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竊火(三十一)

第37章 竊火(三十一)

在最開始的時候,蘇耶爾原本只是将托納蒂烏的那一番話當做是一個普通的祝福的,就像是身上的日之羽衣在蘇耶爾最初的認知裏面,也不過是一件原材料特殊了一些的、華美的衣物。

然而逐漸的,蘇耶爾就意識到,他應該用更謹慎的态度去對待托納蒂烏……無論是對方說出的話也好,還是對方給出的禮物也好。

從某一天開始,蘇耶爾突然發現,他好像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天氣。

他希望天朗氣清,那麽第二天太陽就一定會準時的從雲層後面探出頭來,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會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他如果覺得天氣燥熱,想要一個陰涼,那麽無論先前是怎樣的烈日高懸,也一定會在下一秒就隐落,清爽的涼風也會随之刮起。

如果說一次兩次,蘇耶爾還能夠只将那當做是巧合的話;那麽當次數變多了之後,就算是一個再遲鈍的人也應該意識到,這當中絕對是有問題了——更別提蘇耶爾原本就是心思敏銳的那一類,再加上一直都高懸在他心頭的那種危機感與緊迫感,讓蘇耶爾更是會對自己身邊平日裏發生的事情都更小心一些。

所以,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不同尋常。

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蘇耶爾就想起來了托納蒂烏将日之羽衣披在他的身上的時候,所一并給予的那些祝福。

蘇耶爾當初在聽到的時候,只以為那是什麽最普通不過的、一位長者對于自己的小輩的祝福;然而結合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幾乎是震驚的意識到,那其實一份含金量過于濃厚的承諾。

我的權柄分你一半,我的神座分你一半,我的力量、我所擁有的一切——都願意同你共享。

有托納蒂烏的這一份慷慨與承諾,即便蘇耶爾只是一個冒牌貨,他也能夠在一定的程度上代行【太陽】的權柄,他幾乎能夠被視為是半個行走于凡世間的太陽,享有着托納蒂烏所享有的全部的榮光。

蘇耶爾很難形容自己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內心究竟是一種怎麽樣的感受。他像是被某種溫暖但并不過分熾熱的水所包裹在其中,從四肢百骸、從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胞所傳遞來的都是某種讓人幾乎願意溺死在其中的溫度。

蘇耶爾以往對于所謂的“雛鳥情節”之類的說法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現在卻意外的有些懂了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如果你降臨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危機四伏的世界裏面,面對的是遠比自己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虎視眈眈的圍着的許多敵人;而在這個時候,有人堅定的站在你的身後,張開翅膀為你遮風擋雨,成為你的後盾、你的臂膀,你永遠都能夠回退并且得到庇佑的港灣……

那麽,任是再如何冷漠的內心也會在這樣的待遇下被逐漸的軟化,并且多少生出一些信任與依賴來。

——就像是他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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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耶爾估摸着,如果現在能夠有一個系統,将他對其他人的好感度以數值的方式具現化的話,那麽托納蒂烏一定擁有一個非常高的、非常漂亮的數字。

不過,蘇耶爾并不想抗拒和扭轉自己對托納蒂烏的這超高的好感度。

畢竟是那樣的珍愛和重視,哪怕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沒有辦法不為之而動容。蘇耶爾确信,無論自己對托納蒂烏的好感度有多高,對方所反饋回來給他的只會是比他要多出千百倍的正向的情感。

所以,并沒有什麽必要。

蘇耶爾看着那灑在自己面前的金色的日光,輕輕的抿了抿唇。

沒有想起來這件事情倒也便罷,可一旦想起來,蘇耶爾就忽而意識到,他這一次從天之上離開的時間有些太久了……一直跟着阿爾菲斯在帝國南部的摩加利亞大區監工,時間過的飛快,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托納蒂烏了。

