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節臺階上

被抓住。

擡起頭:“嘉澍……”

手被動環上他的腰,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嘉澍的眼睫毛顯得尤為好看,不見得多濃密但勝在長且弧線美好。

一抖,就會讓人想到林中深處的蝶。

那蝶,正在抖動着羽翼呢。

“小畫眉,你抓到我了。”

“沒啊。”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蠱惑,她的聲音聽着傻裏傻氣的,“從十歲開始,我就沒跑贏過你。”

嘉澍腿可長着呢。

“我現在不是被你抓在手中嗎?”

在他的提示下,林馥蓁才發現,她好像真抓到嘉澍了,終于,她也有一次抓住連嘉澍了,還沒等她歡呼雀躍,迎面來了一盆冷水。

“短腿小妞你覺得你真能抓住我嗎?我是故意放水。”

短腿小姐是吧,她腿哪裏短了?!

擡起腳,她得讓連嘉澍見識到她腿部力量的厲害——

“為了不讓你的目光落在安德魯臉上過多時間,我只能假裝被你抓到。”他的聲線和他睫毛抖動時一樣的輕靈。

腿悄悄收了回去。

“林馥蓁,四肢發達的安德魯有什麽看頭的,被你抓到的人更有看頭。”他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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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法蘭西總是很會講情話,想必,出本《小法蘭西情話錄》肯定沒問題。

站直身體,她手裏還有半瓶香槟呢。

一臉癡迷表情,那聲“嘉澍”餘音還在,半瓶香槟酒往連嘉澍頭上倒,她可不是熱愛小法蘭西的小姑娘們。

空了的香槟瓶往地上一扔。

林馥蓁手指向安德魯,一字一句:“你們聽好,即時間起,林馥蓁将和安德魯解除朋友關系,以後,但凡和安德魯的任何有關信息林馥蓁一律拒絕接受。”

她的話讓那對表兄弟一個表情茫然,一個表情錯愕。

先朝她走來的是表兄,這個從芝加哥來的大塊頭展開手,以哪種讓他引以為傲的美式豁達:“林,我猜,你這是在和我表弟開玩笑,我得承認,這個玩笑不僅手法新鮮,而且玩笑效果也很棒,林,我說……”

冷冷站着,冷冷看着。

最終,美式喋喋不休變成了“OK”“OK,I see。”轉過身,對一臉茫然的表弟攤手:我不是沒幫過你。

被連嘉澍從聚會現場抱出去時林馥蓁還在板着指頭數,今晚她都喝了幾杯酒,一杯?兩杯?三杯?

肯定不止一杯,一杯酒還不足以讓她把那坐在吧臺上的人影看成三個,所有人都走了,就那人影還一直待在哪裏。

那個人影看起來很熟悉,林馥蓁讨厭這種模糊概念,她非得把那個人認出了不可,集中精力,睜大眼睛。

是安德魯,只是,變成三個人影的安德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他。

這四肢發達的家夥在扮憂郁詩人,對了,他在林默繼女身上栽了大跟頭。

想把安德魯嘲諷一番,瞬間想起不久之前發生在這塊場地上的事情,安德魯現在已經不是她朋友了。

這個背叛者,背叛者!天知道她有多讨厭被背叛。

卯足力氣,林馥蓁想朝安德魯撲去,她得教訓他一頓,然而,明明所有力氣都為撲出去教訓安德魯做準備,但身體卻在和吧臺上人影越拉越遠。

嘉澍把她抱走了,她現在在嘉澍的懷裏。

“嘉……嘉澍,放……放我下來,我……要去教訓安德魯,嘉……嘉澍,安德魯是……是背叛者。”手拼命揪着連嘉澍的衣領。

安德魯的影子還在變遠,變小。

“連……連嘉澍!你……你還不放開我嗎?”大聲嚷嚷着,“你再不放開我……我的話,倒黴的人就是……就是你……連……”

