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宮殿的高牆散發出幽幽的光芒，一股凝重的氣氛彌漫開來。
議政殿外一個瘦小的黑影偷偷溜走，穿行在宮殿的走廊中，腳步輕盈，消失在黑暗中。
廣三在不遠處的牆角處焦急等待，見人出現，驚喜的迎上前，低着頭問好：“小公公，可是事成了？”
那名小公公慌張膽怯的東張西望一番，才壓低了聲音：“廣爺放心，聖上已經派人去羁押謙王了”
聽到這裏，廣三心裏的郁結之氣總算全部消下去，終于能揚眉吐氣一番，他給小公公塞了幾兩銀子，好好打發他離開，喜不自勝地跑回院子找顧裔。
他一邊走，一邊盤算該如何邀功，就看見一個斯文的影子從房間裏出來，來人正是阮鴻祯。
他見了廣三，收起愁緒扯着笑：“廣爺，這是有什麽好事發生了嗎？”
廣三抖抖手，得意洋洋：“自然是有好事，只是還不能告訴你，過幾天你自然知道了”
阮鴻祯尴尬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愈加恭維：“廣爺辦事肯定是有譜的，那不然怎麽能成為七皇子的心腹呢”
這句話就像顆糖衣炮彈，狠狠砸在廣三的心尖上，他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快要上天一般快活。
對阮鴻祯也就沒再橫眉冷眼的不屑：“那可不是，這都說伴君如伴虎，尋常人還真活不下來，也就是我有幾分本事”，他大拇指反指着自己的臉說道
阮鴻祯心裏笑他自大愚蠢，給個梯子還真上。見廣三要走，他立即出聲問道：“廣爺，我想向您打聽一人，你門路多，人緣廣，我思來想去找您是最合适的了”
廣三越被誇越高興，聲音都不自覺響亮了一些：“你看人倒是厲害，說吧，想要打聽誰？”，
阮鴻祯擡頭笑笑：“也不是別人，就是謙王的三夫人，廣爺可有了解？”
“你是說沈夫人，沈時卿吧”，廣三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直呼她的名字：“她一個無權無勢，又不受寵的女人，你打聽這些做什麽？”他有些嫌棄浪費自己時間，懶得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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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鴻祯上前一小步，靠近他面前，掏出一塊紅玉髓制成的弧形玉佩，塞給他手中：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家蓮兒得了一兩幅畫，我看着有些眼熟，細問之下才得知是沈三夫人送來的，說是請教指點一番，我擔心這其中有什麽彎繞”
廣三逐漸冷靜下來，疑惑又戒備地看着阮鴻祯：“三夫人送喬家小姐畫？這可真是稀奇了，聽說她是連墨水都不會灑的人，怎麽會喜歡上這畫來？”
阮鴻祯眼底閃過一絲害怕，原本喬蓮收到第一幅畫後就向他提過，他雖看着那畫的結構和失去臉的人影時也被驚了一大跳，但過兩日也就忘了，沒放在心上，畢竟人都死了。
可今日喬蓮又收到一幅畫，他看着那盛開的極其繁盛的桃花，瞬間臉色蒼白，心突突直跳，就好像看見了鬼魂一般。
他瘋了一樣去搶奪那畫，又再三逼問這畫是哪來的，可答案始終是沈三夫人。
他驚恐、疑惑、百思不解，也想拿去燒掉，可喬蓮死死護着不讓他拿走，最後兩人鬧的不歡而散。
這會兒當他見到廣三的那一刻，心裏的好奇實在忍不住了，這才想着找他探問一番。
廣三狐疑戒備地看着他，阮鴻祯見他不信，趕緊又脫下手指上的扳指塞過去，保證道：“我對七皇子絕無二心！”
廣三瞄了一眼手中的玉扳指，又眯着眼睛盤算了片刻，才重新笑起來：“阮公子放心，這人我去給你打聽”
“那就多謝廣爺了”，阮鴻祯松懈下來，彎腰拱手笑着道謝
兩人在院中又攀談了一兩句才道別，廣三急匆匆去了書房，他叩門兩聲而入，一只閃着銀黑色的對準他眉心，吓得他趕緊朝另一邊跪下，求問
“七皇子這是做什麽？”
顧裔無情笑笑，眼中是一種接近癡狂的興奮：“這只雕翎鐵箭有穿雲裂石的威力，十裏之外能輕松穿透一顆百年大叔，你說這要是射在一個人身上，他會不會變成一個大窟窿？”
廣三害怕地看着那支鐵箭，下意識想往柱子後面躲，可顧裔卻不給他機會，眨眼間的功夫就對準他的眉心，笑問：
“聽說人的腦袋是最堅硬的，不如讓你試試這威力！”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箭就如破竹之勢般射了出去，廣三雙眼一閉直直跪倒下去，只聽見面前的柱子上傳來一聲悶響，他汗珠往下落，哆嗦着睜開眼一看，這箭頭已經穿過了柱子，想吐着信子的毒蛇正盯着自己。
顧裔見這威力如此巨大，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這姓裴的還真是個做箭的高手，可惜是俞國人，不忠誠，用不得長久”
廣三就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抱着柱子才使得上力氣，起來陪笑附和道：“要是七爺你看好他，就綁着過來也不是難事”
顧裔恨他一眼，十分鄙夷：“去別人家綁人，也就你這豬腦子想的出來”
他往屋內走去，盤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又問道：“袁彪何時到霞島？”
