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節臺階上
的人一直都是連嘉澍。
當索菲亞去打發站在門口的連聖耀時,林馥蓁正躲在窗簾後面和連嘉澍接吻,當索菲亞和連聖耀說“因為出了一點事情,薇安一早就前往巴黎”時她的手正緊緊拽住窗簾,拽住窗簾可并不是因為緊張,因為怕謊話被揭穿,天知道她得需要多少毅力才能保住窗簾不被她扯落下來,連嘉澍這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帶到這裏來,這裏不僅可以把門口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扇窗哪怕有個風吹草動站在門口的人都會一清二楚。
一只手抓住窗簾,另外一只手企圖想去推連嘉澍,然而,力道想必連一只螞蟻也不及,背緊貼牆以此來支撐一個勁兒在顫抖的腳,終于,她聽到連聖耀的那聲“再見。”
關門聲響起,窗簾被扯落,掉落的窗簾蓋住挨着牆身體緊貼着的兩個人,世界一分為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低頭,手指深深地穿進他的頭發裏,跟随着節奏松開又收緊,踩在臺階上的腳步聲遠去。
方綠喬不知道發生在四月最後一天的那場“四月驚奇”對于這片蔚藍海岸區的人們意味着什麽,但那場“四月驚奇”對于方綠喬來說意味着她失去那位叫做珍妮娜的朋友。
是朋友也是室友,還是在她遇到困難時朝她伸出援手的人。
方綠喬是去年冬天來的巴黎,一場忽如其來的大雪導致于負責接機的媽媽的朋友沒能趕到在機場。
兜兜轉轉幾個小時,她才在機場工作人員和幾名留學生的幫助下坐上前往尼斯的列車。
前往尼斯途中,方綠喬和一對英國夫婦遭遇了竊賊,竊賊竊取了方綠喬手機錢包證件護照,那對英國夫婦損失更大,連同相機手機現金一共損失不下五萬歐。
列車到達尼斯車站,因還沒有竊賊任何線索,警察對方綠喬所乘車廂所有旅客進行身份登記。
所有人都走了,就只有方綠喬被留下來,行李也被全部扣留,她丢了護照身份證所以無法提供有效的身份證明。
出事當天正好是周末,她也無法聯系駐法大使館工作人員。
方綠喬也不敢打電話回家,一來即使電話打通遠水也解不了近渴,二來媽媽身體不好,知道她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會着急擔心。
負責前來接她的花宮娜工作人員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更糟的是,那天恰逢尼斯車站附近出了連環車禍,周末執勤警察少,那名負責她的警員接到緊急電話後給她戴上電子腳铐,勒令她待在車站所指定的範圍內就匆匆忙忙離開。
方綠喬腳戴電子腳铐只能在五米範圍區域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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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負責她的警察還沒出現,方綠喬又冷又餓,辛虧一名駐車站的流浪藝人給了她飲料面包。
車站人越來越少,不少人經過方綠喬面前都會往她的腳看一眼。
為了躲避那些目光她索性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尼斯車站屬于早晚溫差大的區域,伴随着夜深寒意一陣陣從薄薄的單衣滲透進來。
拼命卷縮身體,疲憊寒冷讓方綠喬眼前陣陣發黑。
一件毛衣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睜開眼睛,給了她毛衣地是有着一頭金色卷發的年輕女孩。
金色卷發女孩就是珍妮娜。
