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四節臺階上
眼光看着我,只要你們一次性給朵拉之家捐五千萬歐元,外加給薇安的媽媽送一輛價格三百萬歐的防彈車,相信你們也可以品嘗到薇安的初夜,但,現在,這話對于你們而言顯然為時已晚,即使你們願意出錢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如果你們不介意她已經不是處女這件事,也不是沒和那麽了不起的薇安春宵一刻的機會,她其實和妓.女沒什麽兩樣,只要你們付得起昂貴的嫖資。”嘉澍模仿起瑞迪人的語氣很像。
像極了,而且他在模仿瑞典人說這些話時在笑,聲音是伊萬的,笑容是連嘉澍的。
嘉澍還在笑,笑得就像十歲那年說起住在鑽石屋孩子故事時的模樣。
有晶瑩的液體從臉頰不停掉落,她問他你相信他的話了?
“為什麽不相信,類似這樣的事情我們已是司空見慣,我們是見證者也可以是參與者,五千萬歐元的捐款我沒辦法求證,但你媽媽那輛三百萬歐的防彈車可不止一次被媒體拿來做文章,他們都說是伊萬家的聘禮。”
“嘉澍你相信他的話了?!”木然重複着。
“小畫眉,我不去相信也不行啊,那天早上,我聽到克立翁酒店幾名服務生說在薇安和伊萬的房間垃圾桶裏找到用過的避孕套,薰衣草味的,而且不止一個。”
更多的淚水阻擋住她去看清楚嘉澍的表情。
唯有,開口問,就像那時她在問林默,爸爸你相信秋老師被解雇的事情是媽媽做的嗎?
木然問着:“所以,你就相信伊萬的話了?!”
“小畫眉,現在我想這個外號對于你來說也不算名不符實,你一直拒絕我很難不讓我不把你和這個外號聯系在一起,我好像一直沒告訴你,我滿十八歲就繼承我爸爸的股份,五千萬歐元,三百萬歐元的防彈車雖然不算小數目,但絕對不成問題,還有,你也知道,ENSO網實際擁有者是誰,五年前它也許值不了多少錢,但目前,它可以在繁華都市買下一幢摩天大樓。”
“嘉澍,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她問他,現在她不可能去理會不停從眼眶掉落的淚水。
淚水怎麽越積越多,天似乎要塌下來似的。
“林馥蓁,你的淚水不比方綠喬值錢,不,甚至于更加廉價,她的淚水起碼是為了情感,而你的淚水只是為了讓你看起來更像一名處女。”
嘉澍在說什麽,怎麽扯到方綠喬身上了,還有!嘉澍是瘋了不成,怎麽可以和她說這樣的話,他們一起玩了十年。
十年,拳頭握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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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嘉澍,現在和我道歉還來得及。”一字一句說着。
拳頭真得握得很緊啊,嘉澍。
“小畫眉,別裝了,說看看,我需要向朵拉之家捐多少錢,才能得到你。”
晚了,嘉澍,即使你現在道歉也晚了。
握住的拳頭往前,在半空中手掌如數展開,手指頭拉得無比的筆直,如數往着那張臉。
混蛋!滿口胡言的混蛋!
