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節臺階上
“綠色。”很是堅定的語氣,就好像當時那件T恤真的是綠色一樣。
這就是小法蘭西愛耍的聰明,類似于地球熄燈一小時為了號召環保理念,從杯子到手提袋,再到帽子到衣服百分之九十都會采用綠色。
的确,那天參加那場活動的人都拿到綠色T恤,但為了凸顯薇安和小法蘭西,主辦方給他們兩件白底綠字的T恤。
你看,她就記得。
在某些事情上,女人的記性遠比男人好得多。
連嘉澍都把那件T恤忘了,自然想不起曾經有那麽一個瞬間,在着火般的天空下,他被藏在她的大T恤下。
小法蘭西聰明且敏感。
“林馥蓁,你該不會把我們當時穿的T恤顏色忘掉吧?”大有反将一軍的意味,“那個活動可是我們唯一一次參加的。”
“我沒忘。”
“T恤是綠色的?”小心翼翼問。
“嗯。”輕描淡寫。
這會兒,林馥蓁對于自己會順着連嘉澍的話大感不惑,不是應該狠狠駁斥嗎?不是應該帶着我記得連嘉澍你這個混蛋你怎麽能不記得的委屈勁,和他沒完沒了的嗎?為什麽會順着他的話?
原因是什麽林馥蓁沒心思去想,有可能是她長大了。
長大了。
嘴角處有淡淡澀意。
“嘉澍,你帶過別的女孩到這裏來過嗎?”她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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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他問她。
想了想,她說,真話。
“林馥蓁,我倒是希望你說想聽假話,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告訴你,我帶過別的女孩來過這裏。”
“那真話呢?”
“笨,”他輕敲了她一下頭,“真話自然和假話相反了。”
連嘉澍知道,他現在正在玩文字游戲,其實也沒什麽好隐瞞的,“是的,林馥蓁,我帶過別的女孩來過這裏。”這才是真話。
連嘉澍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出于何種目的和林馥蓁玩起了文字游戲。
帶別的女孩來這裏那沒什麽;和林馥蓁說假話;和林馥蓁說真話這對于他來說司空見慣。
林馥蓁也習慣了他的真真假假,真話也罷假話也罷,只要不觸及利益的照單全收。
為什麽要在司空見慣的事情上玩起文字游戲其原因不得而知。
眼前,落于他懷抱裏的女孩是蘭朵拉的外孫女;是蘭秀錦的女兒;是法蘭西人口中的“薇安”。
目前,他只需要認定這個。
當然,他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于她的喜歡。
這也是他樂于花上心思,讓她和他在一起的過程中盡量和普通情侶在一起的過程一般無異。
在一場男女相愛過程的游戲中,連嘉澍認為自己做到全情投入,包括對馬修斯的那次惡意犯規。
他眼紅于波蘭小子得到她的關注,他讨厭她的目光聚焦在馬修斯身上,他真心誠意的在破壞着她和馬修斯的關系,并且沒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一絲一毫的愧疚。
“也就是說沒有了?”她問他。
淡淡應答了一句,說小畫眉看星星吧。
“小畫眉,看星星吧。”他和她說。
看星星啊,那就看星星吧。
她問的那個問題聽着有點傻,她早已習慣了嘉澍的真話和假話,可為什麽還會問出這麽傻氣的問題呢。
九歲,白雪紛飛的聖誕夜,她看到連嘉澍為金色卷發的女孩拭去頭頂上的雪花,十八歲,夏蟲鳴叫的夜晚,在這棵蘋果樹下,她看到連嘉澍為別的女孩拉小提琴,琴聲悠揚。
蘋果樹下,拉琴的男孩很美好,靠在蘋果樹下閉着眼睛聽琴聲的女孩也美好,周遭是油畫般的色澤。
她站在那裏,直到油畫裏男孩親吻了女孩的嘴唇,她這才轉過身去。
沿着山丘小路一邊擦拭着自己嘴唇,嘉澍早上也吻過她。
不是誰的錯,他沒有承諾過她,她亦然。
所以,誰都沒有錯。
誰都沒有錯的話,那就看星星吧。
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位置,臉朝夜空。
恒星像男人深情凝望的眼眸一動也不動,行星像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慌忙移動着,快速劃破天際的是流星。
手指朝着夜空,一顆一顆數着,從一顆星到一百顆星,到一千顆星星,第四千九百九十三顆星星時,手在半空被握住。
還欠七顆星星就到五千顆星星呢。
“回去吧。”
“好。”打了個哈欠,開始找起鞋子來。
找了半天發現她的鞋就在他手上,她的身體被打橫抱起。
她拿眼睛看他:我說,這裏到房間路程不短,你确信要這麽做?
