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節臺階上
“林馥蓁。”
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被他緊緊拽在手裏。
誰都沒說話。
屋檐下的風鈴聲一下比一下清脆,風好像又大了一些些。
他用從來就沒有過的低沉嗓音:“林馥蓁,要不要和我好。”
她用從來就沒有過的顫抖聲線:“嘉澍,你在說什麽?”
“如果和我好了,那你就可以一直住在我家裏。”
叮——當——
最後的那一下,風停歇了下來,安靜了。
風鈴是安靜了下來,但有另外一撥聲音卻是在震耳欲聾着。
撲通、撲通、撲通。
是誰的心一直在撲通撲通個不停?茫然回顧四周,最終目光回到彼此緊緊交纏的手上。
一扯,他松開她的手。
下一次風鈴聲響起時,連嘉澍的聲音恢複到往日模樣:“我的主意怎麽樣?”
沒說話,安靜着。
“林馥蓁,我剛剛說的話無半點玩笑成份。”聲音輕輕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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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她問他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和你相處我心裏自在,”他說着,“繞了一大圈,我發現沒有比你更适合的女孩,你說過你是個懶姑娘,其實連嘉澍也懶,他已經懶得花任何時間去找适合他的女孩。”
屋檐下的風鈴叮叮當當個不停,擡起頭,林馥蓁看着東南方向的那扇窗,那扇窗窗簾抖動了一下,最後回歸平靜,那是索菲亞的房間。
出神望着。
耳邊:“我們彼此合适,不是嗎?”
嘉澍是在暗示壞女孩長成懶姑娘,壞男孩長成懶小夥,所以,又是壞女孩又是懶姑娘的林馥蓁和又是壞男孩又是懶小夥的兩個人是絕配,是天生一對嗎?
這個想法讓林馥蓁心裏迷迷糊糊有了笑意,還沒等心裏面的笑意抵達嘴角,她就被他擁進懷裏。
“林馥蓁,這可是我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這般緊張過。”他說。
語氣很像那麽一回事,七分緊張附帶兩份特屬于小法蘭西的驕傲,剩下的一份是那推動風鈴的風,翩然而難以捉摸。
她的手掌就貼在他心上的位置,手掌心下的世界一派平靜,這麽說來,那一直撲通撲通個不停的聲音不屬于這裏了。
這裏有兩個人,但只有一撥心跳聲,只有一個人的心在撲通撲通狂跳個不停着,聽着有些的孤單。
閉上眼睛,說嘉澍你給我一點時間。
“好。”
“在我沒想清楚之前,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不要見面也不要打電話。”
“林馥蓁……”
“在安德魯的回歸派對上,我會給你準确答案。”
“好吧,”他溫柔觸摸着她鬓角處的頭發,“都聽你的。”
和往常的深夜告別一樣,擁抱,說晚安。
兩個臺階後是差不多三米長的小徑,三米長的小徑也走完了。
站在門口,回過頭去,周遭除了臺階,其他的都被火紅的三角花所覆蓋住,蔚藍海岸區的日光讓那無處不在的火紅就像是一團團火焰。
他就站在火焰當中,容顏絕世。
揚起嘴角,沖着他笑。
這笑容是開始,還是結束連林馥蓁也不清楚。
☆、窺視之眸
隔日, 林馥蓁接到葉雲章的電話。
葉雲章告訴她,秘書室剛剛接到連钊誠的電話,連氏實業在美國也有投資,一家在美有投資的大型企業和中美商務部部長有交流性屬于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公務上的事情一般都是連氏海外投資部負責人和商務部秘書室之間進行交流協商,連氏實業負責人親自打電話到秘書室還是頭一回。
介于兩家孩子的關系,蘭秀錦和連钊誠聚會時從不談公務, 為了避嫌他們沒有彼此的私人電話號, 聚會時間地點都是通過雙方秘書室。
連钊誠都親自把電話打到秘書室了, 自然不能由工作人員敷衍了事, 最後電話接到被蘭秀錦的辦公室。
電話裏,連钊誠以一種半帶玩笑性質說希望以後在非工作日時可以以另外一種關系交流,連钊誠數次提及他很喜歡薇安。
“馥蓁, 你和連嘉澍……”
“葉叔叔,我和嘉澍還是老樣子。”林馥蓁打斷葉雲章的話, 片刻又添了一句, “以後會發展成什麽樣就很難說了, 葉叔叔, 你也知道,從小到大,最和我玩得來的是嘉澍。”
“我會把這話轉告你媽媽。”
接下來的幾天裏, 林馥蓁都沒有在萊德學院門口見到方綠喬,琳達告訴她安德魯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安德魯請假做什麽呢?