“啪——”
巴掌聲清脆響亮。
眼眶的淚水似乎也受到驚吓,急急止住腳步,眼前恢複一片清明。
連嘉澍右邊臉頰清清楚楚映着巴掌印,那個巴掌印的顏色正在以肉眼可以辨別的速度加深。
世界宛如被凝結在那聲巴掌聲中,燈光,她,他。
淺淺笑聲撕開了那個被凝固的世界“真沒意思,林馥蓁,你可真沒意思。”
她背過身去,他往着門口走去。
“還有,林馥蓁,比起你的眼淚,這個巴掌更加有表演價值,你現在看起來很像一名處女。”腳步聲越來越遠。
之前因為那忽如其來的一巴掌顯得無措的手無力垂落。
關門聲響起,林馥蓁癱坐在了地上,癱坐着,發呆。
不遠處,她的一只鞋落在沙發上,一只鞋挂在天花板吊燈上,他随手一扔,就把它扔到吊燈上面去,當時她笑得花枝亂顫。
那笑聲似乎還沒有從她耳畔消失,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她打了連嘉澍。
小畫眉打了小法蘭西,因為小法蘭西胡說八道了。
她也不是沒打過他,但那都是在笑着鬧着當中,上一秒還拳打腳踢的,下一秒就吻在一起。
打過嘉澍的手緩緩舉到自己眼前,此時此刻,手掌心火辣辣疼着。
閉上眼睛,頭靠在牆上。
等到臉上的淚印被空氣烘幹,林馥蓁找出電話,她怎麽也不能放過伊萬。
伊萬.埃裏克森,她要割斷他的舌頭,讓他再也胡說八道不了!
林馥蓁沒能找到伊萬,這個混蛋換了手機號。
林馥蓁通過她的朋友們也沒拿到這個混蛋的手機號,其中一位說自從伊萬攀岩時出意外從山上掉落下來後,他就和所有人失去了聯系。
這位口中的“伊萬攀岩出意外”事件林馥蓁作為他的前女友那陣子沒被質疑過。
因為是他們分手不久後出的意外,大部分人都認定這是一起失戀所導致的的意外,于是,伊萬家的埃裏克森就變成了深愛薇安的伊萬。
這些人一定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混蛋會在背後胡說八道。
讓林馥蓁覺得憤怒的是連嘉澍相信了這個混蛋的話,即使伊萬家的埃裏克森有一副老實人的長相,即使他是他們圈子裏公認的老實人。
“小畫眉,別裝了,說看看,我需要向朵拉之家捐多少錢,才能得到你。”混蛋,混蛋,連嘉澍這個混蛋。
最後,林馥蓁把電話直接打到了瑞典。
伊萬家的管家接的電話,五分鐘後,電話被轉到女主人手上。
“伊萬已經為他一時間的沖動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了。”女主人如是告訴她。
挂斷電話時,時間已經來到淩晨一點。
新的一天已經到來了,在過去短短幾個小時裏,林故蓁感覺她走進了布滿荊棘的花園。
花園裏什麽都有:疑惑、解脫、甜蜜、痛苦、憤怒、茫然、酸楚。
閉上眼睛,低低說了句“嘉澍,為什麽要說那些口是心非的話?好好說,小畫眉,我們在一起不好嗎?”
未來某天,關于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假如用故事來講的話,應該是——
“很久很久以前,小法蘭西和他朋友伊萬周末一起去攀岩,在攀岩過程中,小法蘭西割斷伊萬的安全繩,不為什麽。”
四十米高的山崖下,底下是河流,存活機會大,安全繩三分之二被割斷,還有三分之一沒被割斷。
一個人在處于四十米高的山崖上,在等待剩下的三分之一安全繩斷開的時間足以變成一場永久的夢魇。
後來呢?
後來,伊萬大難不死,但他患上了恐高症。
愛好攀岩的伊萬從此以後不敢進電梯,不敢坐飛機,但凡超過一米半的高度都會讓他雙腿發軟。
他每個月得去一趟心理診所;他換了電話號;他對連嘉澍這個名字唯恐避之不及。
懸崖峭壁上,刀刃距離安全繩毫厘之間,伊萬問為什麽。
“你的胡說八道針對這個世界任何女人都行,但唯獨她不行。”
混蛋,連嘉澍這個混蛋,他自己都知道了那是胡說八道,現在倒好,自己也胡說八道上了。
連嘉澍這是吃錯藥了嗎?
