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謝沅昨天睡得很晚。
回到家的時候就已經快一點了, 又折騰了半夜,最後睡去的時候大概得有三點。
她昨天本就很累,睡得又晚, 中午能醒就不錯了。
撥電話的時候, 沈長凜也沒想到謝沅會接, 鏡頭閃爍,露出一張柔美的面容,她神情慌張,仍有些無措。
鏡頭晃動了一下,方才穩住。
黑色的吊帶睡裙柔軟, 領口綴着蕾絲和精致的蝴蝶結, 雪膚被襯得愈加白皙, 腰身也被勾勒得愈加細瘦。
到底是夏天,小姑娘還要穿裙子,不好讓她太麻煩。
但領口之下, 隐約還能窺見淺紅深紅的痕印,掐/痕、指/痕、吻/痕交疊在一起, 像是秾豔的層疊花瓣。
沈長凜眉眼微擡, 聲音很輕:“剛剛睡醒嗎, 沅沅?”
明明睡得要更晚, 起得要更早。
但他的容顏還是那樣矜貴俊美, 一絲倦色都沒有, 色澤稍淺的眸裏光芒輕動, 狀态比平時還要好。
反倒是一直在被照顧的謝沅, 累得昏昏沉沉。
剛被從浴缸裏抱出來, 就徹底陷入黑甜的夢鄉,今早更是怎麽都醒不過來。
沈長凜看向屏幕裏的她, 聲音輕柔地問道:“沒有不舒服吧,沅沅?”
只是視頻,又不是直接面對沈長凜,謝沅的臉龐還是染了薄紅。
“我剛剛睡醒,叔叔。”她搖了搖頭,長睫顫動,“沒有不舒服。”
謝沅局促地擡起眼眸,眉眼間還帶着少許無措。
知她沒有不舒服,沈長凜便放心許多,明日還要送她去瀛洲,要是這關頭難受起來,t很影響到時候的游玩。
“不難受就好,”他輕聲說道,“已經不早了,下樓用午餐吧。”
謝沅有事情總喜歡掩着,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偶爾弄得太過,她身子又弱,有時會發熱,某次沈長凜回到家後才發覺她已經燒了一天。
從那過後,他如果有空,早上總要跟她通一回電話。
謝沅乖順地點頭,應道:“好,叔叔,您也快去用午餐吧。”
但視頻電話挂斷的下一秒,她就将小臉又埋進了薄被裏,臉龐是潮紅的,連呼吸都是熱的。
強烈的羞意,讓謝沅的腦中都暈乎乎的。
她用冷水好好地湃在臉龐上,直到臉上的熱意消退,方才準備下樓用午餐。
今天沈長凜和沈宴白都有事,家裏沒有人。
謝沅在睡裙外披了一件薄外套就走下樓去,外面的陽光很好,粲然的光線透過落地窗,照進島臺。
她擡起眼眸,就能看見外面換好的新花。
色澤清新,芬芳馥郁,遙遙地就能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是誰更換的,為什麽而更換的,幾乎是不用想的事情。
謝沅臉上好不容易降下來的溫度,複又變得升起,她紅着臉龐,微微側過臉去。
-
沈宴白回來的時候,還沒到一點。
他清晨起了個大早,然後就去公司,将昨天差些收尾的工作全部完成。
事務處理好後,沈宴白的眉頭舒展開來,助理也長舒了一口氣,他拍了拍助理的肩膀:“辛苦了。”
然後他就自己開車回來了。
沈宴白指間勾着車鑰匙,漫不經心地推門進去,剛一擡眼,就瞧見了坐在高腳椅上晃腿的謝沅。
午後的日光很好,她凝眸看向外邊,夠不到地的小腿晃來晃去。
用餐的禮儀被謝沅全都抛之腦後。
她撐着下颌,像小孩子般似的望向窗外,深黑色的吊帶睡裙下,是不斷搖晃的細白小腿。
謝沅的裙子大多是白色的。
純白色的短裙,滾邊是蕾絲或者蝴蝶結,穿在她的身上,帶着幾分不谙世事的純真意味。
黑色的裙子,沈宴白只見謝沅穿過兩次。
一次是前不久在露臺時,一次就是現今在他的眼前。
沈宴白的眼生得和沈長凜很像。
顏色都略微有點淺,乍一看去的時候,有一種剔透澄淨的感覺,蘊着晦意的時候也很像。
哪怕一言不發,依舊會讓人覺着有些怕。
謝沅看了很久外邊的花,側身打算再用些午餐時,才發覺沈宴白回來了。
他倚靠在門邊,身形瘦高,眸色晦暗。
那雙眼實在是像極了沈長凜。
謝沅吓了一跳,她抿了抿唇,從高腳椅上下來,然後去迎他:“哥哥,你回來了。”
她沒想到沈宴白會這麽早回來,內裏的襯裙還是睡裙,領口的前方是嫩白的雪膚,但在黑色蕾絲和蝴蝶結的邊沿,可以窺探到禁忌的淺紅痕印。
