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回到他的公寓。在廚房裏,他順手拿了那個別致洗手液瓶子旁的漱口水,開始很自然的開始漱口。他忽然注意到我有些不解的望着他,笑起來然後解釋道:
“我知道這似乎看起來很奇怪,但是我受不了餐後口中的氣味,哪怕很清淡的食物氣味。每餐過後我都必須漱口,我還有個随身攜帶裝 ......”他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個很小的扁瓶子,裏面是冰藍色的漱口液:“這也是我離不開外套的原因之一,不論佛羅裏達的夏天有多熱。”
“那你不怕出汗嗎?”我問。
“怕啊!所以戶外活動我都是盡全力去避免的。“他笑道。
“你是處女座的嗎?”
“不。我是白羊。”
之後他給自己倒了淺淺的一杯Scotch,然後問我要喝什麽,我看到冰箱裏有一種藍色飲料裝在一只很可愛的小圓球玻璃瓶子裏,覺得很新鮮于是想嘗一下。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還沒送到嘴邊,就灑裙子上了,幾塊藍色印漬在純白色的蕾絲裙上,很是紮眼。
他說:”我可以幫你試着擦掉,先減輕污漬,再拿去幹洗,應該可以不留痕跡。”
我說:“你幫我擦掉吧。”
他把廚房紙疊厚打濕,蹲下,然後拉起我的裙邊,很小心掉擦拭。幾個回合後只淡淡的幾乎看不見了的藍暈。胸前也灑到了,他看着我說:
“介意嗎?”
“不會。”我屏住呼吸。
他重新拉了一疊廚房紙,打濕,然後幫我擦胸前的污漬。我們靠的那麽近,他的呼出氣,暖暖的在我的臉上回旋,覺得自己開始低燒,聽見自己清晰的呼吸聲。忽然他一把從後面強有力的握住我的後頸,我不自覺的閉上雙眼......一陣強烈而窒息的深吻,我被點燃了一般。他把我推到牆邊,一只手攬住我的腰,一只手把我的雙手同時扣住壓在牆上。他是那麽的高大強勢,我全線崩塌,軟如泥。
“嗯,紐約芝士蛋糕味的吻。”他在我耳畔輕吟。
“我轉頭用手擋在嘴前面,呼出一口氣:“沒有蛋糕味啊,都是你漱口水的薄荷味!”
“有!淡淡的,淺淺的,在你喉嚨深處!”
Advertisement
“那我需要去漱個口嗎?”我撇着嘴歪着腦袋斜眼望着他。
“不。今天列外!”
他脫掉外套仍在沙發上,把我橫抱起來,往樓梯方向走去:“我過會兒再幫你擦幹淨裙子,它很漂亮,很配你。”
沒有開燈,但也沒有閉簾。借着窗外的城市夜光,褪去浮華的我們,赤luo的面對面。雕塑一般的不只是他的臉,身體也是。他一定是上帝的一件得意作品。皎潔的肌膚上,若有一層柔和的光暈。夜光勾勒出他那精美的結構和黃金的比例。我的手指從他的寬厚的肩沿着修長的手臂往下若即若離的輕輕劃着。他站在夜的逆光裏,頭發絲的黑影襯着背後的光,根根分明,我站在他的陰影下。他俯身低下頭捧起我的臉,又是一陣深吻…… 他環抱着我向床邊移去,然後一把把我推倒在床上,酒精的餘力似乎還在,我我仿佛跌近了他深不見底的漩渦中。他的雙手撐在我的肩旁,頭發往前聚攏,只剩那個堅韌的鼻尖和閃爍在發絲間的迷人微笑,看起來那麽年輕,那麽美好。他一只手慢慢的輕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的下巴高高擡起,他的臉埋進了我的肩……
荷爾蒙在燃燒,眼睛卻莫名的濕了。幸福感和悲戚感同生共舞,因為我知道,他只能是階段性的屬于我。
就像Siri說那樣,床下溫婉紳士,床上控制狂。從來不知道,愛可以這樣做,這樣瘋狂,這樣澎湃。