那個晚上,珍妮娜陪方綠喬一直到負責她的警員出現,後來方綠喬才得知,前來接她的花宮娜工作人員也在尼斯車站那起連環車禍的傷員名單中。
珍妮娜陪方綠喬去了警局,珍妮娜還告訴方綠喬,她住的地方就在花宮娜培訓中心附近,她會幫忙她給花宮娜培訓中心傳話。
第二天,珍妮娜帶着花宮娜培訓中心的工作人員來到警局。
再之後,因花宮娜培訓中心學員宿舍樓處于維修期,方綠喬和珍妮娜成為了室友。
短短數月時間,方綠喬和珍妮娜成為那種周末一起逛街,相互借穿衣服的朋友關系。
珍妮娜是馬賽大學學生,之前因韌帶手術一直處于半休學狀态,在方綠喬認識她時,她的韌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手術恢複期間珍妮娜在蒙特卡洛賭場找了一份服務生的兼職。
珍妮娜是漂亮的,漂亮且身材好,衆所周知,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到蒙特卡洛兼職大多數都奔着一個目的去的:就是給自己找一個金主。
她們給他們年輕的身體,他們在周末時間帶她們到香榭麗舍街去,碰到慷慨的金主直接開着漂亮跑車回家。
即使珍妮娜曾經開着漂亮跑車回來,即使偶爾會有開着名牌車的男人深夜送她回家,但方綠喬相信,珍妮娜和大多數在蒙特卡洛兼職的年輕姑娘不一樣。
三月,開着名牌跑車的男人密集出現在公寓樓下,每次都是在淩晨時分。
有天晚上,出于好奇方綠喬偷偷掀開窗簾,珍妮娜和年輕男人在車廂裏吻得難解難分。
那個晚上,方綠喬問珍妮娜那男人是不是她男友,珍妮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朝她笑了笑,那笑意裏沒有一絲一毫墜入情網時的甜蜜。
那時,方綠喬心裏确定,那深夜送她回家的男人不是珍妮娜在夢裏叫着的男人。
有那麽幾個晚上,方綠喬都聽到珍妮娜在夢裏呓語着一個名字,一個發音為“Yann”的名字。
Yann在法語中為男性。
珍妮娜在叫着這個名字時語氣甜蜜,語氣甜蜜但表情卻是苦澀的,一種特屬于女性的直覺告訴方綠喬,那夢裏的男人對于珍妮娜來說是一種十分隐晦的存在。
自然,方綠喬是不會把這種想法告訴珍妮娜的。
珍妮娜是那種把什麽都分得很清楚的女孩,能和你分享的我會一一告訴你和你分享,但不能告訴的我一個字也不會說。
四月倒數第三天,方綠喬記得那一整天珍妮娜的心情都很好,那天恰好是方綠喬的休息日,珍妮娜讓她陪她到美容院去一趟。
夜幕降臨,披着一頭金色卷發再配剪裁合身黑色小禮服的珍妮娜笑容妩媚,美得都讓方綠喬都看呆了,她問珍妮娜要去哪裏。
“去看電影。”珍妮娜聲音甜蜜。
那時,方綠喬心裏猜,和珍妮娜看電影的一定不是那深夜送她回家的男人,因為每次和那男人出門前珍妮娜眼中流露出來地都是那種厭惡的神色。
能讓珍妮娜為一場電影大費周章的人方綠喬心裏隐隐約約知道是誰。
那晚,珍妮娜十點半就回來,房門被打開時方綠喬馬上躲回被窩去,她不想讓珍妮娜知道她剛剛就躲在窗前偷看她和男人擁抱。
女孩子的好奇心真是要不得啊,方綠喬心裏很好奇讓珍妮娜只敢在夢裏想着的男人是誰,但可惜地是,那兩人擁抱時處于陰影處,再加距離較遠,她就只能看到那男人的背影。
男人背影挺拔修長,在老城小巷鮮花的簇擁下,如凱旋歸來戰士。
關于和她一起看電影的男人珍妮娜依然只字未提。
次日,珍妮娜告訴方綠喬她要出趟遠門,離開前珍妮娜深深擁抱她,用不是很地道的中文叫她的名字,說喬我很高興認識你。
四月最後一天,在那張萬衆矚目的“四月驚奇”中,方綠喬看到了珍妮娜,金色卷發,褐色眼睛挺翹的鼻尖,像一具破碎娃娃在海風中搖搖欲墜。
和她緊緊挨着的男人叫連聖耀,很深的夜開着名牌車送珍妮娜回家。
接下來,珍妮娜住的地方出現大量的記者,這些人每天不厭其煩問方綠喬同樣的問題:“你的室友是什麽樣的人?”“你和你的室友關系好嗎?”“你的室友有沒有和你聯系?”“你知道你的室友現在在哪裏嗎?”