忿忿地,腳步從這頭到那頭,從那頭再到這頭,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個來回,腳步沿着房間門,想起什麽,折回。
打開洗手間門,一張臉幹幹淨淨了,頭發也按照他喜歡的那樣放着,整整齊齊別于兩邊耳後,如數垂落于背後。
呼出一口氣,林馥蓁打開房間門,起碼,她得和嘉澍解釋她和伊萬的事情,那晚和伊萬在一起的是克立翁酒店的一名服務生。
四層半高的圓形筒樓最開始就只住着連嘉澍一個人,後來,伴随着她在這裏住的次數開始有了她的房間,她喜歡的窗簾顏色,她愛吃的零食,甚至于,針對她喜歡的口味,廚師都有了。
這裏更像她的家。
周遭靜悄悄的,透過窗,草坪空無一人,走廊也是空無一人,除去房間之外,書房琴房是嘉澍愛呆的兩個地方。
書房沒人,琴房在三樓。
剛過樓梯拐角,林馥蓁就看到了那縷燈光,嘉澍果然在琴房裏。
也不知道怎麽的,一顆心砰砰亂跳了起來。
一顆心砰砰亂跳着的原因來自于從心底裏忽然泛上來的那個念頭“嘉澍如果想要她,就給他呗。”那個念頭伴随着一節一節臺階越來越清晰,一顆心跳得越發厲害。
心跳的弊端導致于臉頰發燙,再下一節臺階時,林馥蓁想起琳達和她說的話,琳達說有一次和鋼琴家男友在琴房做,“林,那種感覺特別棒,開始是小夜曲,中間是歡樂頌,後面是狂想曲。”琳達如數描繪。
琴房,琴房……
不能再去想琳達在形容琴房時的情景了。
可不想了,也無法阻止臉頰發燙的程度。
站在琴房房間門外時,雙頰發燙的程度讓林馥蓁心裏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可,又有小小另外一撥聲音在告訴着,她身體哪個部位他沒看過沒摸過,就差沒去抵達了,這個想法讓雙頰都要滴出火來了。
呼氣,手壓在門板上。
門被推開到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去的身位。
小心翼翼從那道身位進去,想了想,帶上門。
腳踩在地毯上,沿着琴房唯一的光亮處。
一百五十坪空間采用全開放式,随處可見各種樂器,靠近地中海方向的圓形凹陷處擺放着藍水晶三角鋼琴,光亮來自于鋼琴上方的投影鐳射光,光呈現出漏鬥式,把鋼琴烘托得宛如清澈見底的海平面。
海平面上,一人影側立而站,那人影的目光專注于水中央。
此情此景,讓人聯想到希臘神話裏的水仙少年,終日只為水中央的倒影。
不,不不,她可不能讓嘉澍變成分不清夢幻還是現實的水仙少年,嘉澍還要和她一起玩,玩很久很久以後的故事。
關于他們的故事,她都想好了。
“很久很久以後,住在鑽石屋的孩子和住在玻璃屋的孩子長大成人,他們最後玩的游戲叫做結婚。”
結婚……心裏就像兜着一直小老鼠,竊竊笑着,竊竊幸福着。
為什麽要結婚呢?
因為啊,嘉澍通過她的游戲,一個只有她一個人玩,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規則的游戲。
自然,她不能讓嘉澍知道在他們共同參與的游戲中還隐藏着另外一個游戲。
這聽起來很複雜對吧?
