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看着若有所思的學生,岑夫子起疑:“你說的話本,該不會是真實發生的吧?”
謝雲槿心中一驚,下意識反駁:“怎麽可能?”
“也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如何能重來一次?”岑夫子覺得是自己多想。
生怕他繼續下去,謝雲槿試圖轉移話題:“夫子家中的事解決好了嗎?”
“處理好了,一點小事而已。”岑夫子不欲多言。
謝雲槿識趣不再多問。
“多年不來皇宮,與我去轉轉。”岑夫子提議。
“好,夫子随我來。”
教導太子多年,岑夫子來宮裏次數屈指可數,謝雲槿邊走,邊與他說這些年京中趣事。
說着說着說到這次春闱榜眼的事。
“那小子,還真做到了,有膽量。”岑夫子面露贊賞。
“夫子知道他?”
“有過交集,見他可憐,為他指了一條明路。”
謝雲槿沒想到這件事還與岑夫子有關,回想一下岑夫子的做事風格,好像也不奇怪。
衆目睽睽之下,皇帝不可能不處理榜眼的事,當即派人前往榜眼家鄉,調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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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結果很快出來,沒料到,一封加急信送到京城,惹的皇帝勃然大怒。
盤踞在榜眼家鄉的地頭蛇自稱是皇親貴族,非但不配合調查,還把皇帝派去的人關了起來。
“好大的膽子!”金銮殿上,皇帝捏着手中密函,怒氣沖天。
“陛下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皇帝怒極反笑,“是不是再過不久,當地人都要不認朕這個皇帝,只認黃家了?”
“黃家,好一個黃家!”
底下臣子大氣不敢出,他們知道,皇帝動了殺念。
“陛下息怒,”陳侍郎硬着頭皮站出來,“此事恐有蹊跷……”
“你說說,這件事能有什麽蹊跷?”皇帝怒火直指陳侍郎,“信上所言,哪句有假?哪句不是黃家自己做的事?!”
陳侍郎張了張嘴,皇帝卻沒聽他繼續的意思:“趙謙,朕命你即刻帶人前往,處理此事,若有人仗着身份拒捕,朕許你先斬後奏的權利!”
陳侍郎心中一沉。
是誰都好,怎麽偏偏是趙謙?與他們陳家有舊怨的趙謙。
從兄長那得到消息,陳貴妃氣得砸了一屋子東西。
“娘娘息怒。”陳貴妃陳老夫人安撫自己女兒。
“娘,”氣撒出去了,陳貴妃冷靜下來,“本宮不是一早就告誡過你們,這些年要謹言慎行,尤其不能讓人打着我們家的名頭仗勢欺人?”
“做事就該手腳幹淨點,怎麽讓這麽大把柄活着到京城?”
陳貴妃越想越氣。
三皇子才吃了挂落,娘家又給她惹出這麽一樁事,沒一個省心的!
