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指婚

指婚

林中幽靜,只有稀薄的月光,風一吹簌簌作響。

素玉平靜淡定地說這那些話,一絲一毫都不曾有半分的情意,裴序凝神注視着她,總想透過那雙清澈的眼眸去看穿她。

人非草木,如何能經得起一次次的涼薄。

素玉便是冷心冷情的人,偏偏她這樣的性子,讓人說不出她的一句不好,她心裏會念着別人的恩情,卻又以恩還恩扯斷羁絆。

裴序眸光逐漸黯淡,烏黑濃密的睫羽虛掩着他眼中落寞的神情,一層薄薄的月光拉扯了他的影子。

靜默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素玉側着身子,一直仰頭窺月不去看裴序,哪怕只一眼,都有可能擊潰她修築在心底的防線。

素玉極力維持着那份平靜,說:“裴青士,方才大殿裏的話我聽到了,你與柔嘉公主能有如此緣分結成夫妻,何必要自尋苦吃呢。”

裴序眸光微動,只偷偷用餘光去看她,詩人多愛用月亮形容喜歡的人,那些遙不可及的,難以觸摸的,在這刻具象化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裴序喉間擰了許多話,多次想要開口,他該如何向着一個心意堅決的表露心跡,君子不迫人。

良久,又是一陣撲朔的風聲。

“素玉姑娘,我并不喜歡柔嘉公主,對她只有敬重并非愛慕,若我對她無愛,又為何要與她成婚。”裴序也平靜地說,“我會退婚,我心昭然,此志不改。”

話落,裴序猝然起身,笑得很是苦澀,他向素玉伸手,“素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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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玉眼中氤氲着薄薄的一層水霧,她仰頭看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将手搭了上去,他手心溫熱,順着素玉的指尖直流進心坎。

夜色涼如水,裴序感知到了獨屬于素玉的那份涼薄。

“裴青士,多謝。”

......

銀竹幾乎找遍了宮觀,正要往荒廢的宮觀裏去的時,卻瞧見了有兩人往林子裏去了,那兩人的身影很是眼熟,但夜太黑,她看不清楚只好先跟了上去。

一路上黑燈瞎火,誰會往林子裏去,銀竹輕手輕腳地行動,好在兩人并未走得太遠。

銀竹眯着眼盯了許久才認出了那兩人,竟然是素玉和裴序,從前二人就因誤會生出許多事端,而今又在樹林裏相會。

不過她厭惡雲岫,見到裴序對素玉如此,心裏隐隐高興,銀竹瞧着四下無人,只要她不說出這件事,那麽也不會再有別人知道。

只是銀竹還弄不清楚,裴序究竟對素玉是什麽心思

她正想着這件事,就聽到了“退婚”二字。

此言一出,銀竹心下大驚,裴序要和雲岫退婚,這無疑是一件滔天大事,要知道裴序是出了名的恪守禮節,汴京最溫潤儒雅的君子。

這樁婚事是官家定下的,已有半年之久,現如今婚期将近,豈是能說退就退的。

聽着裴序堅決的語氣,銀竹有片刻慌了神,她雖厭惡雲岫,可若是退婚一事鬧大了,到時對素玉來講又是一樁禍事。

銀竹無心再聽他們接下來的對話,趁着風起時,銀竹悄無聲息地離開,徑直奔向廳堂裏去找荷盈。

宮觀中燈亮如白晝,銀竹腳下生風,比來時跑得更快,此刻她只想快些将此事告訴荷盈,得在裴序提退婚之前早做打算。

荷盈在宮觀裏找了一圈也未見令玄子和楊佶,顯然二人早已離開。

“公主!”銀竹只一眼便看見了人堆裏的荷盈,不管不顧地沖到她面前,“大事不好了。”

銀竹一路狂奔而來,荷盈身邊一衆人用着怪異的目光打量銀竹,宮觀裏來的都是名門貴族,哪有人在這大呼小叫,絲毫沒有禮數。

荷盈含笑讓其他侍女帶着她們去別處,待到人走後,荷盈先穩着銀竹,她握着銀竹的手臂,緩聲說,“怎麽了,先喘口氣慢慢說。”

銀竹堪堪喘了口氣,雖然聽着荷盈說不急,可她卻蹙起了眉,到底是着急的。

“公主,換個地方說。”

荷盈跟着銀竹到了廳堂裏,“公主,我方才去找了素玉,她倒沒事,可......”

