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竊火(三十)
第36章 竊火(三十)
新.埃勒斯韋納大壩的修建速度比預想當中給的要快很多。
這或許是因為阿爾菲斯的掃盲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因為,盡管文化水平有搜欠缺,但是這些民工們也并不是真的愚昧并且一無所知。
盡管并不是非常的清楚,但是他們也大概能夠明白,這位新來的“大人物”和以往的并不一樣……他是真切的将他們的苦難、他們的需求都看在了眼裏,想他們所想,急他們所急。
他并不是高高的站在雲端,輕描淡寫的朝着下方投來一撇,便開始自以為很懂的發表自身的看法以及言論;這位大人是真切的站在他們的角度、是站在“地”上和他們對話的。
因此,他們也願意對阿爾菲斯再付出一次信任,去按照對方的要求與說的話去做。
在這樣的齊心協力之下——當然最主要的是,被撥來用于修建大壩的款項幾乎全部都落在了實處,而并沒有被很多的貪贓枉法,不知道進了誰的口袋——大壩很快就已經初見規模。
這原本應該是一件足夠令人感到高興的事情,就連阿爾菲斯那一張自從來到這裏之後都常含憂郁的臉上都開始偶有顯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來。
然而某一天,阿爾菲斯面上的笑容卻忽然徹底的消失了。與之相對的則是從他的眼神當中所流露出來的某種強烈的悲痛來,蘇耶爾看着甚至都忍不住懷疑,阿爾菲斯看着像是下一秒就會用雙手捂住臉,痛哭出聲。
而作為阿爾菲斯的好學生,最關注和關心自己導師情況的人,蘇耶爾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向阿爾菲斯遞去了自己的關心。
“老師。”當某一天,蘇耶爾的手中抱着本子和筆,跟在阿爾菲斯的身後站在大壩的施工現場,一起看着下方那滾滾的江水的時候,他冷不丁的向阿爾菲斯提出了詢問,“您最近看起來似乎又有了新的心事。”
從他面上的表情以及說話的語氣當中,都表露出來了恰當好處的不解:“明明一切都在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您還有什麽要擔心的嗎?”
“蘇耶爾……”阿爾菲斯看着自己的學生,輕輕嘆了一口氣。
實際上,他原本是不應該将這些事情告知給蘇耶爾聽的;只是每當對上蘇耶爾的眼睛的時候,阿爾菲斯本該有的許多的自控力都像是紙糊的一樣,輕輕一戳就破了,并且會将對方想要知道的東西都盡數告知給他聽。
就好像是……這個少年擁有着某種奇異的魔力,會輕而易舉的酒将人蠱惑,亦或者是讓他們卸下心防一樣。
倘若阿爾菲斯如今是精神清醒、頭腦清明的話,那麽他就會意識到,這是某種有如魔魅一般的力量;但現在,阿爾菲斯卻完全的失去了察覺這一種隐秘的不對的能力,因此盡管潛意識可能察覺到了異常,但是表層的理智卻并沒有将其當做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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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的時候覺得,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和希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阿爾菲斯的聲音聽上去沉重而又痛苦,“至少那要比本在有了希望之後卻又突然被剝奪要來的好一些。”
“您為什麽突然這樣想?”那一雙紫色的眼睛又出現在他的近前來,阿爾菲斯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像是恍惚了一下,只能看到這雙紫色的眼睛,有如被拉入了一個晶紫色的、無底的深淵,“一切都發展的很順利,不是嗎?阿爾菲斯老師。”