☆、殘暴的童話
聖帕特裏克日剛過,我所在的部門“國際APS”搬到南部園區。周一早上,季度的環球視頻會議例行公事。我換了個包包所以把門卡給落之前的包包裏,不得不在在門衛那裏辦臨時卡,到了辦公室已經沒人了。一路打着電話問同事Tim輾轉了幾列樓才找到新的視頻會議室。蹑手蹑腳的推開門,坐到後排去。4個65英寸的大屏幕連接在一起,在各個團隊之間切換。兩邊各置一個巨大的電腦屏幕,裏面是議程文案。
美國東海岸時間8點整,各組成員到齊,會議開始。我們美國團隊的VP先發言,Marie女士首先高興的介紹我們新的會議室,她讓大家看後面的樹!我在心裏兩眼翻白,樹有什麽好看的?佛羅裏達最不缺的就是樹。但我還是轉頭瞥了一眼,然後立馬再回頭環視,wow!我這才注意到這個會議室是個半圓形,除了平面的這堵牆上疊滿了屏幕外,我們背後的大圓弧整個面都是玻璃牆,而外面除了樹什麽也看不見,當然這不是司空見慣的那種樹林,而是一個原始森林!被青苔覆蓋了的參天古樹上纏繞着密密麻麻的爬藤植物,地面是矮矮的灌木叢和錯落有致的蕨類植物。幾乎沒有縫隙的綠色一覽無遺!樹幹上,一只小松鼠抱着短短的雙手合在胸前,毛茸茸的大尾巴美麗的曲卷着立在身後,眼睛定定望着什麽出了神。一只火焰般的紅色的小鳥掠過,一轉眼就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裏。這一切好像海克爾的《自然界的藝術形态》裏的插畫。我悄悄用手機拍了一張那個林子的照片發給William:
“你說這裏面有住着精靈嗎?”
這個美麗的畫面通過直播的視頻傳到了其他團隊成員的眼裏,他們都贊美我們的新會議室真棒!難怪Marie這麽得意。我也驚奇竟然有這樣一個林子在市區,而且斯坦利摩爾就背靠着它!
回過頭來,除了香港團隊那邊的窗外是維多利亞港的迷人夜色外,其他的背景都只是一堵無聊的牆。一個接一個隊的做着報告,我卻走神了。澳大利亞團隊的新VP,是一個非常優雅的褐發女人,那邊悉尼時間已經是夜裏10點,但她臉上的倦容和落寞絕非單純的勞累和缺覺所造成。她已經有些年紀,面部肌肉和皺紋的走向是那樣疲憊和無奈,那是一張遭受過災難的臉,但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故事和堅持。她那樣孤獨的屹立着,她是美麗的,但看着心疼。旁邊英國團隊的VP Brain,他看起來和煦溫婉,應該很難有什麽事真正能讓他發怒。可是他旁邊的Lisa看起來就很不開心,她的嘴是一個标準的悲傷emoji那種兩個嘴角往下塌的弧線,哪怕她偶爾笑起來的時候,都很難把那張拱橋般的嘴唇弧線拉成直線,更何況想要她嘴角往上,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她為什麽總那麽不開心,總在生氣?是誰那樣日複一日的招惹她?但是我喜歡他們的倫敦口音。我最喜歡巴西團隊的VP Andrea,她眉毛和眼角都是稍稍往下垂的,她不是很漂亮但長期真實的微笑和發自內心的慈悲情懷讓她的面容看起來充滿憐憫的光輝,我想她一定是定期去教堂和樂于做慈善的。女人的情緒容易顯現于表,所以40歲以後你的經歷和性情就會以肌肉的形式和皺紋的走向定格在你的臉上。而男人的人生波瀾更多時候是于內承載的,所以大多數時候,你只能從他們的眼睛裏去解讀。William的眼睛說了些什麽?我不太清楚,他藏的太深。抑或是大部分見到他的時候我基本都不是清醒的,看不清楚?