榜眼一事的罪魁禍首黃家,是陳貴妃二嫂的娘家,富甲一方,每年給陳家和她敬獻不少好東西,陳貴妃對他們做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對方能處理幹淨痕跡,她就不管。
“黃家那邊說,他們是派了人處理柴學海的,派去的人也說已經處理幹淨了,不知道人是怎麽到京城的。”
如果不是知道柴學海已經死亡,他們怎會一點防備都沒有讓人出現在金銮殿?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和二哥說,盡早斷幹淨與黃家的聯系,這件事只能到黃家為止,決不能将陳家攪進去!”陳貴妃面上閃過一抹狠辣。
“娘娘放心。”
“還有趙謙,他與我們陳家一向不對付,恐怕會扯着這個線頭,一直往陳家身上撲咬。”塗有鮮紅蔻丹的手指輕點桌面,陳貴妃腦中思索妥善處理之法。
“我們要不要……”陳老夫人隐晦提出滅口意思。
“不,先不要妄動,無論柴學海是怎麽逃脫黃家追殺來到京城、并躲過陳家在京城耳目的,背後一定有一雙手在推動這件事發展。”
陳家,才是那雙手主人的目标。
趙謙奉命離開京城,陳家人徹夜難眠。
沒幾天,陳家傳出二房夫人病故的消息。
聯想到陳家這位二房夫人也姓黃,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榜眼一事,不少人猜測,陳家二房夫人在這個時間“病故”,是陳家為了劃清與黃家界限有意為之。
不管京中人怎麽猜測,遠在黃家的風波,尚未波及京中。
謝雲槿慣例去老夫人院裏請安。
老夫人心疼孫子,以往都是免了這個流程的,自打她昏倒一次,不論當日有多忙,謝雲槿都會抽空來一次。
嘴上不說,老夫人卻知道,槿哥兒多半是猜到,她上次被氣暈的事與長寧侯有關,每天來請安,是因為擔憂。
送走謝雲槿,老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崔媽媽道:“世子這般孝順,也不枉您真心待他。”
“是啊,還好我們槿哥兒不像他那個讨債的爹。”提起長寧侯,老夫人眼中只剩下失望。
這話就不是崔媽媽能接的了。
老夫人也沒指望她說什麽,對長寧侯這個兒子,她心中早沒了期待。
崔媽媽關上門,取出首飾盒裏的碧綠發簪:“今日戴世子爺送的這支?”
老夫人颔首。
崔媽媽為老夫人戴上:“世子爺這般孝順,老夫人您的福氣在後頭呢。”
“希望老婆子我能熬到那一天。”說到孫兒,老夫人臉上總算多了絲笑意。
“您說的哪裏話?”崔媽媽佯裝嗔怒,“您身體好着呢,世子爺如今還指望您在府中撐起一片天。”
鏡子裏的婦人,黑發間偶夾着幾根白發,眼角也有了無法忽視的細紋,歲月最是不饒人。
“你說的對,我得看着,不讓那個孽障亂來!”
崔媽媽眼中浮現一抹心疼之色,旁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老夫人暈倒前見的最後一人便是長寧侯。
老夫人得這個孩子不易,從小如珠似寶養着,誰知道,長大後,長寧侯在外人的挑撥下與老夫人離心,寧願相信外人的話,也不肯來親自問問老夫人當年的真相。
“喂,謝雲槿!”
太子這段時間忙,沒怎麽來太學,連帶着謝雲槿也沒來,三皇子等了幾天,等不到謝雲槿,只好在謝雲槿的必經路上蹲人。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謝雲槿一跳,他回頭,見三皇子邊拍身上的草邊朝他走來。
“三殿下尋我有事?”
除太子外,謝雲槿與幾位皇子的交集都不深,成太子伴讀這麽多年,第一次被皇子在路上叫住。
“上次本宮說要與你們賠罪,地方已經定好了,你們什麽時候方便?明天可行?”
“啊?”謝雲槿回想了一下,想起來三皇子是與他說過這件事,但是這麽久對方不提,他以為只是說說。
“明天,我得問問。”
“行,你去問問。”
路上耽誤了一會,到東宮的時間比預計時間晚,前去接人的小夏子低聲與高公公說了路上發生的事。
高公公正想怎麽開口告訴太子,謝雲槿自己說了。
“三皇子不知怎麽回事,突然說要跟我們道歉,他上次說,我還以為是開玩笑。”謝雲槿嘟嘟囔囔告訴梁煊路上遇到三皇子的事。
“可能與陳家動蕩有關。”
“陳家?因為榜眼那事?”