“……我的老友向我發來了通訊。”如同被某種邪詭的存在所誘導,阿爾菲斯喃喃道,“他讓我趕快從摩加利亞大區離開,史無前例的巨大的風暴可能就要在這裏降臨。”
而阿爾菲斯完全能夠想到,到了那個時候将會發生什麽情況。
未曾修築好的大壩将不得不被暫時的擱置,前期的所有努力不說全部白費,但是至少也有超過一半的部分都将會功虧一篑。
而更加糟糕的事情是,因為大壩沒有建好,所以這風暴、以及風暴将會引起的連綿不斷的陰雨必然會擡高水位,引起江面上升,直至最後引發可怕的洪澇。
這樣的事情在摩加利亞大區的歷史上并不罕見,不如說是時有發生。摩加利亞大區有超過70%的區域都臨海,臺風,海嘯,暴雨……對于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的人來說都已經是有如吃飯喝水一般尋常的事情。
原本大壩的設計與修建就是為了解決這樣的問題,以人力去強行扭轉掉環境和天災所會帶來的影響。
計劃是好的,出發點是對的,設計是沒有問題的。
可偏偏沒有誰能夠控制好實際的操作,于是出了大問題。
“不會再有第三次機會了。”阿爾菲斯望着遠方的那幾乎要連接在一起的江面和雲端,從他的面上露出了某種無比痛苦的神色。
“如果這一次依舊不能夠将大壩建成的話……無論是從所要耗費的金錢上來考慮,還是從會造成的對于當地總督、乃至于是對皇室的公信力的影響來說,都絕不可能第三次啓動埃勒斯韋納大壩的修建計劃了。”
阿爾菲斯只是不喜歡參與到那些紛亂的政治鬥争當中,但是這并不代表着他沒有基本應該擁有的政治嗅覺。這也是阿爾菲斯當時會主動的、堅決的要求由自己來負責這一次的大壩修建工作的原因。
埃勒斯韋納的居民已經容不得再一次的失敗了。他們沒有更多的機會。
可是阿爾菲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盡管他靠自己的努力推動了大壩的順利修建,可是偏偏天公不作美,在這個時候又要來橫插一腳。
更何況,阿爾菲斯的心頭時鐘都抱有着憂慮與某種危機感。他教導了那些民工們知識這一點藏得了一時,卻不可能藏得過一世。
這是紙包不住的火,終有一天必然會洩露。阿爾菲斯并不畏懼和逃避那終将會到來的審判,但是他卻祈願那一天到來的時間能夠慢一些,再慢一些……至少要等到大壩建成。
而在那之後,阿爾菲斯便也就能夠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那樣送上一口氣,無論面對什麽也都無所謂了。
為什麽是這個時候?為什麽這風暴偏偏要在現在降臨?現在分明并不該是汛期和臺風季!
哪怕是阿爾菲斯這樣素··來都情緒穩定心境平和的人,也在這一刻生出了某種近乎于怨怼的情緒來。
他沒有做錯什麽。這些盡管貧窮、愚昧、缺乏教育與文化的平民也并沒有做錯什麽。
只是想要更好的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難道也成為了一種不該擁有的奢求嗎?
在這一刻,阿爾菲斯甚至是對自己一直都信奉的、一直都絕對尊敬與信仰的,那些居于高天之上的神明,産生了某種他本人都覺得難以置信的怨怼的情緒來。
人類明明已經為你們奉上了所能夠奉上的最好的一切,為什麽就不能……多庇佑一下我們呢。
如果放在以往,阿爾菲斯大概都根本想象不到自己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一天——他會對于那些自己無比尊敬的神明産生質疑和不敬來。
“噗。”
有笑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笑聲喚回了阿爾菲斯的思緒,讓他并沒有再繼續沿着某個更加的亵渎與冒犯神明的方向深想下去。他的眼珠顫動了一下,将疑惑的目光投落在了蘇耶爾的身上,有些不理解他為什麽會做出這樣堪稱“無禮”的表現來。
分明蘇耶爾平日都足夠謙恭有禮,無論是誰說到他都只有誇贊的份,并非那等不識禮數的人。
這又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才會做出這種失禮的行為來?