其實,這伎倆套在古代的謀略冊上應該稱之為計中計,或者是連環計。
她想通過這個連環游戲知道,小法蘭西會不會為了方綠喬背叛小畫眉。
在這之前。
林默為了秋玲珑背叛婚姻,安德魯為了秋玲珑的女兒背叛了他們的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在前面看似輕描淡寫的描述後面其實隐藏了特屬于小畫眉和小法蘭西之間的特使相處大法。【又是巒帼比較喜歡的一章
這一章體現出什麽是靈魂伴侶,親愛的小夥伴們,你們看懂了兩只刺猬的世界了嗎,像親人像戀人像仇人,相互取暖相互攻擊。
PS:第三個文件菌巒帼已經寫好了喲,第二次寫這樣的內容寫哭,第一次是寫歡,這次是寫蓁。
PS:明天二號炮灰小雀斑上線,我蓁的迷弟。
☆、順流逆流
投遞在藍色水晶鋼琴上多了一抹影子, 那抹影子的到來讓猶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緩緩側過臉來。
四目相對。
準備好的那句應當是無比溫柔的“嘉澍”在目觸他臉頰上的掌印後心中大痛,她怎麽就忘了自己青少年時期曾經接受過高強度的臂力訓練。
那一巴掌她是拿出參加青少年帆船賽的沖刺勁。
嘉澍的臉多漂亮,她怎麽下得了手,那一下得多疼。
瞬間,眼淚汪汪。
淚汪汪走向他,嘴裏說着“嘉澍, 疼嗎?”;嘴裏說着“那還用說, 肯定很疼。”;嘴裏說着“嘉澍, 要不, 你也打我一巴掌得了。”
緩緩伸手,指尖小心翼翼,輕觸他臉上的巴掌印。
指尖觸到盡顯冰涼, 被打的部分觸感冰涼這有點不對勁。
對了,這裏開了冷氣, 一定是冷氣開得太大, 所以嘉澍觸摸起來就像是大理石雕像。
只是, 這具大理石雕像的眼神看起來怎麽帶有幾絲慌張?
對了, 她剛剛可是打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該不會把嘉澍打慌了吧?
自然,嘉澍不會因為她打了他一巴掌就慌張的。
淚水挂在眼角, 嘴角笑開,故作輕松狀:“嘉澍,你該不會在這裏藏着美人兒……”
剩下的話因為一個忽如其來的發現宛如遭遇凍結。
那掉落在地板上的物件看起來是如此的眼熟。
眼熟到林馥蓁也就用了一秒時間就把它想起來。
只是,它為什麽會在這裏?方綠喬裝了毛衣的紙袋怎麽會在這裏?不是應該到垃圾桶裏去嗎。
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只紙袋, 腳也就剛剛移動手就被連嘉澍抓住,狠狠甩開。
林馥蓁撿起紙袋。
紙袋是空的,毛衣到了哪裏呢?
“嘉澍,毛衣不見……”腦海一片空白,臉轉向連嘉澍。
那一眼,萬箭穿心。
毛衣被穿在嘉澍身上呢。
很合身,顏色款式一看就是非他莫屬的那種。
這世間,但凡不可逆轉的事物都被稱之為宿命:
白雲屬于藍天,星星屬于夜晚,風鈴和風彼此鐘情,向日葵永遠向陽,海浪朝着海岸,漂泊的船只總會找到海港。
這都是一些人為無法破壞的事物。
如,方綠喬織給連嘉澍的毛衣最終會穿在連嘉澍的身上。
那麽,五分鐘前,她的喜悅幸福都是為了什麽?
如果沒有五分鐘前的喜悅幸福,那她現在就不會顯得這麽可悲吧。
她憑什麽認為游戲已經結束了?她憑什麽想當然毛衣會被送到垃圾場?