還沒等話說全,身體已經被塞進了車裏了。

如果嘉澍以為這樣就可以制服她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林馥蓁一手擱在車門把上,一手想去拿包,她記得離開前索菲亞給了她一個柳釘包,索菲亞說了,如果還不解氣的話就用柳釘包把她打一頓。

索菲亞口中的那個“她”就是方綠喬。

細細想來,她好像沒在方綠喬身上讨到什麽便宜,而且,安德魯還為了方綠喬背叛了他們多年的友情。

對了,安德魯,該死的安德魯。

只是包呢?索菲亞給的柳釘包呢?方綠喬早就跑了,柳釘包可以用來打安德魯這個背叛者。

手多次撲了空後,林馥蓁心裏着急了起來,手在半空中擺動着“嘉澍,嘉澍,包……包,我的包不見了,嘉……”

手在半空中被抓住。

“林馥蓁。”

“嗯。”

“我去幫你找包,但你得乖乖待在這裏。”

“好。”反握住他的手,“嘉澍,一定要找到包。”

皮夾就放在柳釘包裏,皮夾夾層裏……放着一個人的照片,那是連媽媽也不知道的秘密。

她的皮夾換了很多個,紅的白的黑的酷的可愛的優雅的……但自始至終,皮夾夾層的那個秘密一直都在。

“在這裏等我。”從額頭處傳來溫熱的觸感。

那觸感狀若靈丹妙藥,一下子驅趕內心的憤怒,宛如置身于溫室裏面,點頭。

閉上眼睛,聽着熟悉的腳步聲遠去。

聚會門外站着等待清理聚會現場的數十名服務,其中一名服務生告訴連嘉澍安德魯還沒走。

連嘉澍并沒有看到安德魯,偌大的現場空無一人,三人高的屏風把吧臺和後臺隔開。

手裏拿着林馥蓁的包,連嘉澍站停着,手擱在吧臺上。

從後臺處傳出的聲音并不大,但在這樣安靜的氛圍內足以聽得一清二楚,那聲音從他一入現場就聽到,後忽然間就消失了。

那會是什麽聲音呢?服務生偷偷躲起來喝紅酒了?今晚前來聚會男女的情不自禁?還是……放輕腳步。

身體越過屏風——

果然是安德魯。

連嘉澍猜到處于後臺的人是安德魯,除了猜對是安德魯之外,其餘的連嘉澍都猜錯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安德魯會幹起這樣滑稽的事情。

滑稽、可笑。

目光落在掉落在地上注有某中場館餐廳标志的紙袋上,紙袋已經空空如也。

安德魯身上套着駝色高領毛衣,也許是剛剛穿上就聽到腳步聲沒來得及把毛衣整理妥當。

所以,看起來,滑稽、可笑。

也可悲。

安德魯也在看他,連嘉澍橫抱胳膊,意外地是他沒從安德魯臉上看到尴尬。

偷穿了別人的毛衣還不覺得尴尬,果然是地下錢莊起家的,臉皮厚得可以媲美城牆,只是,安德魯家的孩子似乎壓根沒想脫下毛衣的念頭。

如果說毛衣适合的話,連嘉澍想也許他可以買一個人情。

可……

“把毛衣脫下了。”

安德魯一動也不動。

連嘉澍皺起眉頭,指着後臺的一面鏡子:“它可以告訴你,毛衣不适合你,脖子短的人不适合高領毛衣。”

安德魯還是一動也不動。

“你忘了你小時候的外號了,嗯?”松開眉頭,往前移動小半步,身體稍微往前傾,“短脖子安德魯,對了,短脖子安德魯,你表兄還告訴我這樣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十五歲時體重達到一百九十磅,那時你肩膀和頭顱粘起來就像阿拉伯字8,遠遠看去像一只連走動都困難的胖熊,類似這樣的事情我還知道很多,如果你不想繼續難堪下去的話,把毛衣脫下了。”

