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首歌
四首歌
很奇怪，方知有一臉疑惑地接過快遞盒，最近這段時間她在唱片店瘋狂剁手買碟，計劃內的生活費已經于剩無幾，自己也沒買快遞啊。
定睛一看，才發現快遞的寄件人寫的是粉漫主編應湘的名字。
應湘？
等等？應湘？主編？
方知有這才想起來近一個禮拜的時間，她的企鵝工作號都是下線狀态，更甚，為了逃避應湘的“催稿攻擊”，她還給人應主編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給主編取消置頂後，她幾乎快忘記了自己還是粉漫app 的簽約畫手。每天在港城東逛西逛，打卡各類美食，刷短視頻看劇打游戲不亦樂乎。
……
完全忘了還有截稿日期這件事。
做了一陣子思想掙紮之後，方知有将手機屏幕向下嘩啦幾下，果不其然，和應湘的對話框已經99+了。
已知湘姐的毒舌指數，方知有不敢往上翻聊天記錄，只将目光停留在。
應湘：【快遞收到沒？】
柚子：【已到】
方知有忙不疊回複了最後一條信息。
應湘：【你是真詐屍，去了港城之後我就沒在正常時間點見到過你，真行……能看見快遞信息，死活就是看不見催更短信，我說你現在要不要登陸下自己的粉漫APP賬號看看，多少人在罵，盡放空響炮，說了開新到現在是一丁點動靜都沒有，我說你……】
某柚看到應湘的瘋狂輸出已經習以為常，轉頭拿了美工刀去拆應湘寄來的包裹。
裏面的東西被包裹得很嚴實，差不多包了有三層的泡沫紙。
方知有快速打開一看，裏面裝的是她給應湘代購的周傑倫絕版專輯《驚嘆號》。
【柚子】：咋寄回來了。
【應湘】：我在跟你說開新的事，你少轉移話題。
【柚子】：為什麽啊？這專輯是盜版的？還是哪裏有問題？
【應湘】：……
【應湘】：你自己打開看看好吧。
方知有好奇心本來就重，被應湘這麽一說她更疑惑了，忙不疊打開《驚嘆號》的水手箱。
沒問題啊？
【應湘】：精裝版，五六百塊錢還算合理，但你這版上面不僅有周董的親筆簽名，還有to簽啊！
【應湘】：我是準備送同事的，屯了十來份吧。
【應湘】：你這個我不敢要。
【柚子】：啊？這麽珍貴，賺了。
【應湘】：……？
【應湘】：你上哪兒偷來的？
【應湘】還回去，物歸原主。還給人家小朋友。
小朋友？看到這話方知有有些不解，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打開水手箱，裏面是船錨項鏈和水手服、水手袋、明信片還有筆記本。
水手箱的外表看起來有些舊了，有點年代感，但是裏面的周邊都被細心地保存好，挺新。
專輯盒上的确有周傑倫的親簽，以及……一行to簽。
祝lyon小朋友：
生日快樂，天天開心，學業進步，實現自己的時裝夢想！
lyon？
PIP時裝公司的lyon嗎？
方知有立即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名字後，網頁中彈出很多有關于lyon何霖烨的照片。
頁面中展現出各種各樣的時裝工作照，還有個人寫真合集。
那不就是唱片店老板嗎？她把人家從小珍藏的專輯給買回來了？方知有端着專輯，耳根有點發燙。
方知有端着專輯陷入胡思亂想之中。
腦海裏的漫畫分鏡又開始浮現了，對于畫少女漫的人來說，腦補一些甜得發膩的瑪麗蘇情節輕輕松松，但那晚她無意識間做的那個極度暧昧而色氣的夢又重新浮現在方知有的腦海。
她緊急戳破了緩慢騰空的粉色泡泡。
不！可！以！
她怎麽可以在家這樣随随便便意淫人家店主呢？
*
天色已晚，唱片店的門前燈很快被裏頭的店員打開，門楣被一圈溫暖朦胧的暖橙色燈光所覆蓋，如洗如灑。
方知有的布袋裏裝着《驚嘆號》的水手箱，站在門口緊張得手心冒汗，恰逢店員小叮當出來澆花挂星星燈。
“哈喽小叮當，晚上好。”
方知有後退幾步，給店員丁當讓出空位來。
“柚子你來啦？”小叮當依舊能量滿滿，笑容滿面道，“最近店裏到了幾批新的随身聽、音箱還有運動耳機，你可以到店裏試試看啊！造型都挺可愛的，都是三麗鷗聯名款。”
小叮當挂星星燈都同時不忘跟來往的客人們打招呼，甚至還可以同步給方知有做點店裏的推銷。
“好哦。”
小叮當的觀察力相當敏銳，見方知有回應淡淡的，立馬扭轉話題。
