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節臺階上

着最後都會教到床上去的,這個想法讓林馥蓁臉頰添上淡淡紅暈。

“我不要。”她和他說。

電話那端傳來了呼氣聲,呼氣完是飙垃圾話。

她問他怎麽了。

“你的聲音。”

“我聲音怎麽了?”午後日光斜斜落在她腳邊,懶洋洋的模樣。

“你聲音在勾引我。”他嗓音壓得極低,“看來我待會得去一趟洗手間。”

這人……

“連嘉澍!”頓腳,“我在和你說正經話。”

“正經話,小畫眉,更要命了。”

一時之間,呆住,嘉澍最後的語氣好像真的很要命似的,一時之間也不敢說話了,就怕着……

車站走廊人來人往,她就握着電話在那裏發呆。

“小書呆子……”電話彼端傳來淺淺的笑聲,“現在叫你小書呆子肯定沒錯。”

艹!

還沒等她罵出口。

電話彼端,他柔聲說着:“林馥蓁,下個禮拜來我這裏,我給你做甜雞蛋餅,中午是魚片粥,晚上我帶你去游船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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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瞬間,她都想說好了。

索菲亞已經買好車票了。

看着索菲亞,說:“嘉澍,我表現好了,你可以加分,就像你表現好了,我也可以得到分數,我和你是一加一可以得出三的算式題。”

沉默。

“嘉澍,我挂了。”

“好。”

“再見。”

“再見。”

連嘉澍的電話比她先挂斷。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裏,林馥蓁除了上課,剩下時間都用在學習西班牙上。

期間,琳達給她打過幾次電話抱怨生活沒意思,新男友太粘人,聚會因為少了她和連嘉澍很沒意思,甚至于她開始說有點想念安德魯了,想念安德魯,也想念Yann埃茲家的大花園。

最後,琳達問她“林,你有沒有覺得今年夏天特別的漫長,夏天很長很長然後冬天一下子就到了。”

打開窗外,蔚藍海岸一望無際,海上點點風帆。

十一月,是揚帆的好季節。

除了風,這片蔚藍海岸線依然別來無恙,就像她拿着萊德學院入學通知書踏到這片土地上時一樣。

在法國,有一個天堂永遠沒有冬天。

如果不是去了一趟巴黎,夢裏,現實裏她都以為自己還活在夏天。

很久很久以後,林馥蓁在回憶起她二十歲這年夏天時,也許會和琳達說出一模一樣的話“那一年夏天很長很長。”

屋檐下,風鈴叮當叮當響着。

在叮叮當當的風鈴聲中,林馥蓁以為,一切已經塵埃落盡。

其實,沒有。

林馥蓁的二十歲,還有最後一記絕唱。

作者有話要說: 蓁澍的荊棘之路要開始了。

PS:巒帼剛剛剪了一個馬桶頭,跪求安慰,不然會哭暈在廁所,5555廁所和馬桶頭太相配了55555.....

☆、荊棘花園

十二月, 第一個周五,下午四點左右時間。

林馥蓁坐在化妝鏡前,索菲亞正給她化妝,慶幸的目前還不需要沖天馬尾,但土裏土氣的眼鏡還是需要的。

四點二十分,她需要從這裏出發到達摩納哥港口, 和幾名年輕的皇室成員一起晚餐後, 乘坐摩納哥皇室提供的中型郵輪抵達巴塞羅那港口, 周六上午, 她在巴塞羅那有兩個活動:和巴塞羅那當地華人社團聚餐,見由朵拉之家走出的幾十名吉普賽人,這些吉普賽人目前在巴塞羅那有穩定的生活, 周六晚上抵達馬德裏,西班牙之行真正拉開帷幕。

接受西班牙語電視臺采訪, 甚至于全程以西班牙語作答對于她來說應該不存在問題。

住在這片海港碼頭區的居民大多數把林馥蓁當成是來自巴黎中産階級家庭的女孩, 顧及到自己還得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 林馥蓁讓車隊在港口等她。

薩娜也來了, 這讓林馥蓁感到有點頭疼。

門口靜悄悄的。

距離出發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化好妝,接下來就是擺弄頭發了, 又黑又長的頭發也是薇安的标志,這個标志讓每次洗頭發時吃盡苦頭。