“就為了追女孩子。”琳達語氣嫌棄。
周五下午,林馥蓁再次見到方綠喬。
還是在萊德學院門口, 淺色襯衫變成方格襯衫,手裏還是拿着硬紙板,硬紙板上還是寫明需要見連嘉澍一面。
方綠喬為什麽非得見連嘉澍一面至今原因仍然不清楚,她給了問過她這個問題的人統一回答是:這是她的私人事情。
嗯,聽起來是一位很有原則的姑娘吧。
不僅有原則,還樂于助人熱情勤勞,花宮娜香水工廠的幾名工人異口同聲。
明年推出以薇安命名的香水從設計到理念;到市場銷售黛西阿姨都交給花宮娜一手包辦,這家被譽為骨灰級別的香水工廠偶爾也會接類似的工作,他們管這個叫做緊跟時代。
幾天前,林馥蓁和花宮娜的理設計師電話聊天時稍微問了一下那名叫做方綠喬的學員,意外地是,這位居然知道方綠喬。
方綠喬是花宮娜香水工廠去年在亞洲區招收的十五名學員之一,這十五名學員中就只有方綠喬來自中國,可以說方綠喬是十四億份之一。
對于這位中國姑娘,花宮娜的工作人員給予了良好的評價,态度積極認真待人真誠,不僅如此,方綠喬還是新一屆學員中被花宮娜高層極具看好的未來的鼻子大師。
鼻子大師也稱嗅覺師,每一個新香水品牌推出都離不開嗅覺師。
林馥蓁看了方綠喬一眼,和第一次在這塊場地見到時一模一樣,手舉硬紙板,目光望着前方,就好像她要找的人就在前方一樣。
今天,方綠喬有百分之八十機會能見到連嘉澍。
連嘉澍下午也有課,三點鐘的課,再過半個小時連嘉澍的車就會從方綠喬面前駛過,如果那時方綠喬還在的話。
看了一眼方綠喬的周遭,什麽也沒有,安德魯這家夥去了哪裏,這可是獻殷勤的好機會,這烈日當頭,也許一把太陽傘或者是一瓶水遠比十五分鐘一束花實用很多。
方綠喬一看就是實在的姑娘。
也不知道安德魯的游戲進展得怎麽樣,如果不是之前和安德魯約定,在游戲沒結束前雙方不能私底下聯系的話,她還真想打電話問安德魯。
此時,距離安德魯定下的回歸派對還剩下不到五十小時時間。
回歸派對就定在萊德學院的禮堂,據說,為了這次派對安德魯自掏腰包把禮堂裝點了一番,彩色氣球,鮮花香槟等等等這類一應俱全。
甚至于他還聘請煙火團隊,禮堂放上了倒計時表。
衆所周知,安德魯家族素來高調,但願弄了這麽多噱頭到“回歸派對”到時候不要變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派對”。
林馥蓁手在方向盤敲着,車子擦過方綠喬往着校園門口。
三點十分,林馥蓁接到琳達的電話。
琳達得意洋洋,連嘉澍看也沒看那位勤工儉學的灰姑娘一眼,有人提醒那女孩,從她面前經過那輛灰色跑車的主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那位反應過來追着跑車跑。
“蠢透了,兩只腳怎麽能跑得過車。”琳達咯咯笑開,“Yann又不是安德魯那個蠢蛋。”
在琳達眼裏,那穿着不到二十歐元的女孩和多數到蒙特卡洛賭場工作的年輕姑娘一樣。
