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見到謝雲槿動作,梁煊臉上的寒冰之色消融了些。

這段時間,謝雲槿頻頻往宮外跑,梁煊知道,他在宮外交了新朋友,一個是江南章家的章子茗,一個是渝州考生馮星文。

前者對楚家姑娘一往情深,不足為懼,後者……

馮星文。

梁煊對這個名字如鲠在喉。

曾經,這個人,一次又一次企圖将阿槿從他身邊帶走。

隐隐殺意傳來,馮星文身體緊繃。

清醒時間有限,梁煊不願浪費時間在馮星文身上。

尤其,站在眼前的,是那個對他毫不設防的阿槿。

與這具年輕身體融合度越來越高,梁煊清醒的時間與日俱增,梁煊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不論是年少時期的自己,還是年紀更長、經歷了一切不幸的自己,對阿槿的掌控欲,已經快要溢出來。

壓抑本性,不過是為了不吓跑阿槿。

對經歷了一切的梁煊來說,失去後才知道,阿槿的信賴是多美味的存在。

他十分喜歡這裏,唯一不好的是,随着他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多,年輕的自己似乎快察覺到他的存在了。

梁煊知道,自己今日出現在這裏,被發現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但,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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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對阿槿恪守君子禮儀的自己,在知道未來對阿槿做的事後,會是什麽表情呢?

梁煊惡劣地想。

謝雲槿對梁煊的信賴是刻在骨子裏的,即使醉的迷迷糊糊,依然認為,該到梁煊那邊。

“你來接我嗎?”

章子茗所言不差,果酒喝的時候不覺什麽,後勁頗有些強,謝雲槿搖搖晃晃的,以為自己站好了,實則搖搖欲墜,看得人心頭發緊。

梁煊幾步走到兩人面前,伸手。

謝雲槿很自覺往他身上撲。

撲了個滿懷。

淡淡酒香混着果香從懷中人身上飄出,梁煊将人抱緊了些,狹長雙眸掃過在場的另外兩人。

章子茗也有些醉了,被男人帶着寒意的目光掃過,一個激靈,吓醒了。

顧承澤倒是沒醉,看到梁煊不遮掩占有欲的動作,眸中閃過一抹深色。

謝雲槿頭暈,感覺四周都在轉,在梁煊懷裏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梁煊垂眸,将懷裏人按住,輕拍他後背安撫:“怎麽了,阿槿?”

“唔……你怎麽在轉?”謝雲槿晃晃腦袋,“屋子也在轉,好暈……”

“別晃,”擔心他将自己晃得更暈,梁煊扶住他的腦袋,“你喝醉了,我讓人叫醒酒湯來。”

“我沒醉,”謝雲槿咂咂嘴,和每一個喝醉的人一樣,不肯承認自己醉了,“你快說,我沒醉,我還想喝,你給我倒……”

“先別喝了,好不好?”好一頓安撫,終于将人安撫好,梁煊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散落在桌上的酒杯上。

沉聲問:“他喝了很多?”

“沒,沒喝多少。”章子茗總覺得兩人間的相處模式有些怪,聽到男人提問,下意識回答。

奇了怪了,他本是江南大世家嫡子,從小見過的權貴不知凡幾,這名突然出現男子身上的氣勢,比他以往見過的每一位“大人”都盛一些。

雲槿身邊有這麽厲害的朋友嗎?

對方究竟是什麽身份?

一個個問題冒出腦海,章子茗斂去眸中種種思緒,沒有表露出來。

唯一知道梁煊真實身份的顧承澤開口:“雲槿沒喝多少,喝的是果酒,許是不常接觸這些,喝了兩杯有些遭不住。”

梁煊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我先帶他回去。”

章子茗正要開口,被顧承澤扯了一下,咽下到了嘴邊的話。

被攬着走了幾步,謝雲槿每一步都像走在雲端上,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四周扭曲變換,謝雲槿扶住梁煊胳膊,停止原地。

想吐。

“怎麽了?”

“我暈……”

“還能走嗎?”

“能……”

腳下卻沒有任何動作。

頓了片刻,梁煊彎腰,輕松将人抱起。

身體騰空,謝雲槿小小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抱住男人脖子。

章子茗眼睜睜看着男人将人打橫抱走。

想到方才男人的手占有欲極強扣在謝雲槿腰上的場景,顧承澤心情複雜。

馮星文不知在想什麽,一直沒有說話。

屋裏一片沉默。

許久,章子茗出聲:“那個,承澤,就這麽讓人把雲槿帶走,不要緊嗎?”

到現在為止,他對男人的身份仍一無所知,剛才不是沒想過開口詢問,可對上對方那雙漆黑眼眸,章子茗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沒事,他是雲槿的朋友。”

“他的身份……”

“有些特殊,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不要去探聽。”顧承澤告誡。

顧承澤不會無故說這番話,想來,對方身份很是不一般,章子茗歇了去打聽的念頭。

馮星文離開後,章子茗小聲問:“承澤,那人和雲槿的關系,不是普通朋友吧?”