趙謙效率驚人,趕到榜眼家鄉華縣沒幾天,就審出一堆黃家的問題。
侵占良田,強搶民女,為非作歹……和榜眼一家有同樣遭遇的,不在少數。
柴學海的叔叔伯伯為了保住家裏田地,被黃家派人活活打死,幾個侄子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幸好趙謙去的及時,不然這幾個孩子也保不住。
柴學海夫人在黃家後院忍辱負重,收集了一堆黃家人的罪證,在趙謙找上門時,全部交了出去。
趙謙與禦令,半點不給黃家人面子,當衆斬殺幾個叫嚣厲害的黃家人,迎來圍觀者一片叫好聲。
華縣百姓苦黃家壓迫久已。
趙謙快刀斬亂麻,快速解決黃家,他出手太利落,順帶查出不少黃家與陳家聯合作惡的證據,逼得陳家不得不放棄二房一脈,斷尾求生。
因着這件事,陳家元氣大傷,原本勢均力敵的兩人,趙謙隐隐壓了陳侍郎一頭。
華縣官場也要重新整頓,不過這和趙謙無關,皇帝會派另外的人去接手,押着剩下的黃家人,趙謙返回京城。
三皇子說是找他們道歉,實則是想看看,能不能拉攏馮修竹。
顧承澤他一開始就沒做打算,顧家人早在顧太傅當上太子太傅的那一刻,印上了太子印記。
謝雲槿去找顧承澤,正好這天馮修竹與顧承澤有事商議,三人幹脆在老地方碰面。
“三皇子是吃錯藥了嗎?”顧承澤搖着扇子吐槽。
他也在太學上學,和三皇子接觸頗多,深刻知道,這位皇子是個眼高于頂的主,向來只有別人捧着他的份,沒有他和人低頭的時候。
“你們見嗎?”謝雲槿問。
“見啊,他是皇子,說要和我們道歉,我們哪有拒絕的份?”顧承澤嘲諷。
謝雲槿納悶:“承澤,你和三皇子鬧矛盾了?”
以前說話沒這麽重火/藥味啊。
馮修竹笑道:“何止得罪,前段時間,馨月宮那邊不是要辦宴會嗎,陳貴妃邀請了不少世家女,多半是為了給三皇子選妃的,顧家幾位小姐都被邀請了。”
難怪。
謝雲槿了然。
顧承澤是個隐形妹控,家裏幾個妹妹也都很喜歡他,陳貴妃将顧家女孩一網打盡,不怪顧承澤不樂意。
馮修竹這會兒還在看顧承澤笑話,第二天,笑不出來了。
他們都沒想到,馨月宮不僅打顧家女孩的主意,還想打馮修竹的主意。
聽三皇子話裏話外透露出,陳貴妃願意将女兒許給他,是多大恩惠,馮修竹忍不住笑了。
一口喝完杯裏的酒,馮修竹道:“臣家境貧寒,不敢肖想公主殿下。”
三皇子臉上的笑差點維持不住,話卻是沒法繼續了,勉強說了幾句話,壓着火氣離開。
章子茗沒來,他回去籌備婚事去了,婚期定在九月,要忙的事很多,三皇子目的本就不在他,來不來都一樣。
三皇子斷沒想到,馮修竹會拒絕尚公主。
他特意去查過馮修竹,寒門出身,背景幹淨,沒什麽家世助力,放在以前,他不會多看這樣的人一眼,現在不同,他的勢力大損,必須盡早補足。
他與母妃計劃好了,只要馮修竹答應,他們便會給他助力,讓他在朝堂青雲直上。
回宮與陳貴妃說了結果,陳貴妃面色不變:“不願便不願吧,本宮還不樂意他娶月兒。”
她的女兒,該嫁更好的人。
“要不是看他長相還行,沒有家世好拿捏,眼下又是這般光景,本宮還不樂意開口。”
“母妃,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二房一脈已經廢了,既然廢了,那就廢的再有價值一點。”
回程路上,趙謙又一次遭到截殺。
對方目标明确,除了他,還想置剩下的黃家人于死地。
泛着寒光的利刃近到眼前,趙謙下意識閉上眼,一柄更有力的劍從側方斜來,挑開直取趙謙性命的利刃。
消息傳來,皇帝震怒。
“好大的膽子!敢襲殺朝廷命官!查!必須嚴查!”