在她耳畔的聲線輕柔得像風送到臉上的羽毛:“小畫眉,你今天穿得很漂亮。”
因為下午去見的人比較特別她今天的确是刻意打扮了一番,輕熟女風,背心長裙外加模樣嬌俏的小馬甲。
“裙子好看,”難得一見的贊美,“晚上露珠多,裙擺要是被露珠打濕了多可惜。”
嗯哼,有點道理,手環上他頸部。
公主抱姿勢還算可以。
“小畫眉。”
“嗯。”
“你可以繼續數星星。”
好主意。
臉頰貼在他胸腔上,眯起眼睛,在夜空中找尋着。
第六千零二顆星星,他上了走廊臺階,第六千零七顆星星,她被他放在走廊上,她的裙擺真得沒沾到一顆露珠。
沿着走廊上了樓梯,周遭安靜得吓人,安靜得誰的心跳聲快誰的心跳聲慢;誰的心跳聲大誰的心跳聲小都一清二楚。
兩撥不在共同頻率的心跳聲夾着誰心裏的嘆息聲。
停在她房間門口。
他觸了觸她額頭:“晚安。”
“晚安。”她打開房間門。
關上房間,背輕貼在門板上,閉上眼睛,那簾星空還在,黑暗中,找尋出一顆顆星星。
數到第六千五百顆星星時,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她舍不得離開這扇門板,因為他也許就在那扇門板之外。
他說了,小畫眉,一切和以前不一樣了。
也許,此時此刻,他就站在那扇門外,也許,他也舍不得那扇門裏的人。
在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中,輕輕打開那扇門,她不敢去相想象将以何種表情去面對站在門外的他,說不定從她口中會說出“嘉澍,要不要一起過夜。”
他們一起過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她也許可以更蠢一點,說……
就說“嘉澍,要不要一起度過火熱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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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氣盛
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着, 緩緩打開門。
那縷嘆息聲蓋過心跳聲,門外沒有人。
多可笑的想法,憑什麽會覺得連嘉澍會站在門外。
其實,不站在門外也沒什麽,只是……林馥蓁垂下頭來。
嘉澍,如果你此時站在門外會好點, 不, 不對, 會好很多很多, 起碼,在我心裏你還是你。
不會讓我産生一丁點懷疑的你。
關上房間門。
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滿腔歡喜的總是女人們;輕描淡寫的總是男人們。
洗完澡, 林馥蓁就接到索菲亞的電話,索菲亞告訴她一名叫方綠喬的女孩把電話打到她手機上了。
具體問那女孩有什麽事情, 也沒說, 就問了句和林馥蓁說幾句話可以嗎?
方綠喬找索菲亞的時間大約在晚間九點時間, 算了一下, 她五點左右離開方綠喬的家,前後就只間隔四小時。
沒有幽默感的小可愛在愛情上還真不矜持,連給她名片號的人是誰都沒顧忌了。
林馥蓁席坐在地毯上, 看着時針和秒針相互交疊,看着午夜來臨。
午夜來臨,新的一天來到。
距離她給連嘉澍的答複時間又近了,就剩一個晚上兩個白天。
赤着腳, 打開房間門,下了樓梯,站在樓梯處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此刻會站在這裏。
目光直勾勾往連嘉澍的琴房。
再想了想,腳步往着琴房,琴房房間上鎖了,不過,沒關系,她知道密碼鎖密碼,那些阿拉伯數字林馥蓁看一眼總是能記住,這可是小法蘭西也沒有的天賦。
只是,嘉澍為什麽要上鎖,這讓她覺得心裏讨厭。
問林馥蓁這麽晚的時間來琴房做什麽,還能為什麽,她是小心眼的女人,她當然來看方綠喬的毛衣還有沒有在這裏。
如果沒在這裏會好點,要是在這裏了她也許會讓嫉妒心沖昏頭腦,然後找一把剪刀毛衣剪得稀巴爛。
琴房和她多數時間看到的一樣,纖塵不染,類似毛衣這樣的物件自然不會放在随處可見的地方。
腳步往着半截樓走去,琴房坐落的位置是這座住宅視覺最好的區域,設計師在琴房弄了一個半截樓作為觀景點,連嘉澍練琴時她在半截樓一呆就是半天,一邊聽着琴聲一邊看日落濤動。
通往半截樓是六節玻璃樓梯。
六節樓梯讓林馥蓁爬得有些吃力,與其說吃力倒不如說心虛,畢竟,她是沒征得主人的同意進來的。
樓梯爬完,站在那裏,林馥蓁出神看着搭在雜志收納箱上的毛衣,它沒被丢到垃圾桶裏,也沒被藏在某個地方,它就被弄成圍巾式的搭在收納箱的一個邊角處,和她平日裏經常看的雜志放在一起。
那是什麽意思,連嘉澍是什麽意思?