“最終,它都會去垃圾箱,不是嗎?”從安德魯口中蹦出如是一句。

顯然嗎,他口中的“它”指的毛衣。

“為什麽會覺得它會去垃圾箱呢?”笑着搖頭,“安德魯,就沖着你之前說的‘連嘉澍,讓你的好心見鬼去吧’它就不可能去垃圾箱。”

“不僅不會去垃圾箱,我還會好好把它保存起來,相信若幹年以後我們會在另外的場合碰面,我想那時我應該會很樂意和你聊起關于毛衣的事情。”

還是一動也不動,舍不得毛衣?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件毛衣,要不這樣吧,我打個電話給方綠喬,問她願不願意把毛衣轉讓給你?”冷冷說着。

一手拿着柳釘包,一手拿着裝着毛衣的紙袋,連嘉澍往着門口走去。

距離門口還有十幾步,背後傳來飛快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下,聲音響起——

“Yann,我猜,剛剛你心裏應該有點嫉妒,那個你眼中四肢發達的家夥也有遇到自己發自內心喜歡的姑娘的時候。”

皺眉。

背後的聲音在繼續着:“那種不計回報只想為她做點事情最為單純的情感你沒有,你無法體會,面對情感,你可以侃侃而談。但你永遠無法說出它的實質意義,光是看着她,就可以打從心底裏笑出的純粹情感你永遠明白不到。”

連嘉澍想,這番話讓安德魯的父母親聽了肯定會頭疼吧?

回過頭去。

這刻,有一點連嘉澍得承認,安德魯看起來沒那麽四肢發達了。

不過——

笑:“五年?七年?八年?絕對不會超過十年。我相信,不出十年,這一刻将成為你不願意提及的瞬間記憶,到那時,你将會為你現在說的話無地自容。”

對了,之前林馥蓁一直嚷嚷着,要教訓安德魯。

正好,他手裏拿着林馥蓁的柳釘包,它打起人來應該會很疼,即使不疼也足以拍醒一名四肢發達的家夥的腦袋。

站停在那個四肢發達的家夥面前,柳釘包狠狠往安德魯頭頂上拍去。

“如果你還不太算無可救藥的話,以後你會感激我現在拍你這一下,還沉浸在你剛剛說的那番話中嗎?愚蠢的家夥,你應該感謝上帝讓安德魯家只出了你姐姐和你,沒有那麽多堂哥堂姐,表兄表姐,讓你不用擔心因為遺産分配随時随地受到排擠,你還得感謝上帝讓你有一位精明彪悍的媽媽,但,上帝給的機會可不允許被随便糟蹋。”

“如果,你再繼續你的糟糕表現,你爸爸絕對會弄出不止一個的私生子,到時,你媽媽不是被你爸爸的私生子們氣死,也會被你氣死。”

林馥蓁好幾次睜開眼睛駕駛座位上都沒有人,嘉澍去的時間好像很久了,也不知道包找到沒有。

車門上響起,林馥蓁睜開眼睛,嘉澍回來了。

只是,他在幹什麽,他往車抽屜放的是什麽,還有,嘉澍在生氣不高興什麽?

嘉澍的諸多情緒就像是大自然的某種征兆:要下雨時天空陰沉着臉;天空放晴時像孩子的水彩畫;天空要是一高興了,手一揮,一道彩虹橫跨在你頭頂;天空要是生氣了,動一根小指頭都足以讓孩子吓得躲在被窩瑟瑟發抖。

她就像熟悉這些大自然現象一樣,熟悉着那個腦子裏住着獨角獸的孩子的諸多情緒,嘉澍看起來心情不錯,嘉澍不開心了,嘉澍生氣了,嘉澍又有心事了。

讓林馥蓁心裏比較難受的是,嘉澍開心的時間總是很少,嘉澍大多數時間都有很多的心事。

手往着那個模糊的影像,摸索到那張臉時,她問他嘉澍你生氣了嗎?嘉澍誰惹你不高興了?