梁煊收到暗衛傳來一切順利的消息,嘴角微勾。
好戲,要開始了。
岑夫子在東宮住了幾日,嫌棄這裏不夠清淨、人太多,收拾好行禮,走了。
臨行前,将謝雲槿拉到一邊,在另一個學生帶着涼意的目光中,問道:“真不與我一起離開?”
他不是第一次想把謝雲槿拐走了。
謝雲槿的回答和之前一樣。
岑夫子遺憾:“那等你哪日不想住京城了,寫信給我,我來接你。”
謝雲槿好奇:“夫子為何一直想讓我随你離開?”
“你命格與此地不和。”岑夫子神神叨叨的。
謝雲槿:“?”
在一旁聽了一耳朵的梁煊微微皺眉。
若是以前,他不會将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放在心上,可現在他身上發生的事由不得他不多想。
還有那個夢。
用了香,不是每天都會做夢,除那天外,梁煊沒再做過類似的夢,他不确定,夢是他內心的映射,還是另一個自己的記憶。
如果是另一個自己的記憶,他和阿槿之間,為什麽會走到那般地步?
扪心自問,他舍得那樣待阿槿嗎?
不,他舍不得。
只要一想到阿槿會難過,會傷心,會流淚,他的心就一陣一陣揪着疼。
那麽,岑夫子的話是随口一說,還是他真能看出什麽?
事關謝雲槿,梁煊不會忽視。
往前兩步,岑夫子看到他走過來,收住話頭:“好了好了,人還給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看人看得緊。”
“走咯,下回看到你們,你們都要好好的。”
不給梁煊開口機會,岑夫子利落轉身。
告別岑夫子,謝雲槿心中有些不舍。
在岑夫子身邊學習的日子,與他所習慣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朝廷之事上手,梁煊去太學的時間越來越少,謝雲槿玩得好的顧承澤到翰林院任職,也不再去太學,謝雲槿幹脆也沒去了。
太子在哪他就在哪。
小尾巴一樣。
到了每月固定給皇後請安的日子,謝雲槿與太子一同前往坤寧宮。
剛召見完嫔妃,皇後臉上帶着一絲疲憊。
“娘娘臉色好像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謝雲槿眼尖觀察到,擔憂地問。
“本宮沒事,只是有些倦。”
“這幾天娘娘很容易疲倦,胃口也不怎麽好。”伺候在皇後身邊的若水姑姑道。
“多嘴。”皇後不輕不重呵斥一聲。
“可能是沒休息好。”
“母後要好好保重身體。”梁煊有些擔心。
想到夢裏皇後不在了,謝雲槿提道:“請太醫看過了嗎?”
“一點小事,不用叫太醫,前兩天剛請平安脈,只有一些氣血不足,不要緊。”兩個孩子的關心讓皇後心中很是熨帖。
“那就好。”謝雲槿稍稍放心。
給皇後請完安,留在皇後宮裏吃了飯,謝雲槿才和梁煊一起離開。
路上,梁煊突然開口:“阿槿想不想出去玩?”
“嗯?”
“孤打算去護國寺為母後祈福,阿槿可要一起?”
“一起一起,我也去給祖母和娘祈祈福,讓菩薩保佑祖母和娘身體健康,少遇到不開心的事。”
謝雲槿只口不提長寧侯,梁煊只當沒發現。
“也保佑皇後娘娘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謝雲槿雙手合十,“殿下也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願望太多,菩薩會不會保佑不過來?”梁煊笑問。
“我心誠一點,菩薩或許會看在我誠心的份上,多保佑我在意的人一點。”謝雲槿道。
“如果菩薩要阿槿選呢?”
