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好嘞!”

觀棋站在門邊,指使下人清掃門口的鞭炮,謝雲槿看了會,轉身。

謝雲輝的小厮從侯府其他下人那聽說了這個消息,氣呼呼傳達給自己主子:“公子,世子這是什麽意思?”

“世子”二字,謝雲輝聽起來格外刺耳,他永遠不會忘記,小時候來侯府,長寧侯在書房考問他功課後,仿佛不經意提起。

“本侯那兒子,若是有你一半聰慧,本侯又怎會憂慮,侯府的未來?”

謝雲輝能聽到自己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不該起的念頭在長寧侯的一遍遍誇贊與貶低謝雲槿的聲音中,蓬勃長大。

他不禁想,為什麽我不是長寧侯的兒子?

為什麽謝雲槿這麽命好,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唾手可得這一切?

長寧侯爵位從老長寧侯、也就是他爺爺那裏傳來,他們流着一樣的血脈,謝雲槿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念頭一旦生出,如同在石縫紮根的雜草,不管面對怎樣的風雨,都不會倒下。

謝雲輝想起,來侯府前,父親的耳提面命,想起家中父親寵妾生下的兒子……如果他能成為長寧侯世子,一切威脅将不再是阻礙。

他開始試探。

長寧侯似乎不在意,或者說,隐隐有贊同的意思。

謝雲輝欣喜若狂。

謝雲槿的一切:華貴衣服、精致美食、精巧玩具……若他成為長寧侯世子,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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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長寧侯不願把世子之位給謝雲槿。

貪念如野草般瘋漲,就在謝雲輝以為,世子之位如囊中之物時,老夫人出手了。

雷霆手段直接打碎他的妄想,老夫人身體力行告訴他,有她在侯府一天,世子之位只會是謝雲槿的。

謝雲輝灰溜溜被趕回家。

不願去想回家後發生的事,更不願去想,謝雲槿如何輕易獲得太子青睐,魚躍龍門,成為太子伴讀,并得到世子之位的事,謝雲輝站在廊下,将眸中的不忿與怨氣深深藏起。

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只待他在殿試中大放異彩,與一事無成只有一個太子伴讀身份的謝雲槿相比,他的勝率大多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打好與長寧侯的關系。

幸好。

想到自己派人查到的,長寧侯與世子關系不睦的消息,謝雲輝緩緩露出一個笑,走到書房門前,輕敲。

“叔父。”

“是雲輝來了啊,快進來。”

聽說謝雲輝一來就被長寧侯安排進隔壁院子,謝雲槿撇撇嘴。

“左右不過在府裏住幾天,槿哥兒若是看不慣,當他不存在就是。”侯夫人伸手擦去兒子嘴邊吃糕點留下的殘屑。

“娘,他怎麽又來了?”謝雲槿還以為,當初被逐出府,謝雲輝沒臉再來了呢。

那件事雖沒放在明面上,但有心之人都能探聽點消息。

“他這次春闱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說是來侯府報喜,真以為我不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麽小九九?”侯夫人不屑道。

三兩口吃完脆香的烤餅,烤餅是侯夫人請來的新廚子做的,面餅中間裹着各種口味的餡料,有各種肉味的,還有少見的水果味。

謝雲槿嘗了一口就愛上了。

擦擦嘴,謝雲槿詫異:“我都在世子之位上坐了這麽久了,他還沒放棄?”

“槿哥兒不必在意他,有為娘在一日,該是你的,就算你不要,也不會變成旁人的。”

謝雲槿感動:“還是娘對我最好。”

侯夫人點點他額頭:“謝雲輝不足為懼,你現在身後有太子殿下,你爹他也不敢像從前那樣。”

侯夫人最不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托關系送兒子進宮當伴讀。

經歷種種,她早看出,長寧侯是個靠不住的,與其等長寧侯發善心施舍,不如主動出擊。

吃了烤餅,謝雲槿惦記着,帶一些給梁煊嘗嘗。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忘記太子。”侯夫人打趣。

謝雲槿與太子關系好,侯夫人是知曉的,對此,她樂見其成,這些年,若不是有太子這座靠山在,謝雲槿的日子不會這麽好過。

“明日早上,我讓小廚房做點新鮮的,你帶去宮裏。”

“謝謝娘。”

春闱結束,顧承澤等成績好的,開始專心準備殿試,謝雲輝被長寧侯留在侯府,專心備考。

太學少了些人。

等殿試成績出來,這些人裏,有一部分會步入官場,不再來學宮。

謝雲槿餘光瞄到顧承澤的座位是空的,第一次真切感覺到,他們長大了。

再過不久,太子也會離開太學。

烤餅交給了太子身邊伺候的小夏子,夫子還沒來,謝雲槿托腮看向窗外。

作為大梁權利中心,皇宮景色非常美,春天萬物複蘇,嫩綠枝條搖曳,無數人的才華在這裏展現,也有無數人的鮮血灑在這裏。

一道身影停在桌邊,投下陰影籠罩,謝雲槿轉頭。

“三殿下?”

