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梁煊一直知道,自己這些天有些不對。

他對周圍的一切天生有一種極強的掌控欲,幾乎是在不對勁出現的瞬間,就發現了。

暗中搜查所有勢力,沒發現有哪裏出問題,身邊伺候的人、心腹都沒發現異常。

梁煊不覺得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隐藏得如此完美,瞥開所有可能,只剩下最不願相信的那一個。

他的勢力沒出現問題,身邊也沒被安插不該出現的人,出現異樣的,是他自己。

只有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派動勢力,不會引起他的下屬懷疑。

起疑後,梁煊沒有打草驚蛇,他按兵不動,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出現了什麽異常,那東西借着自己的身體又想做什麽。

對對方目的,梁煊想了種種對策。

眼下,他最不願看到的情況發生了。

對方的目的似乎在阿槿身上。

他可以忍受對方的一切目的,除了這份目的和阿槿有關。

要說沒有一點征兆,也不對,梁煊第一次明确感受到,自己身體裏住着另一個存在的時候,是在阿槿留宿東宮的那個晚上。

他忙完公務,小憩了一回,再回神,發現自己坐在阿槿床邊,阿槿看自己的目光帶着他本人都沒察覺的驚懼。

近乎本能的,梁煊藏起異樣。

自己還沒弄清楚的事,他不想将阿槿卷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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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搞清楚身體裏另一個存在的目的前,他本該與阿槿保持距離,但,這對他來說,太難了。

那日之後,梁煊處處留意,發現了對方出現的時機,一般是在他困倦休息後,但不是每次他睡着後都會出現。

他不可能不睡覺,身體裏藏着這麽大隐患也不可能不處理,梁煊沒有聲張,而是暗中派出自己最隐秘的勢力,密切關注自己的動向。

對方似乎不是其他勢力派來的。

也是,有如此能力,哪還看得上世間金錢權勢。

他身體裏的另一個存在,不僅沒對他造成威脅,反而暗中幫他解決了幾次他沒注意到的漏洞。

他派來監視自己的人很快被發現了,對方似乎對他的勢力了如指掌,行事作風也很熟悉,就像是另一個自己一樣。

梁煊來不及思考裏面的關聯,今日對方将主意打到阿槿身上,是他無法容忍的。

捏住信紙的手越來越用力,信紙幾乎被揉出一個洞來。

似乎感受到什麽,縮在梁煊懷裏的謝雲槿不安動了動身子。

梁煊忙放松自己,輕拍少年後背安撫:“沒事了,阿槿安心睡吧。”

謝雲槿拱了拱,在令人安心的熟悉氣息中,沉沉睡去。

梁煊目光落在手中信紙上。

信紙上的字跡,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尤其落筆處的細節。

他身體裏的不明存在,是另一個他嗎……

若不是,那人為何熟知他的一切?

他對阿槿,是不是懷着見不得人的心思?

還有馮星文……

那人查馮星文的行為沒有隐瞞他的意思,一次午睡醒來,記載馮星文生平的卷宗大喇喇放在桌上,生怕他看不到。

馮星文這個人,梁煊有所耳聞,渝州出了名的寒門才子,朝廷上有能力的官員多了去了,梁煊并沒有将太多目光放在他身上。

直到看到那個人查到的消息。

梁煊不會輕易相信,再次派了自己的人去查,查出的結果大差不差,梁煊開始關注這個人。

也就發現了,對方用馮修竹的名字,與阿槿相交的事。

梁煊隐晦試探過謝雲槿,謝雲槿并不知道,馮修竹就是馮星文的事。

等謝雲槿知道兩個名字背後是同一個人,他好像很在意。

準确來說,是在意“馮星文”的存在。

梁煊很确定,謝雲槿的過去裏,沒接觸過馮星文,進京之前,馮星文一直在渝州生活,就算其中有幾年游學生涯,路線也不與謝雲槿的生活軌跡重合。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忍住撕毀信紙的沖動,梁煊輕手輕腳下床,提筆寫下另一封信,喚來暗衛,吩咐幾句。

沒了熱源,謝雲槿在床上扒拉幾下,不滿撇撇嘴。

梁煊給他蓋好被子,定定看了他一會,起身離開。

這座院子不是他置辦的,他得去處理一下。

宿醉醒來,謝雲槿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床頂,眨巴眨巴眼。

他又做夢了?

不對。

感受了一下,身上穿的是正常衣服,手腕、腳踝處也沒有夢中如影随形的鎖鏈。

怎麽回事?

