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逛街

第45章 逛街

夜深人靜,賈母嘆了口氣,然後又嘆了口氣。

她回想的,全都是年輕時春風得意的場景。

跟國公爺進宮,陪着先前的皇後,如今的太後解悶,誰見了她不得恭恭敬敬的行禮……怎麽就成這個樣子了?

若是國公爺能多活幾年就好了,說不定不争氣的大兒子就能教出來,只知道死讀書的小兒子也能自己考中功名,哪像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門口的牌子雖然還是國公府,但是再來兩代,就什麽都不剩了。

将來可怎麽辦啊。

賈母又是一聲嘆。

嘆氣是出氣,那出了氣肯定是要吸回來的,這一吸氣,好麽,又是若隐若現的臭味傳來。

要說今天已經把地都鏟了,不應該再有味道了,可賈府上下,只要是中午在場的,現在都在幻聞,也不差賈母這一個。

這事兒還真沒法說。賈母把被子拉了上來捂住口鼻,好在年紀大了不怎麽怕熱,還能蓋住。

東西是送給周瑞家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如今已經失心瘋了!必須是她失心瘋!

賈母猛地翻起來,鴛鴦也沒睡着,忙進來問:“老太太可是要用些水?”

“趕緊差人去把琏兒找回來!”平日再嫌棄他貪銀子,可真遇見事兒,算上隔壁寧國府,整個賈家還真就只剩這麽一個能用上的人了。

鴛鴦也不敢拖延,忙穿了衣服出去吩咐人了。

榮國府知道顧慶之就是安國公的,就三個人,賈赦、賈政和王熙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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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有點悲喜交加的意思,一來是看着賈母倒黴,他有點開心,若是當年讓他當家,又怎麽會得罪安國公?

他整日就知道喝酒叫小老婆伺候他,他哪裏來的這個閑工夫?

叫他那好弟弟當家,也沒見榮國府再次繁榮起來不是?

“活該!”賈赦罵了一聲,随即就又嘆了口氣,“他們如今多花一分,将來分到我手上的就少一分啊。”

後頭屋裏邢夫人倒是挺開心,二房的陪房走了,那肯定是要空些位置出來的,她也能塞些人進去。

賈政倒是有幾分平日裏賈赦的表現,他提都不提這事兒,直接去趙姨娘屋裏歇息了。

趙姨娘是家生子,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雖然不知道真相,但是能猜出來這裏頭還有事兒,便跟賈政試探了兩句,“周媽媽平日裏看着倒是一點不顯,哪知道竟然瘋成這樣。”

“你管她呢。”賈政先躺了下來,“上回你還說她苛刻你。”

趙姨娘也就不管了。

最後一位知情人士王熙鳳倒不是太愁。

她從小聽了不少政治鬥争手段的,覺得顧慶之這個不過是小孩子作風,不過撒撒氣而已,過去就過去了。

當然這話她也不敢在賈母面前說,賈母年紀大了,越發的一意孤行,更何況說她前頭錯了,王熙鳳只當沒這事兒。

“平兒,周媽媽走了,你盯緊一些,看能拉攏的拉攏,能換的換,下頭人聽話,咱們也松快些。”

顧慶之離開京城三個多月,又是在才封了安國公沒兩天就走的,別說宴席了,他的賀禮還在忠順王府沒拉來呢。

所以打回京的第二日起,顧慶之就徹底忙了起來。

禦前行走四人組要聯絡感情,欽天監的同僚們也要聚一聚,名下的田莊鋪子等等都要去看。

還有京城周邊這一圈的田莊,冬季少雨,開春之後雖然漸漸恢複正常,不過夏糧難免欠收,多數農家都傾向于讓稻谷多在地裏長幾天,多少能挽回些損失。

顧慶之便又去太廟前的祭臺上祭祀了幾天,至少叫搶收這兩日,雨別下得太大。

這天顧慶之才從祭臺上下來,就被尹恩立拉去小聚了。

酒過三巡,尹恩立嘆氣道:“太上皇那船裏外查過一遍了。啧啧,你知道這艘船能值多少銀子?”