印有某中餐館的紙袋輕飄飄掉落在地上。
腳步往着門口移動。
手觸到房間門把時。
背後傳來很輕很輕的一聲叫喚“小畫眉。”
“小畫眉,別生氣。”
扭動門把。
聲音加重了些許:“小畫眉,不要生氣,不值得。”
打開門,再輕輕帶上門。
和來時一樣,走廊是靜悄悄的。
走到樓梯口時,林馥蓁想了一下,她是要回連嘉澍給她準備的房間睡覺,還是要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呢。
連嘉澍給她準備的房間就在樓上,她自己的房間距離這裏有點遠。
她現在很累,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覺,因為她覺得自己似乎随時随地會栽倒在地上。
還是回嘉澍給她準備的房間吧。
這麽晚了,讓索菲亞來接她不好,她自己一個人回家有一定危險。
點頭,移動腳步,但腳步卻是往着回家方向,下了樓梯,飛快穿過草坪,打開那扇門,朝着那扇門惡狠狠發着毒誓:這個地方我永遠不會再來了。
這個地方,不會再來了,她不願意再來了。
腳步飛快下着樓梯,林馥蓁沒能如自己想象中在朝連嘉澍的家狠狠說這個地方我永遠不會再來了,也沒能如她想象中那樣在黑夜中狂奔回家。
是連嘉澍家司機把她送回家了,她得承認,她累得不想走路了。
這是林馥蓁自懂事以來感覺到自己是真真正正累了的一次。
夜間的門鈴聲瘋狂響着。
叮咚,叮咚,叮咚——
門打開。
索菲亞站在門內。
讓林馥蓁最最無法忍受的是:她抱着蘇菲亞哭得像失戀的人。
而且,還是那種把失戀看得像天都塌下來的傻姑娘。
這個念頭讓她哭得更大聲。
“索菲亞,我不是傻姑娘。”哭着說。
“你當然不是傻姑娘。”
“是的,沒錯。”重重點頭,“我絕對不是那樣的傻姑娘,我現在沒有傷心,我現在一點也不傷心。”
“我知道,你只是被老鼠吓到了,書裏都說了,薇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鼠,每次一碰到老鼠就吓得哇哇大哭,大家都知道,薇安即使到了二十歲,三十歲,五十歲還是會被老鼠吓哭。”
是的,是的,對極了,薇安怕老鼠,這是法蘭西孩子們都知道的事情,她有什麽理由不去相信。
“好好睡一覺,就會沒事的。”索菲亞像昔日的薩娜一樣,輕拍她肩膀。
擦幹眼淚,點頭,往自己房間,影子投遞在地板上。
那投遞在地板上的影子姿态讓林馥蓁堅信。
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沒事的,就像很多很多次或者嚎啕大哭;或者獨自掉落淚水一樣,睡一覺,天亮出太陽了,落在窗框上的陽光會把心裏的陰暗角落沖刷得一幹二淨。
陽光如約而至,穿過圍牆一簇簇鮮花,落在窗框上,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絢爛。
林馥蓁站在窗前,張開雙手,深深呼吸。
索菲亞說得對,睡一覺真的沒事了。
今天是新學期第一天,她是一名大二學生,從菜鳥正式晉升為學姐。
即将成為萊德學院一年級新生有那麽若幹幾位給她發郵件,他們說是循着薇安的腳步來到萊德學院的。
所以,怎麽都得裝裝樣子。
印在鏡子裏的那張臉和平日早上起床沒什麽兩樣,除了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之外。
光是擺弄眼睛就花去了林馥蓁半個小時時間,冰敷,化妝品産生的效果都不盡人意,嘆氣,戴上眼鏡。
懸挂在鼻梁的那雙眼鏡讓林馥蓁一呆,回過神來,像見鬼般。
把眼鏡丢進抽屜裏,這幅眼鏡是連嘉澍送她的。
連嘉澍!