目的不在于賺取那份微薄的薪金,而是給自己找一個金主,只不過,對比蒙特卡洛賭場的年輕姑娘們,那衣着樸素的女孩更有心機而已。
為什麽方綠喬還出現,用琳達的話來說要麽是繼續裝模作樣,要麽就是想要更大的那塊蛋糕。
比起安德魯連嘉澍是更大的那塊蛋糕。
周六晚上,林馥蓁做了一個夢,也許那不應該算是一個夢,只是一段往日的真實場景出現在她的混沌世界裏頭。
在那個混沌的世界裏,二十歲的林馥蓁站在一邊,看着媽媽拉着十二歲的林馥蓁的手來到窗前,那位可以面對面和歐盟主席叫板的女人眼神絕望。
眼神絕望,聲音也絕望:“林馥蓁,如果你真愛一個男人的話記住了,一定要變成那樣的女人。”
順着媽媽的手,十二歲的林馥蓁看到那站在梧桐樹下的女人,小小的柔柔弱弱的。
搖頭,倒退。
“不,不,媽媽我不。”十二的林馥蓁和二十歲的林馥蓁聲音重疊。
二十歲的林馥蓁在喃喃自語聲醒來,十二歲的林馥蓁消失不見。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她就一直望着天花板發呆。
這也是林馥蓁最恨林默的時刻之一。
林默的背叛讓蘭秀錦絕望,蘭秀錦在最絕望的瞬間把巨大的陰影種植在她心上,日複一日,陰影越積越厚,伴随着她長大。
“林馥蓁,如果你真愛一個男人的話記住了,一定要變成那樣的的女人。”
不,永不。
昨晚的夢導致林馥蓁一整天沒什麽精神,糟糕的精神狀态一直延續到晚上。
出現在學校禮堂時,林馥蓁還真被安德魯弄出來的噱頭給吓了一跳,禮堂俨然變成中世紀狂歡節前夕的圓舞曲舞會。
萊德學院三分之一學生都到這塊場地來了。
安德魯家的繼承人以現場觀看一場“精彩的真人秀”為由讓近千人聚集到一起。
熟悉的,不熟悉面孔的年輕男女跟随電子舞曲扭動身軀,現場DJ時不時雙手高舉吆喝。
戴着米奇領結的服務生手托托盤在人群中穿梭着,一束束從天花板投射下來的光橫疊交叉,把現場變成一張無形的網。
最惹眼的是圓形舞臺上放着的倒計時器。
距離倒計時器全部變成零還有三十四分鐘。
看着一張張寫滿好奇的面孔,林馥蓁心裏有不妙的感覺。
天之驕子們恐怕還不明白,有時候高調可以帶來張揚,但也有可能為你惹來弊端。
安德魯都把他們家的管家弄到這裏來了,林馥蓁在安德魯家管家的帶領下來到儀表室。
儀表室被改成臨時包廂,她是這個包廂裏第六名出現的人,還有兩個席位是空着的,一個是這次派對的主人一個是連嘉澍。
她的桌位和連嘉澍的座位緊挨着。
林馥蓁剛坐好,坐在她對面的琳達就朝她靠近了過來,擠了擠眼睛:“你和Yann吵架了?”
“為什麽會這樣問?”林馥蓁把包遞給一邊等着的服務生。
“禮拜四晚上聚會你缺席了,Yann說你有事情,我偷偷問了一下他家傭人,你最近晚上都不住在他家裏,你們以前不是整天都在一起的嗎?”琳達一番竊竊私語。
“我以前整天都和他在一起嗎?”
琳達大力點頭:“你們都快要變成連體嬰了。”
連體嬰?