我的手機大黃蜂似的“嗡”一震。我低頭看,是William。
“你一大早跑哪個林子裏去了?”
“我把你吵醒了嗎?你沒有調夜間模式?”我拄着腮幫子把手機放腿上悄悄打信息。
“不是,我醒了。“他回複:“那是哪?”
“那麽早就醒了?我以為你11點才會醒。我們部門新的視頻會議室,美吧?”
“wow,美。你為什麽不把設計作為主要職業?這應該比銀行工作更适合你。”
“你知道的!這裏不是一座藝術城市,而是一座商業城市,這裏最多的就是銀行。我找不到設計類的職位。”
“你不需要找設計類職位。你可以做自由設計師。”
“Florence!”坐我旁邊的Tim壓着聲音喊了我一聲。我迅速關掉手機直起腰坐好,到我發言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去Publix買了一個剛出爐意大利鄉村面包,回家後切了兩片,塗上攪合了蒜泥的黃油,撒了些歐芹碎葉,放到烤箱裏,然後燒水準備給自己再做個的意大利面。水開了撇了鹽,打開食品儲物櫃後我才發現面條用光了還沒買……晚餐泡湯了,懶得出門買,啃了那兩片面包算了。周五前要把網站需要的Icons、banners發給Derek,我還差好多未完成。
從我的百草櫃裏取了些洋甘菊、薰衣草、缬草、香峰葉、聖約翰草,以及少許卡瓦胡椒和英國薄荷……英國薄荷,我微微一笑,它總讓我想起杜拉斯的《英國情人》,總覺得它是一種疏離、感傷但浪漫的植物。裝袋沖好我的安神茶,端到工作電腦前,開始工作。
William說這個周末要去邁阿密的音樂會議。周四下午就要離開,周日上午回來。我的網站工作也耽擱不了,看來這個禮拜見面有點難。
周六傍晚,電話響,是William。
“你猜我現在哪兒?”背景音有些嘈雜,偶有杯碟碰撞的聲音。
“這個時間,餐館咯。”我說。
他笑道:“我和幾個音樂圈的朋友在一家matini吧!而且是我提議來這的,我簡直瘋了!”
“為什麽?”
“我從來不碰matini。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想嘗試一下。”
“然後呢?”
“我居然覺得不錯!”
“……”
“你的dirty martini,你選杜松子酒還是伏特加?”他問。
“杜松子酒。”
“非常好!傳統的dirty matini就是以杜松子酒為酒基,用粗糙的伏特加來調制是後來的人胡搞的。”他接着說:“我剛喝了一杯藍色杜松子調的。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覺得它太棒了!”
“是嗎?藍色杜松子?我不知道。”
“就是孟買藍寶石,我們叫它藍色杜松子。等我回去,我給你調,我有了一個非常好的dirty martini方案!”
“對了,我看了一個電影預告,50 Shades of Grey,我想去看。”
“wow,50 Shades of Grey!你知道這部電影是關于什麽嗎?”
“不太清楚。但是我有點兒害怕男主角的那個秘密房間。那讓我聯想到《藍胡子》。”
“噢?”
“那是我小時候讀過的一個法國童話,藍胡子公爵的城堡裏也有一個秘密房間。”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秘密房間?”
“11具棺材裏裝着11具女人的屍體,她們都是藍胡子公爵失蹤的前妻們,滿地是血。”
“這是童話?這麽血腥?”
“是的。歐洲古老的源本童話有很多都是狂暴和殘忍的。不像你們美國迪斯尼的童話都華麗麗的大團圓結局。”
“你真是個童話專家!”他笑道。
“有很多童話我小時候看不懂,長大後再看才發現,它們中不乏血淋淋的,謀殺、亂倫、同性戀……什麽都有。等我真正看懂童話的時候,才知道它們不美好但我卻更愛它們了。它們可以哄小孩,也可以讓成年人透過美夢去看它背後的真實世界,保留最後的一點童心-那一片僅存的淨土,而不是直接的殘暴的去接受。”
“wow,我還真沒看過那樣的童話。聽起來很有意思。”
“你看過。但你長大了,就不再看了,所以你不知道童話的真相。”
“我想你是對的。”他說:“等我回去陪你一起看50 Shades of Grey?男主角的秘密房間不是藍胡子那樣的。”
“你看過?”
