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親十下
親十下
“姜知恩也太大牌了吧，讓所有人等她一個，憑什麽啊。”
“算了算了，人家帶資進組，不都得哄着她玩？”
身旁兩個女生不滿地吐槽，齊墨面無表情地聽着。
姜知恩的戲服濕了大半，要重新換身新的造型。她沒向任何人提中午被女生潑水的事，只說是自己不小心弄髒的，她是女主角，服裝組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實實給她重新換身的造型。
可她的服裝繁雜，不是随便一套替換掉就行的，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女主角不在，其他人也沒法開工，劇組裏所有人都在等着她開工，不滿的情緒不免蔓延開來，不少人覺得她耍大牌。
“齊老師，”其中一個女生往齊墨的方向探了探身子，故意挑撥道，“您說姜知恩她論資歷不如您，番位更是比不上，居然敢讓您等她，真是太過分了。”
“夠了。背後嚼別人舌根，有意思麽？”齊墨冷冷地剜她一眼。
葉念薇微微一怔，沒敢再吱聲。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齊墨多半也會像他們一樣認為姜知恩在耍大牌。
他面色微沉，漫不經心地看着劇本，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他想起白若雨和自己說的那些話，想起網上那些關于姜知恩的傳聞，一時間分辨不清。
如果姜知恩真像傳聞裏說的那樣喜歡耍大牌，像白若雨說的那樣恃強淩弱、目中無人，那她大可不必饒過那個女生，可以向那個女生發脾氣，讓那個女生挨罵。
可她第一句話，卻是問那個女生受沒受傷。
他一時間搞不懂，真實的姜知恩到底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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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墨不由自主想起拍戲第一天姜知恩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明明是她有求于他，卻要讓他克服，努力和她搞好關系。
他忍不住翹起唇畔。
姜知恩終于換好衣服回來。一群工作人員圍在她身邊，她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和他們有說有笑。
她走到齊墨面前，笑盈盈問：“齊老師，我新換的造型，是不是比之前更好看？”
她拎着長裙輕輕轉了一圈，飄逸的裙擺随着她的動作蕩漾開來，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陽光的照射下，輕盈的蝴蝶翅膀泛着琥珀色的微光，襯得她的笑靥明媚而靈動。
齊墨放下劇本，淡聲對她道：“已經耽誤很久了，趕快幹活吧。”
姜知恩莞爾，對齊墨的态度不以為意。
下午是場男女主的感情戲，兩人坦誠心意，第一次親吻。
親熱的鏡頭是借位，還算好處理，難就難在感情的處理上。
NG了好幾次，姜知恩都找不到狀态，導演喊停，讓他們暫時休息調整下。姜知恩懊惱地癟着嘴，回到座位。
齊墨跟她一起回到座位，問：“今天不在狀态？”
拍戲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姜知恩狀态這麽差。
姜知恩簡單補了妝，朝他搖搖頭：“今天狀态沒問題，我一拍感情戲就這樣，找不到感覺。”
“因為什麽。”
姜知恩想了想，誠實道：“我理解不了女主對男主的感情。在她的視角裏，江硯之是她的殺父仇人，她為什麽會喜歡上她的殺父仇人？”
“人的感情有時就是這樣，沒法完全聽從理智。有些人你明知不該喜歡，卻偏偏還是喜歡上了。”
姜知恩疑惑地問：“我就不能喜歡別人嗎，那麽多選擇，非他不可？”
齊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問：“是不是沒有過感情經歷？”
姜知恩不悅地眯了眯眼，齊墨沒再打趣她，斂起表情，認真道：“你把江硯之想象成你的男朋友，如果你們兩個是如此的處境，你是什麽樣的感受？”
姜知恩想也沒想地回：“我沒有男朋友。”
嚴格意義講，傅以寒不算她的男朋友。退一萬步講，如果傅以寒真對她的家人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她一定不會饒過他，又怎麽可能喜歡。
齊墨沉吟片刻，提議道：“那你不要嘗試共情，只考慮女主在遇到喜歡的人時是什麽樣的情感。江硯之是她喜歡的人，面對喜歡之人的表白她是害羞又緊張的，但因為家裏的原因，她對這段感情又是畏懼的，她知道兩人的感情不會有好的結果，所以也有失落的情緒在裏面。”
姜知恩沒說話，低着頭思考。
導演叫所有人繼續，姜知恩站起身，對齊墨道：“明白了，我試試。”
兩人準備就緒，導演在t做最後的取景調整，齊墨見姜知恩表情凝重，笑着問：“怎麽這麽緊張？該不會不知道害羞是什麽樣吧？”
姜知恩羞窘地瞪他一眼：“怎麽可能，當然知道！”