低着頭,撥開那一層層人牆,逃難般回到公寓,等方綠喬關上公寓房間門,那些記者又去按響附近居民家的門鈴。
方綠喬不知道珍妮娜現在在哪裏,她打電話給珍妮娜父母,珍妮娜的父母也不知道珍妮娜去了哪裏,珍妮娜也沒有回學校,所有認識珍妮娜人都說珍妮娜沒和他們聯系。
後知後覺中,方綠喬意識到珍妮娜失蹤了,珍妮娜的失蹤也許和那陪她看了一場電影的男人有關。
珍妮娜不見的第七天,方綠喬從珍妮娜常翻的書裏看到一張照片。更确切一點來說,那是從一張演出海報剪下來的圖像。
圖像中,大片暗色調中露出一張年輕男孩的臉,經過精修過的五官配上純淨的眼眸,在樂器暗影的襯托下不可方物。
圖像裏的年輕男孩方綠喬初到巴黎就見過了。
在戴高樂機場,下電梯時巨幅海報就懸挂在面前,她光顧看海報裏的年輕男孩都差點從電梯摔下來了。
那時,方綠喬心裏想着,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好看的人。
和戴高樂機場海報上一模一樣的面孔出現在方綠喬面前,不過,她已沒有心思去欣賞海報裏年輕男孩俊美的五官。
幾分鐘後,方綠喬就知道海報裏的人是誰了。
海報裏的男人是那種遠在天邊的人。
海報裏的男人法文名字叫做“Yann”,為連聖耀堂弟。
五月下旬末,方綠喬來到萊德學院的門口,手裏舉着珍妮娜夢裏叫着人的名字的硬紙板,那是她能想到的見到那個人的方法。
她要問那個人,你把珍妮娜帶到哪裏去了。
珍妮娜是她的朋友。
五月最後一天,距離那場“四月驚奇”剛好過去一個月,方綠喬見到了珍妮娜夢裏見到的人。
這個人還有很好聽的中文名字。
連嘉澍。
作者有話要說: 巒帼剛回家~
PS:大美妞們不要怕,真的不虐,是甜甜的虐~以及不要害怕不敢看,接下來的細節很棒
☆、好雨時節
五月最後一天, 距離那場“四月驚奇”剛好過去一個月,方綠喬見到了珍妮娜夢裏見到的人。
這個人還有很好聽的中文名字。
連嘉澍。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方綠喬把應該處理完成的事情處理完,和平常一樣坐上前往萊德學院路線公車。
“四月驚奇”帶來的風波餘溫還在。
它成為一種現象,成為五月搜索引擎炙手可熱的詞條,公園、露天咖啡廳、日光浴場、車站機場随處可以聽到人們談論, 從事件開始到後續發展;涉事者以後将面臨的困難;事無巨細、孜孜不倦。
甚至于一些大學網社區主頁在五月最後一天為“四月驚奇”進行了滿月慶祝活動。
前往萊德學院的公車上, 距離方綠喬最近幾名學生也在談論“四月驚奇”。
這幾名學生更關心“四月驚奇”給ENSO網帶來的驚人效應。
短短的三十天裏, ENSO網發行的南方幣在網站發言人表明未來一年不會增加南方幣發行量後, 南方幣在虛拟貨幣市場一枚已經突破兩萬歐元大關。
南方幣目前已經成為愛好網上沖浪的新新人類眼中最時髦的收藏品之一,更多人把南方幣拿來和比特幣相提并論。
他們看好現在在非流通貨幣市場影響力排名第九的南方幣明年五月可以跻身前五。
結合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這幾名學生還一致認定, ENSO網持有者年紀應該為三十歲到四十五歲之間的男性,性格低調從事科技, 在法國有一定的人脈。
模糊間, 方綠喬想起懸挂在戴高樂機場巨幅海報上那張年輕的面孔, 再想想珍妮娜, 沒來由地,心裏打了一個冷顫。
三點半左右時間,和往常一樣方綠喬站在萊德學院路線标志處, 那也是較為醒目的所在。