謝雲槿緩緩坐起身,環顧四周。

這間屋子的布置與夢中的屋子看似沒有差別,細節之處卻有許多不同,比如博古架上,沒有擺放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瓷偶。

頭還是有些疼。

謝雲槿揉了揉額頭。

“吱呀——”

門口處傳來輕微響聲。

謝雲槿受驚般望過去。

心高高懸起。

謝雲槿不清楚眼下是什麽情形,不知道出現在門外的,會不會是夢裏那個無法溝通,只知道埋頭幹的梁煊。

推門進來,梁煊一眼看到謝雲槿驚惶的目光,眸色微暗。

“殿下?”氣壓低沉的男人,讓謝雲槿一時間分不清,身處的是現實還是夢境。

好在,只一瞬,梁煊身上的氣勢收斂了。

“阿槿,可還頭疼?”

是他熟悉的那個梁煊。

謝雲槿心中松了口氣,慢吞吞把被子堆到自己身上:“有些疼。”

不提醒還好,一提醒,宿醉感湧來,不僅頭疼,謝雲槿還有些惡心。

“給了備了解酒湯,喝一點會好些。”梁煊走進來,身後跟着的下人手裏端着冒着熱氣的解酒湯。

清醒時的謝雲槿不如醉時那般任性,端起解酒湯一口悶了。

以為能再感受一番阿槿撒嬌的梁煊心中不由閃過一絲遺憾。

“阿槿方才,好似有些害怕。”想到推開門瞬間見到的謝雲槿神色,梁煊道。

殿下也太敏銳了。

端着碗的謝雲槿無奈。

夢境的事他是不會說的,先不說那個夢有多匪夷所思,單說夢的內容……

謝雲槿小心去瞅梁煊。

那樣的內容,他怎麽與另一個當事人開口?

“我就是感覺這裏有些陌生,好像沒來過。”

為了不讓梁煊繼續問,謝雲槿轉移話題:“昨日,我好像喝醉了。”

“醉的有些厲害。”梁煊沒有為難他,順着他的意思轉移話題。

謝雲槿沒有後面的記憶,連梁煊是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生怕自己在醉酒後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小心翼翼問:“殿下,我沒做什麽吧?”

萬一自己醉酒後,将梁煊當成了夢裏的梁煊,謝雲槿捂住臉,簡直不敢想,那會是怎樣的畫面。

“阿槿指的是什麽?”

“就,有沒有大不敬啊……”捂住臉的手指岔開,謝雲槿從指縫裏觀察梁煊表情。

腦子裏飛快思索補救辦法。

殊不知,梁煊自己也不知道,“他”去接人時,發生了什麽。

見梁煊不說話,謝雲槿飛快撲上去:“醉話當不得真,不管我說了什麽,殿下都當沒聽到,好不好?”

身體比思緒快,謝雲槿撲過來的一瞬間,梁煊伸手将人接了個滿懷:“好。”

“那我先去洗漱。”

懷中一空,梁煊不動聲色撚了撚指腹。

謝雲槿在下人的伺候下洗漱,收拾好自己,看向始終站在旁邊的梁煊,疑問:“殿下,我們現在在哪裏?”

“在宮外別院。”昨晚,梁煊查清楚了別院由來。

這座別院,是不久前“他”吩咐人置辦的,裏面的一應布置均仿照東宮。

不得不說,“他”和自己的喜好非常一致,不論是對住處的要求,還是對喜歡的人……

多了處符合自己喜好的宅子,梁煊一點也不覺得喜悅,心中出現的,只有濃濃警惕和所有物被人觊觎的不虞。

別院的廚子也是符合兩位主子口味喜好的,準确說,是符合謝雲槿口味喜好,呈上的每一道菜,謝雲槿都很喜歡。

胃口大開的謝雲槿吃了滿滿兩大碗。

唔,有些撐。

謝雲槿揉了揉肚子:“好像吃太多了。”

梁煊扶住他:“走動走動,消消食。”

用完膳,謝雲槿在梁煊的陪同下,在院子裏散步消食。

“這是殿下新買的宅子嗎?”做了幾年太子伴讀,梁煊在京中的宅子,謝雲槿都去過。

謝雲槿對梁煊的地盤,比對自家還熟悉。

這個地方,謝雲槿是第一次來。

不,是現實裏第一次來。

夢中不知來過多少回了。

一景一物,雖然有些地方不太一樣,謝雲槿還是認出,這裏,就是夢裏自己被關的地方。

“是新買的,剛布置好。”何止謝雲槿,梁煊自己也是第一次來。

“阿槿喜歡嗎?”

喜歡嗎?

春天百花盛開,院子裏,栽種了大片花草,正是花開的好季節,各色花朵争相綻放,很是美麗。

謝雲槿是喜歡的。

不過,一想到夢裏出現的畫面:花叢裏散落的衣服,被花汁浸染的肌膚……

謝雲槿努努嘴:“還行吧。”

聽出謝雲槿語氣裏的勉強,梁煊心情詭異好了些。

“他”精心布置的地方,阿槿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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