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四節臺階上

,抿着嘴,低聲:別看。

怎麽還在看呢?

她也知道自己頭頂上的蝴蝶結土,可用蝴蝶結包頭很涼快來着,算了算了,呼出一口氣,連嘉澍按住她想扯下蝴蝶結的手。

“不是說土嗎?”她頓腳。

“土是土,可人漂亮。”這話輕飄飄地溜進她耳朵裏。

這個人可真是的,她戴上價值千萬的珠寶也不見得他誇她一句,這會兒,倒是誇起土裏土氣的蝴蝶結來了。

抿着的嘴角眼看就要松開了——

“請問你們需要點什麽嗎?”渾厚的男低音讓林馥蓁松開的嘴角抿回。

雜貨店店主要打烊時,看到門口的男女順口問出了一句。

挑了幾樣生活用品連嘉澍遞上一百歐,一百歐找回五十歐外加兩個避孕套,用雜貨店老板的話來說,避孕套比糖果巧克力得實用。

“祝你們擁有一個火熱的夜晚。”裝在粉色小盒子裏的小玩意被放進購物袋裏,購物袋遞到他們面前。

一出雜貨店,林馥蓁沒好氣伸出手:“給我。”

連嘉澍給了她一個冰淇淋。

冰淇淋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接過冰淇淋,吃完冰淇淋,林馥蓁再次伸出手:“給我。”

“林馥蓁,我不喜歡吃甜品,冰淇淋我只買你的份。”

可真會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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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冰淇淋!”她沒好氣,“連嘉澍,我可一點也不願意和你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

“我也沒打算和你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連嘉澍的語氣倒是像模像樣。

“那你要那個東西做什麽?”林馥蓁加重聲音。

“雖然,我沒打算和你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但是,你口中的那個東西可以讓我和別的姑娘度過一個火熱的夜晚。”連嘉澍的聲音也不低。

一呆,回過神來,就去搶連嘉澍的購物袋。

她出手快,他也不慢。

購物袋被連嘉澍高高舉到頭頂上,她好幾次跳起來都夠不着,高舉着手,氣急敗壞嚷嚷着“連嘉澍,你還不快給我。”“林馥蓁,錢是我掏的。”“我不管,馬上給我。”手在半空中揚起,誓不罷休的模樣。

“給你幹什麽?”

“丢掉,我要把它丢到臭水溝裏。”

“為什麽要把它丢到臭水溝裏?”

“還能為什麽?”高舉手,跳起,還是夠不着,聲音越發氣急敗壞,“自然是要你用不了它,連嘉澍,你休想和別的姑娘擁有火熱的夜晚。”

夏末夜晚沒有一絲風,小巷又深又窄,她的聲音似乎被凝固在小巷裏,每一縷回音都直敲她的耳膜。

一個字一個字的。

回過神來,林馥蓁拔腿跑,但還是慢了一步,她被老鷹提小雞般提了回去,先貼上那堵胸腔的是背部。

她從背後被牢牢環在他懷裏。

逃不掉了。

只能吶吶開口:“嘉……嘉澍,你……你不覺得那個雜貨店老板……老板的話很讨厭嗎?”

意思就是說因為雜貨店老板的話讨厭,她才會有剛才那番話的。

“林馥蓁,如果不是因為那雜貨店老板讨厭的話,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別的女孩可以共度火熱的夜晚?”

諸多的“我……我……我”之後,索性撒潑了起來,連嘉澍你這話什麽意思,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埋怨我管你了,連嘉澍,你和那個雜貨店老板一樣是不折不扣的下流胚子,腦子就只會想火熱的夜晚。

“小畫眉。”

“閉嘴。”

她都被他抱得透不過氣來了,可神奇地是她一點也不想從那種框固中解脫出來,甚至于她心裏隐隐約約在等待着。

那隐隐約約的等待讓她無所适從,導致于嘴裏一刻也不能安靜,一些話不經過大腦張口就來,具體說些什麽她也沒什麽概念,逮住就說。

比如——

“小畫眉,我們好吧。”

“我們不好還能吵架不成。”沖沖說出,腦子似乎被塞進一團亂麻。

“小畫眉,我們像男人和女人那樣好。”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難不成你不是男人,我不是女人嗎?”