方綠喬剛開始站上這裏時,曾遭遇到學校保全人員以影響觀感為由對她進行驅趕,面對保全人員,她據理力争。
媽媽總是說她有時犯起一根筋毛病來十頭牛也拉不回, 也許是她一根筋毛病起到作用,保全在軟硬兼施無果後沒再去理她。
第十四次,方綠喬從包裏拿出硬紙板,硬紙板舉到肩膀位置,正面朝着萊德學院門口。
開始階段也有熱心的學生詢問她找連嘉澍做什麽,介于珍妮娜的關系方綠喬沒有告訴他們原因。
方綠喬從那些熱心學生口中得知,這所學院能見到連嘉澍的人并不多,有人給她出主意,看到一旦漂亮跑車從門口經過就把牌子舉起來,連嘉澍一般都是開着漂亮跑車上學的,不是連嘉澍也不要緊。
在這個學院,很多開着漂亮跑車的人有機會見到連嘉澍,也許那些人會代替傳達。
再之後,就出了安德魯的事情。
安德魯在他個人社交網上聲明:他被一名名字叫做方綠喬的女孩拒絕。
慶幸地是,很多人不知道在萊德學院門口一站就是數小時的女孩名字就叫做方綠喬,但也有極少數人知道,比如說安德魯那些開名牌跑車的朋友。
自出了安德魯事情之後,不少從她面前經過的跑車頻頻按喇叭,喇叭聲之後車廂裏就是陣陣怪裏怪氣的笑聲。
舉着硬紙板,目光向前。
有着很漂亮流線的跑車如幻影般從她面前滑過,慌忙晃動紙牌。
漂亮跑車滑過,速度放緩,倒退,在方綠喬面前停頓,喇叭聲響起。
車窗玻璃是深色的,方綠喬無法看清車裏的人,只能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硬紙牌。
沒有怪裏怪氣的笑聲,那輛車一動也不動。
方綠喬往前踏出兩步,車窗玻璃隐隐約約映着年輕男孩的側面輪廓,車窗玻璃倒映着她被日光烤得紅紅的臉,天空椰子樹也和她的臉一起倒映了進去。
這是上課時間,學校門口人不多,周遭很安靜。
車窗裏的側面輪廓緩緩地變成四十五度角,臉朝着她。
方綠喬一顆心突突地跳了幾下,晃動手中硬紙板,用法語說了一句“我想見連嘉澍。”
此時,方綠喬想起,連嘉澍這個名字在法國很少被提起,更多人稱連嘉澍為“Yann”“小法蘭西”。
正打算把之前的話糾正過來,落在車窗玻璃上的椰子樹連同被日光烤得紅撲撲的臉一起消失不見。
車門打開了。
從車裏下來的人穿着白色襯衫在陽光底下像極地裏的雪,純潔而美好,個頭很高,往那裏一站,都擋住大半邊日頭了。
剩下沒被遮擋住的半邊日頭明晃晃的。
明晃晃的光線下,方綠喬頭暈腦脹的,也許不是頭暈腦脹,她今天為了争取時間沒吃午餐,那應該是肚子餓導致的頭暈腦脹。
在頭暈腦脹中,方綠喬往後倒退一步。
這一步視野頓時開闊起來。
藍天白雲底下。
眼前的人宛如從戴高樂機場巨大海報走出來的。
彼時,在戴高樂機場,方綠喬以為海報裏的人以那般美好的姿态呈現在世人眼前有一半來是自于攝影師修圖師的功勞,在驚豔的同時心裏不無疑惑,“這個世界上真有這般好看的人?”
那麽,此時此刻——
“這世界真有這般好看的人!”彼時間的問號此時此刻變成了感嘆號,
青天白日底下,樹木是樹木,花朵是花朵,一切毫無遮擋。
這個世界真有這般好看的人!
媽媽,他美好得像仲夏夜晚,從你口中念出來的動人詩章。
但!
眼前的人即使多好看也沒用,這是和珍妮娜失蹤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人。
方綠喬讓自己臉部表情呈現出一種比較嚴肅的姿态,用中文叫了一聲連嘉澍。
連嘉澍資料顯示他今年二十歲,她也是二十歲,大家同歲,類似于連先生這類的稱謂就免了吧,總不能因為他開着漂亮跑車就變成了連先生。