導演讓兩人做好拍攝準備，齊墨對她道：“不用緊張，就把我當成你初戀，想想那個時候心跳加速的感覺。”
導演喊了“開始”，兩人沒再閑聊。齊墨迅速進入狀态，含情脈脈地望向她，熟練地說着臺詞。
姜知恩有些走神。
說實話，她連自己有沒有過初戀時的心跳加速都沒法确定。情窦初開的年紀離她太過遙遠，再後來，她也沒碰到過一個能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
她對初戀懵懂的認知全部來自于影視作品，但那種感情有時她都無法做到共情。
但如果只是心跳加速……
她确實知道是怎樣的感覺。
姜知恩忍不住回想起出發前的那晚。
好像只有那種時候才會讓她心跳加速。
思緒像是裂開一道罅隙，男人纏綿的吻，滾燙的掌心，和獨屬于他的氣息……無數屬于那晚的記憶決堤般傾湧而出——
姜知恩的臉頰倏地紅了大半。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和齊墨對臺詞。
她在工作啊，大白天的在想什麽茍且的事！！
姜知恩在心底忍不住罵着自己，可腦海中閃過的片段卻不聽使喚，怎麽也止不住。
這種“心跳加速”和齊墨所謂的“心跳加速”一樣嗎？
姜知恩不知道。
但她清楚，這種感覺不過來自于人性中本能的貪欲，與情感無關。
至少……故事中的趙語笑找到了與她相愛的人，那種令她害羞的，心跳加速的感覺源于愛，而不是性。
或許，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知道心動是什麽感覺了。
姜知恩的眸色暗了暗，染上一抹失落。
齊墨與她對着臺詞，見她進入狀态，微微放下心來。
不知她是如何調整的情緒，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麽，但她此時羞赧與失落交雜的模樣正符合女主角趙語笑此時的心境。
齊墨忍不住垂眸望向她，她也在看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蕩漾着濕漉漉的水霧，眼底微紅，莫名有種勾人的味道。
她望着他，像是在看心愛的人，在看愛而不得的心愛之人。
心髒窒了一瞬，齊墨愣在原地，好在此時是姜知恩的臺詞，不然其他人一定會注意到他那一瞬的失态。
他和無數人拍過親密的感情戲，他從沒有過這種情況。
他将戲裏戲外的情感分得很開，一向處理得很好。
只有這次。
他清楚，自己是真的心動了。
“卡。這條很好，大家休息一下。”導演的聲音傳來。
聽到劉俊良的聲音，姜知恩快速抽離情緒，她松開齊墨，已然沒了方才戲中羞赧的模樣。
她忍不住星星眼地表達崇拜：“齊老師，不愧是您，那種深情的感覺演得太好了，把我都帶入戲了！”
齊墨還在愣神。
或許只有他知道，那種情緒不是演出來的。
是真實的。
他恍惚地站在原地，姜知恩早已從戲中脫離出來，劉俊良叫她過去，姜知恩自覺這條拍得不錯，心情也跟着愉悅起來，哼着小曲跑了過去。
她老遠便看見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尤是為首兩道挺拔的身影，她最為熟悉。
姜知恩直接忽略掉其中一人，蹦蹦跳跳跑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她親昵地挽住男人的胳膊，笑靥如花：“哥，你怎麽來啦！”
男人笑意盈盈：“怎麽？想妹妹了，不能來？”
沈知翊是姜知恩的親哥哥，嘉盛集團CEO，也是嘉星影業幕後大老板。兩人父母關系恩愛，當初生下兩人後，一個随父姓，一個随母姓，雖然兩人姓氏不同，但沈知翊對妹妹的寵愛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姜知恩也總是仗着他對自己的袒護作威作福。
如果細看，沈知翊的眉眼與姜知恩的有幾分相似，兩人都繼承了母親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明眸善睐。只是沈知翊眉眼間總是隽着一抹溫潤的笑意，望向人時，有種說不出的深情。
尤是站在神色寡然的傅以寒旁邊，他那副冷淡的模樣更是襯得沈知翊溫潤而澤，易于親近。
不知是剛剛拍戲時那些胡亂的心思作怪，還是和傅以寒關系确實不熟，姜知恩有意無視了他。
她摟着沈知翊的胳膊，和他撒嬌：“當然能啦，我在這邊一個人呆得無聊死你了，好想你。”
沈知翊笑意更甚：“既然這麽想我，明天和我一起回家吧，爸媽也很擔心你。”
“我才不要，戲還沒拍完呢。現在回家，你是又想讓老爸罵我嬌氣？”姜知恩嗔怪地瞪他一眼，“他們回來了？”
“前兩天回來的。”沈知翊笑笑，“這會兒應該快到蘇黎世了。”
姜知恩：“……”
兩人父母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尤其是兩人成年後，沈知翊順利接手公司，兩人的父母對家裏生意更是徹底放手，肆無忌憚地享受着二人時光，到世界各地度假旅行，完全不顧他們兩人“是死是活”。
姜知恩一年半載都見不到兩人幾面，忍不住腹诽自己這對兒不靠譜的爹媽。
姜知恩朝沈知翊擺擺手：“那我晚點再給媽打視頻吧。你剛剛有沒有看到我拍戲，我演得怎麽樣？”
“看到了，我妹妹的演技當然沒得挑。不過……”沈知翊一邊說着，一邊笑吟吟地瞟了眼身旁的傅以寒，“早知道你們今天拍這種戲，我們就不來了。看到不認識的男人抱着你，這裏可有兩個男人生氣啊。”