“不行不行,都很重要,都要保佑。”
轉眼到了去護國寺的日子,謝雲槿與母親說了聲。
聽說他是與太子一同前往,這些年,謝雲槿與太子一同出門的次數不在少數,侯夫人叮囑了幾句,從匣子裏取出一疊銀票。
“出門在外,花錢的地方多,你多帶點,不能處處讓太子付錢。”
侯夫人想起兒子第一次與太子去山中求學的事。
槿哥兒從未離開過他身邊,從人離開,侯夫人一顆心就沒松開過,艱難熬過幾日,槿哥兒活蹦亂跳回來了。
侯夫人拉着人仔仔細細檢查一遍,沒有受傷,才放下一顆心。
小雲槿第一次出門也很激動,拉着母親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山上發生的事。
從小雲槿的話中不難聽出,出門在外,小雲槿一點委屈都沒受,不但如此,許多活兒還是太子幫他做的。
侯夫人不會忘記自己第一次知道這些的時候心中有多震驚,後來震驚的次數多了,慢慢淡定。
若非她生的是個兒子,她都要覺得,謝雲槿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了。
知書收拾好謝雲槿要帶出門的行禮,謝雲槿數了數銀票,瞪大雙眼。
好多!
隔日見到梁煊,謝雲槿大手一揮:“殿下,這次出行,花費我包了!要買什麽盡管買!”
十分豪氣。
“我們阿槿去哪發財了?”
眼睛亮晶晶的阿槿,想捏。
“我娘給了我一大筆錢,”這麽大了還要家裏的錢,謝雲槿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再大些,就能自己賺錢了!”
“好,等阿槿自己賺錢了,再給我花。”
山下已有夏日跡象,山上溫度卻很是寒涼,越往上走,溫度越低。
梁煊取出箱籠裏的鬥篷,為謝雲槿披上。
“累不累?”
“不累,我體力好着呢。”
其實有點累,但看梁煊輕輕松松的樣子,謝雲槿不服氣。
對謝雲槿體力很了解的梁煊道:“可是我有些累了,我們歇歇。”
到底年輕,原地歇了半個時辰,謝雲槿滿血複活,一口氣爬到護國寺門口。
山路崎岖,轎子沒法上山,騎馬可以,但為了表示心誠,來護國寺上香的人都選擇步行。
這次梁煊不是秘密前來,得到消息,護國寺方丈親自來接人。
謝雲槿與梁煊一同去上香。
與菩薩念叨完自己的心願,謝雲槿插好香,轉頭見梁煊還閉着眼,認真許願。
沒有搗亂,謝雲槿安靜待了會,等梁煊許完願。
“殿下許的什麽願?”謝雲槿好奇。
“等等,”見梁煊打算開口,謝雲槿制止,“殿下還是不說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阿槿也告訴我了。”
“提前說的不算!”謝雲槿搖頭晃腦,“說不定我今天許的願望和昨天說的不一樣呢。”
梁煊失笑:“好,我不說。”
“許完願了,我們現在要回去嗎?”謝雲槿左看看右看看,四周沒什麽人。
“先不回去,我要去見一個人。”
梁煊帶謝雲槿去找驚蕪大師。
思來想去,他對岑夫子離開前說的話都很在意,帶謝雲槿來給驚蕪大師看看。
謝雲槿第一次見驚蕪大師,看到站在古木下的身影,喃喃道:“好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他從前也在同樣的地方見過這樣一個人。
可他并沒有任何記憶。
驚蕪大師若有所感回頭:“這位便是謝小公子吧?”
“大師見過我?”謝雲槿疑惑,“我也覺得大師很面熟,是我記不得了嗎?”
“貧僧并未見過謝小公子。”驚蕪大師否認。
“這樣啊。”謝雲槿撓撓下巴,那……那股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可我總感覺我與大師見過,也是在這裏。”謝雲槿望向前方的古木。
存活上千年的古木遮天蔽日,人站在樹下,十分渺小。
手上一緊。
謝雲槿垂眸。
他的手被梁煊握住了。
“殿下?”
梁煊薄唇輕啓:“風太大,別被吹跑了。”
“我又不是紙糊的,怎麽會被吹跑?”
梁煊抿唇,有那麽一瞬,他想往阿槿身上系一根繩子。
牢固的,無法掙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