三皇子神色莫名看了眼謝雲槿,開口:“那日之事是本宮不對,本宮會設宴,給你們賠罪。”

謝雲槿:?

三皇子什麽時候這麽通情達理了?

趕在太子出聲前,三皇子匆匆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吃錯藥了?”謝雲槿壓低聲音,“不會有詐吧?”

“他不敢。”

時間沒說,地點沒說,謝雲槿轉頭把這件事抛到一邊。

謝雲輝似乎真的是來專心備考的,沒做一次妖,謝雲槿幾次遇到他,對方都很有禮貌和他打招呼。

他安安分分,謝雲槿也不會主動去找他麻煩,兩人相安無事了一段時間。

殿試之前,顧家四叔回京了。

他立下大功,被提前調回京城,他的回來,代表着顧府勢力進一步增大,讓顧府很是熱鬧了一陣。

謝雲槿卻不是很開心。

不是他見不得朋友好,而是他又一次做夢了。

謝雲槿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還是熟悉的屋子。

夢裏似乎是炎炎夏日,屋裏擺了足量的冰盆,驅散炎熱,帶來絲絲涼意。

窗戶開着,一陣風吹來,謝雲槿打了個激靈。

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輕薄紗衣,一陣無語。

紗衣很涼快,但,它是半透明的!

難怪大熱天還蓋着被子。

謝雲槿小心翼翼掀開被子,看到自己被子下的身體,臉色爆紅。

全身上下,只有這一件紗衣。

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全部一清二楚。

雪白肌膚上,深深淺淺紅痕交錯,不用去求證,謝雲槿也知道,這些痕跡是怎麽來的。

嗖地裹上被子,謝雲槿咬了咬牙。

不知節制!

“吱呀”聲傳來,謝雲槿尋着聲音看去。

梁煊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進來。

好香。

體力消耗太多,肚子咕嚕咕嚕響,聞到香味的一瞬間,被主人忽略的饑餓感湧上。

是什麽東西?

謝雲槿顧不上其他,伸長脖子往前看。

像一根水靈靈的蘿蔔。

似是沒想到謝雲槿已經醒來,還露出這般饞養,梁煊腳步頓了一下。

“餓了?”

謝雲槿迫不及待點頭。

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談其他。

梁煊笑了一下。

他很久沒笑過了,自從與謝雲槿決裂,把人藏在這裏,他也很少與謝雲槿這麽心平氣和相處。

幾步走到床邊,梁煊坐到床頭:“今日廚房做了你愛吃的鹿茸粥,嘗一嘗?”

謝雲槿小雞啄米點頭。

粥的溫度剛剛好,不涼也不燙,梁煊一口口喂,謝雲槿一口接一口吃。

“阿槿若是一直這麽乖就好了。”看着乖巧任自己喂食的阿槿,梁煊心中柔軟,臉色愈發溫和。

一下與謝雲槿熟悉的梁煊重合起來,

“如果你能直接把碗給我,讓我自己吃就更好了。”謝雲槿咬住勺子,松開。

他完全可以直接用碗大口喝。

梁煊臉色倏地變了。

“才說阿槿乖,阿槿又要不乖了嗎?”

謝雲槿:“?”

“是不是,拿了碗,還要敢我出去?”梁煊語氣變得奇怪。

謝雲槿不明所以,點點頭。

他穿的這幅樣子,當然不希望梁煊看到。

太羞恥了。

“阿槿這次想用碎片割哪裏?”梁煊神情逐漸陰鸷,“是手腕?脖子?還是我的胸口?”

“啊?”謝雲槿含着勺子,滿頭霧水。

他只是想自己喝個粥而已,怎麽梁煊就聯想到這麽血腥了的事了?

“阿槿,別想離開我的視線。”

大白天的,梁煊倒是沒做什麽,喂謝雲槿喝完粥,不顧謝雲槿掙紮,把人抱出屋子。

陽光照在身上,想到自己穿的什麽東西,謝雲槿氣得錘他:“梁煊,你做什麽?!放我回去!”

梁煊一聲不吭。

高公公始終低着頭,不敢看,不敢出聲。

謝雲槿被他抱到書房。

不是吧,今天地點換成書房了?

繞過華麗大屏風,梁煊将謝雲槿放到屏風後的軟榻上。

俯身而來。

唇是一熱。

謝雲槿條件反射伸手推他。

手腕被捉住。

梁煊單手撐在他上方,目光沉沉。

“你等會,馮星文……”謝雲槿想問馮星文的事。

再不問,又沒機會了。

“阿槿,在我床上,不要提別人的名字。”

謝雲槿不讓他繼續,對峙間,門外響起高公公的聲音。

“陛下,顧侍郎求見。”

姓顧,是誰?

不等謝雲槿問,梁煊主動給出答案。

男人撫上他臉頰,親昵道:“阿槿也不想被昔日好友看到這般模樣吧?”

哦,是顧承澤。

謝雲槿挑釁:“有本事你讓他進來!”

反正是夢,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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