他停下往車抽屜放東西的動作。

周遭沉默成一片。

片刻“沒有。”

手輕輕觸摸着那張臉,還說沒不高興,眉毛寫着呢,連嘉澍不高興,而且是很不高興。

他加重聲音:“小畫眉,我沒有不高興。”

好吧,他說沒有就沒有。

落在他臉上的手被拿開,連嘉澍又開始繼續之前的動作。

車廂燈光不是很明亮,迷迷糊糊中林馥蓁覺得連嘉澍手上拿着的物件看起來很眼熟,它看起來像袋子。

那個像袋子的物件,分明,她見過。

“嘉澍,你手裏拿着的是什麽?”她問他。

作者有話要說: 安德撸~

☆、順流逆流

車廂燈光不是很明亮, 迷迷糊糊中林馥蓁覺得連嘉澍手上拿着的物件看起來很眼熟,它看起來像袋子。

那個像袋子的物價,分明,她見過。

“嘉澍,你手裏拿着的是什麽?”她問他。

回應她的是車抽屜電子鎖上鎖的那聲,那一聲讓林馥蓁心裏不是很舒服, 嘉澍有她的秘密了!

扯了扯他衣袖, 心裏很是不高興:“那到底是什麽?”

“林馥蓁。”

“嗯。”

“你真的想知道?”他壓低嗓音。

“當然。”

“那是背叛者安德魯的頭顱, 我殺了安德魯, 順便割下他的頭。”

瞬間,酒醒了一半,坐正身體, 耳邊響起淺淺笑聲。

混蛋,拳頭往他肩膀捶, 車引擎聲響起, 敞篷車頂緩緩往外翻, 一簾星空在她頭頂徐徐展開。

這片蔚藍海岸區其實最美的是星空, 別人都熱愛那蔚藍海岸線,她就熱愛這片星空。

頭斜靠在車門沿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天空, 喃喃說着,嘉澍,我覺得喝完酒後星星更加漂亮了。

即使很早之前林馥蓁就知道,那一到晚上就會閃閃發亮的小東西其實是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甚至于,它們比石頭還要難看。

但,她已經習慣把秘密想念交付于它們,它們是她寂寞時最好的朋友,它們是安靜的傾聽者,永遠不會嘲笑你的天真妄為,還有脆弱。

車子沿着山下,沿着海灣公路。

海灣公路通向連嘉澍埃茲的家,不是通向她的家。

于是她提醒他嘉澍你開錯方向了,連着提示幾次,他回了句“就當我懶得送你回家。”

懶得送她回家?這怎麽可以!

即使懶得送她回家也不可以說出來,哪怕說“我沒留意路”也好啊。

這話讓她心裏不樂意了,扯着他的衣袖說我要下車,你要是懶得送我回家的話我自己叫車回去,放我下來。

車子在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行駛。

還說不生氣,連嘉澍還說不生氣,這分明在使性子,他會使性子她也會使性子。

揪住他衣袖,借着殘留的酒精搖晃着他的肩膀,嘴裏大聲嚷嚷混蛋你聽到沒有放我下來,我自己叫車回去。

大聲嚷嚷和手力都沒對連嘉澍造成任何影響,林馥蓁開始用腳,腳第二次往他膝蓋踢上去時被單手捏住。

下一秒,腳結結實實被他壓在膝蓋底下。

沒事,還有另外一只腳,另外一只腳也就剛擡起,在劇烈的搖晃中車子沖向公路靠海圍欄,公路圍欄下面是大片礁石,還是倒三角形的礁石……

那聲“嘉澍”帶着哭腔和着輪胎和瀝青路面的摩擦聲同時響起,撞向公路護欄的車頭以一種極致的角度擦過護欄,往和海相反的所在漂移。

下一個眨眼間,車子貼着靠山的路邊停頓,熄火,整個車廂陷入黑暗。

海灣公路一邊靠山一邊靠海,山那邊黑乎乎的一片擋住半邊天,靠海那邊白色浪花拍在菱形礁石上。

周遭安靜極了,汽油劇烈沸騰發出嗆人的氣味,她一顆心還沒來得及回籠。

十五歲,連嘉澍也曾經用同樣的方式吓過她,可那時她沒現在這麽害怕,人越長大就越膽小,這是至理名言。

一顆心還沒有平靜下來,他就往着她的座位,黑暗中她的身體受制于他,唇在重重壓上她的唇同時,手扯出塞在牛仔褲裏的衣擺,從衣擺直接往上穿了進去,她拼命扭動身體想要逃開他手掌的掌控,知道她心思後,他故意用他平常練琴手指的繭去逗弄。

