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個心動音符
一個心動音符
原來是白天她打翻便當盒那事還沒翻篇。方知有想起來今天去雜質拍攝現場送東西時，何霖烨沒吃上飯那副懶洋洋的語氣。
“何老板，你是不是餓了？”方知有蓬着一頭亂發撐着眼皮詢問。
電話那頭沒有直接回應，而是毋庸置疑道：“你住雲粉上次停摩托那位置？半個小時後我來這接你。”
“可是明天早上還要上班。”
“我是老板，給你放假。”何霖烨直接放話。
于是她就這麽大半夜接近兩點鐘，在這麽聽上去非常不合理的時間點，出現在了旺角的夜宵檔夜市。
接電話仿佛還是上一秒的事，下一秒就從何霖烨那輛DB11上推門下來。
下車時一陣涼爽的風拂過，朝着揮散冷氣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是涼茶鋪，叫做泰禾堂老鋪茶館，淩晨時分，不少男男女女端着冰爽的糖水或涼茶從這家走出來，店裏能看見擺着一箱箱新鮮的熱帶水果，果香沁鼻。
夜市不算擁擠，但實在算得上熱鬧。
方知有記得，她看過很多遍的港城城市地圖，知道港城的迪士尼樂園身處何處，知道港城富人區的淺水灣有着東方夏威夷的美譽；也深刻的記得，旺角，在港城城市的中心，熱鬧非凡，何霖烨的唱片店也在此處。
這裏新舊錯綜，繁複，充滿各類電影作品賦予的藝術濾鏡。
方知有本無精打采，有種沉睡中被強行叫醒後的瀕死感，但來到這裏後卻意外地雙眼放光，看到美食後，肚子也開始自覺地開始咕嚕咕嚕唱歌。
不遠處是點評軟件熱門必吃榜上的店鋪，店鋪看上去樸實無華，很有街攤小吃的味道在。店邊不少人端着标志性的奶黃色香蕉船狀食品包裝盒，高高興興的品嘗，連垃圾桶邊都圍着不少吃這家攤子的食客。
方知有自然是來了興致，見一個客人端着一次性食盒從她身邊經過，勾得她饞蟲在胃裏翻江倒海地鬧騰，秘制醬料配上腌制好的冷鹵串串，看上去色澤誘人，香氣撲鼻。
她朝着隊伍走過去，乖巧地拽着小挎包走到隊伍的末端，面前突然遞過來個路易威登的Slender錢夾，纖長骨節輕輕捏住錢夾的一端，指關節的皮膚被牛仔花紋面料襯得幹淨白皙。
錢夾就這麽在她眼前晃了晃，何霖烨示意她拿走錢夾。
方知有頓了幾秒，雙手接過：“謝謝老板。”
裏面裝着張銀行卡和一小疊現鈔，錢夾應該是挺早之前就有的款式了，但摸上去還是挺新，皮料柔軟。
隊伍長度雖然不比白天的誇張，但前面客人點單還是耗費了些時間，方知有是個不畏懼等待的人，尤其在等待美食上尤其耐心。
倒是何霖烨有些不自然，他幾乎沒在任何場合排過隊，他那樣的工作性質更不要提在街攤上為了某個小吃耗費精力。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默默觀察着身邊那些路過的食客，那些人臉上都洋溢着餍足的快樂。
再轉過神來，方知有站在他的身邊，也是一臉期待的神情。
只見她伸出指尖，在空氣中對着鋪子上密密麻麻的菜單點來點去，正在認真挑選想吃的東西，又撓撓頭，好像有點苦惱的樣子。
氛圍倒是輕松舒适。
這種地方，确實沒他想象得那麽糟糕，吵鬧貌似也有吵鬧的趣味。
“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方知有扭過頭來問何霖烨，眼睛在霓虹燈的照映下顯得亮晶晶的，泛着清透的水光。
她的神态永遠是那副幹淨無害的樣子，又單純又真誠。
他咽下那些“沒有”，“不用”和“不需要”。稍微思考了下，覺得不能做個掃興的人，又想到剛才方知有在空中比劃菜單時有些苦惱的樣子，點名推薦了幾樣。
“肉腸，魚丸，鱿魚，火雞腎，燒烤醬和黃芥醬。”
方知有将他的話記在心裏，軟軟回應：“好。”
之後輪到方知有點單時，何霖烨剛剛報的那串話被她用蹩腳的粵語鹦鹉學舌般說了出來，聲音脆而輕靈，但是叫人忍俊不禁。
何霖烨自然是沒忍住笑出聲。
她側頭過去，面頰鼓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氣？
何霖烨抿着笑擡手碰了碰她的小臂，方知有回過頭來，還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只不過眯成了月牙的形狀，面頰鼓囊囊的，原來是已經将一串魚丸吃進嘴裏，她笑的時候貓咪紋恰到好處地皺起。
那種吃到美食的幸福和高興溢出來，将胃中空空的何霖烨感染。
“你不吃嗎？”方知有嘴裏含含糊糊地問。
“不吃。味道太重。”
“唔，好吃。”方知有含着一口魚丸發出快樂的嘆息，“不過你說得對，味道确實有點重，好鹹哦。”