蘇耶爾的确是在笑。
“我原本還以為是什麽讓您如此的憂慮,原來只是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語氣聽起來非常的輕松——甚至是輕快了,“既然這樣的話,只要讓臺風和暴雨都不會登陸摩加利亞大區,不就沒有問題了嗎?”
“……蘇耶爾。”阿爾菲斯的面上露出苦笑,“這可不是随便說一說就能夠達成的、那樣輕松的事情。”
那需要非比尋常的偉力,與來自于神明的非同一般的、厚重遠超山岳的眷顧。
阿爾菲斯本人便是一位二級的神眷者,對于二級神眷者的能力能夠覆蓋到怎樣的程度大致有數。他深知即便是一位同司掌天氣所相關的神明的二級神眷者,也絕無可能做到這一點。
那麽,結果便已經昭然若揭了。
或許只有請出某一位一級的神眷者來,事情才能夠有所轉機。
然而,二級神眷者姑且還能夠算是常有,可是一級神眷者,便當真是有如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了。阿爾菲斯的确有一些人脈沒有錯,但是這人脈當中,卻絕對不包括同一位一級神眷者——無論對方的信仰歸屬于哪一位神明——産生聯系。
可這并不能夠算是阿爾菲斯的無能。因為就算是遍數全世界,一級神眷者的數量也不過只有那麽二三十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的存在都還要來的更為罕有的“稀缺品”。
然而,盡管阿爾菲斯同蘇耶爾闡述了這當中的種種困窘,但是少年人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将它們放在心上,也更不覺得這會是什麽很麻煩的事情。
“您就放心吧。”
在少年人的面上露出了某種堪稱“勝券在握”的笑容。
“無論是臺風也好,還是暴雨也好,全部都不會成為阻礙。”
“不管發生什麽,您都能夠看見,太陽将照常升起。”
***
阿爾菲斯并沒有因為蘇耶爾的三言兩語得到安慰,亦或者是因此而稍微的放下心來。
顯然,對于少年的發言,他只以為那是什麽意氣的玩笑話。
因此,他并沒有說什麽,只是伸出手來,輕輕的拍了拍蘇耶爾的肩膀。
“如果真的可以一直都維系着晴天,不需要很久,哪怕只是将第一期的工程完成……”阿爾菲斯說,“就已經很足夠了。”
萬事開頭難,如果最重要的、同時也是最耗時、技術要求最高的第一期工程能夠順利完成的話,那麽後面的部分即便不需要阿爾菲斯親自作證,也能夠好完成的許多。
前期的沉沒成本會讓帝國不會輕易考慮放棄對大壩的修築,而當最難得節點完成之後,如果他表露出從這件事情當中抽身的一員,那麽也将多的是想要來頂替這個“監督”的職位,一邊能夠摘桃子的倫底紐姆的高官與貴族。
這沒有什麽關系,阿爾菲斯并不介意自己的功勞被算到他人的頭上——更何況那些人也未必敢真的将阿爾菲斯在這件事情的昂中的痕跡完全的抹去。
對于阿爾菲斯來說,只要大壩的修建能夠落到實處、只要這一次是能夠真真切切的給摩加利亞大區這些靠着埃爾丹江的人們帶去福祉就好了。
那些功績也好,名望也好,對于阿爾菲斯來說無關緊要。他的身上早就已經加負了諸多的光環,這錦上添花有或是無,都并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與那相比,阿爾菲斯更關注的,還是在預告當中将要到來的暴風雨的問題。那才是他真正的心頭大患。
阻止暴風雨降臨無疑是他們做不到的,阿爾菲斯只能轉而開始再一次的啓動了不休不眠純靠藥劑和強大的身體素質硬抗的生活,致力于在最大的危機到來之前,能夠盡可能的設計出足以抵擋來自風雨的侵襲……或者至少,是能夠盡可能的在風暴的洗禮當中也依舊堅強的保有盡可能多的部分。
蘇耶爾:……
這是不信他一點啊。
***
在阿爾菲斯幾乎都要隐藏不住、完整而徹底的暴露出來的不安與焦躁當中,那有如災難的一天終于還是到來了。
連綿的陰雲覆蓋了整片天空,人們都已經提前得到了預告,因此将自己緊緊的關在家中并且閉嚴了門窗。