銀竹停頓片刻,環視周遭,低聲說,“裴青士和素玉在一處,我聽到裴青士說要退婚。”

“退婚?”

荷盈瞳仁驟縮,不可置信地呢喃了一遍,退婚不是小事,裴序在這個緊要關頭竟然反悔了。

裴序必然是因素玉有了這個念頭,雖說不知兩人是因何相會,但眼下更為重要的是提前想出對策。

裴李兩家沒一個善茬,且不說寧安郡主心狠,單就論大娘娘和李淑妃,也要叫素玉脫一層皮。

這是一場政治聯姻,是早已板上釘釘的事,現如今楊适和楊澹争得如此激烈,退婚一事必然會波及素玉。

李淑妃用雲岫捆住裴家,裴家則要依靠李家的勢力,裴李兩家早已有了默契,一旦退婚,制衡的局面将會打破,李家倒戈向着太子,楊适身後便只有大娘娘和李淑妃。

裴序退婚的舉動引起的風波遠不止這些,還會影響到長公主的謀劃。

“銀竹,你留在這兒等素玉,我要去找長公主,若我沒回來,你和素玉先回宮去。”荷盈說,“這事兒爛在肚子裏,就當沒聽見過。”

銀竹抿緊了唇,這事兒她斷然不敢亂說。

荷盈快步離開宮觀,穿過熱鬧的街巷直抵公主府,懷着一顆忐忑的心,荷盈輕叩府門。

公主府她再熟悉不過,來人見是荷盈也不多攔,任由她直沖正堂,蘭采見她着急忙慌地趕。

“淑慶公主是何時如此着急?”蘭采回想起上次荷盈也是夜班三更地來見長公主,到頭來只是為了救一個小姑娘。

荷盈本身是個極其沉穩的姑娘,長公主将她教的很好,但如今卻幾次三番的橫沖直撞,蘭采見她如此連連蹙眉。

長公主抿了一口茶,急促的腳步聲早已傳入耳,仿佛是習慣了,長公主不緊不慢地擡眼,見着荷盈輕柔一笑。

“這次又是為何事而來?”長公主放下茶盞,動作端莊雅致,一擡袖便漫開清甜花香,“又是為了那個小姑娘?”

她實在想不出荷盈會因什麽事這樣心急,長公主示意她坐下,蘭采沏了一盞新茶。

荷盈平複心緒,盡量将這件事說得平淡些,“裴青士想和雲岫退親。”

聞言,蘭采手上一頓,險些将茶水潑了出去,長公主眸光一滞,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荷盈,你從哪兒聽來的?”長公主問,“這事兒可不能亂說。”

蘭采将茶奉上,荷盈捧着茶,十分篤定地點了點頭,輕聲說,“姑姑,我不會那這個事來诓您,是銀竹撞見了素玉和裴序相會,親耳聽見的。”

長公主眸光漸沉,唇邊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感嘆了一句,“又是她啊。”

荷盈默聲,她不知素玉此舉會不會引得長公主厭煩,若是長公主煩了她,那麽日後素玉的路将難走得多。

長公主多年來的蟄伏,但願不會因此生出變故。

“姑姑,裴青士對素玉早有心思,素玉心思純良,并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荷盈喝不下茶,緊鎖着眉把茶放到了一邊。