何霖烨又暗自在心底笑她，她的每個反應都很有意思。
兩人就這麽走過一個個街攤，何霖烨顧及着方知有的腳步，步調緩慢地向前走。
途徑某個街攤，老板在自家店門口擺了老式的音響，放的卻是很新潮的歌。
方知有站在這家涼茶鋪的門口駐足，吊垂着手中的火雞腎串，眼睛忽地亮了一下。
“這是什麽歌？有點好聽啊。有種百老彙風情，還有點像我小時候玩過的游戲的BGM！想進去問問老板。”
何霖烨也陪着她站在這家涼茶點的門口，可是方知有卻端着食盒始終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吹風。
“呃……其實我有點社恐。”她小聲地嘀咕了句。
“莫卡的《Happy》。”
何霖烨替她解答了這個問題，其實他聽歌無數，只聽個前奏他就知道是哪首歌，即便這是首小衆歌曲。
他在方知有驚嘆得眨巴眼時快步流星地走進這家涼茶鋪，點了兩杯五花茶，方知有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待老板算好錢後屁颠屁颠地付款，又跟着何霖烨來到一家小店，裏面是專賣麻辣魚蛋的。
這家店方知有算是有印象，在點評軟件上見到過，一直沒嘗試是因為……她實在吃不了一點辣，只要沾了點辣椒，簡直天崩地裂，鼻涕眼淚齊發，舌頭麻痹。
不過何霖烨拿的這份看上去非常香，濃稠的赤紅色醬汁将每一枚Q·Q彈彈的小魚丸包裹着，聞上去有濃濃的咖喱香氣。
咖喱魚蛋，算是港城經典美食了。
何霖烨近段時間在減脂平臺期，每天的食物固定都是那老三樣，生菜、水煮蛋、蝦，甚至拍攝前喝飲用水都是要被嚴格控制要求。
任何所謂的美食在他這裏不再是滿足舌尖之欲的象征，而是一串卡路裏數字。
街攤邊是幾張折疊布椅，方知有的慢熱性子終于放下戒備，接過何霖烨手中的飲品，翹着腿坐下來。
那份麻辣魚蛋，何霖烨只咬了一個，便興致索然地放下。
“不夠辣。”
喜歡吃辣的港城人？這确實不太多見。
這話引起方知有的注意，她提出想要跟何霖烨換着吃。
方知有捏起小竹簽，先聞了聞味兒，又毫不設防地塞進嘴裏。
辣！
怎麽這麽辣？
辣得她立馬紅溫預警，感覺下一秒就要變火龍噴火了！
這是方知有的第一反應。
何霖烨怎麽這麽能吃辣？？？
這麽辣的程度居然也能稱之為還不夠辣？？？
坐在旁邊的某人不懷好意地笑出聲，看來這是故意的。
“水水水！”
方知有立即用吸管戳開那杯冰涼的五花茶。
解暑氣的涼茶喝進去後終于得到一定緩解，看來這算是一條龍套路，從買涼茶到買麻辣咖喱魚蛋，何霖烨的真實目的都不是為了品嘗美食，而是逗她好玩。
在她狂喝涼茶解辣的間隙，何霖烨将那盒魚蛋放到自己面前，自顧自地又嘗了幾個。
“為什麽喜歡吃這個啊。”
方知有抿了兩口涼茶，不解。
“男孩子小時候喜歡攀比，比誰能吃得更辣。練出來的。”
她也不知何霖烨這話是真還是假。但突然從他那張漾着痞氣的面龐上幻視了個年齡不大的國中生，四格漫畫的暢想裏，多出來幾個正在玩“比比誰吃的更辣”小游戲的小孩子。
幻想世界裏，國中生何霖烨淡定地吃下全場最辣的爆辣魚蛋，一舉拿下“辣王”稱號。
……
“我要再嘗一個。”
方知有冷不丁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不能吃辣不用硬撐，沒人笑你。”
實際上何霖烨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他已經在笑她了。
結果自然不出人意料，方知有辣得眼淚汪汪，眼窩紅紅，活脫脫像個紅了眼睛的兔子。
“那麽怕辣，為什麽一定要再吃？”
這回輪到何霖烨問她了。
方知有喝了口涼茶，涼茶鋪的音響播放到了下一首Remix版本的《Suger》。她講話的姿态變得認真起來。
她好像随時随地都在認真對待生活。
“因為，向往童年，吃一口麻辣魚蛋就好像重新變回了小孩子。真想做一輩子的小孩子啊。”
何霖烨插話：“麻辣魚蛋還有這功效？”
“和小屁孩一樣辣得直哭嗎？”
……
轉眼間，方知有填飽了肚子，跟自家老板也熟絡了起來。
她發現何霖烨有股帥而自知的欠。
是會讓人産生距離感的帥，但那張嘴，很快就會打破距離感。
方知有吃飽後也過了困勁，精神抖擻地在集市竄來竄去，何霖烨則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慢慢走過來，大致離她半米不到的時候，方知有在面前這個攤位蹲下去，膝蓋貼在攤子的絲絨布上，手裏擺弄着一個有些半舊不新的二手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