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首歌

五首歌

“我發現你哋呢班新嚟嘅真係唔識做嘢，收款好簡單啫，掃碼，付錢就得喇，系咪啊？”

（我發現你們這些新來的真是不會做事，收款多簡單，掃碼付錢不就行了，嗯？）

“雲粉姐，呢個情況要點處理呀？”

（雲粉姐，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理啊？）

叫雲粉的女騎湊到付款臺這邊來，動作幹淨利索地在收銀電腦上噼裏啪啦敲打了一番，并很快安撫好在場客人們的情緒，又将注意力很快轉移到方知有這邊來，一口港普說得很有腔調。

這女生的聲音略帶沙啞，醇厚深邃，卻也不失女性化的柔情。

“直接操作一下給人家全款原路返回不就好了？”

這時雲粉低頭掃視了一眼擺在付款臺上等待退貨的水手箱專輯，腦袋裏的記憶文件迅速讀取，确定這是某些人小時候跟自己老媽哭着鬧着去現場要簽名的專輯後，這才回過味來。

“等等。”雲粉一臉不可置信，“這個是？誰賣的？lyon賣的？”

方知有盯着漂亮姐姐，認真地點了下頭，卻發現對方竟也在無端帶着一股欣賞的目光審視着自己，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她默默把頭低下去，接着回應雲粉，自己确定了要退貨。

“好了，退款24小時內原路返回。”

只聽見叫雲粉的女生有些意味深長地嗤出一笑，趴在收銀的桌臺上單手撐着下巴，喜滋滋地盯着剛才來退貨的女客人看。

雲粉心道，真行，這萬年老樹不開花，一開就開得這麽矯揉造作，平時她跟其他幾個朋友找他要幾張絕版專輯來樂隊充場子他都不肯，碰到人小姑娘倒是連小時候的專輯都願意“貢獻”出來了。

人還不見得領情，專輯給退回來了。

雲粉臉上的笑意更甚。

這個妹仔倒是挺可愛的，粉雕玉琢又幹淨清爽，人也小小一只，很容易叫人産生保護欲。

“妹仔，等一下。”

雲粉三兩下趕了過來，來到方知有身邊時拂過一陣細膩撩人的香風，卸下頭盔後，那股子甜香更加具體，而那頭蓬松的波浪卷發是明晃晃的霧粉色，女生的面孔更是精致，尤其是她的鼻梁，長得小而挺，鼻翼緊致，漫畫感十足，看得方知有心下一動。

好美。

一張方形海報遞到方知有的手中，她甚至有種錯覺，連這張主題色為柔霧粉色的海報上都是姐姐甜甜的香氣，讓人上瘾的甜膩。

“明天有一場駐場演出，就喺三樓天臺，得閑嘅話記得準時嚟睇我喎。”

（店裏明天有一場駐場演出，就在三樓天臺，有空的話記得準時來看我哦。）

方知有這才發現店裏有大部分客人付款後，都接到了兼職生散發下去的海報，海報設置得很漂亮，顏色也是很特別的霧粉色主題，拿到客人們的手上像一個個粉色的小旗子，宣傳的氛圍很到位。

雲粉将海報遞給方知有後，昂了昂下巴重新戴上了頭盔，并隔着頭盔對着方知有來了個飛吻。

方知有站在原地目視雲粉走上三樓，一臉意猶未盡地将目光重新轉回到霧粉色的海報上，上面赫然寫着古體英文“PINK CLOUDS樂隊義演”的大标題。

【PINK CLOUDS 樂隊6.1號義演活動】

“願我們永遠都是自己的小孩！”

“音樂不熄，童心永存！”

“音樂唱不停，讓我們一起守護那份不變的純真童心夢！”

地點：金魚街66-7898號The Hongkong wind blows 唱片店三樓天臺駐唱臺。｜免費入場，歡迎愛心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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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心提示：

請您掃描海報右上角處官方活動二維碼，進行報名/捐款，請您及時透過官方渠道關注義演資訊，捐款人可領取PINK CLOUDS樂隊周邊扇子一份，謝謝您，善良的捐款人，雲粉樂隊在此敬上。

【被捐贈機構：藍心少兒福利院、天鵝夢福利院、魯冰花少兒福利院。】

海報的畫風浪漫而溫馨，是粗線條的簡約畫風，上面繪制了此樂隊的主要成員——女歌手雲粉和吉他手Black趙，趙野。

海報上還有一群各種不同裝扮、不同職業身份的觀衆，但無一例外都被畫成了小孩子的模樣，與義演的主題呼應。大家在畫面中手拉着手圍成圈，微笑弧度統一而和諧，仿佛真的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方知有在角落處仔細端詳着海報，原來這個義演的樂隊是雙人組合啊。

選在六一兒童節這天做兒童福利院的義演，雲粉樂隊真的有心了，方知有站在貨架旁大手一揮，眼也不眨一下二維碼一掃，直接一個6100轉了過去。

手機界面瞬間彈出“善良的捐款人，祝您平安好運！”的簡體字樣。

善良的捐款人……

好運平安……

兒童福利院……

治愈系？

方知有回到家後構思了很久，覺得美男系列漫畫引入治愈系的題材是一個很不錯的idea，例如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也會像其他的孩子一樣擁有舞蹈夢、演員夢、模特夢等等……