但即便如此,也依舊能夠聽到從窗外傳來的那種可怕的呼嘯聲,甚至是給人一種就連他們所短暫的栖身和躲藏的房屋也會在那狂風當中被連根拔起的錯覺。
沉悶、厚重、低沉的雷鳴聲響幾乎要震碎人的耳膜,而在雷聲之後,則是鋪天蓋地的嘩然而下的暴雨,雨珠碩大而又密集,幾乎像是連成線後從天空一直連接到了地面上的珠簾,甚至是連視野都會因此而受到阻礙。
這個時候,最主要的問題甚至都已經不是尚未修建好的大壩了,而是在這樣的風暴與大雨之下,引發洪災的概率已經上升到了一個空前的大的程度。
大壩的修建原本就是為了緩解埃爾丹江兩岸所生活的人民在面對汛期的時候的洪澇壓力。只是……并未建成的大壩,顯然就只是花架子,而起不到任何實際的作用與意義。
如果真的發生了洪災的話,幾乎可以說,修建大壩必然會成為妄想。
阿爾菲斯站在旅店二樓的窗前,眺望着位于城中的埃爾丹江,在心頭飛快的的盤算了一遍,面上難掩愁色。
如果情況真的發展到最糟糕的那個局面的話……
然而就像是老天都要和他作對一樣,外面的風雨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大了。
在這樣的天氣裏面,根本不可能有人出門的。風暴并不是玩笑,沒有誰願意成為被卷上天、最後生死不明的倒黴鬼。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在阿爾菲斯的視野範圍當中,卻居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阿爾菲斯:???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位素來都以“沉穩”、“鎮定”一類的印象出現在他人面前的【齒輪】的大主教的面上顯露出了某種堪稱“呆滞”的神色來。
等等,他看到了什麽?
在這樣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在家裏面好好的躲着的時候,為什麽卻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大搖大擺的從建築當中離開,在風雨當中穿行?
而且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不就是自己的好學生蘇耶爾嗎?!
阿爾菲斯心下着急,又不敢開窗——除非他想要被臺風給直接吸着卷出去在天上跳舞——所以只能夠盡可能的放大了自己的聲音,寄希望于對方能夠聽見他的呼喚。
“蘇耶爾!你要去幹什麽?回來!”
然而他的聲音原本就被窗戶阻隔了一層,剩下的又被外面可怕的狂風所撕扯,基本上剩不下多少還能夠被蘇耶爾聽到了。
當然,其實就算是蘇耶爾聽到了,他也會當自己完全沒有聽到的。
畢竟從一開始,蘇耶爾就已經打定了主意,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
蘇耶爾從來都不自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在死亡之前的上一世的時候也只不過是遵循着法律與道德的界線不越罷了。
而在成為了一尊邪神的現在,他就像是放飛了自我,又或者是被賦予了某種神性的傲慢與薄涼,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都只是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待着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是被神性所侵蝕和影響了嗎?還是說,他的本質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呢?