思念頓時就像是瘋長的藤蔓那樣開始瘋狂的蔓延,以任何的方式彰顯自身的存在感。

蘇耶爾攏了攏手指,像是也藉由着這樣的動作攏住了掌心的那一小簇無形的日光。

他必須承認,自己的确是如同一個離家太久的孩子那樣,開始想念起“家”、以及在“家”中一直都等待着他的家人了。

好,或者更直白一些來說那麽便是,他在想念托納蒂烏、

等到大壩這邊的事情姑且結束、他不需要再每一天都出現在阿爾菲斯的面前維持自己存在的合理性的時候,就抽時間回去天之上看一眼吧。

蘇耶爾在心頭給自己定下了這樣的日程。

而這個時候,原本因為臺風和暴雨的緣故而不得不滞留在家裏的人們也都陸陸續續的開始出門了。

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并不少有。就算是很多人并沒有直接的目睹到風雨因為蘇耶爾的出現而退散的那一幕,但是僅僅只憑借着那罩在少年的身上、幾乎為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的、明明晃晃的展現出了自己的偏愛的日光,以及消散的風雨,都已經足夠人們聯想到許多。

更不要提,雖然窗戶的存在的确是一種奢侈品,但也并沒有價格當真高昂到一個非常難以承受的程度。對于一些收入尚可的家庭來說,無論是為了面子和自家的社交地位也好,還是為了家裏的環境、光照與空氣也好,咬咬牙,單只是一扇窗戶的稅務還是能夠負擔的起的。

所以,在方才的風雨當中,當然也就有那麽一部分人,将蘇耶爾的行為全部都盡數收納于眼底。

以一己之力,逼退可能到來的洪水,直接改換天象……在這些遠離威洛德納帝國的政治與經濟中心、位于偏遠的南部的普通百姓的心中,那是唯有神明——或者至少也應該是神明最鐘愛的、幾乎可以視為神明在人世間的行走的使者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于埃勒斯韋納這些并沒有多少的眼界與多少的見識的居民來說,毋庸置疑,這就是神跡。

人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朝着江邊、朝着那個銀發的少年所在的位置靠攏了過去,面上的表情看着無比的狂熱,又無比的虔誠。

他們最後在距離蘇耶爾有一定距離的某個位置停了下來,不敢再擅自的動作,生怕自己的行為驚擾或者是惹怒了那位尊貴的存在。

最後,不知道是從誰最先開始,人群如同被風吹的倒伏下去的麥浪一樣齊刷刷的全部都跪了下去,朝着上方那個僅以面容來說還能夠看出幾分稚氣的少年頂禮膜拜。

“您、您是從日之教會來的哪一位大人嗎?”有膽大一些的人鼓足了勇氣,向着上方的少年詢問。

離的這樣近的距離,他們就幾乎更加的确認了自己內心深處對于少年的身份的推測。

畢竟,無論是對方那過分精致的面容也好,還是那極為與衆不同的、帶有光澤的銀發與晶紫色的眼眸也好,全部都象征着對方高貴的身份與地位。

一定是神明也不忍心見他們再受更多的苦難,因此才會派遣來神使,為他們摒去可能的危機。

“嗯?日之教會?”蘇耶爾在聽聞了那個人的喊話之後,心頭略過了一些哭笑不得的情緒來。

不過,他周一能夠做到這一點,原本也是依仗于托納蒂烏分贈給他的權柄,因此蘇耶爾并沒有進行徹底的否認:“我并非來自日之教會,但……你們講這一切都當做是來自【太陽】的恩賜,也并無不可。”

他的本意指的當然是托納蒂烏,只是下一秒,蘇耶爾卻發現,事情或許有了一些超乎自己原本的預想之外的變化。

有某種輕飄飄的,像是煙霧那樣的力量非常突然的出現了。——當然,說是“出現”,其實也不是那麽的盡然。在蘇耶爾的感知當中,這種力量本身并不具有多少的強度,但是在其中卻又擁有着另外一種隐秘的活性。