索菲亞有一雙很柔和的手,給她打理頭發時總是讓她想打瞌睡。

眼皮越來越重,恍恍惚惚間, 林馥蓁想起今天早上上學途中遇到的那兩個身影。

推輪椅的是方綠喬,坐在輪椅上的是那位名字叫做讓.皮埃爾.帕的少年。

輪椅上的少年現在備受蔚藍海岸區人們的關注,他們親切稱他為皮埃爾。

關注這名少年的人也包括她的鄰居瑪莎。

瑪莎總是在和朋友打電話聊天過程中說“那孩子太可憐了,我每天都在和上帝祈禱皮埃爾能再次回到這片蔚藍海岸區。”

這月中旬,皮埃爾會前往德國做手術,少年的遭遇傳到德國,幾名德國腦部腫瘤科權威專家為少年成立了專門小組,力圖能提高少年手法康複幾率。

蔚藍海岸大區的人們送出的祝福鮮花放滿醫院長廊,偶爾也有好事者問及少年那場導致于他失去一條腿的車禍,對此少年閉口不談,只是說一切過去了。

一名醫院護工幾天前在她個人社交網頁上貼出少年的照片,現在都瘦得就只剩下一雙眼睛了。

三天後,少年即将啓程前往柏林。

那早上看到的兩抹聲影可是少年在那名叫做方綠喬志願者的幫助下,和這片蔚藍海岸區做出告別。

少年可是在害怕,從此以後也再也回不來。

淡淡的嘆息飄向內心深處的角落。

關于方綠喬——

“我相信假以時日,她會在巴黎拿到她的一席之地。”和林馥蓁認識的花宮娜香水工廠一名高層這麽說。

很近,很是親愛的聲線在她耳畔:“在想什麽呢?”

如果不是那縷流連于鬓角處的灼熱氣息,她會以為這是一個夢,她在夢裏就沒少夢過這樣的時刻。

就那麽的,他忽然而至。

緩緩睜開眼睛。

索菲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取代索菲亞位置的是連嘉澍。

此時此景,很像她二十歲生日的那天早上。

凝望着眼前的這張臉。

垂下眼眸。

林馥蓁和連嘉澍已經有半個多月時間沒見面了。

這些時日,她總是透過電子文字電子圖片去知道他的行蹤。

上月月末,連氏科技和歐洲最頂尖的隧道工程團隊簽下長期合同,簽下合同當天宣布,他們已經拿到阿聯酋政府的許可權,以圍繞迪拜卡塔爾等十幾個阿拉伯城市構建時速為七百五十公裏超音速列車,這項工程将在二零二零年竣工有望二零二一年投入使用,一旦投入使用,繞完整個阿拉伯只需要七十五分鐘。

這項工程總策劃為不久前被某位商業巨頭稱之為“他還是更适合待在海報裏”的毛頭小子。

當身穿正裝的連嘉澍和阿拉伯皇室成員在哈利法塔最高樓層言笑晏晏的圖片出現後,最會見風使舵的媒體們紛紛把“連氏科技年輕的CEO”冠在他頭上。

在他言笑晏晏之時,她就只能通過液晶屏看着他的臉發呆。

她不敢給他打電話,他太忙了,還有一個爺爺讓他煩心。

她盼着他給她打電話,可沒有。

于是,她給他找借口,他不是說了嗎,因為工作忙脾氣不好怕打電話會忍不住和她發脾氣。

好了,借口代替他想好了。

可幾個小時後,她就看到他在帆船酒店樓頂和美人兒打網球,那是迪拜公主。

很迪拜公主打網球是一種應酬手段,為的是和阿聯酋的大人物們打好關系,她又如是告訴自己。

轉眼,某當紅女星就在她個人網頁上貼出和小法蘭西的合影,該女星暗示小法蘭西誇她黑絲襪漂亮。

衆所周知,一個男人誇女人黑絲襪漂亮代表的是:我想上你。

最近幾天裏,很多人來到她的社交賬號留言提醒她,那位女星在勾引年輕男孩上很有一手。

的确,該名女星以富有風情著稱,純真和妖嬈兼并,二十出頭的男孩們最喜歡這款了,小法蘭西今年二十歲歲。

掀開眼簾。

細細瞅着這張臉。

意氣風發的一張臉。

收回目光,拿起擱在一邊的黑框眼鏡,戴上。

看着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說,索菲亞在外面等我。

“不高興了?”