想和她表明那件毛衣再普通不過?還是壓根沒什麽想法,想扔掉又好像不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
畢竟,這個世界上,方綠喬是第一個為他織毛衣的女孩,行為是很土氣,可土氣并不代表不能被尊重。
于是呢……
思路拼命的轉着,于是呢,嘉澍就随手那起毛衣,上了閣樓,把毛衣往閣樓某個地方随手一丢。
傭人會定時收拾閣樓,給連嘉澍收拾閣樓的是年紀最小的傭人,年紀小話總是很多,話多好奇心重,收着收着多看了那件毛衣一眼,毛衣毛線質量以及手工讓她好幾次都想把它丢進垃圾箱,但小主人閣樓的東西沒他交代一律不準丢,可毛衣又是一個極為礙眼的存在,逮住一個機會,尋思再三小心翼翼向小主人提及閣樓那件毛衣的事情。
在小主人冷冷的目光下,低頭頻頻保證自己下次不會再犯此類錯誤,小主人冷冷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那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也就是說毛衣的事情小主人是知道的。
然後,毛衣就一直呆在那裏。
看看,也就一件毛衣,她都腦補出一場大戲來了。
眼下,不是應該去找一把剪刀嗎?
是的,得去找一把剪刀。
剪刀找到了。
右手拿着剪刀,左手拿着毛衣,只需要活動手腳,那件連傭人都覺和小法蘭西的品味格格不入的毛衣就會像雪花片一樣。
奇怪的是,連傭人覺得和小主人品味格格不入的毛衣穿在連嘉澍身上怎麽會那麽合适呢?
分明,很合适。
看看,她又在想這些毫無邏輯的問題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毀掉毛衣。
呼出一口氣,把毛衣舉得高高的,眯起眼睛,找尋最好的落刀點。
領口?下擺?衣袖?
就衣袖吧。
剪刀往着衣袖——
然而,林馥蓁發現自己沒絲毫力氣去操作那把剪刀。
把毛衣毀了,就可以當它不曾存在過嗎?
毛衣可以毀,但方綠喬可以毀掉嗎?像毛衣一樣毀掉嗎?
她現在的行為非常無理,無理且可笑。
毛衣不是送給她的,毛衣是送給連嘉澍的,毛衣擁有者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她憑什麽?追究到底,毛衣會出現在這裏真正的始作俑是她,這也應該是嘉澍想表達的吧?
小畫眉,當初你聽我的就不會有它的出現。
瘋女人,笑。
把毛衣放回原處時,林馥蓁的心情沒多少的波動。
只是,六級樓梯臺階下時比上時還要來得費勁。
關上琴房的門,站在走廊漏風處,迎着風,林馥蓁想了很久。
早餐時間,連嘉澍坐在林馥蓁面,正斂起眉頭。
懶得去理會,眉開眼笑看着管家遞過來的早點,四個蒸馄饨被放在精美的食器上,光是隐隐約約從馄饨皮透露出來的青菜色澤就讓人垂涎三尺。
迫不及待把混沌夾到湯勺裏送到口中,新鮮的蔬菜味滿口即是。
閉上眼睛,直到把每一個食物顆粒都變成齒間留香,林馥蓁這才戀戀不舍地睜開眼睛。
嘉澍還在看她,眉頭還斂着。
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沒看過熊貓眼的美人兒麽?”一邊說着一邊着手第二個蒸混沌。
剩下的三個蒸混沌全部解決了,擺在連嘉澍面前的早點還是原封不動。
好吧,手橫擺放在餐桌桌面上,眼睛對上他的眼睛:“我昨天晚上可沒去偷開你們家的保險箱。”
“嘉澍,一想到明天晚上就得給你一個準确的答案,我就心裏緊張,緊張得一整晚都睡不着覺。”
“你在緊張些什麽?”連嘉澍稍微往她靠近一點。
“我怕要是答應你了,我們以後的相處模式會改變。”
“別擔心,”眉頭稍微松開了些許,“我保證,不會有任何改變。”
想了想,點頭,看了站在一邊的傭人一眼,欲語還休。
“怎麽了?”
