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冠夫姓?”梁煊把玩手裏的酒杯,聲音微沉。
“不是,”謝雲槿恨不得縫住自己的嘴,慌亂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啊啊啊啊謝雲槿,你說話怎麽不過腦子!
謝雲槿心虛低頭,不敢去看梁煊表情,也就沒看到,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戲谑。
“阿槿這麽以為也行,畢竟在阿槿的朋友面前,我要多多仰仗阿槿才是。”
謝雲槿想去捂他的嘴,又擔心動作太大引起席間人的注意,只能憋憋屈屈捏住手中的袖子:“你別說了,我錯了。”
臉和脖子全紅了。
阿槿的反應好有趣。
梁煊瞥了眼謝雲槿捏住自己袖子的手,正要繼續打趣幾句,雅間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
來人罵罵咧咧:“本公子倒是要看看,有誰敢跟本公子搶!”
“貴人,使不得啊——”掌櫃親自在一旁勸說,額頭沁出豆大汗珠,心裏直呼倒黴。
硬闖雅間的男人一身華貴錦袍,腳步虛浮,不耐煩推開攔在身邊的掌櫃,擡腳往裏邁。
“今兒本公子還就要定這裏了,識趣的,趕緊滾。”
“嗯?這不是三皇子嗎?”謝雲槿的注意力被門口動靜吸引,側頭去看。
三皇子被幾名京中有名纨绔簇擁在中間,謝雲槿與他們交集不深,卻也能認出其中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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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三皇子邊上的,是三皇子母家陳家這一代的小公子,陳翰采,出了名的混不吝,仗着有一個當了貴妃的姨母,橫行霸道,旁人不敢輕易得罪他。
謝雲槿與他沒什麽交集,但對這個人有所耳聞。
扯扯梁煊袖子,男人附耳過來,謝雲槿小聲道:“三皇子不會是知道這裏是被子茗定下的,故意來鬧事的吧?”
事實确實如謝雲槿猜測的那般。
有個得寵的母妃,三皇子梁琦從有記憶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沒受過大挫折,初入朝堂,本想大展身手,豈料接手的第一個政務就辦砸了。
他自然恨太子這個罪魁禍首,可惜拿捏不到太子錯處,太子也不是他可以随便動的人,只能吃下這個暗虧,默默忍了。
偏這個時候,出了楚家的事,楚二姑娘是他不要的,放棄與楚家的婚事後,三皇子無意得知,楚二姑娘根本不願嫁給他,她早有情郎,他們的婚事一告吹,就迫不及待與那個男人定下婚約。
三皇子哪能受這個氣?
知道對方來自江南章家,是顧家姻親,想到渝州一事上,顧家聯合太子對付他的場景,新仇舊恨加起來,三皇子一定要給這個一個好看。
他是對付不了太子,也不好對顧家下手,但對付一個從江南來的章子茗,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說章子茗包下了他看中的位置,三皇子想也不想帶着人闖了進來。
章子茗不認識三皇子,卻知道,站在三皇子身邊的陳翰采。看一向無法無天不拿眼睛看人的陳翰采對被簇擁在中間男子的恭敬和奉承,章子茗心中一突。
這人的身份怕是不簡單。
商人信奉以和為貴,下意識護住身側的楚楚,章子茗第一反應是用溫和的辦法解決這場争端。
他站起來,将楚楚擋在身後,給自己倒了杯酒:“幾位公子,凡事皆有一個先來後到,這裏在下已經包下了,恐怕不能讓給你們,不如幾位公子選別處,在下定奉上酒水……”
“你算個什麽東西?!”不等章子茗說完,三皇子身側的狗腿子不屑打斷他,“你是什麽身份?我們三公子是什麽身份?和他這麽說話,你配嗎?”
章子茗臉色沉下來。
“是吧,三公子?”狗腿子殷勤向三皇子邀功。
“說的不錯,本公子今兒要定這裏了。”被“先來後到”狠狠戳中的三皇子臉色微緩。
他認定章子茗說“先來後到”是諷刺他,越發不想輕易放過這人,朝旁邊看了一眼。
一心巴結他的狗腿子往前一步:“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罰酒了,你們跪下,給我們三公子磕頭道歉,不然別想走出這個門!”
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住,章子茗沒想到,他們能這麽無法無天,壓着心中怒火,道:“天子腳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們三……”
“想清楚了再說!”謝雲槿看不下去了,用力拍了下桌子,騰的站起來,“‘禍從口出’這四個字,要我教你們嗎?”
一直沒出聲的顧承澤打開扇子,嘲諷:“讀了那麽多年書,你們真是越讀越回去了。”
旁人或許會忌憚顧、謝兩家,三皇子卻是不怕的,正要開口,另一道男聲響在耳側。
“老三,你學的禮儀呢?”