哦,對了,資料還顯示連嘉澍精通的語言就達到五種,漢語就是這五種語言之一,連嘉澍精通漢語再好不過,雖然方綠喬從小在法國長大對于法語有一定認知,但近幾年生疏了不少,再說了,兩個精通中文的黃種人用法語交流那像話嗎。
看了周圍一眼,在這塊場地上十個人就有八個人在偷偷看着他們。
方綠喬壓低聲音,繼續用中文:“連嘉澍,我們找一個地方談談。”
連嘉澍無動于衷。
再壓低嗓音:“連嘉澍,我這可是為你好。”
連聖傑和連嘉澍是堂兄弟關系,大家族之間的争權奪利方綠喬略有所聞。
連嘉澍還是沒說話,就安靜瞅着她。
這人真是上天的寵兒,有着一雙讓人生氣不了的漂亮眼睛。
言歸正傳,言歸正傳,方綠喬提着自己。
按說,連嘉澍沒理由不理會她的好心啊。
對了,連嘉澍資料上的精通中文也許是騙人的,她認識了幾名華裔,一個個都只能說“謝謝”“我愛你”“你真可愛”這類最基本的漢語。
“連嘉澍……”改成法語。
“叫我Yann。”很淡的語氣,中文。
是那種沒見到人,聲音就可以賺起一定好感度的好嗓音。
這世界什麽最美好,造物主就給他什麽,連嘉澍真是得天獨厚,方綠喬在心裏嘆着氣。
嘆氣中——
“上車。”
上車?對了,她剛剛建議連嘉澍找個地方談談。
方綠喬理了理頭發,跟在連嘉澍身後,走了幾步,下意識間觸了觸自己後腦勺。
後腦勺有點發麻呢,這感覺和那天在機場一樣。
回過頭去,身後空空如也。
萊德學院路線标志旁邊有一座兩人高的鐘樓,不知不覺已經是四點十分了,她五點得回實驗室和其他學員做交接工作。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方綠喬趕緊回過頭來。
一回頭,額頭結結實實撞在車門上,連嘉澍站在駕駛座車門那邊看着她。
摸了摸額頭,沖着連嘉澍說了一句“不疼,一點也不疼。”
說完,方綠喬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是她常常會對媽媽說的話,從小到大,走路走着走着就撞到牆上,去商場撞到玻璃門更是家常便飯,怕媽媽心疼,她總是告訴她不疼,一點也不疼。
剛剛,撞到時本能地這話就脫口而出了。
雖然,連嘉澍沒取笑她的自作多情,但他的那句“你哪怕撞壞這輛車的任何一個零件,你半年打臨時工賺到的錢都不夠賠。”聽着更加讓人難堪。
低着頭,方綠喬小心翼翼打開車門。
目送着連嘉澍的車消失在視野範圍內,林馥蓁從鐘樓後面走了出來,琳達緊随其後,琳達再次追問她站在這裏做什麽。
林馥蓁自然不會告訴琳達,她這是在見證一段真人秀的揭幕儀式。
得不到回答的琳達看着連嘉澍車子遠去的方向,說:“她看着傻乎乎的。”
至今,琳達還認為安德魯對那叫做方綠喬的女孩的單相思是一種鬼迷心竅。
透過車內鏡,連嘉澍看了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女孩一眼,從上車後她就維持那種坐姿。
那女孩論長相充其量也只能用過得去來形容,眉目柔和沒什麽攻擊力讓人看着順眼,但卻很難讓你在腦海中對她有什麽具體印象。
如果用一款車來形容的話,叫方綠喬的女孩應該是一款沃爾沃,泯然于衆,提起它時人們會說那是一款很實用的車,實用且安全。
沃爾沃車迄今為止還保留着“最少出安全事故車輛”的名聲。
但沃爾沃銷量不好是不争的事實,問為什麽呢,“它看起來中規中矩”大多數人回答。
連嘉澍想起一段關于沃爾沃車被公認較為經典的評論“當你開上車庫最拉風的跑車從鬼門關走一趟回來時,你會打電話給拖車公司讓他們把車庫裏的車都拖走,最後,你只留下了那輛沃爾沃。”
但這世界,又有多少人去過鬼門關呢?