“我還擔心……”支支吾吾,“你不是說……不是說要和我度過很多很多個火熱的夜晚……嘉澍,你口中指的火熱的夜晚……能不能少一點,我怕……我你怕受不了,因為那種事情男人幹活的時間多。”
斂着的眉頭松開,狹長眼線在千萬份之一的時間裏描出了絕美的流線,比火樹銀花還要來得悅人。
食物留給味蕾的訊息瞬間散開,味覺瞬間被視覺取代。
那張面孔看着她眼眶都要泛出淚光來了。
他捏她臉頰的動作做得很及時,面部肌肉走勢很好地阻擋住忽然泛上來的淚腺。
“你可真不害羞。”連嘉澍捏着她臉頰。
皺眉,頂了一句:“連嘉澍,不是應該說,你可真可愛嗎?最好是性感又可愛。”
這個禮拜六,林馥蓁和連嘉澍一起出席一檔公益活動完已是下午五點時間,他開車把她送到公寓門口。
“你确信今晚不住我家。”他問她。
點頭。
“林馥蓁。”
“嗯。”
用很是親愛的眼眸瞅着她,把她鬓角處的頭發整理得服服帖帖:“你早上說的話是不是意味着,你會答應我。”
笑了笑,手環住他頸部,身體靠了過去:“明天晚上就知道了,保留點懸念不好嗎?”
“好。”
松開手:“再見。”
“再見。”
站停,看着連嘉澍的車子往着海港公路,拐彎處連嘉澍的車稍微放緩。
揚手,揮了揮,直到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林馥蓁這才放下手來。
晚餐時間,林馥蓁問索菲亞,叫方綠喬的女孩又沒有再打電話給她。
“沒有。”
沒有啊,沒有最好。
八點左右,索菲亞敲響林馥蓁書房房門。
打開門,索菲亞問她,五分鐘後方綠喬會往她手機打電話,問到時候要不要把方綠喬的電話轉進來。
想了想,林馥蓁把他們明晚在巴黎大酒店的聚會場所地址寫了下來,讓索菲亞轉告方綠喬,按照那個地址明晚九點可以找到連嘉澍。
好人做到底,顧及到穿二十歐鞋子的方綠喬被拒之門外的可能性極大,她還附上巴黎酒店一位經理的聯系電話,一旦方綠喬不得入門時可以打那位的電話。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林馥蓁無奈看着自己的黑眼圈,昨天看起來只是有點像熊貓,今天可是完完全全的熊貓一只了。
不知道那加重的黑眼圈是不是在标榜着她和善良的那類人還是有一些關聯,還是說,這是她做賊心虛的佐證。
夜幕即将來臨前,林馥蓁又坐在化妝鏡前,讓索菲亞擺弄起她的造型。
今晚巴黎酒店的聚會發起人是薇安,巴黎來了一名電視臺記者,這名電視臺記者會全場記錄她和十名來自于“朵拉之家”的孩子相處過程,這段過程會被剪輯成小短片在她明年個人品牌香水發布會播放。
羅斯家族對于她明年的個人品牌香水發布會十分看重,從去年冬天就開始着手準備。
這樣的聚會怎麽能少得了薇安那土氣的眼鏡和沖天馬尾辮。
八點,薇安和十名“朵拉之家”孩子一起用完晚餐來到來到聚會場地門口,一路上薇安和遠道而來的記者侃侃而談,巴黎電視臺的攝影師肩扛着錄影機一路跟拍着。
來自于“朵拉之家”十名孩子的生日都在今天,薇安特意為他們安排了別開生面的生日派對。
聚會場地大門緊閉,在電視臺攝影師的鏡頭下,薇安朝孩子們眨眼間,拉起年紀最小孩子的手輕輕推會場開門。
大門緩緩展開,出現在孩子們眼前的是三維動畫所模拟出來的童話城堡景象,門聲聲響似乎驚醒了童話城堡的生靈,最先沖出城堡地是叼着雞毛信的鴿子,鴿子從孩子們的頭頂上飛過,驚慌失措間翅膀撞到了城堡城牆,幾根白色羽毛掉落了下來。
個頭最高的孩子想伸手去接住羽毛,然,接了個空。
更多生靈從城堡沖了出來。
孩子們樂壞了,往童話城堡拔腿就跑,電視臺攝影師的鏡頭忙着捕捉孩子們一張張笑臉,順着那些笑臉,最後,鏡頭定額在薇安臉上。
薇安俨然被眼前的場景,孩子們的笑臉感動得熱淚盈眶,你看她捂着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來的模樣。
三維動畫跟随着那縷煙雲消失在天空盡頭,現場燈光大亮,放眼望去,會場布置得童真童趣,連樂隊隊員都穿着卡通人物制服。