“我只知道那珍珠鏈子就得上十萬。”顧慶之是不喝酒的,相熟的人也不勸他,畢竟年紀尚輕,将來怎麽樣不好說,現在是不能喝的。

“你倒是猜個數。”尹恩立道。

“比照那珍珠簾子……據說船也就一萬兩出頭,但是上頭的東西,難不成過百萬了?”顧慶之回想當日林如海當日給他數過的好東西,給了個估值。

尹恩立哼了一聲,“一百二十萬兩。你知道我們錦衣衛也是能抄家的,也有幾個會看好東西的好手,幾人交叉看了三遍,一百二十萬兩啊……”

顧慶之長舒一口氣,“見了太上皇,才知道什麽叫奢靡。”

尹恩立喝酒,顧慶之喝水,半晌顧慶之道:“下頭是不是要開始查太上皇這些年的花費了?”

尹恩立點頭,“有些是有賬本的,還有下頭人貪的,這兩年的好說,前頭的可能不太好查。原先陛下就沒想過這些,可看了這船……每年兩百萬兩的內庫收益,怕是都不夠太上皇花。”

看尹恩立面容愁苦,顧慶之便安慰道:“換個角度想,如果真的是太上皇奢靡浪費,那偷掉的鹽稅跟人,勢必是他自己花的,也就是沒人造反,豈不省事兒?”

尹恩立瞪了他一眼,“你還真會安慰人。”

顧慶之又道:“不過再換個角度想,如果能抓到謀反的人,那也是大功一件,橫豎都是你有功。”

這下尹恩立是真的被安慰到了,他笑了兩聲,“這兩日林大人秘密在宮裏對賬,總之按照他查出來的規模,貪得銀子有限,而且陛下也派人去查這兩年鐵礦煤礦的産出跟流向了,總之按照現在查出來的東西,縱然是謀反也掀不起風浪。”

“那還怕什麽?等着功勞掉下來吧。”顧慶之拿自己的水杯子跟尹恩立的酒杯子一撞,“幹了!”

尹恩立瞪他一眼,“你喝的是水!”

“要麽換成湯?”

尹恩立笑了兩聲,“那你還是喝水吧。”

顧慶之給他倒了酒,“雖然要慎重,不過我還是想勸你不要太緊張,若是真有人想謀反,你這肯定能被看出端倪的,萬一他把私造的龍袍兵器銷毀了,你上哪兒哭去?”

謀反嘛,私造龍袍兵器才算是證據确鑿,別的都要降一等。罪既然降了,那功勞也是要降的。

尹恩立方才喝了不少酒,頭有些暈,沒說話,只顧着吃菜。

顧慶之便又道:“這些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我去江南的時候也看了,風平浪靜欣欣向榮,放寬心出不了大亂子。”

這天太陽不大,顧慶之基本上也忙完了,他打算兌現早先的承諾,帶林黛玉出來逛逛。

“去正陽門外頭那條街看看,我也有間鋪子在那邊的。若是逛得晚,還能接我師尊也就是你父親一起回家。”

林黛玉被他的說法逗笑了,只是她在京城這麽多年,從來沒出過榮國府,難免有些緊張。

“可要換身衣裳?穿成這樣可以嗎?要另外打扮嗎?”

顧慶之毫不在意道:“就是出趟門,想穿什麽就穿什麽。不過到底是穿男裝方便,回頭叫他們給你做兩身男裝,想去哪兒都行。”

“穿男裝?”林黛玉便想起史湘雲來,她就穿過幾身男裝,想來在家裏也是常出門的,不過就是穿男裝也能看出來是女子,“萬一叫人看出來怎麽辦?”

“那就看出來了呗。聖人也說非禮勿視,誰敢盯着你看,我打他。”

林黛玉笑出聲來,“你哪裏打得過人家?”

“我練武也不是白練的。”顧慶之立即就挺拔的站了一下,“不過我大小一個國公,的确是不好親自動手。莫方,我有家丁的。衛公公,安排一隊威武雄壯的家丁,咱們一起上街!”

林黛玉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夏天天氣炎熱,安國府的馬車也換了輕薄款,原本厚實的車廂換成了镂空的,簾子也換成了薄紗,既能擋太陽,也透風,不僅如此,車裏四個角還放了冰盆,還是專門打了架子,每個角能放四個冰盆的高級版本。

安國府在京城最好的地段,正陽門就是內城的南門,距離近到差不多一盅茶的功夫就到了,這還加上了上下馬車的時間。

林黛玉略有些失望,“怎麽離得這麽近?”

顧慶之笑話她,“若是你想坐馬車,一會兒咱們繞着內城跑一圈?”