方綠喬是一款沃爾沃女孩。
沃爾沃女孩,好女孩,也是沒什麽運氣的女孩。
方綠喬的倒黴之處就在于她媽媽搶走林馥蓁的爸爸。
林馥蓁,睚眦必報。
收回目光,目光落在前方,狀若不經意說了一句“別擔心,我保證這車裏的任何一款零件都比你的腦殼堅硬。”
假裝沒聽清楚連嘉澍的話,臉轉向車窗外,暗暗呼出一口氣,再把腳稍微往裏面延伸一點,這樣就舒服多了,方綠喬知道連嘉澍之前說的“你哪怕撞壞這輛車的任何一個零件,你半年打臨時工賺到的錢都不夠賠。”含有調侃成分,但話的內容卻是貨真價實的。
要是她真的倒黴碰壞這輛車的任何一個零件都是她短時間裏賠不起的。
南法的物價高得吓人,她和朋友出去吃過幾頓餐,最便宜的至少需要六十歐元,總不能讓朋友一直請她,上個禮拜她回請了朋友,回來後發現錢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媽媽生完林子岩後身體不好一直在家裏休息,林叔叔的留學中介所經營狀況不好,方綠喬每天得精打細算。
因遇到珍妮娜的事情她這一個月來都沒去打工。
不過慶幸地是,她終于如願見到連嘉澍,珍妮娜的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決,到時她就可以回到之前她打工的餐廳,這樣一來就可以緩解現在的經濟壓力。
作者有話要說: 标題菌換了喲~這是有群文件菌的标題菌~所以大美妞們表害怕~~澍只是在像大家展現泡妞技術~【都是假的,要這麽想,我蓁才是腹黑的霸道總裁。幕後的,澍在為她幹活,幹活,捂臉~】還有,那三個月勾引不會很具體寫,這三個月變化的其實是蓁和澍之間的感情,一點點的有了男女間的微妙變化。
☆、好雨時節
理清思緒, 回過神來方綠喬發現她在車裏坐了不短時間,她五點還得回培訓中心呢,而且,車窗外的風景對于她來說完全是陌生的所在。
連嘉澍這是要把她帶到哪裏呢?她剛剛只是說找個地方談談,所謂找個地方談談是指比較安靜的地方,她以為他明白來着。
遠離市區的沿海公路;路上鮮少有車輛經過;車子速度極快。
方綠喬此時才意識到她和連嘉澍這是第一次見面, 連嘉澍對于她來說是完完全全的一個陌生人。
“連嘉澍, 你……你要把我帶到……”結結巴巴說着。
“這麽快就把我的話忘了?”語氣不溫不火, 但眉頭已經微微斂起。
“什……什麽?”
“叫我Yann。”
點頭, 張開嘴,那個法語發音怎麽想都很礙口,最終自動忽略礙口的法語發音, 低聲說了一句:“我得在五點回到培訓中心去。”
“好巧,現在正好是五點。”連嘉澍說。
連嘉澍說這話時方綠喬發現他的嘴角是微微揚起着的, 微微揚起的嘴角略帶幸災樂禍的語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的年紀。
這才是二十歲的人應有得吧, 方綠喬心裏模糊想着。
“我認識花宮娜培訓中心的負責人, 待會我打電話和他解釋一下。”連嘉澍又說。
方綠喬接過話:“解釋什麽?”
“笨。”回應簡短。
笨?下一個念頭間方綠喬才想明白連嘉澍說的解釋是怎麽一回事, 奇怪,她今天反應怎麽都慢半拍,觸了觸發末, 低低說了聲謝謝。
手回到膝蓋上時方綠喬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連……”馬上剎車,連嘉澍說了讓她叫他Yann,張了張嘴,還是覺得那個法語發音礙口, 于是,清了清嗓音,“喂,你怎麽知道我在花宮娜培訓中心。”
方綠喬剛想了一下,确信她只是和連嘉澍提起培訓中心,具體是哪家培訓中心她沒說,一顆心緊張兮兮等待着,她初來乍到,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
“安德魯是我朋友。”
安德魯?方綠喬拍了一下自己額頭,她差點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伴随着心裏松下的那口氣另外一只腳又往前延伸了些許,但……
“我不僅有一個叫做安德魯的朋友,我還有一個叫做林馥蓁的朋友。”這話連嘉澍說得十分随意。
林馥蓁這個名字讓方綠喬手掌心朝着牛仔褲布面貼了貼,垂下頭。
來之前她聽說過林馥蓁也在南法,那是媽媽最鐘愛的學生,離開前方綠喬拍着胸脯和林子岩保證,她會和林馥蓁變成好朋友。
和林馥蓁變成好朋友,這怎麽可能?
但子岩拿着一大堆剪報,那都是他千方百計搜刮來的,指着剪報裏林馥蓁的頭像說着,姐姐有一顆善良的心。
他相信,最後他們三個會成為好朋友的。
子岩小時候發了一場高燒,那場高熱讓他的智力比起同齡人稍遜一點,子岩今年才上幼兒園,別的孩子已經念一年級了。
想到林子岩,方綠喬心裏黯然。
下一秒,脊梁又挺得高高的。
為了子岩她怎麽也得想方設法和林馥蓁處好,變成好朋友方綠喬不敢奢望,但她得告訴林馥蓁,子岩是一個特別單純的孩子,子岩天天念叨這報紙裏的姐姐。
還有……
還有,站到林馥蓁面前,親口把那聲謝謝說出來,謝謝小時候她送給她的那些禮物。
珍妮娜提過一次林馥蓁,林馥蓁有時會和她朋友到蒙特卡洛賭場去玩幾把。
林馥蓁是賭場高級會員,珍妮娜由于級別低沒機會接觸到這類客人,但她從她同事口中聽到對于林馥蓁的平價是“比起她那些出手闊綽的朋友,她更受服務人員的歡迎,她很有禮貌,從不對服務人員大呼小叫。”
現在,既然連嘉澍提起林馥蓁了,也許……
鼓起勇氣,方綠喬問:“你和她特別熟悉嗎?”