又,又來了。

林馥蓁狠狠拍開連嘉澍的手,站了起來。

他手橫在她和椅子之間,冷冷說着:“告訴我,這次不高興是為了什麽,只要你說,我都會很誠意和你陪不是,你也知道,我現在拿你沒辦法。”

我現在拿你沒辦法?

擡起頭來。

再細細瞅着這張臉。

啞然失笑。

換來他極為惱怒的聲音:“我并不覺得我剛剛說的話有什麽可笑之處。”

指着腕表,好脾氣和他說,嘉澍我沒不高興,我真的是趕時間。

“我知道你在不高興。”

“我沒不高興。”

“你不高興了。”

“我沒有。”

“別裝了,不高興就說出來。”

“是,我不高興,可以了嗎?”

“說看看,都在不高興些什麽,一一告訴我,以後那些你不高興的事情,我會盡量避開去做。”

“不需要。”

狠狠推開他,往門口走去。

先她之前,他堵在門口處。

林馥蓁怎麽也想不明白,在上個瞬間還勢同水火的兩個人為何下一秒間會肢體糾纏唇齒交纏,吻着吻着她的淚水就沿着眼角,這下,索菲亞給她化的妝都壞掉了,他拼命吻着她眼角的淚水,他和她說對不起,說小畫眉我想你。

“和迪拜公主打網球時也在想我嗎?”分明,在說這話時身體是應該去避開他的糾纏,可也不知道怎麽變成是迎向他的。

“想,在和迪拜公主打網球時小法蘭西心裏在想着小畫眉。”似乎還覺得他們之間貼得不夠緊,手扣住她後腰。

胡扯,想怎麽都不打電話。

林馥蓁之前看過一則新聞,一對戀人在熱戀期間每天平均打7.3通電話,每通電話維持在20分鐘左右,這還不包括各類社交軟件。

可他和她呢?

自然,她不會把這些告訴他,那樣一來太丢臉了。

眼鏡掉落在地上,可已經無暇顧及。

“那……那和娜塔莉合照時也在想我嗎?”聲音不無諷刺,但細聽,像在撒嬌。

“娜塔莉是誰?”他的唇落在她頸部處。

“你誇她絲襪很漂亮的俄羅斯美女,是影星也是超模。”這下夠明白了吧。

他趴在她肩窩處笑。

“有什麽好笑的。”她心裏生氣極了。

“我沒誇她絲襪漂亮,那時她問我她的鞋子配絲襪合适嗎?我說合适,順便我誇了她絲襪漂亮,你口中的美人是迪拜王子們的親密的朋友,讨她歡心比讨好迪拜公主更有用。”

聽聽,聽聽,和迪拜公主打網球,誇迪拜王子們的情人的絲襪漂亮。

狠狠推開他。

“連嘉澍,你還真像他們說的那樣,把自己的臉當成籌碼來使用了!我看不起你。”這話就忽然從她口中說出來了。

氣氛在瞬間遭遇凍結,他手還在她衣服裏面。

她別開臉,他手從她衣服裏解脫出來。

彎下腰,撿起眼鏡。

戴上眼鏡,整理好衣服,轉過身去,心裏苦笑,就像那些人說的那樣,當朋友容易,當戀人難。

她動不動就生氣,他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手落在門把上。

頓住——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約而同。

他從背後輕輕環住她。

“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很難适應我們之間關系的轉變,但別擔心,我可以和你保證,一切會好起來的,小畫眉,我和你保證,我會負責讓我們的關系變好。”

點頭。

沉默。

片刻。

背後很低的嗓音在說。

“誇俄羅斯女人絲襪漂亮時,小法蘭西也在想小畫眉,想着,黑絲襪要是穿在小畫眉身上,命運肯定會很悲慘。”

“怎麽悲慘了?”低聲問着。

貼着耳廓的聲線:“你說呢?”

瞬間,揚起嘴角,笑,一邊笑一邊躲避他氣息,嘴裏說着嘉澍,別,癢,嘉澍,都說癢了,這話換來了局促的喘息聲,開始一縷一縷最後成片成片落于她臉上,鬓角處,頸部處。

眼鏡第二次掉落在地上。

門外響起敲門聲。

“我得走了。”

“好。”

嘴裏說好的人手卻絲毫沒放開的意思。

林馥蓁再低低說出,嘉澍我得走了。

“嗯,小心一點。”

“嗯。”

還是沒放開手呢。

“嘉澍,我得走了。”

“聽說行程有觀看鬥牛舞表演。”

“嗯。”

“小畫眉。”

“嗯。”

“在觀看表演時目光不許落在鬥牛士身上,就看那只牛好了。”

鬥牛舞表演不看鬥牛士,看那只牛做什麽?