聳肩,琳達不僅是一個戀愛腦還是出了名的神經大條,這位近階段的“跨國履行勞動服務令”成了整個法蘭西群嘲的事件。
去年,琳達在俄羅斯徹夜飙車,徹夜飙車發生在這群人身上早已見怪不怪,但這位無知也是出了名的。
她在把超級跑車開上俄羅斯總統的專用車道時還抽空給她朋友打電話,說她的架勢把俄羅斯人唬住了,沒人敢和她較量一路暢通無阻。
琳達的無知行為為她換來59個小時跨國勞動服務令,接下來每個周末琳達都得飛俄羅斯履行兩個小時勞動服務令。
此時,林馥蓁沒有精力和這樣的人讨論她和連嘉澍是不是連體嬰這個問題,拿起手機。
等琳達覺得自說自話沒趣了轉移聊天目标,林馥蓁這才擡起頭來。
那一擡頭間,她就看到連嘉澍。
白色襯衫,幾縷散落在額頭上的頭發,看着就像剛結束表演,和往常一樣,一離開表演臺眼睛第一時間找到她,眼睛看着她腳步往着她。
在那束視線下,落在桌面上的手收回來,規規矩矩擱在膝蓋上,還沒到半秒鐘時間手又回到桌面上,手指看似無意地去觸摸那杯雞尾酒。
連嘉澍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大約過去五分鐘,目光朝前,她問他嘉澍你老是看我幹什麽。
臉被動轉向連嘉澍,四只眼睛對上,林馥蓁垂下眼簾,半垂着眼簾看着框固住自己下颚的那只手。
語氣帶有一點點沒好氣,一點點的警告:“連嘉澍。”
他非但沒放手,還朝着她又靠近了些許:“小畫眉,才幾天你就瘦成這樣。”
林馥蓁是那種易胖易瘦的體制,的确,她這幾天是瘦了點,可哪有連嘉澍嘴裏說得那麽誇張。
鄒起了眉頭:“那是你的錯覺。”
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林馥蓁打從心裏不願意從連嘉澍口中聽到你瘦了這類話。
特別是!在她精神荼蘼時連嘉澍看起來精神狀态和平常沒什麽差別時嗎,這讓她心裏又氣又惱的。
連嘉澍嘆着氣:“要是知道幾天你就瘦成這樣,我就應該把家裏兩位中餐廚師硬往你家裏塞,你這幾天不住,他們天天打瞌睡。”
目光依然落在那框固着自己下颚的手上。
“幸好,不應該瘦的部位沒瘦。”連嘉澍變本加厲,往着她更靠近,近到鼻尖就幾乎觸碰到彼此的鼻尖,托住她下颚的手再加大力道,她的臉被動往上揚,他的鼻尖擦過她鼻尖往着她鬓角,下一秒,灼灼氣息游離于她耳畔,“他們告訴我,脂肪量減少到一定數量人的身體就會釋放出更多的能量,我猜,現在放進去時一定更緊,小畫眉,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看這個理論有多少依據。”
回過神來,臉頰像在瞬間了火,把所有力氣都聚集往一個地方,怒目圓睜,擡腳,朝連嘉澍的鞋面惡狠狠踩了下去。
連嘉澍笑着放開手。
倒計時器只剩下最後三分鐘時,所有人自發回到自己位置。
倒計時剩下兩分鐘,現場DJ關停音樂,雖然安德魯沒有具體說明他口中的“精彩的真人秀”将以何種方式出場,真人秀的具體內容是什麽。
但很多人都願意相信,安德魯家的繼承人一定會讓他們看到一些有趣的東西,二月發生的“法國政府拍賣悍馬車事件”就很有趣。
“法國政府拍賣悍馬車事件”主角就是安德魯。
安德魯有一輛加長版的悍馬車,為了昭顯安德魯家的品味,他連續三個淩晨都把悍馬車開到香街,不僅如此他還約上三兩好友在街上炫耀車技。
巴黎警方接到多個投訴電話後沒收了安德魯的悍馬車。
二月,為了警告那些把公共車道當成是賽車道的財團二代們,巴黎政府公開拍賣從這些二代們手中扣留的超級跑車,安德魯的那輛悍馬車就是其中一輛。
拍賣會上,安德魯親自上陣拍下自己的悍馬車,介于拍賣會上的規則,法國政府官員只能眼睜睜看着車主人以這種另類方式要回他的車。
更讓巴黎政府覺得顏面大失的是,不到半個鐘頭,這輛悍馬車再次出現在香街上,速度更快,把一衆警車遠遠摔在後面。
安德魯還把他在香榭麗舍大街多次戲耍警車的畫面以視頻錄制了下來,再放到網上。
這後果也導致于安德魯的那輛悍馬車再次成為巴黎警方的公共財産,很快它還将被送到拍賣會,警方吸取上次事件教訓修改了拍賣規則。
讓警方修改規則成為了安德魯戰果,“法國政府拍賣悍馬車事件”也成為人們茶餘飯後嘲笑巴黎警方的話題。
所以,很多人都相信,一旦倒計時器停止計,安德魯口中的“精彩的真人秀”一定賞心悅目。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着,所有眼睛都聚集在倒計時器上。
終于,倒計時來到最後一秒,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然而——
倒計時停止計時時,周遭還是靜悄悄的,存在于大多數人腦海中又炫又酷的出場方式并沒有上演。
倒計時器停止小會時間,若幹人還是不死心,惦記腳尖張望。
周遭還是靜悄悄的,部分人你看我我看你,現場DJ因沒有接到指示呆站着。
大約過去兩分鐘左右。
安德魯家的管家上臺代替自家主人表達抱歉後宣布,因一些技術原因這場真人秀被迫取消。
介于發放到手中的百貨商場購物券數目喜人,那些人選擇安靜的離開。
一兩位因推掉重要約會的人在私底下發牢騷,他們搞不清楚所謂技術性原因是什麽,派個管家出來道歉太沒誠意了,不是應該本人出來道歉嗎?還有,安德魯現在在哪裏?