樂隊奏起旋律,為孩子們唱生日歌的是歐洲青少年當□□手,服務生推着巨大的生日蛋糕車緩緩走向孩子們,年輕靓麗的男女們跟着生日蛋糕車,打起生日歌節拍。
啊——
那是薇安的朋友們,薇安的朋友們怎麽可能會少得了小法蘭西,要找出小法蘭西還不容易,那麽漂亮的人肯定一眼就能找到。
果然——
小法蘭西真的在,孩子們一個個臉上笑開花。順着孩子的心意,攝影師給了小法蘭西一個近景鏡頭。
薇安和孩子們一個小時相處時間其樂融融,相信這段小短片播出時,人們會在這位剛滿二十歲的女孩身上看到蘭朵拉的身影。
在薇安的朋友們中就數小法蘭西最受孩子們歡迎。
孩子們圍着小法蘭西轉,拍照合影簽名不亦樂乎,都把薇安忘在一邊,薇安也不生氣,自始至終笑盈盈看着孩子們和小法蘭西互動。
歡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九點五分,朵拉之家的工作人員宣布,還有十分鐘孩子們就得回房間休息。
在朵拉之家工作人員拿麥克風和孩子們喊話期間,活動現場門口處不知什麽時候多了站一個女孩,一個看起來和現場氣氛格格不入的女孩。
一個看着讓人忍不住會皺起眉頭的女孩。
看看那女孩再看看孩子們一張張純真的面孔,眉頭越發皺緊。
那小妞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巴黎大酒店赫赫有名,怎麽會讓這樣的人出現在這裏?!
女孩平板的身段很難撐起大紅色露肩迷你連身短裙,不僅撐不起還慘不忍睹,咋看還以為那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青春期孩子,一張臉濃妝豔抹,讓人很難分清楚她來自于那種人種。
歐洲最近湧入大量難民,有新聞報道,前來歐洲避難的年輕女孩在販毒分子的逼迫下深夜走上街頭,以自己的身體換取安穩的生活。
那女孩不僅衣着誇張,更是把一頭長發染成紫紅兩色,往那裏一站,讓人忍不住把她和最近頻頻見報被迫走上街頭的難民女孩的新聞聯系在一起。
再看一眼那女孩的身段,說不定,還未成年呢。
巴黎大酒店讓這樣的女孩出現在這裏,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兩名玩瘋了的孩子已經找回鞋子,是薇安親自幫他們穿的鞋。
在薇安為兩名孩子穿鞋期間,門口處打扮豔俗的女孩一動也不動,目光直勾勾往着一個方向。
女孩視線範圍內就有漂亮的小法蘭西。
小法蘭西正低頭看着薇安給孩子穿鞋。
給兩名孩子穿完鞋,和兩名孩子一一貼完臉,薇安站了起來,站得筆直筆直的,目光看似不經意飄向門口。
薇安的目光落在門口處有點久呢。
薇安的目光落在門口處,小法蘭西的目光也落在門口處,前者嘴角依然保持着上揚的姿态,而後者的眉頭卻是微微斂起着。
門口處,除了那女孩之外,還站着兩名跑娛樂新聞的記者。
顯然,那兩位是沖着薇安和小法蘭西來的。
☆、年輕氣盛
九點零五分, 活動來到最後的送生日禮物環節,林馥蓁從索菲亞手裏接過送給孩子們的禮物。
把禮物一一交到孩子們的手中,一一親吻孩子們的額頭溫柔叮囑:“回房間再打開看,我保證你們會很喜歡。”
年紀最小的孩子問到“薇安,他們告訴我你給我們定了總統套房,是這樣的嗎?”“他們沒有騙你。”“總統套房裏放着吃不完的零食對嗎?”“對的, 但要記住, 吃完零食記得刷牙。”她觸摸着孩子臉頰。
之前還對薇安表示出戀戀不舍之情的孩子們這會兒已經迫不及待想去看那間放着吃不完零食的房間了。
在總統套房拆生日禮物是一件美事, 薇安送的禮物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目送着孩子們歡天喜地跟在朵拉之家的工作人員身後, 再一次,林馥蓁看到站在門口穿着紅色迷你裙、把頭發染成紫紅兩色的女孩。
之前,她用了小會時間才把那女孩認出來, 方綠喬以這樣的方式出場可以說意外也可以說不意外。
好女孩通過煙熏妝、奇異發色再配低領緊身裙就是壞女孩了?