“估摸着還有兩日半就能到了”，廣三接在他身後，跟着進屋
“等他一上任，我這批箭便能從俞國海運到平港，節省了兩日的時間不說，終于可以不用再偷偷摸摸了”，他看着牆上挂着的輿圖，似乎快要等不及一般。
廣三心裏也有些激動，有了這批箭，別說一個顧息野，就連宮牆那般高大也能輕松闖進去。
到時随便混個內官當當，豈不是面子名聲和權力都有了？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沒看見顧裔眼中的猙獰
“你這麽晚來可是有什麽事要說？”
廣三思緒被拉回來，對上顧裔不和善的眼神，趕緊低頭回道：
“确有好事，閻老今日已經按照計劃進宮逼立儲君，聖上聽了大發雷霆，加之京中的謠言更是怒不可遏，已經下令讓人羁押謙王回京了”
顧裔眼神一亮，閃現到他面前，揪着他領子問：“這事當真？”
“千真萬确，是議政殿的小公公來報的”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天助我也啊！”，顧裔一把放開廣三，欣喜若狂，好似嘴角都快要裂開一般：
“沒想到他顧息野費盡心機要去霞島，最後卻落在了我手裏，還被羁押回京，你說這是不是上天都在幫我？！”
他雙眼迸發出異常興奮的光芒，看着廣三：“用一個塵樓換他徹底失去繼位的資格，你說他知道了會不會被氣死，我覺得肯定會的，一定會的！哈哈哈哈”
不知為何，廣三這時聽着他的笑聲，竟然有種頭皮麻發的感覺，他偷偷看着顧裔，又想起剛剛那支鐵箭，就忍不住往後退去，躲的遠遠的。
屋外的黑鴉被驚起，展翅飛往東北方去，久久找不到合适的落腳點。
看似平靜的夜晚中，卻卷起幾股勁風。
破元閣內，顧息野手中拿着一本兵書，漫不經心的撐額，翻看了幾頁，眼神時不時飄向關閉的門上
不過一會兒，屋外傳來腳步聲，緊接着叩門聲響起，顧息野身子坐起，調整心情後淡聲說道：“進來吧”
無生推門而入，轉身複将門關好後才禀報道：“王爺，陳大人來信”，他将手裏的信放到桌子上，退回一邊默聲等候
顧息野見是無生，眼裏的光有一瞬間的暗淡，他合上書拆開面前的信，表情越來越濃重，劍眉緊皺顯出內心的波瀾
等到看完後，他的語氣早就蓄滿了殺意：“你可查到袁彪這半年都和誰密切聯系過？”
無生搖搖頭：“屬下無能，并未查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顧息野看着那信紙冷笑一聲，眼裏閃過譏諷：“沒查到就對了，憑我七弟的本事，不會連這種小事都露出馬腳來”
他手指扣桌，點了點那封信，示意無生來看
無生有些慚愧的走過去，拿起信草草看了一遍，卻忍不住驚訝：“屬下失職，未能監控到他們的往來”
【袁彪受七皇子舉薦】這幾個字落在中間一列，顯得格外刺眼
顧息野深沉吐氣，站起身來看着無生，眼眸半合，肅目冷厲道：“他這般費心鋪路，心中定然有鬼。趁他還未上島，你再去霞島仔細探查一番，興許能找到點東西”
“是，屬下這就前去”，無生握緊手中的信紙，眼裏劃過一抹狠意
顧息野轉身，背後的傷口似乎在隐隐作痛，他将臉上的情緒隐藏起來，舉着手對無生揮了兩下。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顧息野眉頭一皺，劃過一絲不自在
“是誰？”，無生走到門邊，開口問道
“啓禀王爺，是我”，小七的聲音在門外小聲響起，顧息野還沒來得及開口，無生就已經打開門問道：“這麽晚了，找王爺何事？”
小七見了無生，也是一驚，趕緊行禮：“見過閣主，我來是想告訴王爺，夫人很安全，看她那樣子不像受到過威脅或者傷害”
無生有些疑惑，他并未讓人每夜回來通報情況啊？他看向顧息野，卻震驚的發現他眼神有些閃躲，還聽見他略顯尴尬的咳嗽了兩聲：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七看顧息野的臉色有些怪異，忍不住懷疑自己早上是不是聽錯了，明明是他暗中讓自己去觀察的啊，還每夜回來禀報一次。
他轉身想走，但心裏慌張得很，不知道是自己哪裏做錯了，還是真的會錯了意，他撓撓腦袋，自作聰明的補上一句：“對了王爺，林公子剛剛也回來了”
聽到這話，無生一瞬間背上汗毛豎起，拼命使眼色讓小七住嘴，可惜他并未發現。
顧息野眼皮跳了一下，臉色瞬間轉為冷漠，質問的眼神看向無生：“林歸遠怎麽會去平港？”
無生心尖一顫，立即認罪：“屬下該死，不該私自放林公子前去，請王爺責罰”
“他若被發現，不僅會連累沈時卿，還會導致我們的計劃暴露，這責任你擔得起？”
聽着顧息野壓抑的怒火，無生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低着頭聽訓。小七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亂說了話，縮在門邊，努力降低存在感。
“下去領罰十大板，若有下次，你也不必在我身旁呆着了”
“是，屬下這就領罰！”，無生接到他的責罰後，卻如釋重負，知道顧息野後半句話當不得太真，但也卻是不敢再有下次了。
他一步跨出門外，反身關上門，小七讨好一笑：“閣主，你辛苦了，早點休息”
無生揪住他想逃跑的後衣領抓了回來，難得露出一次笑來，陰測測道：“我看你眼神不好，随我去領十大板，打通身上的經脈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