那麽,現在,安德魯現在在哪裏呢?
“直到倒計時器停止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真有那種鮮花珠寶□□也打動不了的女孩。”
包廂裏,安德魯神情無比沮喪。
作者有話要說: biubiu~
☆、窺視之眸
倒計時器還剩下五分鐘時, 包廂門被推開,最後一名成員,也就是這場“回歸派對”的主人到場。
安德魯一進入包廂就要了最大號杯啤酒,啤酒喝完一直呆坐看天花板發呆,場外倒計時器走完他還在發呆。
很明顯,那場“精彩的真人秀”泡湯了, 號稱“我總是知道安德魯在想什麽。”的卡特打電話給安德魯的管家。
倒計時器停止走動十分鐘時間, 應邀過來的嘉賓也走得差不多了。
DJ和場外煙火師開始收拾行頭, 服務生們正在清潔現場。
安德魯還在發呆, 琳達給了他一腳。
“直到倒計時器停止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真有那種鮮花珠寶□□也打動不了的女孩。”
包廂裏,安德魯神情沮喪。
這話沒讓林馥蓁多意外。
雖然, 她和方綠喬沒說過話,雖然, 在很小的時候她和方綠喬通過一個叫秋玲珑的女人知道彼此。“秋老師, 把它給你的孩子吧, 我覺得它看起來可愛極了。”“阿蓁, 小喬今天戴着你送給她的發夾去公園玩了,發夾很适合她。”“秋老師,這是我從黛西阿姨家裏帶回來的蛋糕, 味道特別好吃我就帶回來點,你也讓你的孩子嘗嘗。”“阿蓁,小喬讓我代替她謝謝你,她說她還從來就沒有嘗過那樣可口的甜點。”
除此之外, 林馥蓁和方綠喬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可神奇地是,她偶爾會生出那麽一個荒唐的念頭,她和方綠喬之間隐隐約約存在着某種磁場,那種磁場也許就是傳說中的前世今生。
直到後來,林馥蓁才明白所謂磁場無非是她們都共同愛着那個叫做連嘉澍的男人。
世界很多事情你總是無法去解釋。
就像在更早之前,林馥蓁心裏知道,方綠喬不會喜歡安德魯。
抓了抓頭發,安德魯這才緩過勁來:“林,我輸掉了游戲。”
被蒙在鼓裏的六個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林馥蓁,看完林馥蓁又去看安德魯。
安德魯再次抓了抓頭發,說開。
十三歲和女孩子開始約會;十五歲就在一名模特床上結束自己的處.男生涯;巅峰時期同時和三名女孩約會長達四十天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安德魯在方綠喬身上吃到閉門羹。
鮮花□□漂亮跑車都打動不了她,沒關系,可以制造出人為沖突。
這類人為沖突包括讓方綠喬看到他把搶老太太包的小偷狠狠揍了一頓的把戲;揍完小偷後他又來了次英雄救美,英雄是他美人是方綠喬。
但讓人覺得沮喪的是,這些人為沖突沒收到什麽效果,方綠喬對安德魯反而更加敬而遠之了。
說完這個禮拜在方綠喬身上吃的那些閉門羹,安德魯那一頭自然卷發已經像一個雞窩了。
先笑出聲地是馬修斯,之後是琳達,接着大家笑成一片,笑得最大聲的是安德魯的卡特表兄。
現場沒有笑的也就只剩下林馥蓁和連嘉澍了。
對于安德魯這一個禮物行為,連嘉澍給予以下評價:四肢發達的家夥。
安德魯平日最讨厭別人說他四肢發達。
站了起來,指着林馥蓁:“她就只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我沒有別的辦法,女孩子們不是都喜歡那一套嗎?她們崇拜超級英雄,那是我能想到以最快獲得方綠喬好感的方式。”
“你是不是幾下就把搶老太太包的小偷揍得趴倒在地上?”連嘉澍淡淡問到。
想了想,安德魯再抓了一次頭發,點頭。
“那你在英雄救美時,是不是以一敵二,甚至于以一敵三?僅僅數分鐘你就在這場以一敵幾中取得完勝,在你以一敵幾之前你甚至于自動忽略這個世界還有警察這種職業?”