“沒有。小說已經風靡世界了,幾乎無人不曉。”
“我不曉。”我說道:“還有我要一個人去看。”
“為什麽?”
“習慣。”
“為什麽?”
“不知道。我從18歲開始就自己一個去電影院,我不喜歡看電影的時候旁邊有認識的人。”
“我不和你說話。”
“也不行。”
“……”
☆、渾濁馬天尼
他是邁阿密賽馬場的馬主,在世界養馬之都奧卡拉擁有大型馬場。距離杜瓦爾郡45英裏外的安娜斯納西亞島的港灣裏,泊着他的“安德裏亞號”游艇。
周日下午,William從邁阿密回到杜瓦爾,他讓我晚上去他那。
廚房的吧臺上,放着孟買藍寶石杜松子酒、諾力普拉香艾酒和填充了西班牙甘椒的切利尼奧拉青橄榄,一只玻璃罐子裏裝着泥沙色汁液,應該是橄榄鹽水,還有一列調酒用具。
我以為這個禮拜的見面要被跳過了,因為他剛駕車5個小時從邁阿密回來,應該很疲憊。但他說迫不及待嘗試調制dirty martini。
他先是洗手,而後從一只罐子裏取了幾粒橄榄切開,放入調酒壺中,用一根約1.25英寸直徑的圓柱玻璃棒把橄榄搗碎,倒了橄榄鹽水在量杯中,再倒入調酒壺,加上冰塊。接着又分別倒了杜松子酒和香艾酒在量杯中,再混合到調酒壺。他的神情如此的專注,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沉浸在那精細的步驟裏。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有金屬和玻璃輕微碰撞的聲音。我伏在吧臺上看着他,我雙唇緊閉,半壓着呼吸,因為我覺的常态下的呼氣聲和吸氣聲在這樣的空氣中一定會變得特別清晰,我害怕不小心把這空氣給劃破了。
他蓋上壺蓋,開始搖酒。手臂的肱二頭肌堅實的頂着像是要征服這壺酒一樣。搖畢,拿出兩支剛凍過的馬提尼杯,往裏面倒,半清半濁的酒液從過濾孔中緩緩的流出。最後用竹簽叉了幾粒橄榄放入酒液中。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短促的呼出:
“試試。”
我小心翼翼的端起來,怕弄灑了。但還是灑了。我還沒反應過來,紙巾已經橫在眼前,在William的手上,他笑道:
“我一直都認為馬提尼杯就是故意設計得容易灑的!”
“為什麽?”
“為了浪漫的發生。”
“……”
他也小心翼翼端起他的那杯,結果也灑了。我倆笑得前仰後合。
“我想是我弄的太滿了!”
“大概是的。”
酒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William問我:“要第二杯嗎?”
我已經有些微醺了,但我特別開心。每次,只一杯dirty martini下肚就會變的很嗨,我說:“你的渾濁馬天尼好渾濁!太棒了!再來一杯!”