淺淺笑聲從耳畔暈開,之後,是嘆息聲。

“小畫眉,我想和你共度很多很多個火熱的夜晚。”

驟然間,後腦勺似乎被哪個壞心眼的家夥大力敲了一下。

“連……連……嘉……嘉澍……你……你……不要……不要說話。”一段話就這樣被硬生生拆成好幾段。

“好,我不說話。”他的手形成覆蓋之姿,包裹住她的手。

時光似乎被凝固在這個只能容納一個人身位的小巷裏,雲上雲下,鬥轉星移似乎和他們無關。

他在她耳畔:

“我們都知道,一些東西已經悄悄改變了,雖然,我們都不知道那些被改變的東西是什麽,但我們都知道,我們和從前不一樣了,我們……也回不去了從前。”

“以後,小畫眉和小法蘭西只玩一個游戲,只屬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游戲。”

要不要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好嗎?那個游戲是不是會延續到他們死去的那天?這些念頭從離開胡西昂就開始折磨着林馥蓁。

回到蒙特卡洛兩天了,她還是被這些念頭折磨着。

夜深人靜,站在窗前,把臉埋進水裏,躲進被窩裏,甚至于連夢裏也在想。

怎麽會不願意呢?怎麽會不想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呢?怎麽能不想,怎麽敢不想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戲呢。

但是——

嘉澍沒有允諾那個游戲要玩一輩子,沒有允諾從此以後,一輩子他們就只玩一個游戲。

一輩子和嘉澍玩一個游戲,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游戲,這才是她要的,她所想要的,她渴望要的。

因為太渴望了反而害怕,要是玩着玩着嘉澍忽然不玩了,那她要怎麽辦?

她會不會也像媽媽一樣,看着結婚錄影獨自哭泣,包裏終年放着阿司匹林。

她憎恨那樣的媽媽,她接受不了自己最終有一天變成自己憎恨的模樣。

嘉澍只給她一個禮拜的考慮時間,她多要幾天都不行。

“林馥蓁,我只給你一個禮拜考慮時間,如果到時你還不能給我正确答案的話,我們就回到從前的關系,我說到做到。”這個壞家夥語氣一丁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很明顯,他看準她拒絕不了他。

從胡西昂回來的第四天,林馥蓁接到蘭秀錦的電話,蘭秀錦在電話裏傳達的內容讓她暴跳如雷。

“媽媽!蘭秀錦女士!沒人稀罕你頭頂上的聖母瑪利亞光環!沒人稀罕!!”

林默,也就是蘭秀錦的前夫因繼女的事情給蘭秀錦打電話了!

事情是這樣的:林默的繼女,也就是方綠喬已經連續缺課一個禮拜了,房東說方綠喬這一個禮拜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方綠喬的鄰居說半夜從方綠喬房間裏聽到隐隐約約的哭聲。

這一個禮拜期間,林默和方綠喬有過兩次通話,通話內容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直到昨天花宮娜香水工廠培訓中心負責人打了一通電話到北京,林默才知道這件事情,一向乖巧的繼女忽然出現這樣的行為,必然經歷了重大變故。

想來思去,距離自己繼女最近的就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去方綠喬住的地方也只不過兩趟公車路程,在屢次打不通她手機後林默把電話打到蘭秀錦的手機去了。

蘭秀錦這個愚蠢的女人居然扮演起傳話人的角色,又是見鬼的理性。

“媽媽,你要讓我去看的人叫方綠喬,方綠喬是秋玲珑的女兒!”說完這一句,林馥蓁把手機狠狠往地板上甩去。

不僅這樣,嘉澍還穿上方綠喬給他織的毛衣。

媽媽,毛衣特別适合嘉澍。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三天就可以拿到全勤獎了~難以想象,巒帼居然連續日更一個月~

☆、年輕氣盛

“媽媽, 你要讓我去看的人叫方綠喬,方綠喬是秋玲珑的女兒!”說完這一句,林馥蓁把手機狠狠往地板上甩去。

沒有等來手機四分五裂的聲響,它靜悄悄的,也對,手機是小法蘭西送的, 手機牢固程度和它的價值很匹配, 不知道用腳踩它是否依然□□。

擡起腳……

手機響了, 來電用戶是一組滾瓜爛熟的阿拉伯數字。

收回腳, 安靜看着。

手機鈴聲固執響着,那位可真有耐心。

彎腰,撿起手機, 慢吞吞接起。

“阿蓁?”