謝沅拉緊外套,将拉鏈一直拉到鎖骨處。
“哥哥,你用過午餐了嗎?”她擡起眼簾,“如果沒有的話……”
沈宴白的眸底晦暗,帶着些謝沅看不懂的情緒,她驀地有些怕,話音也越來越低。
但謝沅的話還未說完,沈宴白就低聲打斷了她:“把衣服換掉,謝沅。”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點冷意。
謝沅的眸光顫動,她的櫻唇緊抿,臉色也瞬時就白了下來。
這段時間沈宴白待她很好,她都快要忘記他從前是怎樣厭煩她,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謝沅的指節收緊,她低下眼眸,聲音低弱地應道:“好,哥哥。”
她一句話也沒有多問,也沒為自己辯駁,回身便上了樓,看起來好像什麽情緒也沒有,但沈宴白看見了她上樓時擡起來擦眼淚的手臂。
他說不出心底是什麽情緒。
方才的話語近乎是本能般言說出來的,過去片刻後,沈宴白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麽一回事。
他的情緒躁郁,像是起伏的波濤,來回地翻騰。
這是在家裏不錯。
可謝沅是個姑娘,還是個已經發育成熟的大姑娘,有些事情,她應該明白,和男人之間的邊界,她更應該懂得。
如果方才回來的叔叔,見到謝沅這幅打扮,他會怎麽想?
沈宴白的思緒紊亂煩躁。
沈長凜是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叔叔禁欲克制,多年來不近女色,更不可能對一手養大的謝沅有什麽想法。
可這不代表謝沅就能不重視邊界。
叔叔跟她到底是沒有血緣的,不是嗎?
謝沅過了一刻鐘左右才下來,她的眼眶微紅,神情乖順,柔弱地喚道:“哥哥。”
她換了身連衣裙,裙擺落在膝邊,看起來很得體。
這時候應該說些話安撫謝沅的。
但看着那将要跟裙擺融為一體的雪膚,沈宴白的情緒更加躁郁,他低聲說道:“繼續用午餐吧。”
謝沅輕輕點頭,她撩起裙擺,坐回到高腳椅上。
只那雙水眸,再也不靈動地閃爍,她安靜地執起餐叉,用完午餐後便又上了樓。
沈宴白抿了抿唇,想跟謝沅說些什麽,但她走得很快,神情還帶着些脆弱,他到底是沒有言語。
他最近都不會出遠門,事情又已經忙完,總能找到合适的時機跟她好好談談的。
沈宴白點了支煙,站在露臺邊慢慢地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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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白就下午有空,沒在家裏待多久,又出門離開。
謝沅聽到轎車發動的聲音,方才從薄被裏冒出頭,她的眼眸紅紅的,神情也帶着些難過。
她猶豫了好久,晚間要不要下樓用餐。
現在沈宴白走了,謝沅才敢從卧室裏出來。
她午餐沒有吃好,還不到三點就有些餓,她去樓下拿了一盒冰激淩,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慢慢地吃了很久。
明天就要去瀛洲了。
秦老先生忙碌了大半年,難得有空。
謝沅不想見到他時太萎靡,她吃完冰激淩,就又爬到了床上。
瀛洲那邊的東西很齊全,沈長凜只在她的小行李箱裏裝了很多裙子。
其實謝沅在瀛洲至多也只待半個月,秦老先生很忙碌,除卻疾病,只每年夏天會得空在那邊待一段。
但沈長凜真的很愛給她打扮,去瀛洲那樣近,而且又是去見外公,他給她準備的卻都是新裙子。
謝沅一邊想明天的事,一邊将床頭的燈按滅。
她這一場午睡過去很久,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一睜眼就對上了沈長凜的視線。
他擡手撫上謝沅的額頭,聲音很輕:“怎麽睡這麽久?真沒有不舒服嗎?”
