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有故人來

有故人來

我脫口道:“你回來了?可還好?”

他似有嗔怪:“不是囑咐過你,不許睡在門口?”

“有麽?哦,你是曾經對九柯講過。”那個時候在幽園,有陣子他時常外出,九柯便常常坐在門口等他,有時候等得疲了,便會靠在門睡過去,每次都是被他抱回去放到床上。是以玄禦還曾開玩笑,說她是故意的。

他聲音裏帶了絲笑:“你臉紅了,可是想起了什麽?”

我問他:“你去這麽久,可還好麽?”

他笑着伸開胳膊:“你檢查一下?”

望見他的左臂,心裏又疼了一下。大約是看出了我的異樣,他伸出右手将我攬進了懷裏:“我很好。”

我動了動,感覺他似乎沒想放開我,自顧自道:“在血海見你亮出鴻蒙劍,我便知道,你都記起來了。”

這不是他一直希望的麽?我心裏卻有些複雜起來。

從他懷裏掙開,視線落在他身後的花牆上,此時晨光已然升起,透過花枝落下斑斑駁駁的影子。有一道纖細的身影一閃而過,瞧着仿佛是如裳。

我對玄禦說:“你也勞累多時了,先去休息吧。”

他不說話,也不動,就只靜靜望着我,好像我說錯了什麽話,惹他失望了一般。我只好再尋個由頭破一破這種尴尬,便道:“我也想去休息一下,畢竟一直守在門口也挺辛苦的。”

我說着要走,卻瞧見畢方大叫着沖了過來:“離顏,你可回來了!”

我問他:“不是叫你跟蒼塵一起回九重天,怎麽在這裏?”

他拽着我便走:“三八他不讓我瞎摻和,只叫我帶了個女人回來,讓好生照顧着,但那女人半死不活的,我瞧着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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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懷容麽?”我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我被畢方帶到了一間偏房,如裳也在,床上躺着個姑娘,走近了的确是懷容。她肌膚程土色黯淡無光,一動不動。

畢方說:“我琢磨着帶她回魚鲮島,依着道君的脾氣,也不會管這種閑事,便帶來了這裏。哦,三八還給了我這個。”他從懷裏摸出一只袋子,打開來裏面有只小瓶子,我接過來打開看,瓶子裏是一抔黑色的土,泛着淡淡的光澤。

“息壤?”

“三八說他好不容易從鬼族那讨來的,讓千萬護好了,要救這女人的。”

想着蒼塵肯讓畢方把懷容和息壤一并帶走,料想是覺得他這次禍闖得有些大,怕無力照顧懷容。我問畢方:“蒼塵怎樣了?”

畢方道:“說起來三八還真有種,他說血海這事是他挑起來的,無論多大的罪責他一人承擔,我魚鲮島與此事無關。他只有一個請求,請我将她帶走,設法施救。”

我追問道:“蒼塵究竟如何了?”

“我離開九重天時,聽說昊天帝已派人去給火雲宮傳話了,想來也是顧忌火雲宮的情面,只是不知火雲宮那面是什麽态度。”

門外響起個熟悉的聲音:“火雲宮只給了八個字,該怎麽辦,便怎麽辦。”竟是孔宣。他快步走進門來,望了眼床上的人,正色道:“蒼塵是顧不上她了,已經被鎖下獄。”

“關了起來?可有說如何處置?”我問他。

“眼下還沒有結論。依我看,大敵當前,不會有太重的懲罰,但也不會輕易放他出來。對了,聽說血海進攻了持邊山,殺了數千名守山将士,這事态真是越來越麻煩。”

“冥河那一族性子烈,盡管他已下令不許妄動,還是出了這樣的事,為首的先鋒也已經發落過了。只不曉得天族對此事怎麽說?”

孔宣道:“還能怎麽說?天君生氣歸生氣,但天族可不似那群修羅鬼莽撞無腦,雖是受了損失,但暫時還不打算追究血海的挑釁。”

“那便好,只不曉得接下來魔族還會有何動作。大明王,你曾對抗過那血咒,可否細講講。”說話間,玄禦也進了門來,一言不發徑自找了個位子坐下,像是來聽書的。

孔宣道:“這血咒也不是那麽好開啓的,前期準備便要好久,他們殺的那些嬰孩也只是個陪襯,還需要一個修為高深的人的血做引,這個人可不好選,倘若此人修為過高,意識過強,是會壓制住要喚醒的靈魂并能反制他的。”

我明白了,數萬年前孔宣以自己做引,破解血咒,便是利用這一點。據說那時孔宣傷得也極重,這血咒還真是不容小觑。

“便是找到一個合适的人做引,也需要至少三個月的時間來施咒,不過眼下真陰之水在他們手裏,這玩意可比那些嬰孩的血要好使得多,恐怕用不了多久,這血咒便會成了。”孔宣一句話說得衆人心驚。

卻聽一直不出聲的玄禦開口道:“你是說它麽?”我尋聲望去,一只溫潤精致的小玉瓶正赫然被他托在手上。

我驚喜道:“琉璃瓶?你拿回來了?”