這世界也就這個男人還在固執地叫着她那個老土的名字。

“嗯。”懶懶應答着,這會兒, 林馥蓁心情忽然間平靜了下來。

電話彼端那籲出一口氣的聲響清晰可聞, 應該是:終于找到适合跑腿的人了。

看來, 那天尼斯機場她的好臉色讓林默産生了錯覺, 我的阿蓁長大了,我的阿蓁終于學會以成人角度去看待成人世界,跑一趟腿不是一件什麽難事, 再怎麽說那是關乎一個人人身安全的事件。

籲出一口氣,電話彼端的人開口:“阿……”

為了防止聽到那些惡心的說話內容,林馥蓁打斷林默的話:“把地址給我。”

“啊……”

電話傳聲筒拿開,林馥蓁呼出一口氣。

那口氣之後, 語氣淡淡的:“我聽媽媽說了,把您繼女的住址給我,我下午沒課,可以幫你去看看。”

“阿蓁。”電話彼端語氣終于有了些許尴尬,“我知道……爸爸的行為是有些過分,可……可目前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沒什麽,就兩趟公車的路程,再怎麽說那也是關乎一個人人生安全的事情。”這話應該很順林默的心意吧。

“對對對,”老懷大慰,“小喬住的地方治安不好,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

電話即将挂斷前,林馥蓁叫了一聲林先生。

“阿蓁。”

“林先生,記住了,以後不要給我媽媽打電話。”

即使現在記不住,相信過幾天之後,林默一定會牢牢記住,不能給蘭秀錦打電話。

下午,四點時間,按照林默給的地址,林馥蓁站在一處老式居民樓樓下。

這個區域林馥蓁知道,整個蔚藍海岸區治安最為糟糕的社區之一,流動人口,非裔移民讓這片區域成為臭名昭著的社區。

幾個凹凸不平的臺階之後,是那扇緊緊關閉着的門。

門鈴壞掉了只能改成敲門,就像房東說的那樣,即使把門敲破了都沒用。

呼出一口氣,清了清嗓音,說:“你好,我是受林默先生所托,麻煩開一下門。”

喊了大約五六遍之後,門這才緩緩打開。

低垂着的頭;亂七八糟的頭發;皺巴巴的衣服;很符合失戀後的形象,從半邊門縫看到的房間也是亂七八糟的。

“小喬從小會很會打理家務。”秋玲珑曾經如是說起。

秋老師,那是在你的小喬沒失戀之前,林馥蓁扯了扯嘴角。

來開門的人一直垂着頭,在林馥蓁幹咳幾聲後這才低聲說出:“我這幾天感冒了。”

不是我這幾天失戀了嗎?

自然是不能告訴,小喬可是好姑娘。

感冒幾天就好了,失戀可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這是好姑娘小喬不能讓受了繼父所托的人知道的。

按照小法蘭西的魅力,恐怕失戀後遺症得延續到三年兩載,這個想法讓林馥蓁從林默那裏得到的憤怒消散了些許。

“對不起,因為感冒家裏亂,不方便招待客人,我沒事,我待會會打電話回家解釋。”繼續低着頭。

這是在打發人嗎?站停着。

見人遲遲沒走,又說:“改天我再招呼您。”

林馥蓁很擅長于扮演各類角色。

“方……方綠喬?”遲遲疑疑,略帶試探的語氣,“嘉澍……”

這個名字讓一只低垂着的頭顱以近乎觸電式的速度擡起,一張臉大半部分被遮擋在口罩中,只露出了一雙布滿紅紗的眼睛。

那雙眼睛瞬間被晶瑩的液體所遮擋,覆蓋在眼眸上的那層薄薄淚光瞅着你,如此的楚楚可憐,像叢林裏受到驚吓的小鹿。

遙遠的某年某月某日,那叫做林默的男人也許就是被類似這樣的一雙眼眸勾走了魂魄。

心裏一抽一抽的,未來的某年某月某日,嘉澍會不會也會有被這雙楚楚可憐的眼眸勾走魂魄。

收回心神。

“真的是你,”這個時候自然需要一種比較複雜的表情,“怪不得,第一次看到你時會覺得眼熟,你和秋……”

接下來的話自動選擇省略,畢竟,那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瞬間失神後馬上整理表情,拿出作為在西方環境成長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應有的理性和豁達。