“行了荷盈,你不必為她說些什麽,我倒覺得好得很,汴京要變天了。”長公主眼中暗藏笑意,“竟還能看到裴序退婚。”

長公主對裴序算不上多了解,可汴京人人都将這個似玉般的郎君盯着,且問誰願意相信裴序會主動退婚。

若裴序當真要退婚,先要過了寧安郡主的關,而後再上禀官家,到那時滿城傳得沸沸揚揚,只會是怪那素玉。

這可比她精心籌謀的一切更有效用,汴京越亂于她越是有利,她要得就是汴京風雲亂起。

“明日我會進宮一趟。”長公主含笑說,“荷盈,你不必怕,有我在。”

夜漸幽深,堂外花葉顫動,金蟬争鳴,鋪了一地的銀輝。

荷盈坐在正堂裏,望着院中的花兒,在風中搖搖晃晃,上次這樣留在公主還是因素玉被囚,而再往前追溯,便是好幾年的事兒了。

長公主将她養在身邊八年,昭元二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前她被送回了皇城,在那之後與長公主想見的日子極少,或許是宮宴,又或許是蘭采傳話。

荷盈垂眸想着,她已經有很久沒和長公主坐下好好的說一些話了。

蘭采看穿了荷盈的心思,她向着長公主說,“長公主後院裏的荷花開遍了,不妨讓公主在府裏多留幾日罷。”

荷盈悄悄擡眸望向長公主,蘭采很少主動說些什麽,此刻荷盈明白她的用心,就像那時在相國寺橋頭,蘭采問她有沒有話要帶給長公主。

站在權力頂峰的人多數涼薄,而長公主就是其中一個,荷盈比任何都懂她想要的是什麽,這些人她也幫了她不少。

在長公主眼裏,汴京最有資格坐上皇位的不是楊佶,而是她。

“姑姑,今年禦河邊的荷花開得格外的好,姑姑若是想散心可以去哪裏瞧一瞧。”荷盈溫聲說,“今夜還是叨擾姑姑了。”

長公主幽幽回過神來,說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荷盈,你是親手帶大的,你便只做池中一朵荷花,漂亮清雅就可以了。”

荷盈笑着颔首,“自然是聽姑姑的。”

公主府裏常備着荷盈的房間,與以前一樣,布置都未變過。

在這間房的後面就是蘭采所說的池塘,池中荷葉連連,夏夜清風一吹便是荷香滿盈。

等到蘭采走後,荷盈獨自一人趁着夜色賞花,皎皎月光明亮整潔,落在粉嫩的花瓣上像是朦胧的輕紗,靜谧美好。

池邊亭中荷盈扶欄靜坐,望着浮動的荷花出神,一直呆坐到半夜,荷盈才被一陣涼風吹醒。

翌日一早,荷盈跟着長公主進宮了,一道進宮的還有薛家和裴家。

長公主在福寧殿裏等着楊佶下朝,說起來他已經連着好幾日不上朝了,桌案堆疊的劄子皆是令玄子所批。

荷盈坐在長公主身邊,薛家和裴家的人如今都在宮裏,但長公主卻只讓蘭采請了薛淮山和裴雲照來,幾人一道進殿來。

進殿後楊佶見長公主坐在榻上,他坐到了桌案前,令玄子跟在他的身邊穿着素淨的道袍,蘭采站回長公主身邊。

薛淮山和裴雲照兩人心下惶恐,長公主身邊的人叫他們二人來大殿裏是要做什麽,況且官家和國師大人都在。

裴雲照一言一行極其謹慎,生怕做錯了事,長公主和官家是宮裏最大的人物,一朝行差踏錯便會給家族招來禍患,她擔待不起。

薛淮山和裴雲照一起問安行禮,長公主賜了座,她仔細打量了一番,“我見過你,薛衡岳可還記得?”