他望着我笑了,又調了兩杯,我的和他的。第二杯剩不多時,我感覺自己已經樂成個傻妞了,但是我無法控制。我也知道自己喝醉了就這樣,開心的不得了,笑個不停,他随便說一句話我也能不停歇的笑上3分鐘。我抓起杯子還要喝,他想要阻止我,但來不及了,我全倒自己身上了。哦,好冷!我打了個寒戰,然後開始感覺到酒液順着下巴往下滴,下巴癢癢的,我伸手抓抓,哈哈哈……又開始大笑。
我聽到他說“我的天”,他還說他知道我的極限了,以後不能給我第二杯。
“我知道我醉了,我也知道我行為失控了,我看這屋子轉啊轉的,但我知道其實它沒有轉,因為我這裏和這裏是清醒的,”我指指我的腦袋和心髒說:“但是我沒辦法走直線了,連這個我都知道!你說我是不是醉得很清醒?哈哈哈……”我想從高腳椅上下來,結果失去重心……我想我完了,會不會栽個大包在頭上。我眼睛閉着,懶得打開。不疼,一飄一飄的,眼皮覆蓋着眼睛,但我感到光在轉,我看得到眼皮裏的血細胞在游離。我使勁兒撕開眼,看到William那張漂亮得無與倫比的臉看着我,我又開始哈哈哈的笑不停,忽然想起什麽,我摸了腦門,然後問他:“我頭上有包嗎?”
“為什麽?”
“我想我剛才是不是栽地上了?”
“沒有,我接住你了。”
“哦,謝謝!哈哈哈……”我忽然發現他正橫抱着我,我雙手順勢勾住他的脖子,我們的距離那麽近,又是一片寂靜,我聽到我們的呼吸聲了,好大聲的!也許是酒精把聲音放大了。我們吻在一起,狂吻。他抱着我上樓梯,去卧室。我聽到他從唇齒間發出的聲音:“ 你真性感Florence!我要你,現在就要!”
…… ……
“做ai好醒酒啊!”我一頭蹿起來坐床上,然後又倒下。
“沒覺得你醒了。”他在旁邊說。
“醒了。我還要。”
“哈哈,好的,等一會兒。”
見他半天沒動靜,我說:”怎麽還不去?”
“啊?”
“我還要一杯!”
他笑得起不來:“我以為你還要一次!”
“這個也要!”
“這個可以。酒就夠了。”
不知道缱绻了多久,應該是好久好久,因為我最後真的完全清醒了。
“你太狂野了,我受不了了!”我開玩笑的說:“我想我們需要一個‘安全詞’。”
他大笑起來:“你看過50 Shades of Grey了。”
“是的。”
“怎麽樣?”
“我哭的厲害。”我嘴角往下拉。
“不會吧!為什麽?”他驚奇的喊道。
“太美了!”
“不可思議,那應該是一部很狂暴的BDSM,你居然哭了還是因為覺得太美了。” 躺着的他坐了起來,難以置信的樣子:“那我也去看!”他接着說:“還有我們的安全詞……”他想了一會兒,說:“‘荔枝’吧!”
“荔枝?!”我仰頭大笑:“這太滑稽了!”
“因為它太美味了,又是我們最愛的水果,我覺得很合适。你總不能用‘噢上帝’、‘f*ck’之類,這樣我會誤以為其實你很享受!”他笑道:“這必需是一個不會在床上說的詞,誰會在床上喊荔枝呢?沒有!”他笑得倒下了。
我們裹着純白的床單,橫趴在床上,他打開燈,終于看清他的卧室了,國王尺寸的白色大床,床頭是一副巨大的繪制在木板上的畫,單色,幾乎占滿整面牆。那是一棵深冬的樹,光杆的枝頭挂着幾片殘存的枯葉。
“你也喜歡冬天的樹嗎?”
“嗯。”
“我也是。去年冬天我畫了不少。冬天的樹,美得慘兮兮的。”
“你這是什麽形容?”他笑道。
“孤冷、幹淨,也美得心曠神怡。”
“你畫什麽畫?”
“插畫。”
“有意思!”