畢方挨他近些,邁步便從他手裏拿了過去,仔細打量道:“沒錯,是道君的瓶子。”

我很是感激:“這次多虧了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他答道:“找到赤螭子,要他選是要瓶子還是要命,他倒是不傻。”

如裳“噗嗤”一聲笑了。騷包鳥卻不淡定了:“果然為了女人什麽漂亮話都敢講。“

玄禦望向我:“你此番不就是為這瓶子,我自然要替你拿回來。”

騷包鳥不屑地送他一記白眼,繼續說道:“魔族之事,天族已委派了靈蘊将軍統籌,子虛國的新君那邊,有白澤在看護,一有消息便會來報。至于和血海的糾葛,先讓靈蘊操心去吧。”

我望了眼床上的人,說道:“既如此,短時間也出不了大亂子,眼下息壤和真水都在這裏,可否先救懷容?”

孔宣走近看了看道:“這姑娘肉身是要不得了,她本是該死之人,硬是靠着仙草靈物續了幾百年的命,眼下魂魄受損,這身皮囊也到頭了。救人嘛,我是不怎麽擅長。”他望向玄禦,“上仙近來倒是挺喜歡救人。”

玄禦眼底浮上一層笑:“不錯,我近來發覺救人的感覺挺好。大明王你也可以試試,你那個小舅子,他原是鬼祖一脈,捏泥人的手藝好得很。他被玉鼎真人帶去南瞻部洲,算一算也該有十多歲了,你不如再去趟玉泉山如何?”

騷包鳥氣呼呼瞪着玄禦。我尋思着眼下尋鬼祖很難,但是紫印卻是好找,便附和道:“還是辛苦你走一趟吧,那玉泉山的路你也熟……“

“離顏你也消遣我!”騷包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我連忙道:“我哪敢呀?世人皆知大明王仁慈仗義,走一遭吧?”他這才勉強答應,但我以為他心裏其實是喜歡的,為了那個小仙子,他可不只一次往玉泉山跑了。

見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如裳道:“大家都勞累多時了,如裳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盡心做些寝食上的照顧,我已讓人備好了餐點,去用一些吧。”

玄禦沒吃,直接回房了,如裳說她去安排把飯送玄禦房裏。我心想這小竈開得真是體貼,飯桌上便只有我和畢方。

我問他:“你在血海中了那麽厲害的煞氣,眼下身體可還好?”

他含着口飯,含混不清地說:“沒大礙了,三八給祛除了。”

“那就好。”

他開始八卦:“你和三八的前世糾葛,我大約也聽說了一些。我看三八對這姑娘如此上心,八成也是因為你,沒想到當年道君讓你去歷的那個什麽金鬥劫,牽出來這麽多事,一個三八,一個玄禦……我都打不過。”

我一口湯差點噎住。

剛咽下去,他好死不死地又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挺委屈:“問一下都不行麽,我好歹也跟了你這麽多年。他日道君若問起來,看你怎麽說。”

我愣了一下。

他取了塊花糕給我道:“你嘗嘗這個,比道君做的好吃。”我瞧着這糕做得的确精致,看畢方的吃相,味道也是極佳的。

我想起很小的時候,有次被畢方馱着出島去玩,在凡間吃到了一塊花糕,覺得味道極美,回島後沒得吃了,又念念不忘,恹恹得也不好好吃飯。師傅無奈,采了島上三十幾種可以吃的花來給我做糕,直到終于有一款我覺得味道尚可的,他便隔三差五做給我吃。可說實話,那糕的味道确實不如我在凡間吃到的好,跟眼前小梅精這個更是沒得比。但師傅他平日裏是個只知甩手逍遙的人,肯耐着性子試各種方子給我做糕,已經是破天荒的了。

我把那糕又推給他,說道:“這個也給你,喜歡就多吃點,吃完回去守着那姑娘,有事來叫我。”

我有些疲憊,回房躺了一會兒,卻睡不安穩,我夢見了青冥在蒼茫的雪原上踽踽獨行,路長得毫無盡頭。直到敲門聲将我喚醒,如裳在門外說道:“尊者,您有幾位故人想要求見,正在前廳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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