“你不答應的話,我就不放開你。”

再這樣下去她可要遲到了。

“好。”無奈回答。

還是沒有放開她呢。

“小畫眉,我剛剛希望你不答應,這樣一來你就走不了了。”他很是認真的說着。

這是什麽話,她又不是去玩。

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

頓腳。

他這才松開她,随之,拉住她的手。

低聲說着:“我明天上午要飛吉隆坡,接下來行程都安排很滿,我們晚上一起晚餐。”

說什麽傻話呢,她哪有時間和他一起晚餐。

“是不是晚餐過後,再開一個房間。”她笑着說。

“是,我讓酒店留了房間。”連嘉澍說得像模像樣的,“我上個月拿到飛行執照,從尼斯飛巴塞羅那還不到一個小時,來得及。”

四輛車一字排開,緩緩行駛在前往摩納哥港口的海港公路上,薩娜來了,羅斯家也派人來了,一行十幾人,林馥蓁坐在第三輛車上。

如果不是索菲亞第三次敲門,也許在糊裏糊塗中她就答應了他,陪他晚餐,晚餐過後跟他去酒店房間。

真瘋狂,難舍難分時她甚至于想着和連嘉澍從窗戶離開,去敲響瑪莎家的後門,從瑪莎家後門離開。

是不是?所有二十歲陷入愛戀的人都會像她和他那樣,需要不斷在彼此身體找尋依存感,這種依存感被稱之為“性”,扣除“性”這部分,兩人間的情感還剩下多少?而那剩下的部分能不能支撐往後漫長歲月的朝朝暮暮?是不是?林默和蘭秀錦從一開始也像她和連嘉澍一樣……

閉上眼睛,強行讓自己去忽略這兩個名字。

連嘉澍所帶給她的悲傷和甜蜜如兩個極端,來勢洶洶,上一秒冰下一秒火。

光是發生在房間短短十幾分鐘就讓她倍感疲憊。

疲憊卻又是甘之如饴。

車子往埃茲方向的海港公路行駛,到了最熱鬧的海邊浴場區,連嘉澍讓浩二放緩車速。

身體微微往車窗傾斜,車窗外有一對年輕男女在自拍。

男的拿着自拍杆女的手比出V字型,兩人頭挨得很緊,拍完,又開始換姿勢,自拍杆由女的拿,兩人單手舉到頭頂上,比出心字型造型。

那對年輕男女很好地诠釋出“我們現在在戀愛中”的狀态。

純粹幼稚平淡溫馨。

那也是連嘉澍理解中的戀愛模式,在合适時間遇到;合适時間确定關系;合适時間步入結婚禮堂;合适的時間點等待着下一代來臨。

偶爾,他也曾經想過自己未來一半的形象,那應該是一名溫柔的女性。

溫柔的女性形象?心裏苦笑。

膝蓋處還在隐隐約約疼痛着,林馥蓁再一次讓他體會到作為拿過青少年帆船賽洲際冠軍的實力。

膝蓋狠狠往他膝蓋頂:“嘉澍,別鬧。”

此時此刻,連嘉澍不能否認地是,林馥蓁那句“嘉澍,別鬧”合情合理。

十幾人在等她,她這次西班牙之行羅斯家族動用了關系,讓摩納哥皇室借出私人碼頭,甚至于讓她乘坐皇室郵輪出行。

可當時他壓根沒往這方面想,伴随着她那句“嘉澍,別鬧”手更為的不安份,就想着把下飛機時忽然串出的瘋狂想法付諸行動。

談談他腦子裏的那個瘋狂的想法吧。

一下飛機,攔下輛計程車,讓計程車司機直接把車開到林馥蓁家門口,這期間他打電話到巴黎飯店定位置,也讓他們留了房間,還特意讓服務生準備一切關于一對男女在酒店房間待一個晚上的所有必備品。