她生理發育正常,漸漸地,漸漸地,扭動不再是因為拒絕而是因為迎接了。

海浪一浪又一浪拍打着海岸,世界安靜且美好。

緊急的剎車聲響起,那束車燈打向他們時林馥蓁迅速躲在連嘉澍身下,她的手正貼在他後腰處,他剛解開她牛仔褲的紐扣,拉鏈拉到一半。

顯然,緊急剎車聲來自于從蒙特卡洛的賭徒,口袋就只剩下買啤酒的錢,買了瓶啤酒開車回家,一邊開車一邊喝着啤酒,那個彎道忽然冒出來的車讓他差點把車開到海裏去,張開醉醺醺的眼眸:嗯,法拉利,嗯,野鴛鴦。

很好,先把法拉利砸了再說。

罵罵咧咧打開車門,車門再狠狠甩上,棒球棒在地上摩擦着一路往着他們。

連嘉出從車暗格摸出了槍,在那位的棒球沒往他們車前鏡砸之前,槍口先行對準棒球聲方向。

這會兒,林馥蓁已經扣上牛仔褲,拉好被卷起的襯衫,安靜待着,那位老兄兇不兇強壯不強壯她不關心,那位老兄會不會對他們的人生安全造成威脅她不關心,反正有嘉澍。

是的,反正有嘉澍,腦子裏住着獨角獸的嘉澍。

微笑,等待着。

滴溜、滴溜、滴溜、在安靜的深夜顯得特別清楚,那是什麽聲音呢?

那是棒球棒往着山下滾動的聲音,這會兒聽着清脆極了,甚至于嘉澍都不需要開口,那位老兄就自行閉上嘴。

輸光的錢可以再賺回來,可命就賺不會來了。

腳步聲往回走,車門打開,再輕輕關上,謝天謝地,車沒壞,引擎聲響起,車子如出膛的子彈。

老兄,那是下坡路……躲在他身下,她竊竊笑開。

槍被放了回去,打開車廂最光線最小的那盞燈,他身體稍微往上撐起,低頭看着她。

她也只不過是讓自己舌尖在唇瓣溜達了一圈,就惹來他低低的那一聲,舌尖還沒有縮回去就急急被捉住,迫不及待回應,他吻沿着她嘴角一路往着她鬓角,唇剛觸到她耳垂——

那束車燈光線再次打在他們身上。

熟悉的粗嗓門帶着一點點不甘心:“前面有汽車旅館,都開法拉利,我就不信你們連汽車旅館的錢也掏不起,我說,你們把車停在這裏很危險。”

連嘉澍做出了往你頭上蹦一槍的動作,車子一溜煙跑了。

林馥蓁從他身下探出一個頭來,沖着車子離開的方向,竊竊笑開。

他低聲問她我們還繼續嗎?

她邊笑邊回:“他說得對,我們把車停在這裏很危險。”

嗓音更低,在她耳邊詢問,今晚住我家。

這話要是更早之前說了就沒那驚魂一刻了,比“就當我懶得送你回家”順耳多了,手勾在他頸部上,點頭。

車子繼續往前開,她頭擱在他肩膀上,看滿天星光。

連嘉澍把車停在一家小型超市門前,她問他做什麽,他說給你買醒酒藥。

其實,幾次折騰後林馥蓁酒已有八分醒,現在除了稍微頭暈也沒多難受了。

目送連嘉澍低頭進入超市,忽然想起什麽,林馥蓁目光落在副駕駛座位處的抽屜上,此時此刻,它擺出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嘴臉。

嘉澍到底往抽屜裏面放了什麽呢?