呼吸,呼吸,深深呼吸,找出了另外一副眼鏡。
終于,她把那個叫連嘉澍的倒黴孩子名字給成功隔離到距離中樞神經十萬八千裏所在。
七點半,林馥蓁打開房間門,等在門口的人皺起眉頭。
“為什麽用那樣的目光看着我?”林馥蓁從包裏拿起化妝鏡,索菲亞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臉上是不是多了奇怪的東西。
左看右瞧,沒有啊,她也只不過帶來款式較為老土的眼鏡而已。
推了推眼鏡,徑直往門口走去:“快點,我要遲到了。”
車子開進萊德學院停車場。
林馥蓁即将下車時又聽到索菲亞問她你沒事吧這類蠢問題,這一路上,她問這個問題已經不下五次了。
索菲亞幾天前剛過完二十七歲生日,這個法國女人就深怕她把她年長一歲的事情給忘了,處處都在擺顯着她的資歷。
張開手,擁抱,貼面:“我知道,二十七歲了,花在護膚品上的應該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會建議黛西阿姨給你加工資的。”
說完,拿起書包,頭也不回。
林馥蓁幾乎是同一秒和琳達從停車場走出,兩人一起進入電梯。
一進入電梯林馥蓁就皺起眉頭,而琳達則是放聲大笑,一邊笑,一問她幹嗎把臉弄成那樣。
一般需要出席公共場合時,林馥蓁的妝都是由索菲亞負責,但今她心血來潮,自己嘗試了一下,效果她還覺得不錯。
然而,她眼中的效果不錯卻變成了琳達口中的“你是不是怕大家忘了你小畫眉這個稱號,腮紅太濃,口紅太豔,像趕夜場的跳舞女郎。”
琳達遞給了她化妝紙:“現在趕夜場的跳舞女郎們都不會化這樣的妝,土。”
拍掉索菲亞手中化妝紙。
電梯門和對面的電梯門一前一後打開,真是冤家路窄,商學系學生怎麽跑到歷史系樓來了?
對面電梯站着連嘉澍,連嘉澍身邊站着安德魯,安德魯後面是他的卡特表兄,從這位卡特表兄臉上表情看,應該是來做和事佬的。
目光直直落在安德魯臉上,叛徒。
兩撥人走出電梯,這是萊德學院主要出入口處,數十個電梯沿着圓形交流區,幾百人在電梯出出入入,或以垂直或以交叉形式擦肩。
林馥蓁目不斜視,迎着迎面而來的幾人,還有幾步之遙,安德魯的卡特表兄就堆起笑臉和她們打起招呼來。
表兄弟兩都在看着她,那倒黴的孩子也在看着她,他們停下腳步,可她沒停下腳步,安德魯的那聲“林……”在觸到她眼睛時也只發出一半。
目光越過安德魯落在站在安德魯旁邊的人身上。
原來,不僅是連嘉澍,安德魯表兄弟,還有個馬修斯,在他們八人小組中最沒有存在感的馬修斯。
中規中矩,不善言辭,這類人到了社交圈就很容易淪為可有可無的人。
在八人小組中,林馥蓁除了連嘉澍就屬和馬修斯認識時間的時間最長了。
馬修斯是波蘭人,家族從事金融,和羅斯家族交好。
站在安德魯旁邊的馬修斯一如既往,安靜友善。
依稀間,林馥蓁想起有那麽一個夏天,有着典型波蘭男孩長相的少年把號稱他親手制作的音樂盒和一張卡片遞到她面前,親手制作的音樂會、卡片再配上一張通紅的臉,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當時,她是怎麽說來着,她和他說“我說小雀斑,等你臉上的雀斑沒有了再來找我。”
這會一看,昔日的波蘭少年現在臉上已經幹幹淨淨,雖然還是她所讨厭的棕色自然卷發,但自然卷發配上裁剪簡潔的襯衫,看着還是很順眼的。
舉手,和馬修斯打起招呼來。
“小雀斑。”心血來潮間,沿用兒時的昵稱。
兒時帶有貶義的昵稱并沒讓波蘭男孩臉上出現一絲絲尴尬神情,也就略微呆怔片刻,随之笑開:“早上好。”
笑容有着二十歲出頭男孩的那種朝氣,這種笑容最容易在瞬間獲得女孩的好感。
嘴角弧度加深,朝馬修斯做出有空打電話的手勢。
昂頭往着導師辦公室方向,背後傳來奔跑的腳步聲,如果你以為那是背叛者的腳步聲那就大錯特錯了。
既不是背叛者也不是另外一名背叛者,當連嘉澍穿上方綠喬送的毛衣的那一刻,他就和安德魯一樣,變成了一名背叛者。
不,不,連嘉澍只不過是穿了原本就屬于他的毛衣,如果這樣就把他打上背叛者的标簽的話,那對他就太不公平了。
而且,會顯得她小家子氣。
追上來的是琳達。
這個花癡,一看到連嘉澍來到她的地盤能大獻殷勤嗎?