薛淮山回話,“記得,長公主風華依舊,自然記得。”

長公主眼眸微眯,輕聲哼笑,她并不記得薛淮山,只是随意的一句寒暄,但他話說得好聽,也就讓他這樣糊弄過去了。

“哦,薛衡岳去揚州有五年了,去歲救了荷盈,想來荷盈還未道謝,她呢性子溫順,做事溫吞。”長公主拉過荷盈的手.

長公主笑言:“你們二人呢,也是因此結了緣,有事兒還得做主。”

荷盈手心滲出了少許冷汗,長公主握着她的手,覺察到這一點,輕柔地撫了撫。

裴雲照聽着長公主的話似乎越來越不對勁,話裏話外仿佛都是要為她們兩人定親,裴雲照不自覺地鎖緊了眉。

楊佶無心過問這些事,只坐在一邊靜靜聽着,長公主要做些什麽他是攔不住的,只要不起兵謀反肖想皇位,做什麽都随她去了

誰叫先帝曾經那樣寵愛她,又是放兵權,又是賞賜。

大殿裏出了長公主聲音清晰明亮之外,再無別的聲音,幾乎都垂頭在聽她說話。

“裴小娘子今年芳齡幾許?”長公主調轉了話頭,趁着這個間隙,薛淮山不動聲色地擡眸望向荷盈,又怕被發覺,他很快便藏起了心思。

長公主緊了緊荷盈的手,裴雲照此刻正回話,“而今正值桃李年華。”

言罷,長公主意味深長地嗯聲,“可有婚配了?”

聽到這話,裴雲照臉上一紅,回話的聲音微乎其微,若不是福寧殿中安靜,此話便是要咽到肚子裏了。

“尚且沒有。”

長公主笑意更濃,颔首說,“寧安郡主日後總歸是要替你打算的,不過我聽聞薛衡岳與裴青士是至交好友,那你們二人也是從小相識?”

兩人同時點頭。

“若非揚州一事,你二人怕是青梅竹馬的一段佳話,如今瞧來倒是很登對。”長公主自顧自地說着,絲毫未察薛淮山眼中的驚疑猶豫。

裴雲照暗暗想,要不是五年前花石綱一事,薛家又怎麽會被貶到揚州五年之久,而今回了汴京只做了大理寺少卿。

長公主的一番話讓裴雲照動容,她似乎真心實意的在為着他們二人着想,只是在揚州薛淮山救了淑慶公主的事,她一點都不曉得。

裴雲照在心裏感念着荷盈和長公主。

長公主的話說得稀裏糊塗,話鋒一轉便成了薛淮山和裴雲照,先前的話讓誰聽了不以為是要将淑慶公主下嫁給薛淮山。

薛淮山想錯了,荷盈也想錯了,此刻只有裴雲照心中是真正的歡喜。

長公主攥緊了荷盈的手,荷盈喉嚨生澀,如今的情形下她不能哭,亦不能有任何的不對勁,否則她就是駁了長公主的面子。

從一開始,荷盈就清楚長公主不會将她嫁給薛淮山,可方才那一番話,如何能不讓她心存希冀。

心中有一團火苗本是熄了的,經風一吹燃了又滅。

此刻荷盈心底的悲痛大抵如此,即不能言也不能表,她仍舊是那個柔和娴靜的淑慶公主。

長公主轉頭向楊佶問,“六哥你覺得如何?成全這小娘子和小郎君。”

薛淮山一雙眸子飄忽不定,眼裏滿是悲憤,他低着頭也不能言說,長公主命令無人敢違抗,他亦沒有勇氣違抗。

薛父薛母年邁,薛家已再經不起折騰。

楊佶看向裴雲照和薛淮山,若單說樣貌是極為登對的,可要說家世,薛家日薄西山,此舉是要讓薛淮山高攀裴雲照。

這要是讓寧安郡主曉得了,他豈不是兩頭難做人。

可将話說回來,裴序娶了雲岫,裴雲照嫁給了薛淮山,似乎也是找到了某一平衡的支點,不至于讓裴家獨大。

李家現如今是泛不起風浪了,但裴家背後有襄王一脈的勢力,又有楊捷在......