想她嗎,是的,非常想,想她柔弱無骨的身體,想她被汗水浸透的長發,想她躺在自己身下渾身潮紅的模樣,想用一次次撞擊讓她上一秒在哭泣下一秒變成哀求,還想讓她偷偷和自己從窗外溜走,他們躲在瑪莎後院的車厘子樹下,他喜歡從後面進入她,在索菲亞到處找尋時她正瘋狂擺動着腰肢,那名叫做瑪莎的法國女人一如既往拿着電話和她朋友沒完沒了,電話說了一半停下,十二月的海風很大,但不至于讓那一棵車厘子樹搖動得那麽厲害,收起電話,在瑪莎來到樹下時,她和他已經悄悄打開了瑪莎家的後門,海港傳來又響又亮的口哨聲,她潮紅着一張臉,脫下一只鞋作勢要扔他。

哪能,一把抱起她,她要是還鬧的話,他就把她丢到海裏去,大不了他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自然,要吻夠了才把小美人魚帶到岸上。

以上,是連嘉澍腦海中瘋狂想法中的一部分。

窗外,那對年輕男女拍完照,一路說說笑笑離開。

目送那對年輕男女的身影,連嘉澍想他和林馥蓁會不會有一天也終将變成那種狀态,想了想,再想了想。

答案很清晰:不會。

他和林馥蓁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利益糾葛導致于他們無法像那對年輕男女一樣享受戀愛時光。

不是他不願意去努力,而是太晚了,一些東西已然根深蒂固。

從一開始,他就懷有目的去接近她,在三名挑選出來的女孩中,最後憑直覺他選出了林馥蓁。

後來,就有了十歲那年,那個晚上事情。

滿天星光下,她和他說:“連嘉澍,你願不願意和林馥蓁結成莫逆之交。”

一切如他所想要的那樣。

小畫眉。

時間不能再撥回到我們十歲那年。

那怎麽理解他下飛機時的瘋狂念頭呢。

也許是一時間的心血來潮吧,這個解釋目前最為合理。

連嘉澍看了一眼正專心開車日本人,日本人無名指上戴着婚戒。

他見過日本人皮夾裏放着的一家三口合照,那張合照讓人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出于好奇,連嘉澍問了日本人和他妻子的相識過程。

聚會認識,彼此有好感,經過一年的相處時間确定男女朋友關系,一年的交往後覺得共度一生沒問題,步入禮堂的時機成熟了。兩年後,他們生下孩子,目前孩子六歲,妻子在一家育兒機構工作,他會和妻子分擔部分家務,周末有時間一家三口會外出。

一對男女從相識到結合闡述用時一百十六秒,兩分鐘都不到。

完畢。

日本人回到司機的角色。

“一個晚上做幾次。”連嘉澍又問。

日本人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說出一周兩次,周末要是沒外出就三次。

一周兩次,如果連嘉澍沒記錯的話他那天要了她四次,加上早上一次是五次。

結婚前和結婚後自然不能相提并論。

“結婚前呢。”

“我們……是婚後才開始的。”

也就是說婚後才開始性行為。

“那是多少次。”

“四次,有時候五次。”

“一天?”

“不……不是一天,是……是一個禮拜。”

也就是說還不到一天時間他就把浩二和他妻子一個禮拜的數量籌齊了。

“嘗試過一天多次嗎?”

“是的。”

“那是多少次。”

“兩次。”

“最多兩次?”

“是的,最多兩次,我……我妻子性格比較害羞。”

看吧,這就是常規的情感生活。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

忽然響起的車喇叭聲打斷連嘉澍的思路。

一個穿條紋襯衫的中年男人擋在車前,此時車已經開在通往他家那扇大門的單行道上。

中年男人背着個大雙肩包,展開雙臂,以大鵬展翅方式擋在車前。

在沒成為他司機錢浩二是一名空手道運動員,連嘉澍一點也不擔心,就幾下功夫,那男人就被擱倒在地上。

被擱倒在地上的男人開始高喊,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就這樣闖進連嘉澍耳朵裏。

這名字也帶來了久違的憤怒。

連嘉澍打開車門。

明可芝。

關于這個名字,他曾向林馥蓁做出如是介紹。

“明,明亮的明,可,可愛的可,芝,芝麻開門的芝。”

讓他猜猜,那個識感情為玩物對于金錢有着極度渴望的女人這回找上門來做什麽?

錢花光了?讓她的情夫上門要錢了?