琳達又在笑,這次不是笑她的妝容,而是笑她和馬修斯打招呼的樣子。
“林,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和馬修斯打招呼的樣子,就像上世紀巴黎的跳舞女郎為了生計不得不強顏歡笑去應酬一樣。”
繼續往前走:“你也知道的,我不需要為了生計強顏歡笑的,從馬修斯家每年都要到羅斯家拜訪就知道,應該是馬修斯對我強顏歡笑差不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加快腳步。
琳達也跟着她加快腳步。
“林,你是不是又和Yann吵架了?”
“你都用又了,我和他吵架你不需要以那種大驚小怪的語氣說出。”
“可……你幹嘛走那麽快,我們又不趕時間,”追了上來,氣喘籲籲繼續說,“可經驗告訴我,你們這次吵架和以往的吵架都不一樣。”
停下腳步。
琳達也跟着她停下腳步,果然是街頭小報的愛好者,據說琳達和她母親沒轉正之前一直住在古巴,街頭小報是這母女兩必備消遣之一。
熱愛街頭小報的愛好者在捕風捉影上總頭頭是道,指着她眼睛:“你有黑眼圈,Yann也好不到哪裏去,你和平常不一樣,Yann和平常也不一樣,剛剛在我和他說話時,他一直在看着你的後腦勺,那感覺就像要把你的後腦勺看出一個窟窿來。”
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還有你,你化的妝就像随時随地在和男人們表明,快來和我搭讪,我絕對是那種很容易上鈎的姑娘,而Yann,他……他……”
編不下去了吧?
這會,琳達似乎又想起什麽來。
“Yann今天眼神看起來很兇。”琳達往前一步,擠眼,“你們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一定是發生特別嚴重的事情對不對?林,你今天的表現就像失戀,還是那種一失戀就會有反常舉止的傻姑娘類型。”
“琳達。”
“嗯。”
“過來。”
美滋滋地把臉湊了過來。
下一秒。
砰——
年少時期學的格鬥沒丢,幹脆利索,一氣呵成。
拍拍手,居高臨下,對被摔倒在地上的人:“抱歉,我讨厭自作聰明的人,我每次碰到自作聰明的人都無法控制住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蓁這章很可愛,二十歲的女孩在面前情感時的無措很美好【舔~
☆、年輕氣盛
下午, 林馥蓁接到了黛西阿姨的電話。
索菲亞可真盡責。
接到電話時她就萊德學院籃球館看臺上。
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捂住一邊的耳朵:“真沒有,我和嘉澍好着呢。”怕她不信,林馥蓁還把手機傳聲筒往半空中一放。
籃球館看臺上喊着連嘉澍名字的聲音此起彼伏,“Yann”“小法蘭西”“連嘉澍”各喊各的,互不幹擾。
那都是一年級新生, 去年, 林馥蓁也和這些人一樣, 作為新生坐在看臺上看大二生的籃球賽。
這是萊德學院開學傳統, 把二年級各路籃球好手召集在一起進行一場花式籃球對抗賽以,以此來表達對新生的友好。
花式籃球對抗賽沒有設立得分制,就看誰的球耍得帥, 看誰有本事在誰頭上灌籃,看誰贏得的喝彩最多。
花式籃球賽結束後, 将由新生投票選出全場最佳隊員。
去年, 林馥蓁是和連嘉澍一起看的, 今年她依然在看臺上, 但連嘉澍卻是在籃球賽場上。
為什麽要坐在看臺上呢?