她懵懂地被沈長凜扶抱起,柔膝分開,跨坐到他的腿上。
“沒有,叔叔。”謝沅搖頭說道,“我就是有點困。”
或許是睡迷糊了,她這會兒也不記得羞和怕了,聲音軟軟,眸裏的水光也搖晃着,看起來分外的乖柔。
沈長凜輕吻了吻謝沅的額頭。
他托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在腿上,聲音微啞:“明天沅沅就要去瀛洲了。”
沈長凜的語調很溫柔,但攥住謝沅腰身的那雙手卻不是那回事,她的身軀繃緊,低低的嗚/咽聲從喉間溢出,還未來得及言語,就被咬住了唇瓣。
他吻得強勢,指節撫着她的腰線,輕輕收攏。
謝沅喘不過氣,被放開之後,無力地趴在沈長凜的肩頭,低低地喘/息着,連裙擺是何時被推起的都沒有意識到。
她只聽得見沈長凜輕聲說道:“今天哥哥不在,沅沅。”
然後,身軀就墜入深水之中。
謝沅在被浪潮吞噬時,沈宴白正在茶室喂魚,晚間的時候天邊突然下起小雨,他站在廊道邊,掌心是一捧魚食。
茶室很有古味,中央是镂空的。
魚池聚水,錦鯉躍動,連不遠處的樂聲都是古琴,頗有幾分情調。
沈宴白執着魚食,眉眼低垂,臉上沒什麽情緒,就那樣一粒一粒将魚食地往水池裏面投,看着一群金紅色的錦鯉游來游去。
霍陽套上外套,走到他身邊,也跟侍者要了些魚食。
他銀灰色的短發又變回了順服的黑色。
看起來不像個公子哥,倒像是一個平常的大學生,浪蕩風流的眉眼都多了些許清澈。
沈宴白掀起眼皮,看向霍陽:“你這染來染去,不嫌麻煩嗎?”
霍陽喂魚很平常人不一樣,很惹魚讨厭,他東一處西一處地扔魚食,讓錦鯉們躍動來躍動去,争了半晌也沒能吃到多少。
他習慣性地捋了把短發。
“沒辦法啊,”霍陽笑了笑,慢聲說道,“這不馬上要去瀛洲見老爺子嗎?哪敢頂着一頭灰毛過去?”
霍老先生已過八十,開始頤養天年。t
霍家很講究長幼秩序,霍陽在外面潇灑恣意,但家裏父親一聲令下,立馬就乖乖要去瀛洲陪老爺子。
沈宴白低笑了一聲,說道:“霍少純孝。”
他繼續喂魚,将那魚食随意地擲着,心情也看不出來是好是壞。
霍陽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承月哥跟小謝妹妹真的掰了?”
近來已經有很多人這麽問沈宴白,尤其是之前溫思瑜生日會的事過後,沈家沒有表态,基本就是默認的意思。
秦沈兩家的關系特殊,說是一家人也不為過。
這樁聯姻幾乎是有點女兒嫁兒子的意味。
再加上本來就沒過明路,現在分開又分開得靜谧,秦承月本人也守口如瓶,讓想要八卦的人連絲縷內情都窺見不到。
但霍陽的消息多通達。
兩人關系又近,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嗯。”沈宴白倚在欄邊,聲音平淡,“叔叔還是不同意。”
他好像沒什麽情緒,神情卻是放松的,全然沒有為秦承月遺憾的意思。
霍陽的神情微動,他的唇角上揚,但很快又恢複自然。
他故作恍然,說道:“哦,原來還是因為之前的事。”
“也不是什麽壞事,”霍陽拍了拍沈宴白的肩膀,“小謝妹妹這樣的女孩,值得更好的男人。”
他笑容疏朗,像是真心為謝沅考慮的兄長。
“承月哥人是不錯,但跟小謝妹妹,确實有點不合适,”霍陽寬慰地說道,“而且他們差了六歲,這都兩個代溝了,還是世叔考慮周全。”
沈宴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霍陽不過就是跟謝沅玩得多,撐死算個玩伴,這是他們家的家事,哪裏用得着他來操心?
但說完室內有人喚霍陽,他便先走了。
沈宴白沒了喂魚的興致,忽然又想到今天中午的事。
謝沅這個人,說好點叫天真純善,說難聽點就是極易哄騙。
她對異性有着本能的排斥和畏懼,但是在親近的人跟前,又沒什麽防備。
霍陽算什麽好人呢?