停在那個男人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

男人也在看着他,似乎想通過他的那張臉找尋出什麽。

“我不會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冷冷說着。

那男人摸索着從地上站起來,把雙肩包抱到前面,低頭,親吻,自言自語:可芝,我終于見到他了。

男人迎着連嘉澍的眼睛,緩緩說:

“我在這裏等了你兩百二十一個小時。”

作者有話要說: 天天大肥章要把巒帼的身體掏空~~

☆、荊棘花園

連嘉澍第一次觀看了白天變成黑夜的整個過程。

這個過程中, 就數最後階段最為神奇,一束束亮光相互交彙,一撥一撥被趕至海面,之前還暗沉沉的海平面忽然間放亮,狀若老人彌留前的那一下睜眼,想去再看一眼世界再看一眼親人, 無奈心有餘力不足。猛地, 瞬間又暗淡了下去。

最終, 不管情不情願不管舍不舍得, 緩緩合上眼簾,最後一縷暮光被收進海底,天空海面變成黑色幕簾, 孩子手裏的彩虹糖瞬間暗淡無關,女人嘴唇上的唇彩變得死氣沉沉。

面對黑壓壓的海平面, 坐在堤岸上, 腿懸空, 海浪從連嘉澍腳底下前仆後繼。

那只黑色雙肩包就放在他左手邊, 黑色雙肩包的主人走了,不,确切一點來說, 雙肩包的主人叫連嘉澍。

把雙肩包帶到他面前的男人自稱叫阮民生。

阮民生,越南人,一名心理醫生,他愛上了一個叫做明可芝的女人。

明可芝是他愛的人也是他的病人, 他說最後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愛上的是明可芝的心靈創傷,還是她的那張美麗容顏。

男人什麽時候走的連嘉澍也不清楚,男人千裏迢迢趕過來沒能從他口中聽到一句謝謝。

甚至于,怕那個看起來有點像明可芝情夫的男人玷污到家裏的空氣,連嘉澍把他帶到這裏來。

那個男人不遠萬裏,為的是給他講一個故事。

嗯,這個故事有個很鮮明的主題:母愛。

連嘉澍相信,當那段故事來到尾聲時,那男人流淚了。

越南女人以多情聞名,越南男人應該也是情感豐富。

男人講的故事曲折離奇到讓連嘉澍覺得,即使是編劇也編不出這樣的一段故事,所以,這段故事不會是真的。

小畫眉,你說是吧。

對了,你沒聽到這段故事,自然無法做出精準的判斷。

為了能讓你做出更出精确判斷,這個故事得再搬上來一次。

故事背景和那場臭名昭著的越南戰争有關。

越戰的二十年間,為了躲避戰亂很多越南人搖着船帶上妻兒在海上流浪,船搖到哪裏家就在哪裏。

這批越南人遍布東南亞海域河岸,被稱之為水上人家。

越戰結束,不少水上人家習慣了水上生活模式,并沒有回到岸上,他們在海岸邊港口處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

小畫眉,故事開始了。

很久很久以前,住在水上的漁民明先生帶着自己剛滿五周歲的女兒阿芝去了一趟理理發店,明先生上一趟岸不容易,他讓理發師給阿芝剃了個大光頭,阿芝媽媽去年過世了,他不會給她梳頭發,既不會梳頭發也不會做衣服,只能和鄰居要來他家孩子穿不下的衣服,鄰居家的孩子都是男孩。

穿着男孩衣服的阿芝剃成光頭後,看起來和街上的男孩沒什麽兩樣。

為了能趕在天黑前回家,明先生挑了山路走。

在那個三叉路口,忽然冒出來幾個人。

那幾個人拿着棍子在他頭上一陣亂敲,明先生手裏緊緊握着阿芝的手,眼前一黑。

醒來後,明先生發現自己被丢到黑壓壓的船艙裏。

慶幸地是,他的阿芝就在他身邊。

三天後,明先生被帶到更大的船上,背部被烙上記號,一個象征着“海奴”的記號。

小畫眉,我們曾經一起看過一部由BBC攝制的“海奴”的紀錄片,當時,米其林大廚正在給我們烹饪龍蝦。

小畫眉,還記得嗎,紀錄片以極為煽情的開場白告知喜歡頂級海鮮的食客們,你們盤子裏的山珍海味有可能都來自于“海奴。”