前妻和前夫現任妻子,也就是當初破壞她家庭的第三者暗地裏調侃她們共同男人的性持續力這類荒唐事不屬罕見,第一任的孩子和第二任的孩子勾肩搭背去看足球賽更是比比皆是的事情,這些都是西方人引以為傲的精神。

這裏必須有“這個世界可真小”的經典臺詞,經典臺詞之後是略顯無奈的語氣:“我怎麽也沒想到嘉澍口中的方綠喬會是小時候的那個小喬。”

好了,一番慷慨之後,該是言歸正傳時間,打量了周遭一眼,再回到近在眼前的那張臉上。

趁着她打量的時間點,方綠喬已經把眼淚擦拭得幹幹淨淨了,在她看她時,她也在看她。

林馥蓁笑了笑。

“确信你沒事就可以了,我改天再來拜訪,再見。”話說得官方。

也就半個轉身身位。

“等等。”

怎麽理解從方綠喬口中說出的那個等等呢?這裏面除了秋玲珑式的教養之外,又有多少來自于某種微妙心态的驅使呢?

登門造訪的人和連嘉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也許可以從她口中獲知心上人近來的消息。

林馥蓁回過頭,方綠喬垂下頭。

垂着頭,低聲說着:“現在屋裏有點亂,你能不能在這裏稍微等一下。”

五分鐘後,方綠喬再來開門時臉上已經沒戴口罩。

房間彌漫着速食味,牆角處放着沒丢的垃圾袋,時間有限,就匆匆整理出可以提供客人落座的地方。

方綠喬手腳倒是麻利,不出三分鐘時間茉莉菊花茶就被端了上來。

接過茶,輕輕嗅了嗅,味道還不錯,口感也好。

因為口感好,林馥蓁多喝了幾口。

“我從國內帶來的,地方特産。”方綠喬極力想制造出輕松範圍,“我和子岩都很喜歡。”

子岩?對了,是有個林子岩,林馥蓁把茶杯放了回去。

似乎意識到不僅她和林子岩是姐弟關系,這位客人和林子岩也是姐姐弟弟關系,方綠喬再次垂下頭。

“喂。”不重不輕的一聲,那感覺有點像在吓唬正全心全意偷看成人雜志的孩子。

方綠喬急急擡起頭來。

笑開,說:“你這樣動不動就垂下頭,怎麽當鼻子大師。”

“啊——”

“我認識的鼻子大師們可不會動不動就低下頭。”

“啊?”

“我聽林先生說了。”

“林先生?”

“林子岩的爸爸。”

“哦……”拉長着聲音,想再次低下頭去,又似乎想起什麽,以不是很自然的表情看着她,聲音低低的,“我……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我明白。”淡淡說着。

怎麽會不明白,換成她是方綠喬也應該會這樣,畢竟,自己媽媽在當人家補習老師時,順便偷走她學生的爸爸。

報紙都寫了,薇安有一顆豁達的心。

那麽,此刻就是表現薇安适當的豁達了。

“雖然說那些事情和你和我無關,但是,我還沒大方到提出和你交朋友,但也不至于小氣到去處處為難你,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覺得不自在,那和你沒關系。”

方綠喬觸了觸額前頭發,擠出笑容,雖然笑容還是不自然但臉部表情緩和了很多。

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差不多四點半了。

連嘉澍六點會來接她到他家去,從胡西昂離開後林馥蓁一直住在自己家裏,好幾次連嘉澍都讓他家司機來接她,每次都是“小畫眉,我讓廚師做了你愛吃的菜。”光是菜名就讓她流口水不已,可到最後她還是咬牙拒絕了。

昨晚,經不起他的一再誘惑,一邊在電話朝他發脾氣,一邊報出一大堆她喜歡吃的食物品種。

“你趕時間?”方綠喬小聲問到。

方綠喬不僅手腳麻利,看來還很會察言觀色,這也是秋玲珑擅長的,所以,當時她總是有事沒事把秋老師挂在嘴邊。

沒應答,林馥蓁仔仔細細看着眼前的這張臉,瘦了,而且不僅僅是瘦一點點,這都是嘉澍的不好,林馥蓁心裏低嘆了一聲。

在她的視線下,方綠喬再次觸了觸額頭的頭發,勉強擠出的笑容一一收了回去。

“方綠喬。”

方綠喬垂下眼睛。

“我今天來是因為我媽媽受了她前夫所托,前來看看他的繼女是不是出了事情。”林馥蓁目光落在方綠喬手上。

那雙手的主人的不安都體現在她手上的微小動作上,先是絞着再松開,又再絞在了一起又再次松開。

沒有幽默感的小可愛,這話讓你覺得刺耳了?!