“好!實在是好!”

楊佶還想清這其中的關系,就聽令玄子朗聲笑喊,“才子佳人,如此姻緣實為難得,長公主指的這婚日可是有福緣在的。”

“此小娘子眉目清秀,小郎君劍眉星目,一對佳人若能喜結連理,怎得不算一樁喜事。”令玄子觀他二人的面相,極為真切地說,“官家此乃良緣,可增其福壽,佑我昭元啊。”

此話一出,楊佶心念聳動,仔細又看了看他們二人,實在是登對。

荷盈掌心生寒,輕輕顫抖着,手心冒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長公主再次攥緊了她,只等着楊佶答應讓裴雲照和薛淮山成婚。

楊佶驀然大笑,“不錯不錯,瞧着是一對壁人。”

裴雲照和薛淮山跪下謝恩,荷盈別開眼望向別處,她仰頭看窗外,心裏想着今日天上飄的雲怎麽那麽散,也不知道昨夜的荷花今日開得怎麽樣了。

算了,或許昨日的雲也是如此,那荷花開與不開都會在池塘。

荷盈輕得不能再輕的舒了口氣,殿內她并非惹人注目的人,今日的主角不是她,荷盈平複好了心緒,手輕輕松了松,面上抹開笑。

裴雲照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真的和薛淮山成婚,忽然降至的喜事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忘了問一問薛淮山是否願意。

荷盈和長公主先後離開福寧殿,長公主要回公主府,而她不需要再跟着長公主回府了。

長公主和蘭采離開前,并未和她說些什麽,方才在殿內長公主緊握着她的手,如今不說什麽,也是什麽都說了。

更何況她做事,從來不需要向別人解釋,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能擁有決定的權力的時刻太少了,荷盈比誰都清楚,要有舍才有得,這其中的痛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福寧殿裏,她不止感受到了長公主熱切的目光,還薛淮山時不時的窺望。

人站在火盆旁烤火如何能感受不到那樣灼熱質疑的目光。

荷盈發狠咬住了下唇,一步步地往前走,只要過了今晚或許就會療好傷,待到明日就會都忘了。

灼灼烈日,金烏高懸。

荷盈仰首看盡碧空蒼穹,心裏發酸到難以啓齒,在這片刻裏如墜冰窟,可人要往前走,多痛的路都要走下去。

身後有急促奔來的腳步聲,荷盈心下發慌,雖沒回頭看,但已猜到身後之人會是誰。

荷盈走得越快,那身後的人就追得越緊,照這樣下去他總會追上來的,荷盈放慢了步子,聽着那聲音越走越近,但在她的心裏那腳步卻越來越遠。

那人停住了腳步,荷盈頓住腳步,她就這樣背對着他,脊背挺得很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有底氣。

他開口了。

“為什麽?”

薛淮山和她一樣忍住了極端的悲痛,最終将那憤恨、埋怨、無奈嚼了嚼,咽了又咽,只說出了一句“為什麽”。

荷盈指尖發白,來回掐着手指,只要面對他,一切都能如常應對,她和薛淮山只有救命之恩別無他情。

別無他情。

真的別無他情嗎,荷盈阖眼落淚,咬緊了唇不發出一絲嗚咽抽泣的聲音。

有的,是有情的。

荷盈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長公主仍舊看出了端倪。

是有情的,薛衡岳。

長公主此舉不單是要她斷情絕愛,更是要賣薛家一個人情,她篤定了裴序會退婚,為了制衡李家,只有先将裴雲照的婚事定下來,省去日後楊适和裴雲照聯姻。

這是一步極好的棋。

“薛衡岳,沒有為什麽,你要抗旨嗎?”

荷盈聲音輕浮,不敢有一絲的顫抖,不敢将話說得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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