她很快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主編應湘，本以為應主編會挑三揀四地給她講什麽調性不符，賺不到錢，不一定有市場之類的話，卻沒想到應湘竟然很贊成她的想法，雖然回應的有點簡單。

【應湘】：你還挺有想法的。

方知有收到消息後眼睛都亮了一下。

【柚子】：所以這個能畫嗎？

【應湘】：可以。

【柚子】：湘姐萬歲！！！

應湘在手機屏幕的另一頭，海城某個商務局晚宴上端着香槟杯冷哼了一聲，有想法管什麽用？您倒是畫啊？

【應湘】：明天能畫個一章的線稿出來看看？

【柚子】：絕對沒問題。

千裏之外的應湘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信你個鬼。

*

什麽叫做珠聯璧合，天生一對，方知有直到今天才算明白。

PINK CLOUDS樂隊的主唱和吉他手原來是情侶！兩人候場調音的時候互相給對方喂鳳梨吃，動作親密無間，仿佛仍在熱戀期。

她早早的來了唱片店，又在天臺開放的第一時間找到了絕佳等觀衆席位。這個位置距離樂隊舞臺很近，能夠清楚地看到舞臺，但位置緊挨着牆壁，是很有安全感的小馬紮和小圓桌臺。

方知有默默坐在小馬紮上磕CP，将吉他手趙野給女朋友系後背肩帶蝴蝶結的畫面盡收眼底。

“嗨！”

店員小叮當适時地出現在方知有的背後，一盤瓜子和一碟花生米就這麽擺在了方知有面前的小圓桌上。

“請你的，咱家大顧客。”小叮當從碟裏掏了一爪香瓜子，臉上依舊挂着燦爛的龍貓笑，“這麽內行？都不用我提醒就知道來天臺看演出啊？看來你馬上要成為店裏的資深老顧客了。”

方知有如是禀告：“臺上那個漂亮姐姐邀請我來的。”

嚯。

挺大面子。

小叮當笑笑，繼續說道：“他倆啊，都是咱家老板十年多的好朋友了，聽說啊，從剛在一起談戀愛就跟咱家老板認識了。”

“十年啊，十年了，十年前雲粉姐剛認識趙野，咱們老板是單身，兩年後他倆在一起了，老板是單身，第三年他倆把樂隊建起來了，老板還是單身，現在人家安穩度過了七年之癢……”

“我們老板還是單身，哈哈哈。”

店員小叮當臉上的笑容不減，甚至笑出聲，一臉幸災樂禍，差點被剛磕出來的瓜子仁兒嗆住。

方知有拍拍小叮當的後背，又從包裏拿了瓶礦泉水遞給小叮當。小叮當接過水後咕嚕了好幾口，緩和過來後像打開了話匣子似的，跟方知有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侃得正嗨呢，發現百八十年都不一定能見得到一面的老板竟然出現在天臺。

“咳咳那什麽？我下去搬燈條了啊！有什麽事兒你在平臺上滴滴我就行。”

“好哦，丁當哥拜拜。”方知有乖巧地揮揮手。

小叮當做賊心虛似的彎着腰，帶着氣聲說道：“我們老板今天在呢。”

聽了這話，方知有的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身子突然變得僵硬了起來，也不敢亂動，只用眼神左右環顧了下，卻沒發現何霖烨的身影。

但看到店員小叮當神色如此慌亂，手腳都不協調的樣子……

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臺上的雲粉已經調試好了舞臺設備，正在拿着話筒試音，唱的是王力宏的華語R&B《我們的歌》。

“已經聽了一百遍，

怎麽聽都不會倦。

從白天唱到黑夜，

你一直在身邊。

如果世界太危險，

只有音樂最安全，

帶着我進夢裏面，

讓歌詞都實現……”

唱到這裏，臺上的雲粉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貌似被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吸引了。

帶着我進夢裏面，讓歌詞都實現。

這時候，方知有感覺到右肩上端似有鼻息噴薄，一個回頭，何霖烨的唇近在咫尺，正對着她的面龐，再向上看是他那雙含着笑的雙眸。

方知有下意識地向後靠，後背貼上牆壁，何霖烨卻仍保持着挨近她的動向，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想起了那首《4ever》，以及午夜夢回時，旖旎暧昧的夢境蘇醒過後，大汗淋漓又驚慌失措的自己。

雲粉接着唱下去，black趙的吉他也緊接着配合上她的歌聲。

“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我的愛一直不變，

不必擔心時間流逝帶走一切，

……

所有美好回憶記錄在裏面，

情人總分分合合，

可是我們卻越愛越深，

認識你，

讓我的幸福如此悅耳。”

方知有只知道自己現在僵硬得可怕，如果說地球Online這款游戲裏，每個人都是個裝着心髒的機器人，那麽她的所有零件都在此刻壞掉了，心率持續加速再加速，甚至讓她忘記了還能左右移動的事實。

“幫忙拿一下後面的插線板。”何霖烨勾唇，重新站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