“我知道這話你聽着應該有點變扭,但,我想不出比這個更加合适的稱謂來表明我們之間的關系,”冷冷笑着,“總不能出現了一個叫做林子岩的孩子,一切就變得皆大歡喜。”

松開的手再次絞在一起,老半天才:沒……我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喝了一口茶,茶杯再被放回去,“這一帶治安環境我略有所聞,确認你沒事,我可以和我媽媽交差了。”

林馥蓁從包裏找出索菲亞的名片,把名片放在桌上:“方綠喬。”

方綠喬只能第N次擡起頭來。

指着桌上的名片:“這是我助理的聯系電話,以後要是又什麽需要幫助的事情,可以打這個電話。”

沖着那張惶惶不安的臉莞爾。

“當然,打不打電話取決于你的個人意願。”淡淡說着。

看看,她把一個好人的尺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如果不是自己對自己心知肚明,林馥蓁都要被自己感動了一把了。

她都差點被自己感動了,方綠喬能不被感動嗎。

二十歲的女孩成長于普通家庭,也沒經歷過大風大浪,二十歲也是情感沖動期。

“謝謝,我會的,如果以後遇到什麽需要幫忙的事情我會打電話的。”方綠喬說着,就像是在保證着什麽。

沒什麽幽默感的小可愛,你最好還是別打電話了,你繼父因打了一通多餘的電話,才有這次登門造訪。

至于這次登門造訪會取得什麽樣的效果,林馥蓁自己也不知道,一切就看上天能給予她什麽樣的靈感了。

錯,是給予住在她心底裏的小惡魔什麽樣的靈感。

環顧四周,最後,林馥蓁目光落在書桌上。

從大疊的課本露出了以連嘉澍為封面的雜志,那本雜志林馥蓁也有,即使是露出微小的一角她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雜志用長達三頁的篇幅對封面人物進行了解剖,用了一大堆浮誇的語言贊美了連嘉澍。

方綠喬也買了雜志。

再看了一眼腕表,林馥蓁站了起來。

“你……你要回去了嗎?”方綠喬急急問。

“我趕時間,嘉澍六點會到我家接我。”如實告知。

方綠喬臉瞬間再次煞白。

顯然,連嘉澍這個名字對于方綠喬來說是巨大的心裏負荷,也對,小法蘭西的魅力擺在那裏了,只要他花點心思,不牽腸挂肚都難。

煞白的臉,故作堅強的表情,泫然欲涕的一雙眼。

這樣的方綠喬連嘉澍看了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會像林默那樣嗎,就那麽一瞬間義無反顧了,大部分男人對于脆弱的事物總是心懷憐憫。

不不,嘉澍不是林默,心裏慌忙否定着。

嘉澍這個名字既然被提起了,不繼續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而方綠喬似乎不願意她提起這個名字,嘴裏急急說出“那……那我不耽誤你了,再見。”

拿起包,頓了頓,看了方綠喬一眼,低聲問到:“聽說你已經缺了一個禮拜的課,這和嘉澍有關嗎?”

方綠喬目光落在她臉上,片刻,移到書桌上,再片刻,移到陽臺上,陽臺門開着,陽臺臺面上放着一雙男式拖鞋。

目光落在陽臺上,許久,才說出:“不關他的事,我……我明天會和培訓中心向導師解釋。”

點頭,說了句“那就好。”

房子主人這會兒已經開始做送客準備了,嗯,她也趕時間,腳往着門口。

在林馥蓁腳步往着門口時方綠喬似乎大大松下一口氣。

看來,沒有幽默感的小可愛膽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小,膽小導致于她改變主意,不想從繼父的女兒口中得知心上人的消息了。