林黛玉頭一偏,略有些忸怩,“倒也不是不行。”

顧慶之便又想來一句榮國府不做人了,連坐馬車對她來說都是新鮮事兒。

前門這一片的鋪子,單從顧慶之這位安國公就能看出來,都是權貴名下的。

再說這地段,進去就是六部、都督府等等衙門,錦衣衛也在這一片。

所以這裏的鋪子價格高,東西好,馬車能直接停進院子裏,服務更是貼心。

“要麽先去我鋪子看看?然後一家家逛過來?”顧慶之提議道。

那知林黛玉搖了搖頭,指着街口便道:“你的鋪子什麽時候去都行,我要從頭逛。”

顧慶之從她的語氣裏生生聽出了雄心壯志來,他笑道:“那便從頭逛,也不知道這一下午能逛幾家。”

頭一家鋪子是繡莊,掌櫃的雖然沒見過安國公,但是看他們帶着的侍衛都穿着錦衣衛飛魚服,知道是大主顧,便叫了婆子出來迎客,又在門外挂了牌子,暫時不接別的客人了。

林黛玉略有些慌張,不過這會兒畢竟不是在賈家的,在賈家她八成就什麽都不說就過去了,如今身邊有顧慶之,她便直接問道:“會不會太張揚了。”

跟在林黛玉身後的婆子笑道:“女客原本就該是單獨接待的,咱們這條街上,等申時左右衙門下衙,那會兒才是官員來逛,就沒這麽多講究了。”

掌櫃也跟顧慶之笑道:“其實多帶些人出來好,畢竟是京城,權貴也多,大家擺出明牌來,也少些沖突,上回那個誰——”

“赤梁國的小王子來咱們這邊逛,也沒帶兩個侍衛,您也知道,蠻夷嘛,戒心重,總覺得要說自己是王子,八成就要被人宰了,結果扭扭捏捏的,既不肯擺明身份,又要嫌棄人家看不起他,最後吵起來不說,還打起來了。要是他一開始就擺出明路來,哪裏有這麽多破事兒。”

這事兒顧慶之上回跟潘勇吃飯的時候還聽他講過,要不是人來得快,那位小王子的胳膊都得給打斷了。

顧慶之便道:“聽說事後鴻胪寺的官員全都罰俸一個月,如今再來使節,頭一條就要告訴他們,什麽身份帶多少人,是什麽規格的接待,要連講三天呢。記住了才叫在京城逛。”

林黛玉便道:“不如叫人陪着,那些使節出門有人跟着,總不會出大問題了吧?”

顧慶之點頭道:“正是,不過要增加人手也不好辦,雖然商量了是不入流的雜官,但是陪着使節,總歸是個肥缺,禮部跟鴻胪寺正争這些人算在誰名下呢。”

“大人消息很是靈通。”掌櫃一邊笑一邊伸手,“這是新的樣子,您看看。”

店家站得稍遠,方便他們看東西也方便他們說話。

林黛玉小聲道:“原先在江南,倒是沒見國公爺這麽風光。”

顧慶之已經挑了兩塊清新淡雅的手帕了,他道:“這不是怕店家招呼你不周到嗎?”

林黛玉頓時就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了。

顧慶之又道:“這家店是慶陽公的,皇後的父親。繡品特別是手帕,是宮裏的手藝。宮女就靠這個攢銀子呢,皇後索性幫她們一把,省得出來零賣被人壓價。”

“那我仔細看看。”

兩人店裏待着,外頭又來了熟人,賈寶玉。

賈寶玉這個身份,想在正陽門前頭騎馬是不夠格的,他只能把馬栓在街兩頭的樁子上,安排小厮看着,帶着茗煙快步走了進來。

“趕緊着!我是說去看秦鐘才找借口出來的,不然太太可不讓我出門。我想想,三妹妹說要看看有什麽新鮮雅致的花樣子,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日,她想送一副針線來着。”

“這準備的也太早了?才六月。”茗煙後頭跟着,氣喘籲籲道。

“诶呀,怎麽關門了?”賈寶玉站在繡莊門口,一臉的猶豫,茗煙當下人的,自然是比賈寶玉有眼色的多,一看門口兩排人站着,立即就把賈寶玉拉走了。

他也知道賈寶玉的脾氣,要說是什麽權貴,生怕賈寶玉上前說能不能也叫我逛逛,更怕他說些不合時宜的話,雖然別人聽不見,但是他也害怕呀,“爺,裏頭肯定是女眷,別驚擾了人家。”