淺淺笑聲伴随着那句“你都不上網,不看報紙嗎?”
“培訓中心限定上網時間,導師希望學員們把經歷放在功課上,而且,密密麻麻的法文閱讀時有些吃力。”老老實實回答。
連嘉澍沒說話,但從神情可以看出,他和林馥蓁關系很好。
方綠喬再鼓起勇氣:“她……她好相處嗎?”
“你該不會還想和她認親戚吧?以及……”連嘉樹笑容更深,“找一個地方坐下,談論你們共同的爸爸?”
延伸的腳收了回來,脊梁蹦得緊緊的,方綠喬側過臉去看窗外。
“不要忘了,你的媽媽搶走她的爸爸。”冷淡的語氣附帶着淡淡的警告,“這是一個不争的事實。”
類似于你媽媽搶走人家的丈夫方綠喬不是沒聽過,但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在她背後說的,這還是方綠喬第一次聽到有人當着她的面說出這句話。
真難堪。
車廂的氣氛一下子變了,沿途景物飛逝。
為了讓自己從那種難堪的旋渦中解脫出來,方綠喬打量起車廂,傳說中那種低調的奢侈大致如此,看似不起眼但卻讓你望而卻步。
目光再悄悄轉移到開車的人身上,最後落在連嘉澍左手腕的皮質手帶上,皮質并不精致,還顯得特別粗犷,結合白色襯衫袖口再加上白皙修長的手指,要命的好看。
隐隐約約中,還可以看手帶內層露出兩個緊緊挨在一起的英文字母。
當方綠喬想去看清楚那兩個英文字母時,車停了下來。
下車,環顧四周,路牌的标志指示這是一處私人碼頭。
穿着保全人員制服的中年男人過來和連嘉澍打招呼,在中年男人的帶領下他們往着碼頭走去。
碼頭不是很大,碼頭停靠着幾艘小型游艇。
方綠喬緊随連嘉澍朝靠在最中間的游艇,上了游艇又有兩名穿着技工制服的人來和他們打招呼。
一陣竊竊私語過後,他們又在兩名技工帶領下上了游艇頂層。
天色已經呈現出暗沉狀,陌生的所在和空空的肚子讓方綠喬腦子逐漸變得暈乎乎起來,腦子一片暈乎乎中連嘉澍和她說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你們只有十五分鐘時間。”連嘉澍把她帶到一扇門前。
推開門,方綠喬見到了讓她找了一個月的人。
比起一個月之前,珍妮娜瘦了不少,不過精神狀态還算不錯。
此時此刻,方綠喬之所以出現在這個房間裏是因為珍妮娜。
珍妮娜在離開法國前,提出見自己最好的朋友一面。
用了大約十分鐘時間珍妮娜給方綠喬說起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場“四月驚奇”所引發的風波中,蒙特卡洛前服務生口中的“因堕胎死在手術臺上的女人”就是珍妮娜的姐姐,而那個始作俑者就是連聖傑的爸爸,連嘉澍的大伯父。
珍妮娜姐姐的死被以“錢色.交.易”蓋棺論定,這類事情對于蒙特卡洛賭場司空見慣。
事後,間接導致珍妮娜姐姐死的男人讓他律師給了他們家一筆錢,自始至終這男人都沒有露過一次面,甚至于連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
“前來送錢的律師在我家待了不到三分鐘時間,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裏他臉上流露出的都是蔑視表情,我無法接受我姐姐在死後還遭受着這樣的藐視,我想讓這些人付出代價。”珍妮娜紅着眼眶說。
于是,就有了後來發生在蒙特卡洛賭場,曾經患有幽閉症的貴公子邂逅備受幽閉症困擾的女服務生橋段。
引用一名知名情感作家的話“名利場上的男人什麽都不缺,于是他們打從心底裏盼望着和一名純潔善良上進單純,偶爾會露出一點楚楚可憐表情的姑娘來一段短暫的心靈邂逅,這段邂逅以後将成為他們看似閑遐時光的談論資本,我年輕時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