顧承澤執杯的動作一頓:“你為何這麽覺得?”

“一種直覺,”章子茗指指自己的腦袋,“剛才那位公子對修竹的排斥我看得真切,還有他對雲槿的态度,不該是普通朋友該有的。”

章子茗沒說的是,男人與馮星文對峙間,以及有意無意流露出的警告,就像他遇到了同樣喜歡楚楚的人時,給人的感覺一樣。

不,比之更甚。

還有馮修竹……

一段時間的相處,不難看出,馮修竹對謝雲槿的态度與對他們有些微不同。

但修竹對雲槿的态度,和那人又不太一樣。

嘶。

關系好複雜。

等他清醒了再細想吧。

醉意上湧,章子茗放任自己游離其中,倏地,他坐直身體:“不對,雲槿醉成這樣,被那人帶走,該不會發生什麽吧?”

他轉頭:“承澤,要不我們還是去找人、再把人送回侯府吧?”

“要真發生什麽,早就發生了。”想到謝雲槿隔三差五留宿東宮,顧承澤心累。

不過他是很确定,兩人之間還沒捅破窗戶紙的。

他不怕太子做什麽,倒是有些擔心,雲槿醉酒做什麽不該做的事。

萬一給了太子錯誤信號……

騰地站起來,顧承澤道:“你擔心的有道理,我們去找人。”

章子茗茫然看着忽然打了雞血的顧承澤,茫然被拖出門。

謝雲槿醉得厲害,梁煊将人抱上馬車,馬車颠簸,醉酒的人暈得更厲害了。

扒着窗戶,謝雲槿孜孜不倦去掀簾子,涼風吹在身上,會舒服些。

擔心人撞到,梁煊伸手擋在上方。

醒酒湯喂給謝雲槿了,只是謝雲槿嫌棄難喝,喝了幾口便說什麽都不肯再喝了。

醉酒後,謝雲槿比平日更任性些。

馬車壓到石子,整個晃了一下,謝雲槿沒坐穩,往前跌去。

梁煊快速伸手,将人攔住。

馬車又颠簸了幾下。

謝雲槿被颠煩了,往梁煊懷裏拱,嘴裏咕咕哝哝不知在說什麽。

梁煊湊近去聽,零星聽清幾個字。

手指無意識收緊,梁煊一個用力,把人抱到腿上。

視線高出一截,謝雲槿茫然:“?”

梁煊一手按在謝雲槿後頸,不輕不重按壓,如同被摸順了毛的貓兒一般,謝雲槿趴在梁煊肩膀上,喉間偶爾溢出幾聲輕哼。

宮裏人多眼雜,梁煊不可能直接把人帶進宮,送人回府,剛提一個字,就被謝雲槿拒絕。

“不回去。”

這個樣子回去,娘親會擔憂,長寧侯會找茬,不如不回去。

“那阿槿想去哪?”

去哪?

謝雲槿迷迷瞪瞪想不出答案。

“我把阿槿藏起來,好不好?”

“藏在你父親找不到的地方?”

誘哄般哄謝雲槿說出他想要的答案,梁煊吩咐馬車轉道。

他在宮外有一處布置好的別院,所有人都不知道,把人安置在那裏,正好。

到了地方,梁煊把人抱下馬車。

別院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見主子抱着人進來,一個個低着頭,不敢多看。

一路将人抱到卧房,梁煊吩咐下人準備醒酒湯。

聽到“醒酒湯”幾個字,剛嘗過醒酒湯難喝滋味的謝雲槿皺起眉:“不要!”

“不要什麽?”梁煊動作輕柔把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表現出十足耐心。

“不要醒酒湯。”

“好,不要醒酒湯。”

接觸到柔軟床鋪,謝雲槿困意上湧,身旁是全身心信賴的人,沒一會便沉沉睡去。

暮色四合,梁煊坐在床邊,視線如蛇般纏繞躺在床上的人。

似在夢中感受到什麽,謝雲槿不安動了動,往被子更深處縮了縮。

時間快到了。

可惜,等不到阿槿醒來。

年輕的自己,會喜歡這份“禮物”嗎?

想到自己布置的計劃,梁煊不懷好意笑了。

寫好的信紙用特殊方法封好,梁煊躺到床上,閉眼。

再睜眼,已是一個時辰後。

仿佛抱了個大暖爐,梁煊第一反應是有人往自己床上塞人,眼中寒芒閃過。

正要叫人,意識到不對。

這裏不是東宮。

懷裏的人……

梁煊垂眸,懷裏人半邊臉埋在他胸膛,睡得香甜。

是阿槿。

這裏是哪裏?

阿槿為什麽會在這裏?

手指碰到什麽,梁煊拿到眼前。

是一封信。

封口方法是東宮獨有的。

打開信,一目十行看完,梁煊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什麽叫未來的自己?

什麽叫送給他的小禮物?

他把阿槿當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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