明明,那樣物件她很清楚,林馥蓁很想打開抽屜看一看,但,抽屜使用指紋解鎖,除了連嘉澍沒人能打開它。

歪着頭,目光無意識看着抽屜。

車擋風鏡人影一晃,林馥蓁收回目光。

連嘉澍把瓶裝解酒藥遞到她面前,接過解酒藥打開瓶蓋。

把空了的解救藥瓶放回購物袋時,林馥蓁看到被壓在幾樣日常用品下面露出的白色物體,剛想去看那是什麽,購物袋就被提走。

“那是什麽?”她問他。

“很快你就知道了。”

聳肩,頭擱回他肩膀處。

車開進地下車庫,慢吞吞解開安全帶,慢吞吞下車,再慢吞吞跟在連嘉澍身後。

短短幾十步連嘉澍已經催了她兩次,“好,我知道了,”嘴裏應答着,可腳步還是慢吞吞的。

地下車庫有八個臺階呢?

眼看距離臺階越來越近,林馥蓁心裏唉聲嘆氣着,這可真是漫長的一天,她二十年所有偷懶囤積下來的精力好像在這天都用光了,她現在腳都要擡不起來了,可能怎麽辦,沒人背她,沒人抱她上臺階。

大聲嘆息:唉……

下一秒,身體懸空。

身體懸空剎那,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揚起。

如果是公主抱會好點。

身體打橫懸空時,嘴角弧度來到了極致,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仰起臉,他低下頭看她,表情寫滿了:不要再得寸進尺了!

他的眼眸底下映着現在她的模樣,表情有點傻乎乎的,皺眉,抿嘴,怎麽還是傻乎乎的。

唉……

算了吧,傻乎乎就傻乎乎吧,要知道她現在酒還沒全醒,這種傻乎乎的樣子可以被理解。

“開心了?”他問她。

點頭,抿着的嘴角再也收不住,笑開。

連嘉澍的德國管家就站在車庫門口,德國人小心翼翼:“薇……”

“喝醉了。”連嘉澍如是說。

林馥蓁趕緊閉上眼睛,為了讓效果更為逼真,她還當着德國人的面擰了幾下連嘉澍。

連嘉澍從小就學過格鬥,她那幾下對于他來說就像毛毛雨,不過……即使隔着衣服,觸感還是讓林馥蓁一陣心猿意馬,待會她要好好摸摸他。

“要不要醒酒湯?”德國人又問。

“不用。”

“那……”德國人很盡責。

“這裏沒你的事情了。”

“晚安。”

德國人走了,林馥蓁睜開眼睛,現在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去摸他了,從他下颚處一直往下來到領口,指尖在他鎖骨往下處輕輕畫着圈圈。

“林馥蓁,不想屁股招疼就給我安靜點。”連嘉澍壓低嗓音警告。

是,是,安靜,安靜就是了。

他一路往前走,她目光一路往着他的臉,進入電梯,他問她“去你房間還是去我房間。”

一臉茫然。

“別裝了。”

是,是,不裝,不裝。

垂下眼眸,把微微發燙的臉頰往他身上貼,低低說出:“你想在哪個房間就在哪個房間。”

房間門一關上,身體被翻過來,臉貼着門板,還沒有等她站穩,背部就迎來重重一擊,兩具緊貼的身體雙雙朝着門板撞去,辛虧門夠結實,林馥蓁在心裏想着。

被動舉起手,手掌心被動貼在門板上,她現在看起來一定像急了被警察勒令搜身的不良少女,林馥蓁又在心裏想着。緊貼她後背的那具身體劇烈起伏着,這種狀态極具感染力,她的身體瞬間也跟着抖動不停,他摘掉她耳環的速度極快。