這種活性為這種力量增添了非比尋常的屬性,當“霧氣”附着在他原本所擁有的力量上的時候,就近乎與之融為一體,讓原本的力量變的壯大起來。

蘇耶爾微微的眯了眯眼眸。

在那一雙晶紫色的瞳孔當中像是隐約的閃過了并不明顯的虹光,随後,在蘇耶爾的視野當中,就開始出現了一些常人用肉眼所無法觀測到的東西。

那是從面前的這些虔誠的跪着祈禱的人們身上所冒出來的絲絲縷縷的白霧,蘇耶爾看見這些煙霧都在向着自己這邊彙聚過來,随後毫無阻礙的融入到了他的身體當中,和先前的那些霧氣合并了起來。

而伴随着這些煙霧的并入,蘇耶爾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力量似乎比之方才又要“強大”了一些——至少他的感官給他反饋回來的是這樣。

蘇耶爾的眸光微沉。

看來,那些白色的煙霧是某種能夠起到強大的輔助性質的力量,足以将原本只有1份的力量發揮出3份、5份……乃至于是更多的效果來。

但是它們究竟是什麽?

蘇耶爾垂着眼眸看着下方的、烏泱泱一片的人類,看他們虔誠的眼和面上近乎孺慕一般的表情,心頭突然一跳,有某種猜測浮了上來。

蘇耶爾想,他大概知道這些白色的霧氣是什麽了。

——那是信仰。

被天之上的諸多神明所明裏暗裏的争奪的信仰。

如果信仰擁有這樣特別的力量的話,那麽蘇耶爾覺得自己倒是稍微有些理解,為什麽天之上的神明們都對于在人間發展自己的印象裏以及信徒,擁有着那樣非同一般的熱衷了。

因為這與他們本身息息相關,是只要去做,就立刻能夠得到正向的反饋的對于力量的增幅,沒有誰不會為之眼熱。

不過是他現在陰差陽錯之下分到的信仰,都能夠産生這樣的增幅,蘇耶爾簡直不敢想那些已經在此世經營了成千上萬年、擁有穩固而又龐大的信仰的神明們,又該是怎樣可怕的對手。

他輕輕的“嘶”了一聲。

此世的衆神以“信仰”來穩固自身的位格,增幅自己的力量;而他收納信徒,以他們的信仰來作為抽卡的代償,同樣是對力量進行交換。

雙方之間對于“信仰”的使用方式雖然不盡相同,但是毋庸置疑的一點是,無論對于哪一方來說,信仰都在祂們的力量系統當中扮演着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這就是……對神明來說最為重要的信仰啊……

但蘇耶爾忍不住又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天之上的諸多正神在人間都能夠或多或少的發展信仰,囊獲信徒;但是地之下的邪神們原本就被人類所恐懼和避之不及,缺少信仰的他們,與正神之間從理論上來說,是應該擁有着不小的實力差距的才對。

而盡管蘇耶爾真正在天之上生活的日子并沒有太久、甚至都沒怎麽和別的神明之間打過交道,但是這并不妨礙蘇耶爾知曉正神與邪神之間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關系。

可即便如此,邪神卻也依舊好好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甚至和正神之間呈現勢均力敵的狀态,而并沒有說被徹底的壓制……

也就是說,要麽邪神們原本的力量就是要比正神強出許多倍;要麽,祂們擁有着只在邪神當中才存在和被知曉的、另外的一套力量的獲取法則,就像是“信仰”的體系一樣。

蘇耶爾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向着正朝着這邊匆匆趕來的阿爾菲斯露出了一個狀似乖巧腼腆的笑容來。

人類不可能永遠都保持着對神明的信仰,蘇耶爾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因為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擁有着無盡的貪婪,但是也擁有着無盡的創造力。

終有一天,當人類發展到能夠以科技去複現神秘、衆神的權柄甚至都不需要被完全的取代——而僅僅只是絕大多數都能夠以科技達到相同的效果——到了那個時候,就是神明,至少是依賴着人類的信仰的諸神的末路。

按照托納蒂烏以及衆神的說法,新的【太陽】誕生,标志着這第五太陽紀即将邁向終結,下一個太陽的紀元已經拉開了帷幕。諸神的黃昏已經近在咫尺,只要稍微的伸出手就能夠觸碰。

那麽,第五太陽紀的終結,是會以諸神徹底的失去在人類當中的信仰作為最後的落幕嗎?