他浪蕩風流,八面玲珑,骨子裏又帶着點涼薄,而且從前也很看不上眼謝沅。
不過就是後來偶然跟她走近,她便覺得他是個多好的哥哥,殊不知,但凡是個女人,霍陽都這個樣子。
也就只有謝沅會天真地跟他待在一起。
不想還好,沈宴白越想越覺得頭疼,之前他還有些高興謝沅沒跟別的男人有什麽牽扯。
現在他只覺得這是個大麻煩。
謝沅好像是真的不會辨別男人,也真的不懂到底什麽是邊界。
沈宴白站在魚池邊,思緒越來越亂,那陣躁郁的情緒也又湧動上來,他揉了揉頭發,看了眼腕表。
已經十一點了,這會兒謝沅肯定已經睡了。
算了,要不明天回來再跟她說吧。
聽助理說,謝沅好像挺喜歡某家私廚的,沈宴白已經讓人預訂,明天帶謝沅去吃飯,順便好好地跟她談談。
想到這裏,他略有陰翳的眉眼,方才亮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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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凜沒讓謝沅睡得太遲,但翌日她還是有點起不來。
她睡眼惺忪着被沈長凜抱起,在他懷裏洗漱完的,用早餐的時候也依舊滿臉困倦。
沈長凜溫聲哄着謝沅,才喂她将早餐吃完。
兩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分別超過一周。
昨夜他刻意斂着,還是将謝沅累壞了,她最後哭得很厲害,意外将他的手腕抓破了,碰到血的時候,她瞬時就吓壞了。
沈長凜的腕骨精致蒼白,那樣清淺的一道,絲毫不顯怪異,反倒有些別樣的意味。
好在她已經累到極致,沒多時就昏沉地睡去。
用完早餐後,謝沅終于清醒過來,也又想起這樁事。
她擡起長睫,看向沈長凜的手腕,眼中盡是愧疚:“抱歉,叔叔,我……”
他吻了吻謝沅的臉龐,輕聲安撫道:“別怕,沅沅,叔叔沒事的。”
沈長凜挽起衣袖,讓她看已經快要愈合的抓痕。
那麽輕,跟貓崽子抓得似的,難為她還一直記挂着,不過謝沅馬上就要去瀛洲,記挂着他也好。
沈長凜掩住眸底略有病态的欲/念。
他溫柔地牽過謝沅的手,然後送她下樓,來接謝沅的車已經到了,秦老先生身邊的李秘書也過來了,熱情地打招呼:“沈總,沅沅,好久不見。”
李秘書跟着秦老先生去國外多時,這會兒才回國不久。
謝沅很有禮貌,說道:“李叔叔好。”
沈長凜送謝沅上車,加長的轎車很舒服,在路上睡一覺也是全然沒問題的。
她坐上車,握住沈長凜的手卻一直沒松開。
她什麽也沒說,略微緊繃的神情裏,藏着的卻盡是對他的依戀和不舍。
沈長凜很久沒跟謝沅分開,謝沅也很久沒有跟他分開了。
他神情微動,趁李秘書不注意的時候,輕輕垂首,吻了吻謝沅的額頭:“我在瀛洲的事務還沒解決,要是得空的話,會去看沅沅的。”
謝沅也想起沈長凜之前去瀛洲的事。
她的眼眸微微亮起,聲音柔軟:“好,叔叔。”
謝沅的神情一下子就放松很多,她的情緒是那麽明顯,但她自己估計完全沒有意識到。
沈長凜唇邊含着淡笑,輕聲說道:“一路順風,沅沅。”
謝沅趴在車窗邊,跟他招手,一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才垂下眼眸。
明明只是去瀛洲,那麽近的地方,而且是去看外公的,過去以後也只會玩,但她的眼眶還是有些酸澀,心情也低落下來。
叔叔是哄她的吧?
他那麽忙碌,哪裏有時間去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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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白沒想太早跟謝沅說他訂了餐廳,昨天他說話時有點兇,應該是将她吓到了。
而且她一天到晚都在家裏,何時找她都是一樣的。
下午五點,沈宴白給謝沅撥電話,她也不知去何處了,一直沒有接,打她房中的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他沒想太多,謝沅平時看手機少,在露臺看書的時候,也不帶手機過去。
回家後再将謝沅接住也是一樣的。
沈宴白放下電話,給她發了消息,然後繼續看文件,直到六點方才離開。
他回到家裏的時候,沈長凜也才回來不久。
沈宴白有些遲疑地問道:“叔叔,沅沅今天出去了嗎?我一直聯系不上她。”
謝沅總不至于還在為昨天的事,生他的氣吧?
沈長凜擡起眼簾,神色微異:“我之前沒跟你說嗎?沅沅去瀛洲看外公了,大概半個月後回來。”
沈宴白的神情愣怔,身軀也僵在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