這時安德魯似乎連擡手抓頭發的勁都沒有了。
“幾下就把小偷打得趴倒在地上這事情我就不說你了,”連嘉澍橫抱雙手斜靠在酒水臺,“在你以一敵幾之前你起碼得裝模作樣說要報警,報完警,你再和那幾個家夥周旋,那幾位警告你要是再多管閑事的話就把你揍得滿地找牙,這話讓你猶豫了片刻,你看了一眼那女孩,這時那女孩肯定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你,一切就順其自然了起來,你們打起來了,挨打次數多的人得是你,當然,你也逮到一兩次機會做出漂亮的反擊,等事情得到解決時你告訴那女孩,不要把臉上的傷放在心上,就把它們當成一名戰士的勳章。”
“安德魯,這才是一場英雄救美的正确方式。”
連嘉澍的話讓那些人笑聲更大。
四肢發達的家夥表情懊惱。
“你也別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小法蘭西安慰起人來了,“即使你在那女孩面前上演了一場正确方式的英雄救美,到最後也不一定會得到好的結果,也有女孩不吃這一套,這類女孩不會去注意你穿的皮鞋品牌,她們更加注重你是否有一顆真誠的心,你遇到的應該就是這類女孩,不是你沒魅力,而是從一開始你就用錯了方式。”
這話讓安德魯表情稍微好了點。
一個禮拜前林馥蓁和安德魯的游戲在輸掉游戲的一方履行游戲規則後宣告結束。
臨離開前,安德魯私底下問林馥蓁是不是還會找別的人繼續這個游戲。
林馥蓁沒有應答。
“林,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希望你不要,”頓了頓,安德魯說,“那女孩不錯。”
那女孩不錯?
“你口中不錯的是指……”林馥蓁本來想說胸的,後來想起琳達好像不止一次提起過那勤工儉學的灰姑娘是平胸一族。
安德魯對于女孩鑒定都來自于胸、臀部、腰肢、腿部力量、最後才是臉蛋。
那麽,方綠喬在這些特點中占據了幾樣。
然而,安德魯給出的答案讓林馥蓁大跌眼鏡,這家夥居然以性格不錯來衡量一位年輕姑娘了。
“她家裏養了六只貓還有兩條小狗,它們都是她從路上撿回來的,不僅這樣,她還把撿到的貓和狗的照片貼在失物欄上,我覺得會做這些事情的都是善良的人。”安德魯給出了關于方綠喬是不錯的姑娘的分析。
這話一點都不像來自于安德魯之口。
“林……”支支吾吾的說開,“我覺得一名善良的人就……就不該受到平白無故的戲耍。”
一個禮拜前安德魯可沒這麽體貼來着。
“安德魯,我不僅收留流浪貓也收留流浪狗,甚至于我還收留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大人,我也是善良的人。”她和他說。
“你們不一樣,你那種不是善良。”一聽這就是脫口而出的話,這話從語氣到表情都帶有濃濃偏袒味道。
林馥蓁板下臉。
安德魯企圖解釋:“好比是放在櫥窗裏的娃娃,你買下娃娃只是因為你一時間的興起,而方綠喬買下娃娃是因為她真的喜歡。”
越解釋越糟糕呢。
“林……”安德魯還想繼續解釋,“你也收留流浪動物是沒錯,可你只是給它們找了一個地方住,然後你從來不去管它們,它們看起來更像是老師給你布置的作業,而方綠喬……”
方綠喬,方綠喬,叫得可真親熱。
“好了,”林馥蓁打斷了安德魯的話,“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林……”
林馥蓁冷冷說着:“安德魯,管好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包廂就只剩下林馥蓁和連嘉澍了,她和他說嘉澍我們去散步吧。
他手裏拿着她的包和外套,他們沿着小徑來到一棵梧桐樹下,那是萊德學院最大的梧桐。
站在樹下,林馥蓁擡頭,法國梧桐葉子遠遠看着就像是楓,小時候她一直以為家門口的是楓樹。
有一天,看着像楓的梧桐樹下來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有很美好的名字。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等頭頂上響起了稀稀疏疏的聲響時,林馥蓁才驚覺不知不覺中她把那段文字念了出來。