三皇子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顯得有些滑稽,他張張嘴,好半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大,大哥?”
太子怎麽在這裏?!
為什麽沒人告訴他?
一群廢物!
謝雲槿側了側身,露出坐在最裏面的梁煊。
梁煊坐的位置靠裏,從三皇子一行人角度看,剛好被擋住,三皇子的火力一直在章子茗身上,壓根沒注意到,讓他畏懼的太子也在這裏。
梁煊出聲,吸引來所有人目光。
謝雲槿看熱鬧不嫌事大:“三公子,怎麽不繼續說了?現在還要我們給你下跪磕頭嗎?你受得起嗎?”
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紮心,三皇子臉色越來越難看,偏偏不敢在太子面前表現出來,咬牙道:“這件事是我不對。”
該死,又在太子面前落了把柄。
一個從江南來的商賈,為什麽會結識太子?
“三公子,現在還要這間屋子嗎?”顧承澤搖搖扇子,故意問。
難怪那些狗腿子喜歡仗勢欺人,這感覺真爽。
三皇子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不要了!”
“你的教養呢?”梁煊敲敲桌面。
三皇子不情不願低頭認錯,眼中陰鸷一閃而過。
他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跟随三皇子來的,都是知道三皇子身份的,見三皇子态度,對說話男人的身份有了猜測,心中惶恐。
那可是太子。
對太子手段,他們略有耳聞,旁的不說,單說前不久渝州的事,太子手段有多強硬狠辣,很多人見識過了。
就連太子伴讀謝雲槿的父親,也沒能逃過。
若不是知道太子處置了長寧侯,沒給謝雲槿一點面子,他們怎麽會這麽莽沖到謝雲槿面前欺負人?
還不是覺得,太子不看重他,與他離了心?
現在看,事實好像和傳言很不一樣。
驚懼交加之下,有人暗暗恨上了陳翰采與三皇子,若非他們,他們也不會蹚這一趟渾水。
一行人趾高氣昂的來,灰溜溜的走,等人離開,謝雲槿輕“嘶”一聲。
“怎麽了?”梁煊身上的威嚴氣勢瞬時消失,變回之前有些慵懶的“兄長”形象。
“手,”謝雲槿按住自己的手,“拍麻了。”
梁煊好笑抓住謝雲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攤開,揉了揉:“你那麽用力做什麽?”
“太生氣了,”手被溫暖體溫裹在掌心,謝雲槿蜷蜷手指,“當時什麽都沒想。”
兩人的親密互動毫不遮掩,章子茗張張嘴,正要說什麽,楚楚拎了一把他胳膊。
章子茗閉上嘴,咽下到了嘴邊的話。
顧承澤習以為常,見怪不怪自斟自飲。
馮修竹出了會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放榜了,放榜了!”
樓下傳來一陣騷動,謝雲槿和顧承澤一早就派了小厮去蹲守,沒多久,幾人的小厮歡欣鼓舞跑回來。
“中了!中了!”
“顧公子是第一名,馮公子排第五!”
都是極好的名次。
好消息沖淡了剛才三皇子一行人帶來的不虞,謝雲槿執起酒壺給幾人倒酒:“來來來,恭喜我們承澤、修竹高中!”
酒杯在空中相碰,一片喜悅聲中,每個人臉上都挂了笑容。
就連梁煊,也被他們感染,喝了不少酒。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高中的,自然也有落榜的,三皇子陰沉着臉,聽下人彙報春闱名次。
他看好的人非但沒比過顧承澤和馮星文,甚至連前五十都沒進。
一屋子人大氣不敢出。
顧承澤和馮星文要回家接受道賀,幾人沒有久待,路過隔壁時,看到店小二捂着紅腫的臉蹲在角落裏,謝雲槿走了幾步,轉回來。
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店小二擡頭。
謝雲槿遞給他一方帕子:“擦擦臉。”
他記得,這名店小二剛才是在三皇子身邊伺候的,想來是三皇子心氣不順,撒在了他頭上。
到底和他們有關。
謝雲槿沒多說什麽,見他接了帕子,轉身離開。
梁煊在前方等他。
目睹這一幕的章子茗再一次感到違和。
“你在看什麽?”楚楚問。
“看雲槿和他哥哥,”章子茗牽起楚楚的手,“楚楚,你覺不覺得,他們之間不像是兄弟?就算是親哥哥,也不該如此吧?”
章子茗也是有兄弟的人,但從不會和兄弟這般親密。
剛才他就發現了,雲槿兄長對雲槿的照顧,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雲槿的口味,偏好,雲槿兄長知道的一清二楚。
親兄弟能做到如此嗎?
想到若是自己家的兄弟這麽對他,章子茗渾身起雞皮疙瘩。
楚楚戳了下章子茗額頭:“你個呆子,那哪是親哥哥,是情哥哥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