當一個人把傻裏傻氣發揮到極致就變成可愛了。
方綠喬的行為符合這種可愛。
她認出方綠喬,相信連嘉澍也應該認出了方綠喬。
這兩人見面時間比她次數多得多。
看了連嘉澍一眼, 在公共場所, 他總是能維持出一名古典音樂者的格調, 優雅, 精致,讓人不知不覺仰望。
此刻,亦然。
但, 也不知道随着事态發展,小法蘭西的那副面孔會不會被撕掉。
嘉澍,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的那場游戲已經落幕,但屬于林馥蓁的個人游戲今晚才真正将迎來落幕時間。
你也許會問, 這是為什麽?忘了那件毛衣了嗎?
嘉澍,我沒忘。
目前,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
就像你十歲那年說的,感到困惑的話就看星星吧。
目前,我回答不了你。
嘉澍,把耳朵附過來吧。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女孩很愛很愛一個男孩。
嘉澍,這個故事也許你今晚就可以聽到。
但也許,你永遠将聽不到。
嘉澍,你知道那個從前有多遠嗎?
遠到,這一路走來,我已經步履蹒跚,遠到,也許下一刻,我的心就累了,就老了。
這是特殊于林馥蓁對連嘉澍的告白儀式。
從前,有一個女孩很愛很愛一個男孩。
林馥蓁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門口,走在最後面的孩子是十名孩子中年紀最大的,大到理解了相聚和離別的意義。
相聚時快樂,離別時傷感,傷感過後将會是思念。
沒有相聚就不會有離別,如果可以,但願不曾相聚。
孩子戀戀不舍回頭。
揚起手,微笑,和那孩子揮手。
曾經,年少時,她也和那孩子一樣,憎恨相聚。
因為比起相聚時短暫的快樂,憂傷和想念長得一眼望不到邊。
目送孩子離開,消失。
回過頭來,林馥蓁在索菲亞耳邊竊竊私語一番。
那番竊竊私語讓索菲亞皺起了眉頭。
耍賴地擁抱法國女人,半帶撒嬌:“我保證,絕對是好事,我相信這也是羅斯太太樂于所見的事情。”
遲疑片刻,索菲亞帶着那名法國電視臺記者離開,兩名娛樂記者也跟在索菲亞身後消失在活動現場範圍內。
門口處就剩下那抹小小的身影。
活動現場空間至少有三百坪以上,偌大的空間把穿着奇裝異服的方綠喬襯托得更為楚楚可憐,腳蹬着十寸高的高跟鞋又讓她顯得滑稽可笑。
這真是最後一次了。
沒有幽默感的小可愛,你的倒黴之處就在于你的媽媽叫做秋玲珑。
秋玲珑以這樣方式償還她偷走別人爸爸和丈夫所欠下的債,而那一直活在被爸爸丢棄陰影中的女孩也将這種方式和過去說再見。
她二十歲,需要去面對成長。
這一個夜晚,是她真正吹滅二十歲生日蠟燭的時候。
方綠喬似乎意識到該是她上場的時間。
也許這會兒,她正和勵志電影裏的女主角們做着同樣的事情,比如在心裏念念有詞一番,為自己加油打氣。
握拳:那沒什麽可怕的。
挺胸,好比腳踩着魔力鞋,是的,她現在是魔力女孩,目不轉睛,往前,沒想到……
電影裏沒有保全人員啊。
兩名維持活動現場秩序的保全人員阻擋了方綠喬前進的腳步。
沒有幽默感的小可愛,這可不是電影。
林馥蓁叫住距離她最近的服務生,低聲和他耳語。
這名服務生将承擔起把魔力女孩帶進場的任務。
服務生朝門口走去時,連嘉澍正朝着她走來。
他來到她面前,他身體挨着她,林馥蓁微笑做出側耳傾聽狀。
不要亂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着。
微笑變成甜笑。