據說,回憶痛苦有助于醞釀悲傷情緒。
連嘉澍可不是安德魯。
稀稀疏疏的聲響中,又有心形葉子餘餘往下,伸手,展開手掌,葉子落在她手掌心上,手掌心收起,梧桐葉子被緊緊拽在手掌心裏,又有新的樹葉掉落。
起風了。
在他抖動那件短外套時,她背過身去,左手穿過外套衣袖,左手之後是右手,雙手垂落在兩側,等待他把她被裹在外套裏的頭發如數攬起。
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動作在他們少時就開始上演,重複。
現如今,她亭亭玉立,他身影修長。
他在她身上學習如何當好一名紳士,她在他身上學習如何當好一名淑女。
嘉澍有柔嫩的手指力道,林馥蓁緩緩閉上眼睛。
及腰頭發整整齊齊垂落于後背上。
轉過身,面對這他。
十公分的鞋跟好像沒什麽作用,心裏嘆了一口氣,踮起腳,唇貼上他耳畔。
她在他耳畔竊竊私語一番。
好了,說完了。
但是——
愛玩,很會玩的小法蘭西這會兒沒什麽反應。
對了,她忘記奉獻游戲獎賞。
于是,吃吃笑說:“嘉澍,你要讓方綠喬愛上你了,我就和你好。”
她都把游戲獎賞說出來了,為什麽連嘉澍還是沒有反應呢?
于是,她模仿起連嘉澍那晚的語氣:“嘉澍,我和你好了,就可以天天住在你們家也不會惹來閑話。”
沉默——
林馥蓁唉聲嘆氣了起來:“到時候,我肯定每天提心吊膽于自己的體重,嘉澍,你還記不記得,前年光一個暑假我就胖了十點五磅。”
沉默——唯有風聲。
沒有反應的小法蘭西看着有點讓人害怕呢,雖然他的面部表情被大片心形葉子所遮擋住。
硬着頭皮,伸手,想去觸摸他的手。
手撲了一個空。
“嘉澍。”她拉長聲音,聲線又軟又黏的。
“林馥蓁,你怎麽也不給游戲上風險值呢?”他問她。
風險值?
歪着頭想了一下,語氣滿是奉承:“不需要,一百個安德魯還抵不過連嘉澍的一根手指頭。”
意思就是說只要你連嘉澍勾一下手指頭,方綠喬就會自動來到你面前,只要你給方綠喬一個好臉色,她就會義無反顧。
“原來,”他觸了觸她額頭處的頭發,“我在你心裏還具備這種能力,林馥蓁,你還真得看得起我。”
林馥蓁不敢告訴連嘉澍的是,二十年來她唯一看得起的人就是連嘉澍。
不能讓小法蘭西太過于得意,所以,她一直不把這話告訴他。
眼巴巴瞅着那張隐于陰影處的臉。
“我送你回家。”連嘉澍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拉起她的手。
被動跟着,走了幾步林馥蓁想起,連嘉澍似乎還沒有答應她剛剛說的事情。
放緩腳步,叫了一聲嘉澍。
連嘉澍沒有應答,拉住她的手改成了扯,放緩的腳步在他的拉扯下被動加快。
“嘉澍,你還沒答應我呢。”跟在連嘉澍身後,眼睛直勾勾落在他後腦勺上,提高聲音。
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林馥蓁大力甩開連嘉澍的手,停下了腳步,一張臉板起,連嘉澍的腳步依然往前。
“連嘉澍!”林馥蓁冷下了聲音。
終于,連嘉澍停下了腳步。
在她追上前時,他回過頭來。
他們間隔着兩米高的燈柱,她逆光他背光,月白色的燈光讓連嘉澍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
在連嘉澍的那道視線下,林馥蓁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
☆、窺視之眸
在連嘉澍的那道視線下, 林馥蓁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
連嘉澍以一種從來就未曾有過的冷漠目光看着她。
呼氣,收住心神,不落痕跡把倒退的那小半步收回,看來她的提議被拒絕了,至于拒絕理由——
“林馥蓁,你忘了, 除了在等紅綠燈時不能吵架之外還有一樣, 從此之後, 我們的游戲不能涉及任何無辜者。”
不, 不不,方綠喬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