兩只耳環一只掉落在地毯上,一只掉落在地板上。

鑽石和花崗岩的撞擊發出脆生生的一聲,連嘉澍這個混蛋,那可是五百萬美元,不過現在它看起來還真像一顆玻璃石頭。

他在她耳畔“小畫眉,還記得我和你說的歌詞嗎?”輕哼着,她只記得歌詞的前半部分,他說要把她的耳環丢到抽水馬桶去,吃吃笑着,被抽掉的胸衣覆蓋在鑽石耳環上面,襯衫還穿在她身上,倒是那雙手已經迫不及待極為肆意,他在她耳畔,小畫眉,“嗯”鼻腔應答着。

“小畫眉”這個稱謂總是能喚起她潛藏于心底的火焰,側過臉主動獻上自己的唇。

兩人一路糾纏,跌跌撞撞着,她被他固定在裝飾櫃上,她不停催促着他,嘉澍……嘉澍,快點,他額頭處不停掉落下汗滴來,可越急就越不順利,她催促他的聲音逐漸變成哭腔。

聽,就像心急的孩子,在等那夏日的冰淇淋。

下一秒,他把她的催促如數吞咽,又一番唇舌交纏,手掌撐在桌面上,閉上眼睛,等待着……然而,第二聲拉鏈聲響讓她猛然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觸到連嘉澍的眼睛。

搖頭,大力推開他,扣上牛仔褲紐扣,手急急忙忙找尋起可以攻擊的物件,遍尋不獲。

身體沿着裝飾櫃一角縮,手指向連嘉澍,說:“解酒藥是其次,那玩意才是最主要的是不是!”

林馥蓁以為自己的聲音達到一定的威懾力,但事實上像在打情罵俏,被調動起來的情潮就像那要不到糖的任性孩子一樣,和她唱起對臺戲,她要快它偏偏要慢,導致于原本應該兇巴巴的話和“嘉澍,……快點……”一般無異。

“那玩意是什麽?”他問她,聲線和平日沒什麽分別。

真不公平,太不公平了,為什麽他能做到讓情緒狀态收放自如,而她就不行。

“不要裝了,你買的那玩意是不是打算今晚用。”這次聲線多了點氣急敗壞的成分。

沒有急于回答她,慢條斯理扣上褲子紐扣,看着連嘉澍扣完紐扣林馥蓁暗地裏松下一口氣,嘉澍從小到大就是聰明孩子。

只是,有時候的聰明讓人有點寒心。

這個時間點想那些幹什麽,重要地是他扣上紐扣了。

可是……

為什麽脫外套?

“連……連嘉澍!”林馥蓁加重聲音,“退後,馬上退後,和我保持五步距離。”

然……在退後的人是她。

外套丢在一邊:“解酒藥是不是其次的?是,解酒藥是其次的。是,那玩意才是最重要的,那玩意是不是要在今晚用,是的!”

往前一步。

“小畫眉,你也看到了,我今晚房間沒別的姑娘,所以那玩意用在誰身上,應該不需要我來告訴你。”

連嘉澍的話讓林馥蓁傻眼。

“開……開玩笑的吧……嘉……嘉澍。”抖動着嘴唇。

是的,應該是開玩笑的,不久前嘉澍也和她開過類似的玩笑,吶,就是那天在她房間,給她偷摘車厘子的晚上。

嘉澍一直是聰明孩子,沒理由這會兒忽然變笨起來,不是,是變沖動起來,嘉澍偶爾會故意幹點蠢事,但嘉澍從來不幹沖動的事情。

“這裏是連嘉澍的家,索菲亞不可能住在隔壁房間裏,傭人房距離這裏步行也得超過十五分鐘時間,至于管家房沒十分鐘也得八分鐘,我知道你肺活量還不錯,但即使你拿着擴音器也無法把他們招來,因為給工資的人是我。”

“更何況,我房間隔音效果如何你是知道的。”

林馥蓁想了小會時間才把連嘉澍話後面的意思想明白,等她想明白時她已經被他逼到床和裝飾櫃的凹處所在。

在那雙充斥着戾氣的眼眸底下。

“為……為什麽?為什麽忽然想這樣?”她問。

是啊,為什麽?為什麽忽然想這樣,他們不是約好了嗎?為什麽忽然想去改變?以前不是玩得好好的嗎?