誰都知道薇安和小法蘭西的友情,小法蘭西耍帥場合怎麽能少得了薇安?甚至于學院教導還特意為她準備一件印有連嘉澍穿的號碼球衣。
她還能怎麽辦。
把聽筒沿着籃球環繞一圈,讓黛西阿姨隔空去感覺小法蘭西的魅力。
此時, 球正好在連嘉澍手裏,速度快身體靈活,外加出色的運球技術小法蘭西已經連過兩人,漂亮的過人動作讓全場女孩們歡呼尖叫。
看, 小法蘭西又過一個人了,籃筐距離他也就三米左右,追着他跑的人距離他也有三米左右,通往籃筐的路無任何阻擋,來一個漂亮的三步上籃,或者是助跑借力暴扣絕對沒問題。
但,扣籃是肌肉發達的猛男們才幹的事情,小法蘭西更加适合漂亮的三步上籃。
全場女孩此時心意相通,齊齊喊着“小法蘭西,給我們來漂亮的三步上籃。”
女孩子們深怕被小法蘭西漂亮的上籃動作給刺激得心髒跳出胸腔似的,手緊緊按住胸。
可誰知小法蘭西在三分線上忽然減速,臉朝着一個方向,似乎在尋找誰似的。
相信,按住胸腔的女孩子們內心活動分成以下兩種:“快啊,追兵就在後面呢。”;“我相信小法蘭西是在醞釀漂亮的上籃動作。”
女孩子們順着小法蘭西的目光看到薇安,薇安也在看小法蘭西。
薇安笑得可真甜,薇安今天擦了特別醒目的口紅。
薇安和小法蘭西果然就像外界說的那樣默契感十足,看臺上的薇安甜笑着給法蘭西做出飛吻動作。
看來薇安也在期待小法蘭西漂亮的三步上籃動作了。
女孩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等着即将上演的精彩瞬間了,尖叫聲已經準備好了,即使不掀翻籃球館頂棚,也會迫使一部分人捂住耳朵。
但……是!但是!
眼前發生的一幕讓坐在最前排的女孩們忍不住揉起了眼睛,分明那帶球撲向籃筐的不是小法蘭西。
帶球撲向籃筐的是波蘭人馬修斯!
在薇安朝着小法蘭西飛吻時,一抹人影鬼魅般擦過小法蘭西,小法蘭西手裏的球沒了,馬修斯偷走了小法蘭西的球。
而且,難以忍受的是!馬修斯偷球的動作做得極具幹脆利索。
幹脆利索的偷球動作讓看臺上響起了嘹亮的口哨聲,這是火上澆油的事情!
定睛一看,那口哨聲來自于薇安。
薇安到底是怎麽想的?小法蘭西的球被偷了啊!她居然還為偷走小法蘭西球的人喝彩。
不過,眼下,女孩們沒心情去計較這件事,女孩們在心裏已經暗地裏向上帝祈禱:上帝啊,給馬修斯一個低級的失誤吧,比如腳滑摔倒。
但!事與願違。
波蘭男孩的彈跳力十分了得,雙手抓球,沖到籃下,以旱地拔蔥式連人帶球向籃框發起沖擊。
那種氣勢都讓人會忍不住産生懷疑,波蘭人會不會把籃框扣碎。
女孩們垂頭喪氣,上帝根本沒把她們的祈禱但回事。
切——
剛因心急從座位站起來的女孩子們屁股即将粘到硬板坐席的那一瞬間,又蹭地站起,眼睛睜得不能再大了。
看看,場上都發生了什麽!
小法蘭西要蓋帽了,而且還是以一種正面迎上的蓋帽方式。
正面蓋帽被視為籃球場上最佳視覺鏡頭之一。
這種視覺享受絕對可以媲美兩輛超級跑車把車速調到最高,在筆直公路上以挑戰人類感官的速度迎面撞上。
小法蘭西穿的球衣顏色是深藍,馬修斯穿的球衣顏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