“怎麽啦？這麽晚來店裏，有事？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小叮當系上右端星星燈的最後一個卡扣，拍了拍手，面對着方知有問道。
“那個……”方知有嗫嚅了會兒，最終在小叮當熱情似火的目光下壯起膽子講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想問問，老板今天在嗎？”
小叮當了然：“啊～老板啊，他最近拍攝活動多，忙，很少來店裏的，有什麽事兒嗎？”
“別站在門口了，進來喝杯花茶，有什麽事你找我也是可以的呀，我們老板啊還真不一定有我了解店裏情況。”
“這樣啊……”
方知有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将布袋裏的驚嘆號拿了出來，跟店員小叮當簡單地描述了下買專輯的全經過，以及這次來店裏送還專輯的緣由。
小叮當“噗嗤”笑出聲。
那天他算是老板孔雀開屏全經過的“目擊證人”，誰知道老板翻車來得這麽快？還lyon小朋友哈哈哈哈，這專輯真是有夠古早的。
小叮當強忍着笑，又聽到店裏的呼叫鈴響，知道是鐘麗莎在叫他到天臺上幹活兒。
“柚子，我要忙了，lisa鐘叫我了。”
“那個，這個專輯，你不用還。”
見方知有正欲反駁，小叮當在最短的時間內大腦高速運轉，回應：“如果你想退的話，找前臺新來的兼職生退一下就行了，去忙了啊。”
方知有将裝了《驚嘆號》的專輯抱在胸前，朝小叮當的方向點點頭，拎着專輯很緩慢地走到了二樓付款臺的位置。
今天店裏的生意依舊紅火，付款臺這邊結賬的隊伍排得挺長，方知有默默站在隊伍的最後面，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布袋，掀起布袋的一角，撫摸了下《驚嘆號》的專輯。
看樣子方知有是有點不舍得退了。
但當她朝着之前買碟的方向回頭一看，之前第六層貨架上端，“非賣品”那三個大字已經被店員加黑加粗，甚至在後面多加了幾個感嘆號，以示老板的憤怒和不爽。
她當時大概是太緊張了。
以至于忽略了“非賣品”這件事，就這麽鬼迷心竅地接過老板遞給她的水手箱，腦子裏全是“好緊張好緊張”“心跳好快”“是不是有點太近了”“人好像有點喘不過來氣”“看到帥哥就臉紅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完全不敢直視”……
方知有敲敲自己的小腦袋，陷入懊悔之中。
她亦步亦趨地跟着前方的大部隊，到了付款臺，發現今天幾個收銀的服務生都是周末來兼職的國中生。
這些國中生幹起活來很有激情，但是對店裏很多東西都不了解，狀況百出，所以方知有這隊排了很久。
終于輪到她了。
“您好，我退貨。”
國中生店員接過方知有手中的《驚嘆號》專輯，在付款臺的電腦上手忙腳亂地操作了一陣子，最後端起《驚嘆號》專輯，掃了下商品底部的二維碼，發現這個商品根本沒有入庫。
“小姐。呢個根本唔系我店裏嘅商品，有冇搞錯呀？”（小姐，這個根本不是我店裏的商品啊，有沒有搞錯？）
店員再次用掃碼槍掃了幾遍，确認顯示的是商品未入庫。
一旁的店員也放下手中的工作，試圖趁機摸魚，過來看熱鬧。
這件《驚嘆號》确實不是店內入庫的商品，但方知有也的确出示了購買的支付記錄，上面很明确地标注了付款地點為“The Hongkong wind blows”沒錯。這下店員有些犯難了，店裏的幾位帶實習的師傅今天都在樓上天臺忙布置場地的事情，下面沒人帶，隊伍越排越長，卻在方知有這裏卡住了。
“前面可以唔快啲。”
（前面的可不可以快點？）
“唔好阻住時間，後面仲有好多人等住呀。”
（別耽誤時間好嗎？後面還有很多人等着。）
“前面嘅喺度搞咩？究竟買唔買？”
（前面搞什麽，究竟買不買？）
……
別說實習店員被弄得有些慌亂，身為顧客的方知有也被後面的顧客催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得身上像有幾千只螞蟻在爬，臉也漲得通紅，想着要不就先拿回專輯暫時不退了。
這時候從付款臺後邊的工作間走出來個帶着Pista摩托頭盔的女騎拍了拍付款臺的桌面，頭盔還沒來得及卸，只是順勢擡起了摩托的鏡片，露出一雙極妩媚而水潤的杏眼。
“點呀？乜事兒？”
（怎麽了？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