☆、順流逆流

在連嘉澍那雙充斥着戾氣的眼眸底下。

“為……為什麽?為什麽忽然想這樣?”林馥蓁吶吶問着。

是啊, 為什麽?為什麽忽然想這樣,他們不是約好了嗎?為什麽忽然想去改變?以前不是好好的來着嗎?

眼睛一眨,有東西從眼前墜落,滴落于手背時她才意識到那是眼淚。

“林馥蓁,你變笨了。”他說,“游戲結束了, 不是嗎?”

游戲?是的, 在數小時前, 用去他們三個月時間的游戲結束了。

“你也看到了, 方綠喬是哭着離開的,現在,”連嘉澍把垂落于她胸前的頭發一一撥開, 半垂眼眸,以一種居高臨下之姿, “現在, 我只是想得到我應得的游戲酬勞, 小畫眉, 需不需要我來提醒你,什麽是游戲酬勞。”

“嘉……嘉澍,”蠕動着嘴唇, 說,“是,我是說過,等游戲結束了, 我們在一起,可……現在我們不是……不是還沒……還沒在一起嗎?過……過幾天我會給我媽媽,給……給黛西阿姨打電話,然後……然後你給你……你爺爺打電話,然後……然後我們再……再發表共同聲明,嘉……嘉澍……你看這樣……”

“發表共同聲明後呢?嗯?”他指尖輕觸她耳垂,明明力道那麽的溫柔,那麽的小心翼翼,可還是讓她的腿在發抖着。

“然後……”

腦子一片空白,林馥蓁怎麽也想不出該如何去回答連嘉澍的話。

明明在這之前,她不僅一次想過那個然後,有時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那個然後被帶進夢鄉。

夢裏,有白色婚紗,有幸福笑容,在笑得最為甜蜜的時刻,媽媽的聲音就冒出來了。

“林馥蓁,好好看清楚,好好看清楚外面那個女人。”

媽媽的話像魔咒,于是她睜大眼睛看着,站在梧桐樹下的女人小小的,那是秋老師,漸漸的,場景開始改變,站在樹下的女人變成另外一種模樣,穿着二十歐的鞋,手裏舉着牌子,牌子上寫着嘉澍的名字。

腦子一片空白,又有淚水沿着眼角彙聚成球狀物體,還沒等它們滑落就被揉散。

他凝視着她眼眸,低聲問她在面對着伊萬時是不是也哭個不停。

伊萬?伊萬是誰?眼睛直勾勾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張臉。

那張臉笑容很淡很淺很遠:“伊萬.埃裏克森。”

渾渾噩噩中,這個人模樣訊息一點點彙聚:伊萬.埃裏克森,瑞典人,十八歲那年,克立翁社交舞會,她和他跳了一支舞。

“伊萬.埃裏克森,”聲線極淡,如在說着別人的故事:“孩子們都說,那是薇安的初戀,薇安曾經和伊萬談婚論嫁,伊萬很愛微安,伊萬尊重薇安,一切都以薇安為出發點,小畫眉,你知不知道一切都以薇安為出發點的伊萬是怎麽形容薇安的嗎?”

克立翁成人社交舞會上,第二支舞,她把手交到身穿深紫色禮服的瑞典男孩手上,參加舞會之前,黛西阿姨數次在她面前提及,伊萬家的埃裏克森很不錯。

“伊萬說,她身材是不錯,但在床上的表現乏善可陳,但,我們不能對一名處女寄予厚望,是的,你們沒聽錯,我确信我是結束那麽了不起的薇安處女生涯的人,嘿,嘿,你們不要用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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