賈寶玉嘆了口氣,道:“那先去書店看看吧。我前兒在寶姐姐屋裏見了個九九消暑圖很是新奇,說是薛大哥哥給她淘來的,我也給二姐姐買一個解悶。還有林妹妹……”

說起林黛玉,賈寶玉很是唏噓了兩聲,“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她喜靜不喜動,給她多買兩本書解悶吧。”

“四妹妹還叫我帶些新鮮顏色,走快些。”賈寶玉催促道:“我還想去別處逛逛,得在老爺進門前回去,不然又要挨訓了。一會兒再來繡莊吧。”

主仆兩個快步離開,賈寶玉很是興高采烈,在賈政眼皮子底下不聽話,叫他非常興奮。

店裏頭,林黛玉也挑了七八塊手帕,最後一塊有點猶豫,不過沒想多久,也就決定要了。

除了手帕,她還挑了個顏色鮮豔的桌上放的八扇小屏風,雙面繡很是精致。

雖然店裏還有大件的衣服,不過這種一般都是掌櫃的帶描好的圖樣子跟樣布□□的,然後量好尺寸做,直接在店裏看的少。

見林黛玉挑好東西,顧慶之便道:“送去安國府。”

掌櫃的一聽是安國公,立即就又行了個禮,笑道:“早知是您,我就——回頭東家該怪我們招待不周了。”

林黛玉背後扯了扯他袖子,“我自己付銀子。”

顧慶之挑了挑眉,那還不是送去安國府?

林黛玉顯然也明白過來了,她道:“送去安國府,找林滿支銀子。”

掌櫃的送兩人出去,又道:“二位慢走。”

兩人出了店鋪,林黛玉想起方才過來,路上也見了不少人,便道:“咱們別坐馬車了,還不夠上下的功夫,慢慢走着可好?”

顧慶之點頭,“只要你不覺得熱就行。”

“就兩步路。日頭曬在身上也暖暖的呢。”

兩人這邊出來,林黛玉猶豫片刻道:“我都回京這許多日子了,怎麽不見賈府派人來接?還是你都攔下了?”

顧慶之笑道:“我猜賈家八成還不知道你回來。我回來倒是挺矚目的,可賈家又不知道我拜了你父親做師尊,我師尊又是秘密進宮,賈家哪來的消息呢?”

“琏二哥。”林黛玉道。

“他雖然知道,不過他走內河,咱們坐海船,總歸是要快一些的,而且……我猜他差事辦得不好,八成是要再拖延兩天,不過應該也快了。陛下過兩日就要讓人商議如何給我師尊議功了,他們也快知道了。”

林黛玉沒說話,走過兩家鋪子,顧慶之也沒提醒她,店鋪又跑不了,下次再來逛就是。

前後都有侍衛,還有馬車跟着,這麽逛街就還挺浮誇的,顧慶之不免笑出聲來,林黛玉白他一眼,“你笑什麽?”

“我陪你去賈家?”

林黛玉搖頭,見她沒說什麽,顧慶之便道:“我覺得我師尊也不太想去賈家。雖然我的确是攔着林滿不叫他提醒來着,而且我師尊這些日子也忙着進宮沒空,不過他連想都沒想起來,消息都沒送一個,我覺得是故意的。”

他說完就跟林黛玉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說:你覺得呢?

林黛玉頭一扭,“這家是賣玉器的,咱們進去看看。”

店家依舊是恭恭敬敬請他們進去,林黛玉站在中間這麽一環繞,就看見桌上擺的一個蝈蝈籠子,表面上看着是竹皮編的,裏頭還有兩只蝈蝈,可能放在這兒,那肯定就是玉石雕的了。

掌櫃的順着她的視線一看,立即就笑了,道:“這是今兒才擺出來的。挑玉器,第一看玉好不好,第二看雕工好不好,這就是難得的玉也好,雕工也好,構思更是精妙。”

他把東西放在撲了紅綢子的盤上奉過來,繼續道:“你看着外頭一層籠子,連竹皮的紋路都能看出來,裏頭就是一點點掏空,最妙的是中間還有兩塊不太好的褐色石料,要是擱別的玉石,這就是瑕疵了,可師傅手藝好,褐色石料雕成了蝈蝈,這就是難得的雅趣了。”