蘇耶爾不知道,但是也并沒有什麽深究下去的興趣。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蘇耶爾,在旁觀了數月阿爾菲斯、以及那些生活在這一片區域的人的努力的時候,本是漠然的心境也悄然的發生了一點變化。
就算是神明,也是會被人類過于熾熱的情感所感染和觸動,并且為自己所欣賞的人類降下賜福的。
而蘇耶爾眼下正是如此。
就像是他之前同阿爾菲斯說過的那樣,蘇耶爾也同樣希望新的大壩能夠被修築,橫亘在埃爾丹江上。
所以。
風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侵襲埃勒斯韋納,至少在第一期工程竣工之前,他要這裏都明日高懸,燦烈如夏。
而巧的是,蘇耶爾的确擁有這樣的力量。
銀發的少年迎着風雨走向了正在水漲船高的江邊,站在了那尚且還沒有被完全淹沒在其中的已經建成的大壩的那一部分上。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當中還敢出門——盡管絕大多數的人家并沒有豪奢到能夠擁有窗戶,但是依舊也有一些家境不錯、因此奢侈的享有了窗戶的人在擔憂的觀察外面的風雨的時候,看到了那唯一一個在這樣的天氣裏依舊在外面不怕死的行走的人。
當蘇耶爾站在大壩的高臺上的時候,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經到了一個繁多的難以數清的程度。
蘇耶爾對此自然并不會毫無所覺,但是他對此并不在意。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對于蘇耶爾來說,并不是什麽需要為之而感到困擾的東西。
他們既然想看的話,那就随便他們去好了。
狂風已經在怒吼着撕扯,甚至能夠看到足有缸口那麽粗的樹木被攔腰折斷随着飓風直入雲端,而地勢略低一些的地方則更是積起了小腿那麽深的水。
然而少年的身上依舊是幹幹爽爽,當雨絲來到他的身邊的時候,就會被某種看不見的屏障給自然的隔開;狂風顯然也并不能将少年的形容變的狼狽,無論是他束在腦後的銀白色的長發,還是他身上所穿着的長長外袍的一角都自然的垂落,甚至沒有被風揚起分毫。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它們都避開了他的存在。
“這樣可不行。”蘇耶爾擡起頭,望着那一片仿佛伸手就能夠觸及到的、陰沉厚重的烏雲,唇角卻是噙着一抹極為淺淡的笑容。
“我之前可是同我的導師誇下過海口,這大壩一定能夠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建成……”
他以玩笑一般的語氣低喃道:“所以,別讓我太丢臉啊。”
而就像是在回應蘇耶爾的話一樣,只見從那原本有如無盡的陰翳的厚重雲層之後,竟然露出來了一線的天光。
這天光起初的時候非常的微弱,甚至都不一定能夠被人所觀測到;然而伴随着時間的流逝,那起初尚且還細微到會被直接忽略掉的一絲金線終于成為了任是誰來都沒有辦法将其忽略的程度。
金色的璀璨日光以一種堅定而又不容被拒絕的态度推開了陰雲,那是從雲層後所透露出來的、越來越繁盛的光芒,即便烏雲再如何的想要負隅頑抗,最終都只會被證明,這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困獸之鬥。
原先還在肆虐的臺風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散了,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無形的巨手從天際伸了出來,随意的在風暴當中攪弄了幾下将它揉散,随後才抽身離去,深藏功與名。
破開了烏雲、從那後面有如鋒銳的矛一般刺出來的金色日光越來越多了。直到某一刻,它們徹底的擊碎了天上的陰翳,有如銀瓶乍破,金色的日光重臨這世間。
而先前的無論是風暴也好,還是大雨也好,已經全部都煙消雲霁。如果不是看地面上那些尚還殘留的積水、以及臺風過境之後留下的滿地的狼藉的話,幾乎讓人無法相信,就在幾分鐘之前,這裏還不是這樣的景象。
蘇耶爾伸出手來,接住了最後一滴從空中降落下來的雨珠。他随之攥緊了手,像是攥住了一縷恰巧落在他手中的陽光。
托納蒂烏在将日之羽衣為他披上的時候所說的話不期然的被蘇耶爾所回想起,生動的仿佛對方眼下正站在他的面前,眼尾含着笑意,幫他梳理有些淩亂的發絲。
“蘇耶爾,我最驕傲的孩子。”
“願太陽的光輝永遠都加諸于你的身上。願你平安喜樂,所想皆事成。願你的前路一片坦蕩無憂,願好運與你常伴同行。”
“而我的權柄與神座……也都将同你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