蘇耶爾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看來,他是應該哪一天找一個機會,親自去地之下的邪神之裏走一趟看看了。

去看看……這個世界的另一面,與所行使的另外一套規則。

***

遠在數千裏之外的、發生在南部摩加利亞大區的事情,自然不會這麽快的傳回到位于威洛德納帝國北部的倫底紐姆當中。即便是出現了如此的神跡的事情,必然将會在整個倫底紐姆當中掀起軒然大波,無論是否與神同行的人都将會被卷入到其中……但是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在這姑且還算是平靜——至少是表面還算是平靜的屬于倫底紐姆的日常之下,有無數的波紋正在不斷的震蕩、并且向着遠處擴散。

艾格從閣樓上走了下來,垂在身側的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把小刀。他的手指輕快而又靈巧的轉動着,于是那把小刀在他指間劃出了一道長長的銀白色的細線條。

如果給不知情的人見到了的話,說不定還會以為他這是在表演什麽魔術或者戲法,而絕對想不到這看上去隐隐的帶了些憂郁、面色蒼白,擁有着一雙像是深林當中的潭水一樣的灰綠色眼眸的青年,實際上心頭正在盤算着的事要如何将某些人一刀一刀的切成碎塊兒。

——沒錯,碎塊兒。

無論是對于那些前來想要襲擊自己奪取他性命的[鬣狗]也好,還是對于站在這些[鬣狗]的背後握住刀柄的持刀人也好,蘇耶爾都并不怎麽在意。

這很正常。因為對于蘇耶爾來說,真正會讓他感到頭疼和警惕、需要去認真面對的,只會是那些和他站在同樣位置的神明。

人間的一切于神明來說是如此的遙遠而又渺小,如果不是因為要需要積累信仰值的話,他甚至并不一定會離開天之上,踏入人間一步。

正因為雙方無論是地位還是力量之間都擁有着這樣有如鴻溝般難以逾越的巨大差距,所以蘇耶爾其實并沒有将這件事情怎麽放在心上,只是随手丢給了艾格去處理後續。

可以說,蘇耶爾從頭到尾都沒有怎麽太在意過。

但是對于艾格來說,事情顯然并不是這麽簡單的。

他所信奉的神主可以對此毫不在意,但是身為信徒的艾格卻不能夠允許區區凡世間的蝼蟻也膽敢對他的神明懷抱有如此不敬的心思。

意圖冒犯他的神主,那麽就是在玷污他的血,踐踏他的骨。艾格勢必要讓對方為自己的不敬與冒犯千百倍的奉還,即便在他看來,這樣也不能夠洗去那些人十分之一的罪孽。

蘇耶爾的想法實在是有失偏頗。

誠然,艾格的确是一個得力的、讓人省心的下屬;但或許是艾格這些日子裏的順遂與乖巧蒙蔽了蘇耶爾的感知,以至于讓他遺忘了,自己所豢養在身側的究竟是一只怎樣兇殘而又可怕的怪獸。

尤其——艾格可不是什麽普通的信徒,而是一位擁有着狂熱信仰的狂信徒。

蘇耶爾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不然的話,他就應該明白,任何一位狂信徒,只要是沾染上了和他們的信仰所相關的事情,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有的會流于表面,展現出徹頭徹尾的瘋狂;而還有的,似乎僅僅自從表面上看來的話并沒有什麽問題,但其實內裏卻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現在的艾格,當然也是如此。

