽媽時你就沒想過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看看,這話讓他臉色都變白了,咖啡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林馥蓁站直身體,掩嘴笑:“林先生不需要擔心,我已經二十歲了,我現在的行為只是在及時行樂,和你沒什麽關系,你也不需要愧疚,更有,我也沒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子有什麽不好,以及!請不要把你這個早上看到的告知我媽媽,沒別的意思,媽媽工作太忙了,我不想讓她為一些小事情操心。”

“阿蓁。”

拉下臉:“人你也見了,咖啡你也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阿蓁。”

再次撫額,昔日言辭犀利的男人現在只會一個勁兒叫阿蓁嗎?也對,理虧的人總是詞窮。

“林先生還有話說?”語氣已經很是不耐煩了。

咖啡又被放了回去。

他站了起來,看着她,說:“沒,即使有但我也知道在你面前我已經失去說話的資格,我只是來看看你,在這之前我只能通過雜志報紙看到你,現在,我終于通過我的眼睛看到你,不是在報紙上也不是在雜志上,這點讓爸爸很高興,讓爸爸更高興地是,我的阿蓁一看就是身體很健康的姑娘,這已經足夠了。”

“林先生總算找回點昔日狀态,可喜可賀,但這些話對于我來說更像是老師演講稿的內容。”林馥蓁順了順頭發,讓開身體,讓整個偏廳門毫無遮擋露了出來。

挑眉,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吶,門就在那裏。

林默把一個小盒子放到桌上:“他叫林子岩,今年剛滿六周歲,眼睛長得很像你,知道我要來找你,他給你寫了信,還一個勁兒叮囑不許我偷看他寫給你的信。”

這時林馥蓁才想起,這個世界還有這麽一號人物,可笑地是這號剛冒出的人物以這樣的方式來昭顯他的存在。

那個叫做林默的男人現在可好了,兒女成雙,自然,這個兒女成雙的女兒指得不是她,而是他的繼女。

“林先生,”懶懶說着,“你再不走的話,我就要打電話讓皮埃爾來請你走了。”

終于,那男人移動了腳步,腳步慢慢往着門口,距離門口還有兩步左右腳步停頓,林馥蓁皺起了眉頭。

“阿蓁,還記得小喬嗎?你小時候送過很多東西給她,”頓了頓,“小喬今年年初來的法國,現在花宮娜香水工廠的學員,學習地方距離你們學院不遠,兩個公車站就到了。”

真神奇,這男人居然還和她說起他繼女的近況。

“你小時候送她的那些東西她一直都保留着,她一直因為沒機會對你表達感謝而耿耿于懷,所以……”

“所以,聽說你要來見我,她就讓你代表她表達感謝了,你讓她大可不必,你也知道,我每年生日收到的禮物一輛卡車都裝不下,那些所謂送她的禮物和我心情好時往流浪漢們盆子裏丢硬幣意義差不多。”林馥蓁提高聲音,“以及,麻煩你提醒她,以後見到我時務必繞道,萬一她遇見我的時間點正巧我心情不好那就糟糕了,她如果傻兮兮送上門來時我不介意在她身上找點樂子。”

“阿蓁……”

“閉嘴!”

“阿蓁……”

“林先生,離開時麻煩從後門離開,這裏的正門只為尊貴的客人、主人的朋友準備的,不受歡迎的人只能從另外一扇門離開。”林馥蓁冷冷的說。

終于,那男人走了。

拆下另一邊的假睫毛,林馥蓁來到窗前。

林默跟着傭人從窗前經過,已不見昔日意氣風發的模樣,手腕上戴的還是以前的勞力士表,表帶已經換了,六成新的表帶和舊得像來自回收站的表心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刺眼。

依稀間,記不清何時,有人告訴她你爸爸的留學中介所經營狀況不是很好。

那兩人從植物園中間的小徑經過。

植物園種植的都是極具名貴的花種,在傭人提醒下,那男人腳步小心翼翼,似乎深怕去碰壞園裏的名貴花種,忽然串出來的紅嘴鷗讓他在猝不及防間身體失去平衡,慶幸地是最後關頭他平衡住身體。

平衡身體,擦拭起了額頭上的汗水。

看看,平淡的生活那男人現在變得這麽膽小了,也對,哪怕碰壞植物園任意一樣花種,他都得賠上從中法往返機票和住宿差不多等額的錢。

其實,不需要經過那個植物園就可以到達後門,但她給管家打了一通電話,目的就是為了見證眼前這一幕。

咧嘴笑。

只是,那種惬意卻只抵達至嘴角,卻遲遲沒能漫到心上,反而,那正在擦拭汗水的身影讓林馥蓁心裏一陣煩躁。

怒氣沖沖回到房間,找出手機。

在手機接通時她沖着手機另外一段的人大喊:“為什麽要多管閑事,為什麽要把我的地址給他。”

也只有蘭秀錦那傻女人才會搭理已經變成前夫的男人了,哦,對了,蘭秀錦管那種傻叫做理性。

在她大喊大叫一通之後,蘭秀錦又拿出她的理性來了:“林馥蓁,你不是一再強調自己已經長大了嗎?媽媽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長大了。”

又來了,又來了!

