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開門見山

開門見山

“我倒聽過裴青士,只是你與他并不相熟,将來真要嫁去了裴家,定要學着籠絡夫君的心,侍奉父母,明白嗎?”李淑妃揉着雲岫的腦袋。

“為何是我要籠絡他的心,那他呢,他就不在乎我嗎?”雲岫從她懷中直起身來,“再說,這是我與他兩人的事,他就不該做些什麽嗎?”

李淑妃無奈一笑,到底是個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若是裴序當真那樣在乎她,也就不必如此憂心雲岫将來在裴家的處境,這其中最為重要的卻是裴家願不願與楊适站在一處,争那太子之位。

裴家将來掌權的人,只有裴序,只有讓雲岫拴住他的心,才能讓其為楊适效命。

“雲岫,他喜歡你嗎?”李淑妃沉聲問道,“你與他不過天子之命,一朝恩典,他對你可有情意?”

此話一出,李淑妃深深嘆氣,她并不想摧毀雲岫心底的幻想,而是要她看清,世上事并非所見那麽表面。

“我不知道,可我喜歡他。”雲岫垂眸低聲說,“我想他應該也會喜歡上我,我身份尊貴,容姿清麗,他會喜歡的吧。”

“喜歡也不是一蹴而就,或許喜歡你的身份,愛你容貌,可終究難抵時過境遷,便不要有太多的希望。”李淑妃談及這些總會想起王皇後。

聽聞王皇後美貌豔絕汴京,只可惜是個小官家的女兒,饒是顯貴人家喜歡卻也不願娶回去當正妻,只有楊佶與其看對眼了,二人修得緣分。

雲岫轉念一想,道:“可翩翩同我說寧安郡主很是喜歡我,嫁進裴家我不會吃虧的,姐姐你且放心吧。”

李淑妃聞言松了眉頭,不再同她說這些,讓她早些回宮去歇息。

這場指婚讓原本占優勢的局面被打破,而今自己的母家要去為太子做事,從前的謀劃都成了太子的嫁衣.

楊佶指了一手好婚,悄無聲息的為王皇後扳回一城。

李淑妃揉着額角,厭煩地抿了口茶,這件事還得同大娘娘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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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李淑妃有所動作,外頭來了人請她去慈寧殿,想來大娘娘也急了。

慈寧殿內鬓發斑白的婦人,倚靠在榻上,李淑妃一進殿,殿內宮人便齊齊退下,只留二人在殿中。

“姑姑。”李淑妃低聲喊了句,大娘娘淡淡地應了聲,擡眼問起了夜宴上的事。

“官家沒同你商議?”大娘娘不正眼看李淑妃,說話時眼中略過些許煩躁。

李淑妃讪笑着答,“姑姑,就算要商議也是同皇後商議,又怎會是我呢。”

大娘娘勾唇冷哼一聲,這才擡眼去看她。

“沒用,若我是你,早就當上了皇後,一步步地走得太穩了,到死都做不了皇後。”大娘娘沉聲,“你就是蠢,現下好了,你哥哥是個認死理的,你說他會幫你還是幫太子呢?”

李淑妃手心發汗,小心地喘着氣,目光只敢看燒得正旺的燭火。

“姑姑,官家又不是傻子,怎會不知我想做什麽,或許此舉便是故意要打壓我們呢?”她小聲開口,松了手心。

大娘娘阖眼,招手讓她退下。

李淑妃戰戰兢兢地退出慈寧宮,自打進宮以來,她便無時無刻不在順應姑姑,可還是稍有差池就得了冷臉。

猶記往日李府中的姑姑,年輕時笑得燦爛生動,可如今變得冷心冷情,饒是在這宮中二人是最親密的人,她也不敢跨過身份向姑姑說些知心話。

官家非大娘娘的親子,平日也就表面應對幾句,總歸只是表面母子,說不得什麽。

現下大娘娘找了她,必然是要她做出些什麽來,不至于讓外人分心,倒頭去了太子那邊。

夜宴散去,荷盈與銀竹回寝殿途中遇見了位不常見的人,荷盈吩咐銀竹去找素玉。

銀竹得令退下,荷盈溫柔一笑,上前同她搭話。

“李三姑娘可不常入宮,難得。”荷盈見她手中還攥着桃花枝,便已明白了她的來意,只是話說得太明白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況且長公主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尚未有定論,先将人穩住,來日再與長公主商議。

李寸微指腹摸索着桃枝,見着荷盈與她說話,心下松了口氣。

“淑慶公主,我不同你繞圈子,這宮裏您與長公主相依為命,不沾染前朝是非。”她頓了頓,下了決心,“我同淑妃娘子不一樣,姑姑和大娘娘在想什麽淑慶公主應該也知道。”