不想知道那就拉倒,就當小法蘭西的魅力還沒到讓方綠喬放下尊嚴的程度。

一只腳邁出門口,一只腳還留下房間裏。

林馥蓁的手機響了。

連嘉澍的來電。

這電話還來得真巧。

作者有話要說: 大美妞們~節日快樂,比心~

這個系列蓁和方的恩怨蓁也會以她的方式一刀兩斷,大劇情大家應該猜得到,而小情節呢,交給巒帼就好了。

☆、年輕氣盛

林馥蓁一只腳邁出門口, 一只腳還留下房間裏,手機響了。

連嘉澍的來電。

門框處有一面迷你反光鏡,林馥蓁所處方位可以清楚看到屋裏的一切情景,這情景也包括緊跟在背後的方綠喬。

方綠喬也許以為自己的狀态一舉一動不會落入任何人眼中,表情麻木雙眼放空。

目光鎖定那面反光鏡,林馥蓁接起電話, 輕聲叫了聲嘉澍。

反光鏡裏, 那張麻木的臉先覺醒地是眼睛, 眼睛瞬間找到聚焦, 直勾勾看着林馥蓁手掌的手機方位,似乎想通過手機看到心上人現在的模樣狀态。

“在哪裏?”連嘉澍問。

在哪裏啊?笑着說在熟人的家裏,任小法蘭西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到她口中的熟人就是方綠喬吧。

“熟人?我認識的?”

聽聽, 這語氣還有點像男友在刺探女友有沒有偷偷背着他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你認識的。”嘴角帶着笑意,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反光鏡, 慢吞吞說, “不是男性熟人。”

不是男性熟人自然是女性熟人了。

說完, 以一種聽起來很是惱怒的語氣:“連嘉澍, 你怎麽比我媽媽還要唠叨,總之,你六點不會接不到人就是了。”

這話讓方綠喬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挂了。”沖着傳聲筒。

那句“挂了”無論從語氣, 乃至映在反光鏡裏咋嬌咋嗔的的表情都活脫脫像極連嘉澍經常調侃她的小公主形象。

電話放回包裏,臉上表情還沒如數收起,回過頭去,觸到那雙失神的眼睛, 遲疑片刻,慢吞吞問了一句,方綠喬,你還好吧?

猝不及防間,出于本能反應:“我……我……”

數個“我……”後,方綠喬選擇沉默,沉默看着門口方向,也就瞬間時間一雙眼眸就充滿了淚水。

是否?她想起了某個深夜,她打開這扇門,就看到立于她家對面那家日本家庭餐館屋檐下的修長身影。

沒邁出的半只腳往前一跨,往右斜視四十五度就是那家日本餐館。

只是,林馥蓁沒有穿透時空的視力,無法知道,那個深夜,那對隔着一街道的人彼此對視的兩個人。

明明都是假的,明明都是假的啊,為什麽她會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一定是方綠喬遺傳了秋玲珑的本事,唬起人來像模像樣。

站直,回頭,說方綠喬不關你的事情。

“你這話什麽意思?”她輕聲問着。

“怎麽說呢?”林馥蓁歪着頭,想了想,“并不一定是因為所謂的三個月,也許說不定因為對象是你,不,應該是像你這種類型的女孩。”

“你能說明白一點嗎?”

說明白一點啊。

“其實很好理解,和嘉澍交往的姑娘都是深谙游戲規則,她們知道,所謂戀愛和一款有時間限制的食品一樣,嘉澍和她們一起玩沒心理負擔,而你……而你和她們不一樣,所以,這讓他比較頭疼。”

“你……我現在頭有點暈,”那注視着她的目光無比的專注,語氣不知不覺中帶上哀求,“你能再說明白一點嗎?”

還要再說明白一點啊。

好吧。

“換言之就是,連嘉澍只和壞女孩們玩,不和好女孩們玩。”

這樣夠明白了吧,不夠沒關系。

繼續說:“你是好女孩,和你玩讓他覺得有壓力。”

她呆看着她。

“好了,”似乎是解決了一件大事情,大大松下一口氣,“所以,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了,和你無關,都是嘉澍的錯他就不該招惹你。”

“方綠喬,你以後要是遇到類似嘉澍這樣的類型男人最好是敬而遠之。”

說完,還不忘讓自己臉部表情呈現出懊惱狀态,自言自語着“我一定是瘋了,居然對林默的繼女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自言自語後,忙不送地“好了,剛剛那些話你就當沒說過,我要回去了,再見。”

匆匆忙忙下樓梯,方綠喬下樓梯速度比她更快,雙手一橫,把她擋在樓梯處。

林馥蓁皺起眉頭。

“我沒別的意思,”方綠喬收回手,“我只是想知道,剛剛你說的話都是……都是他告訴你的嗎?”