林黛玉連連點頭,顧慶之便又道:“送去安國府——找林滿支銀子。”

林黛玉又跟他笑了笑,道:“這就差不多了,一家店別看太久,下次來還能找到新鮮的。”

掌櫃的笑道:“咱們店裏十天上一次新,若是您有什麽喜歡的樣式,也能拿來店裏訂做,我們的老師傅從前也是百工坊的。”

林黛玉笑着應了,掌櫃的又送了一塊玉石雕刻的小牌子,上頭還有他們家的名字:玉望樓。玉牌背後還有一行小字:玉養人人養玉。

這家店出來,顧慶之問道:“我還沒送過你東西呢。”

林黛玉仔細想想,真要說也收了他不少東西,不過鄭重其事的送禮,的确是沒有。

“你想要什麽?”

“哪兒有直接問人的?”

“不問你怎麽知道你喜歡什麽?我送你東西總歸是要你開心的,要麽我送你些銀子,你自己買?”

林黛玉又笑了起來,她甚至是覺得這是她六歲以後,笑得最多的一次了。

“不想看鋪子了,想坐馬車看看京城。”

馬車就在後頭跟着,兩人直接就上去,馬車一路往東,離開了正陽門大街。

這時候賈寶玉也從書店裏出來了,身後茗煙手裏還提着不少東西。

賈寶玉瞧見馬車離開,慶幸道:“他們走了。走!咱們去給三妹妹挑花樣子。”

茗煙應了一聲,又提醒道:“爺,今兒出來,襲人姐姐就給了二十兩銀子。”

賈寶玉頓時就有些掃興,“先去看看再說。”

另一邊,馬車已經過了會同南館,顧慶之道:“這邊也挺熱鬧的,都是番邦使節,有時候也有奇奇怪怪的東西賣,前頭還有個會同北館。”

見林黛玉挺感興趣的,顧慶之又把上回聽說的“有些使節不是來朝賀的,而是來賣貨的”笑話講給林黛玉聽。

林黛玉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你就會編排人。”

“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衛公公說的。”

林黛玉頭一偏,“我才不信呢。”

馬車一路往北,內城這一圈繞着護城河,尋常百姓是不敢來的,官員這會兒還都在衙門呢,再說大夏天的午後,縱然是宗親,出來逛的人也不多。

路上沒車也沒人,馬車一路過去暢快淋漓,帶得人心情都灑脫了起來。

不過天熱冰化得就快,到了北安門附近,就光剩下水了。

顧慶之吩咐馬車停下,又有人去說了兩句,很快就有人擡了新的冰給他們放進馬車裏。

只是這會兒看看天,差不多也申時了。

顧慶之道:“咱們還是原路返回吧?若是再繞一圈西苑,回去怕是晚了。”

“怕什麽?”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太高興了,林黛玉臉上緋紅一片,“興許你師尊今兒回來的晚呢?”

她一邊說還一邊挑了挑眉,顧慶之怕什麽?

“走,繞着西苑回去。”

天氣熱,皇帝又是個體恤臣子的好皇帝,所以林如海回來的還挺早,臨走之前還在宮裏喝了一碗綠豆湯。

只是進了安國府,別說他的開山大弟子了,就連女兒也沒出來迎接他。

林如海稍稍洗漱換了官服,問道:“慶之又出去了?他這幾日也太忙了些。姑娘呢?又去花園子裏了?”

小厮應道:“吃過午飯,國公爺說今兒日頭不大又有風,帶姑娘去逛逛京城。”

一時間林如海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麽。

正猶豫着,林滿從外頭進來了,身後還跟着個小厮,手裏拿着不少東西。

隔着窗戶,林如海叫了一聲,林滿忙進來問安。

林如海道:“這都是什麽?”

林滿笑道:“姑娘買了些東西,店家剛送來。”

林如海嗯了一聲,眼神示意,那小厮把東西放到了林如海桌上。

前門大街,林如海早年也逛過的,單看盒子上的牌子,他也能知道裏頭是什麽。

繡莊的東西沒動,他打開玉器店送來的東西瞧了瞧。

“呵呵。”林如海笑了兩聲,“這手藝的确不錯——”

原想說不如放我這兒,只是想想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酸溜溜道:“我也是客居,就不管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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