“而如今李家勢必要向太子傾倒,我做了太子妃,卻并不開心,甚至我不想做這個太子妃,我成了姑姑和大娘娘的敵人。”說到此處,李寸微聲音逐漸顫抖起來。

荷盈望見了她眼中淚意,見她如此難過,荷盈垂下眼睫,認真聽她說完。

“淑慶公主,我與你在大相國寺見過數面,我知公主心善,若長公主願意制衡這其中關系,李家一定助力。”

她說的語氣很輕,可這話的分量卻重得很。

三言兩語就想讓長公主出面,李家怕不是小看了長公主,荷盈借着陰影勾唇一笑。

“李三姑娘,這些事兒我聽不太明白,不過我都記下了,他日會一字不落地講給長公主。”荷盈柔聲道,“天色不早,李三姑娘還是早些回吧。”

李寸微緊了緊眉頭,看着荷盈如此輕飄飄地揭過,不知她心底究竟是如何想的。

她固然想要長公主出面,可也不想真正得罪大娘娘。

“淑慶公主。”李寸微深吸口氣,“婚宴的時候,長公主會來嗎?”

夜風吹過,荷盈抿唇笑道,“長公主自有定奪。”

楊佶即位以來,長公主露面的次數極少,就算是官家設宴,長公主不願去的也都推脫。

想見長公主一面,尤如登天。

李寸微自嘲一笑,不再多問,捏着桃花枝往宮門去,路上李寸微想着荷盈說的那些話。

長公主的尊貴是先帝帶來的,有些時候,長公主的話比官家都要有分量。

“姑娘,淑慶公主似乎在裝糊塗。”靈鳶憂道,方才荷盈句句避重就輕,那些話說了當沒說。

李寸微擡手抹淚,思忖道,“淑慶公主是與長公主關系最為親密的人,沒有別的辦法了,你覺得父親祖母會有所動作嗎,我嫁給太子進退兩難。”

“我仿佛成了李家的罪人,割裂了姑姑和父親。”李寸微哽咽再三,心口一悶喘不上氣來。

她若有得選既不嫁太子也不會嫁表哥,偏偏由不得她選。不管是為了什麽,她必須要抓住荷盈這棵救命稻草。

靈鳶扶李寸微上馬車,正當掀簾時,遠處有腳步聲急促而來。

李寸微回頭望去,卻見一人提着什麽東西奔來。

“你是何人?”靈鳶攔下那人,緊皺着眉頭,“我家姑娘即刻離宮,你是因何而來?”

李寸微看向那人,視線停在他手上的食盒,輕蹙眉心等他答話。

“這是殿下命我送來的。”他提起食盒遞到靈鳶面前,靈鳶回頭看李寸微,見她點頭才收下。

“多謝殿下。”李寸微颔首淺笑,靈鳶回過身上馬車。

李寸微打開食盒,裏頭的酥瓊葉仿佛還殘留着熱息,焦香撲鼻。

難怪那人來得這樣急,李寸微合上蓋子。

“姑娘,這聞着可比外頭的好。”靈鳶饞的肚子咕咕叫,又不敢直言想吃。

她合了一半的手一滞,見着靈鳶這副樣子,又重新打開,“你想吃就拿去吃吧。”

這場春日夜宴吓得她心神不安,哪有心思去吃東西,這會子靈鳶一饞,她本來揪着的心也跟着饞了起來。

靈鳶拿了塊酥瓊葉嘗了起來,“姑娘,不能苦了肚子呀。”

李寸微抱着食盒,一張清秀小臉鋪滿一個愁字,靈鳶自然知道她在擔憂什麽。

只是那些事,自己做不了主,那也就沒辦法了。

“可太子無端送這些,又是何意?”這樣一想,李寸微嘆了口氣,饒是再香的酥餅也吃不下了。

她與楊澹不過只是這場夜宴有過一面之緣,怎麽就上趕着送了這些東西。

是想讨好她,還是想讨好李家。

馬車駛出皇宮,悠揚夜風卷起零落桃花,銀竹四處尋找素玉,那哪兒都找遍了,就是不見素玉。

出殿的時說的好聽,到頭來還是得讓人來找,找着了定要數落她一番,好叫她聽話些。

銀竹繞到花苑中,手上的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幾度熄滅,加之樹葉撲朔的聲音,格外幽靜,詭異。

“素玉。”

銀竹小聲喊着,夜半時分又怕驚擾了別人,此刻不曉得的還以為是來了采花賊,在桃林裏鬼鬼祟祟。

幾瓣桃花旋轉落地,銀竹挑燈左顧右盼,走兩步一回頭,生怕後頭竄出來一個人。

到底去哪了啊,銀竹又惱又愁,宮裏的鬼怪傳聞她聽過不少,一時間這些故事像海浪一樣席卷腦海。

“素玉。”

銀竹佝偻着身子繼續往前走去,再回頭一看沒人,松了口氣。

忽地一陣疾風刮來,桃花樹枝桠晃蕩起來,抖落漫天桃花雨,月光下雖說格外靜美。

可也太靜了。

銀竹後背生寒,走得越發小心謹慎,只一瞬間便感覺周圍布滿了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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