那三個人已經是隸屬于蘇耶爾的傀儡,艾格即便是再怎麽看他們不順眼,都已經不會去動他們了。

正好相反,艾格還會小心謹慎的保存和維護好他們。這樣當某一天,如果蘇耶爾突然想起來了這些“東西”并且想要使用的時候,艾格才能夠保證他們以最好的面貌出現在蘇耶爾的面前。

但是,動不了這幾把被派來針對蘇耶爾的刀,艾格就絕對不會放過站在他們身後的那些持刀人。

巧的是,艾格雖然以前和這幾個人素未謀面,但是他卻能夠認出來他們身上的制服。

【明日之庭】的[鬣狗]……

巧了不是?艾格以前,也是【明日之庭】當中的一員。

雖然并沒有加入[鬣狗],但是大家同在一個大機構下,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所以艾格對于[鬣狗]的一些什麽運轉模式啦,行事條例啦,基本規章制度啦……也都有一些大概得了解。

他的嘴角扯了扯,在那一張蒼白的像是鮮少見到日光的臉上露出一個極為充滿着兇殘意味的笑,而在他灰綠色的眼瞳深處則更是有某種冰冷的兇光一閃而過。

青年給閣樓上的幾個傀儡設置了“守護這一座公寓”的命令,随後才不緊不慢的推開門離開。有一層淡淡的、像是水面泛起的漣漪那樣的波紋在他的體表不斷的浮蕩,看着像是他整個人都被置身于了水波之下。

而借着這一層“水波”的掩護,無論是艾格出門的行為也好,還是之後他走在街道上的行動也好,都沒有人注意——不,甚至可以說都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他的存在。

他被完全的遮蔽,像是一抹幽影,一道虛魂,整個人都像是透明的一樣,穿行過長長的、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直到最後,他終于在一間教堂前停了下來。那些覆蓋在他體表的波紋逐漸的淡去,顯露出底下原本遮掩的人影。

就算是蘇耶爾,也沒有見過這樣裝扮的艾格。——艾格在他的面前可能圍着圍裙的造型要更多一些,真的是把“家庭煮夫”這個詞給落到了實處。

青年穿着筆挺的黑色的制服,鑲着銀邊,翻折起來的袖口處別着三枚形狀奇異、似乎擁有着非比尋常的意義的銀色水滴狀袖扣,胸前一枚鑲嵌着黑曜石的銀色蒼鷹胸針正做出振翅欲飛的模樣來。

艾格走入了這一間教堂當中。

這個時間點,教堂裏面并沒有什麽人,顯出一種過分的空蕩來。大廳正中央立着一尊數米高的女神像,女神的手中捏着一根細長的白橡木的枝條,那代表着智慧的冠冕。

而在女神的神像下,站着一個穿着神父的衣袍、頭發花白的老人——他或許也是這整間大廳內唯一的存在。

當聽見了艾格走進來的腳步聲的時候,老人擡起眼皮來,看向自己面前的青年。

“很久不見你了,艾格。”老人說。

而艾格對此的回應是笑了笑。

“因為我最近都在忙于其他的事情,對我來說那是更為重要的、值得我為之奉上一切的事物。”

倘若蘇耶爾眼下在這裏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忍不住發出吐槽。

怎麽,你所謂的更重要的事情,難道就是賴在我家不走每天當住家保姆嗎?

“勞煩了,神父。”艾格說。

“我要去一趟【明日之庭】,請幫我打開通道。”

他摘下自己胸前的蒼鷹胸針,遞給了老者。老人動作緩慢的接過,随後将其供奉在身後的女神神像前。

也不見他如何的動作,只聽教堂當中四處都傳來有如齒輪轉動、鐵鏈拉扯的令人牙酸的聲響。随後,面前的女神像開始朝着一邊挪動,露出了其下的一條幽長無光的通道來,盤旋的樓梯一直延伸到黑暗當中被盡數吞沒,也不知道究竟伸向何方。

老人袖着雙手,退到了一邊去。

“身份核檢成功,允許通過。”

“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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