我們就那樣一會兒躺着一會趴着,我有時候又坐起來,抱着枕頭聽他說。當我得知他并非出生在一個音樂世家還是有有些意外,他的父親是心理咨詢師但是熱愛音樂,母親是一個普通的調酒師,他說調酒就是跟母親學的。他自小就非常聰明,是那種被學校界定出來的5%的高智商小孩,7歲就開始學樂器,但是大學卻念了商學院。畢業後被首爾的一家跆拳道館聘請去執教!韓國人請了一個美國人去教韓國人自己的跆拳道!那家道館的領導人也實在是腦洞開太大了!他在首爾呆了兩年,所以,他的韓語說得很好。他也會說日語,但沒有漢語那麽好。他說很喜歡韓國菜,我說我也很喜歡。他知道杜瓦爾最正宗的一家韓國餐館,準備下禮拜帶我去。
在韓國還有星探請他去加入boy band,但他不喜歡流行樂而且覺得一個白人搞個那種發型跟一幫漂亮的韓國男孩在一起會很奇怪,所以拒絕了。但這卻讓他萌生了重新回音樂的道路的念想。早些時候在學校也玩樂隊,但玩樂隊若不能玩成大牌就會很窮,大學的專業是商業,所以他決定做一個商業音樂人,要掙很多錢。于是回到美國,去了紐約,修了幾門作曲課程然後開始了自學的路程。
“開始的時候很艱難,沒有人相信我可以成功。”他陷入深深回憶:“那時候為了維持生計在餐館做侍應,每天還有高密度的專業學習……當我第一次聽到我寫的音樂在電視裏播出的時候,我那時正在收拾盤子……我知道我的音樂生涯開始了。”
他轉頭看着我:“你有專業基礎,只是需要時間,不要放棄。先建立一個自己的網站,把你的作品展示出來。剛開始我還是個無名小卒的時候就是靠着我的個人網站開始業務的。”
“我做到了,你也一定可以!我那時候沒有一個人看好我,完全沒有支持。我願意做你的支持。”他微笑的看着我,不容置疑的眼神:“加油!”他用漢語說了這兩個字。
“你還會說漢語?”我吃了一驚。
“不會,只會幾個詞而已。”他笑起來:”你教我?”
“嗯!加油!”我也用漢語說。我看了一眼時間:“天吶,淩晨3點!我可以在這裏過夜嗎?”
“當然。”他起身:“我到樓下睡。”
“什麽?”
“我只和女人上床,不睡覺。”
“你不用下去,我回去好了。我也不習慣和男人睡覺,旁邊有個人是睡不踏實的。”我有些不悅但很認真的說。
“還是要下去,我陪你到車庫。”
穿好衣服,他送我上了車離開,還是不變的沒有擁抱和那句話:“安全到家給我短信。”
“半小時車程。我到家後應該快4點了,不用打擾你了。”
“多晚我都等着,安全到家給我短信。我還不睡,有支曲子再折騰一下。”
我們約會的時候我的手機和他的一樣設置了震動。到了家,車停在車庫門前,息了前車燈打開手機準備給William短信時才發現有好幾條條未讀短信。James說他收到我的律師文件,他不會簽字的,也不會找律師和我對抗。還有Josh的,他說的新買的馬匹已經安頓好,邁阿密的賽事也暫告一段落,他準備回到安娜斯塔西亞島休息一陣。
Josh是個很有氣質的美國男人,頭發花白,高大健碩。身份是邁阿密賽馬場的馬主,在世界養馬之都奧卡拉擁有大型馬場。距離杜瓦爾郡45英裏外的安娜斯納西亞島的港灣裏,泊着他的“安德裏亞號”游艇。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經不對,憑什麽有勇氣面對這樣的機會而不去努力獻殷勤!
我沒有回複James,也沒有回複Josh。而是打開和William的對話:“我到家了。”按下發送。
“天快亮了。你明天上班能扛得住嗎?”
“5杯Earl Grey!+加油emoji”
“大笑emoji+看來我們以後見面最好安排在星期六!”
“你準備讓我當你的‘星期六’?”
“是啊!星期六是最重要的!哈哈!”
“那不錯,看來我的地位在你的7個女人中還是比較有分量的。”
“跟你開玩笑了。我沒有7個,我從來不和超過1個女孩在同一個時期約會,這不是我的行事風格。”
“不信!”