他?他可是指連嘉澍。

搖頭。

“那……”

“我和嘉澍認識了十幾年,一些事情他即使沒說,但我一直知道的。”

方綠喬還想再說些什麽。

“我真的趕時間。”林馥蓁不耐煩揚起手。

遲疑片刻,方綠喬讓開身體。

老巷是垂直的,車子開了一段距離,林馥蓁還是可以透過後視鏡看到方綠喬呆站在那裏的身影。

夜幕也只不過剛拉上,一桌食物林馥蓁也就吃了一點點,連嘉澍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進他房間,這一路上他腳步飛快,她跌跌撞撞。

房間門關上,她背部貼在門板上,他雙手往門板一撐,把她結結實實困在他臂彎處,投遞在她臉上的陰影越積越厚。

在他唇即将觸到她唇時,別開臉去。

“連吻一下都不行,嗯?”牙齒輕輕啃咬着她耳垂。

“不是說好了嗎,周末晚上給你确定答案。”她躲在他臂彎處,低低發着牢騷。

“林馥蓁,什麽時候變成都是你說得算了。”他也在發牢騷。

“哪有?”低聲抵賴。“怎麽沒有?”含住她耳垂,懲罰般地用力吸吮,松開,再細細啃咬,周而複始,怎麽能經得起如此來回逗弄,避開反而變成迎上。

他的唇輾轉着再次來到她唇角,回過神來,推他,這讓他惱怒了。

惱怒中:“林馥蓁,不要忘了,你現在還沒兌現你的游戲承諾。”

室內溫度驟降,以一種指尖可以觸碰到的速度,上一秒還是暖洋洋的,下一秒瞬間遭遇冰封。

讓她想想,他們有一陣子沒提起關于游戲的事情了,沒任何征兆,就是忽然間誰也不曾提及。

以前他們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談論,這是為什麽呢?

還能為什麽,自然是因為游戲中的第三人,就忽然間,這個第三人的名字變成了他們間的某種忌諱。

好女孩讓壞男孩心生愧疚了嗎?

半垂眼眸,他的唇在落在她嘴角處,沒有更進一步。

眼睫毛抖了抖,說,嘉澍我們去散步吧,我今晚可是吃了一大堆東西。

“好。”他拉起她的手。

一人高的圍牆和緊挨着圍牆的綠植似乎把這處由薩伏依王朝行宮改建而成的住宅隔成了獨立的世界,主人沒在家裏設宴,傭人們早早回到房間,周遭十分的安靜,草坪上随處可以見到悠閑漫步的紅嘴鷗、黑尾鷗。

沿着他們喜歡的路線,擡頭,林馥蓁看到了那顆蘋果樹,停下腳步。

蘋果樹坐落的位置處于這個住宅最高的丘陵,獨自生長于丘陵最高處。

依稀間,林馥蓁似乎看到蘋果樹下面容青澀的男女,男孩靠在樹幹上聽音樂,女孩頭枕在男孩腿上看星星,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往着丘陵下坡滾落。

目光順着那對男女,目送着他們落在自己腳站方位,女孩穿着寬大的T恤,在翻滾過程中露出小半截腰肢,那時天色尚早,女孩想把T恤卷落男孩不讓,不僅不讓他還在她耳畔一陣竊竊私語,最終哄得女孩點頭,卷起T恤,都說了T恤很大,要把一個人的頭顱兜在裏面絕對沒問題,日落時分的天空如着火般,和天空一樣着火的還有她雙頰,緩緩地,拉下T恤下擺,藏住他。

“嘉澍,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嗎?”指着那顆蘋果樹。

“我們在那裏看書,聽音樂,聊天,接吻。”他拉起她的手,往蘋果樹下走去。

和往日一樣,他背靠在樹幹上,她順着他的手勁,身體斜靠在他懷裏,頭枕着他肩膀處。

閉上眼睛,她問他嘉澍,你還記得我們十六歲那年參加地球一小時熄燈活動時穿的T恤嗎?

那也是他們唯一一次參加的地球熄燈一小時活動,應該會記得吧?

“記得。”

“那你還記得那次我們穿的T恤是什麽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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