怒氣沖沖地挂斷電話,手機往床上一扔。

手機落位方位讓林馥蓁皺起眉頭,她怎麽把那倒黴玩意帶到房間來了,她可沒有什麽興趣去看一個六歲的孩子寫的信。

而且,盒子顏色看着也惹人心煩。

打開窗戶,最後一秒,手收回,瞅着手掌心裏的盒子,在某種說不清道不明心态的驅使下,打開盒子。

盒子裏放着一張小男孩的照片還有一張卡片。

照片裏的小男孩戴着一副眼鏡,那眼鏡一看就是用來矯正視力的,小男孩有着極為柔順的頭發,柔順的頭發配老學究眼鏡,咋一看……

咋一看,她還以為是自己童年時代的照片。

察覺到自己心裏某一處領土正在變得柔軟頓時警鈴大作,把盒子往抽屜一扔,快速關上抽屜。

那個抽屜直到午夜即将來臨時才被打開,盒子裏的卡片為米白色,卡片上的字很工整。

卡片寫着:姐姐,雖然我沒見過你,但你在我心裏已經非常熟悉,爸爸總是和我說你的事情,我長大以後也要變成像姐姐那樣優秀的人,姐姐,等我變成優秀的人時,我一定去找你。

真可笑,連面都沒見過,憑什麽叫她姐姐,那孩子真是一種神奇的存在。

把盒子放回抽屜裏。

十分鐘後,林馥蓁再次撥通蘭秀錦電話。

次日,林馥蓁起了一個大早,出門時管家問她要不要備車,搖頭,戴上太陽帽。

出現在車站時她和一般游客沒什麽兩樣,T恤、牛仔褲配輕便的球鞋,九點,她坐上前往尼斯的班車。

就像昨晚媽媽說的“這個世界最難留住的是情感,在它消失不見時我們能做到的是順其自然。”昨晚仔細想了想,林馥蓁覺得媽媽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就像媽媽說的那樣“你不是一直強調你已經長大了嗎?”

是的,她已經長大了,長大就應該幹長大的事情,比如說她應該到那個叫做林默的男人的面前,為自己昨天的行為道歉。

但,道歉并不代表原諒。

十一點二十分,林默将乘坐從尼斯飛法蘭克福的航班,林馥蓁得趕在飛機起飛前想站在那個男人面前,讓他知道媽媽并沒有失去一名母親應有的責任,她不會讓媽媽落下任何話柄。

十點十五分,林馥蓁趕到尼斯機場。

十點二十五分,林馥蓁背貼在大方柱上,目送有着一頭烏黑長發的女孩從她面前經過。

目光無意識追随這長發女孩的腳步,找耳邊回響的那句脆生生的“爸爸”直把她耳膜震得嗡嗡作響。

那聲脆生生的“爸爸”也讓林馥蓁意識到自己再次做了一件及其愚蠢的事情。

嘉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女孩,在爸爸即将離開她之前和爸爸要了一個承諾“爸爸,你不要讓無關緊要的人叫你爸爸,你只能讓她叫你叔叔。”那是一個有點固執的女孩,與其說固執倒不如說是占有欲。

嘉澍,在那女孩的理解裏占有欲也是一種愛的,只要是她的只要是她愛的她就不會放手,窮盡所有她也要去抓住,所以,她無法忍受那無關緊要的人也叫自己的爸爸為“爸爸”。

小女孩沒告訴自己的爸爸:爸爸,假如媽媽遇到別的人,我也不會管那個人叫爸爸,那個人永遠只能是叔叔,所以爸爸,請你一定要信守承諾,不然,我會用我的方式懲罰你。

嘉澍,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女孩在心裏嫉妒着另外一個女孩,嫉妒另外一個女孩總是能得到媽媽的陪伴,嫉妒另外一個女孩總是能常常吃到可口的曲奇餅幹,嫉妒另外一個女孩總是能聽着媽媽的故事入睡。

所以,那個女孩給她心裏嫉妒的女孩送去了大堆大堆的禮物,以此來營造出她擁有很多很多人的愛。

嘉澍,現在,我心裏有一個聽起來有點瘋狂的念頭,我得教訓那被林默親昵挂在嘴角的“小喬”的女孩。

對了,她的全名叫做方綠喬,她剛剛從我面前經過,她媽媽搶走了我的爸爸,而她破壞了我和爸爸之間的約定。

嘉澍,你送給連聖傑的“四月驚奇”已經臨近尾聲,而我送給方綠喬的“四月驚奇”才即将要拉開帷幕。

值得一提地是,嘉澍,是方綠喬自己送上門來的。

勤工儉學的學生?

現在林馥蓁知道琳達口中那位“勤儉節約的學生”為什麽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了,那眉那眼有八分神似另外一張臉。

目送着那抹背影,林馥蓁揚起嘴角。

在某種現象的驅使下,方綠喬腳步越放越慢。

尼斯機場靠海,周遭都是蔚藍海水,臨近中午時分,海平面的光讓整個機場的縷空地帶都鋪上一層層淡淡的光團。

在光團極盛所在,方綠喬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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