海奴,統稱為海的奴隸。

海奴:一旦在後背被烙上記號,就意味着你之前的姓氏家庭和你毫無關系,你将終身在海上勞作,不知年月。

船只需要維修或者兜賣海鮮時,海奴們會被送到小島去,這個小島永遠沒有靠岸的船只。

生病喪失勞動力時海奴們就被留在小島自生自滅,好了就回船上,死了就堆成一堆白骨,白骨堆插上以樹木拼接的十字架,一條生命就此消完,沒人知道他來自哪裏,姓甚名誰。

在這些人沒變成海奴之前,他們也許是律師,也許是教師,也許是誰家的寶貝兒子,誰家女兒的心上人。

現在,怕是要添上兩樣,是誰的外公,是誰的……母親。

小畫眉,故事還得繼續下去。

雲上雲下,潮來潮往,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明先生眼看着阿芝一天天長大,眼看着阿芝出落得越來越标志,雜草般的發型,滿臉的泥垢都要掩飾她俏美的模樣,也許,下一趟,船主就會把燒得通紅的鐵鉗烙在阿芝背上。

那時,怕是阿芝女孩的身份要瞞不住,到那時……

抱着“當真那時到來時,他就抱着阿芝雙雙墜落深海”的念頭明先生一邊提心吊膽,一邊尋找機會逃脫。

終于,機會來了,船上混進來一名外國記者。

在那名外國記者的幫助下,明先生九死一生,帶着阿芝離開那個煉獄。

小畫眉,到這裏,你以為故事就結束了嗎?以為從此以後這父女兩就過上幸福的日子嗎?

遠沒有。

生活中還有一樣,叫做貧窮。

回到岸上的明先生生病了,一種需要大量金錢維持生命的病症,阿芝從街上看自己的男人目光裏明白到一個道理,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孩。

為了爸爸的病,她只能出賣美麗了。

歌舞廳的老板請認為阿芝臉蛋漂亮是漂亮,但身材太單薄,他請來了營養師,他相信不出一個月阿芝就能賣出好價錢,他把阿芝的照片貼在歌舞廳門口,照片引來自稱來自吉隆坡的男人。

吉隆坡的男人對阿芝很好,他不僅安排爸爸住進醫院還給阿芝請了老師。

半年後,在男人的指示下,阿芝出現在名字叫阿稔的青年面前,阿稔被阿芝的美麗和溫柔所吸引。

小畫眉,接下來故事的結局你猜到了吧?

阿芝的全名叫明可芝。

只是,那個越南男人講的故事和爺爺講的故事有些落差。

爺爺講的那個故事明可芝是為了錢才和爸爸在一起的,而越南男人講的故事是開始明可芝是因為錢和爸爸在一起的,可後來她真正愛上爸爸,真心實意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小畫眉,現在談論哪個版本的故事是真,哪個版本的故事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

因為明可芝死了,明先生也死了。

明先生是什麽時候死的越南男人沒有告知日期。

但明可芝的死亡時間為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一日淩晨三點,走得很平靜,房間井井有條,床頭處放着一個雙肩包,和雙肩包放在一起的還有給自己心理醫生的一封信。

此時此刻,那個雙肩包就放在他面前。

“那是你媽媽讓我一定要交到你手上的,它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理由。”越南男人如是說着。

越南男人還告訴他,他自作主張在包裏多放了一樣東西。

當着他的面,越南男人深情親吻着包帶,自言自語着:阿芝,現在,你可以好好看看他了。

小畫眉,老實說,越南男人當時的行為有點吓人。

死了的人,要怎麽去好好看活着的人。

對了,小畫眉。

故事還有一個尾聲。

故事尾聲:阿芝患有産後抑郁症,怕傷害到孩子,她才忍痛把那個孩子留在那座貼有“風流病”标簽的城市,兩年過去了,她的産後抑郁症非但沒有痊愈而且越發嚴重,在絕望中阿芝想到孩子的爺爺,于是,阿芝把自己徹徹底底變成為了錢,可以視感情為玩物,可以抛棄親情的女人。

故事到了這裏真真正正結束。

結束了。

小畫眉,你有沒有在認真聽這個故事,沒有也不要緊。

反正……

阿稔死了,阿芝也死了。

是啊,都是死了。

再去評價這段故事的真僞似乎已毫無意義。

小畫眉,這是一個很費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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