甜甜笑着,看着方綠喬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朝他們一步步走來。
“林馥蓁,游戲早就結束了,你也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他還在她耳邊說着。
從鼻腔輕輕哼出一聲。
“再繼續下去的話,就是無理取鬧了,”聲音很低,但威懾力十足,“我讨厭無理取鬧的女孩。”
嗯哼。
“林馥蓁,我在警告你一次……”
“嘉澍,”目光出神地注視着某個方位,說,“已經晚了。”
是的,嘉澍,已經晚了。
方綠喬已經來了,她就站在你後面,模樣讓人心動,該有多麽的喜歡,才能把自己弄成這幅德行。
就因為心上人最要好朋友的那句“你是好女孩,嘉澍不和好女孩玩。”就為了這句,你看,她把自己變成了“壞女孩”,這世界在方綠喬眼裏似乎再簡單不過,好比,二十四小時分為白天和夜晚;不是晴天就是下雨天;不和好女孩玩自然和壞女孩玩。
多單純。
這樣的行為連她都覺得可愛,他能不覺得可愛嗎?
“嘉澍!”站停在連嘉澍背後的方綠喬聲音裏有着為了愛不顧一切的那種果敢。
皺眉啊,嘉澍,皺起你的眉頭啊。
我們約好的,嘉澍除了我之外別的女孩不能叫你嘉澍,最開始,我知道你對于這樣的約定嗤之以鼻,但耐不住時間,耐不住林馥蓁的死纏爛打,終究,它變成你的習慣。
除了林馥蓁之外,你不大适應別的女孩叫你嘉澍,對于若幹叫你嘉澍的女孩,你總是會下意識斂眉。
此時此刻,你眉頭遲遲沒有斂起。
嘉澍,你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在等待你斂眉的過程中,林馥蓁的心就像是一坯黏土,遭遇日曬風幹,逐地變成灰,散去,消失,荒蕪一片。
“連嘉澍!”為愛不顧一切的女孩眼神堅定,那雙眼睛似乎就只認得這個名字的主人。
垂下眼簾,側過身,連嘉澍的唇輕輕從她鬓角處擦過,往左側踏出一步,和他保持出了一定距離。
站直身體,連嘉澍沒有回頭去看方綠喬。
現場除了她和連嘉澍之外,琳達是第一個把方綠喬認出的人。
人是認出來了,可就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讓對中文一竅不通的“戀愛腦”去記住一個女孩的中文名字不切實際,最終,拍板敲定。
“二十歐……她是二十歐……”琳達洋洋得意着,“二十歐,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把自己打扮成這樣來做什麽?對了,你喜歡Yann,我現在猜到你為什麽會打扮成這幅鬼樣子,你一定想,Yann也許會喜歡你打扮成這樣,你太蠢了,你來的時候都不照照鏡子嗎?我在西西裏島見過不少站街女,你和她們沒什麽兩樣,Yann怎麽可能去喜歡站街女。”
說到這裏琳達咯咯笑了起來,這位有個臭毛病,一旦得意忘形就會把她在墨西哥沾染到的市井習氣暴露出來。
“對了,告訴你一件不幸的事情,安德魯因為你的事情和林鬧翻了,他已經被排除在薇安的朋友們行列中,所以,他現在扮演不了負責英雄救美的蠢驢,我說……”
“閉嘴!”“琳達!”不約而同。
前者來自于連嘉澍,後者來自于林馥蓁。
看看,小法蘭西和薇安的友情可不是媒體們亂吹一通的,他們默契十足,琳達的喋喋不休顯然吵到他們的耳朵。
的确,是很吵,而且,琳達再喋喋不休下去只會破壞氣氛。
樂隊成員和服務人員們對于此類事情顯然已經司空見慣,而薇安的朋友們則是擺出看好戲的表情。
林馥蓁朝琳達做出示意安靜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