傅以寒站在兩人身邊，一直沒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細微的變化。
姜知恩下意識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傅以寒垂眸望着她，還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她忍不住哼了聲：“有些人才不在乎呢。”
姜知恩決意不理這座大冰雕，親昵地挽着沈知翊。
她想了想，笑盈盈朝沈知翊道：“哥，我給你介紹齊老師。齊老師很厲害的，連着三年都是金鹿獎最佳男主角呢。”
她朝齊墨揮揮手，揚高聲調喚他：“齊老師！”
齊墨一直有意無意地望向他們的方向。
看到姜知恩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他心裏莫名不舒服。
但他面上并未顯露，朝三人方向走去。
“齊老師，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哥，沈知翊。他是嘉星的老板，也是你的忠實粉絲，以後有機會多多合作。”
姜知恩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她有意将沈知翊介紹給齊墨，就是想告訴他自己家的資源可以為他所用，相對應的，他的資源也可以借自己用一用。
沈知翊不知道自己怎麽莫名其妙成了齊墨的粉絲，但自家妹妹這麽說一定有她的道理，他好笑得嘆了聲，朝齊墨伸出手：“沈知翊。久仰齊影帝大名，以後有機會多多合作。”
齊墨微微一怔：“哥哥？”
姜知恩連連點頭：“嗯，我親哥，就比我早出生幾分鐘的那種。”
齊墨微蹙的眉尖漸漸松開，他突然發現，如果仔細打量兩人眉眼的話，确實有幾分相似。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好笑地嘆了聲，和沈知翊握了下手：“你好，齊墨。”
齊墨和沈知翊打完招呼，又和傅以寒簡單握了個手。
注意到傅以寒略帶審視的目光，齊墨輕抿唇角。
但他并未往心裏去。
他早就注意到傅以寒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更何況傅以寒和姜知恩一直保持着疏離的距離，沒什麽可注意的。
倒是剛剛姜知恩和沈知翊的親昵讓他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原來只是親兄妹。
齊墨又不自覺想起剛剛姜知恩提到自己沒有男朋友的事。
可他轉念一想，這些都和他有什麽關系？
就這麽心猿意馬地寒暄完，劉俊良讓所有人稍作休息，帶着沈知翊幾人在劇組簡單參觀了下。
姜知恩作為親妹妹，自然陪同。參觀得差不多，沈知翊故意找了個理由支走劉俊良一行人，留姜知恩和傅以寒兩人獨處。臨走時，他還不忘朝姜知恩wink了下。
姜知恩無語，兇巴巴瞪他一眼，再對上傅以寒那張冷臉後，她的好心情更是消失全無，故意板起臉。
四下無人，姜知恩立馬換回平時對他的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不悅地問：“你怎麽來了。”
方才傅以寒一直沒說話，這會兒才淡淡開口：“阿翊叫我一起來的。”
他垂眸望着她，頓了頓，又補充了句：“第一次見拍戲，很有趣。”
姜知恩不知道為什麽，總覺他這句話莫名含着別的意味。
她不悅地眯了眯眼，正要怼他兩句，姜知恩轉念想起剛剛傅以寒和沈知翊看到的那場戲，正好是男女主的親熱戲，而她當時正抱着別的男人深情告白。
姜知恩：“……”
——怎、怎麽搞得好像她被捉奸在床了似的，明明只是拍戲啊！
她臉頰霎時漲得通紅，道：“那都是在拍戲！有借位t的！而且我有替身，從來沒和別的男人……”
她窘迫得難以開口，傅以寒淡淡地打量着她這副羞窘的模樣，不着痕跡地勾了下唇畔。
他垂眸望着她：“我又沒說什麽。珍珍，結婚前我便說過，任何事情我都不會管你的。”
“你——”姜知恩快被他這副漠不在乎的模樣氣死了，“你這人！說得好像我出軌了似的，你給我說清楚！這可關乎我的名聲，我明明什麽也沒做，只是在拍戲而已！”
傅以寒抿唇輕笑了聲。
姜知恩氣壞了，她氣勢洶洶地瞪他，一字一頓從牙縫中擠出來：“只！是！在！拍！戲！”
“嗯，我知道。”傅以寒依舊抿着那抹笑意。身後有工作人員舉着拍攝器材經過，他下意識拉了姜知恩一把，“小心。”
“你——”姜知恩只顧着生氣，根本來不及反應，踉跄着摔進他的懷中。
鼻尖染上那抹獨屬于他的清冽木質香調。許久未見，那抹熟稔的味道使她有一瞬的貪戀，姜知恩臉頰驀然燃起滾滾燙意。
她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傅以寒正垂眸望着她，視線相撞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沒由來得加快速度。
撲通撲通。
姜知恩微微一怔。
還未等她回過神，身後響起一道厲聲：“喂！你在幹什麽！”
傅以寒不慌不忙地擡起頭，看到來人，他微微勾起唇角，而後将姜知恩重新摁進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