“你可以不信,但事實就是這樣。”
☆、我是你的“星期六”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我和William已經開始形成默契,每次約會他來安排,他說約會也需要創意,他不喜歡看電影去海灘這類無趣的內容。我先去找他,然後他再帶我去不同的地方,有時候是計劃,有時候是驚喜。其實整個城市的精華部分都集中在他的住所附近。而我住的北部,除了樹林就是沼澤池塘與湖,還有浣熊犰狳和鱷魚。用他的話來講就是“蠻荒北部”,他從未曾到訪。也許,也是為了避嫌,畢竟,我的離婚程序尚未結束。雖然我們也都從未再提起過。
他說車停在頂屋,于是我們乘電梯上去。只見入口處前兩個并列的車位正中間,霸道的停着他那輛纖塵不染的白蓮花。我沒見過這麽停車的,于是笑起來問他怎麽回事?
“這樣就沒有人能給她留下傷痕了。這兩個車位都是我的。”
像他這樣年紀的白人有這樣的車并不多見,尤其并非出生富裕家庭。在這個城市的街頭,通常高級跑車裏的人不是白人老頭老太就是年輕的黑人。我一直納悶呢,拿着豐厚退休金安享晚年的老頭老太開這樣的車是合乎情理的。那麽那些年紀輕輕的黑人呢?忽然想起Olivia說的美國城市人口結構置換的情況,難道是他們祖父母輩當年在市區的普通房子轉眼成為天價豪宅?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臆想。還有假如這裏華人多,這類型車裏大概也會有不少年輕的中國孩子。可惜這是一座可能是全美中國人最稀缺的城市。
那是韓國城的一家夫妻小店,韓國妻子在後廚主廚,美國丈夫在前面上菜。确實很棒,不是那種美國化的韓餐,比我常去的那家好很多。但是William卻說這個韓國女人廚藝一般,他做的比這家的更好吃更接近韓國本土的味道,只是在這個非亞裔集中的城市,這已經是最好的了。我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不覺得他是言過其實,因為想到韓國人膽敢聘請他去教韓國小孩跆拳道,可以想象他的功夫有多正。19歲就完成大學學業的他身上有一種強烈的氣質,敏銳敏感和高智商能讓他迅速進入任何他感興趣的領域,并且在短時間內達到一定的高度。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有着無限的可能性。
“有機會我給你做。”他說。
晚餐後見他吃了兩片粉紅色的藥片,我感到奇怪便詢問,原來是Pepto Bismol,腸胃不适時吃的藥。他說自己的腸胃對辛辣很敏感,韓國菜全是辣椒,每次吃過後一定會肚子疼。後來發現只要餐後立刻兩片Pepto Bismol下肚,就能緩解很多。
“這麽嚴重?”我說:“我也聽過不少西方人吃亞洲菜會有腸胃問題。”
“我的情況不太一樣,不是亞洲菜的問題,是辛辣。韓國菜是我最喜歡的亞洲菜,所以總要付出點兒代價。”他笑道。
“韓國菜也是除了中國菜之外我最喜歡的亞洲菜。但我也不敢常吃,因為我喜歡喝茶,我需要保持味蕾的敏感,辣吃多了會削弱對那些隐匿味道的識辨能力。”
“噢,我還沒有嘗過真正的中國菜,我沒有權利發表意見。唯一經驗是在韓國,他們說是中國炸醬面,黑乎乎的像蚯蚓一樣的面條,實在不怎麽樣。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中國菜,我也相信真正的中國菜一定是超越韓國菜的,就像法國菜和意大利菜一樣偉大。”
“有機會我給你做。”我說。
“太棒了!”
買單後他去洗手間漱口,說多一秒鐘也不能忍受韓餐的濃重氣味殘留在口中,還問我要不要也漱一下。我笑他吃頓飯竟要受這麽多苦。
在回江濱區的路上,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暧昧,他說:“其實你看起來像是那種開着Maserati,提着Luois Vuitton,踩着Christian Louboutin,一周7個男友的女人。Christian Louboutin是‘星期五’給你買的,Luois Vuitton是‘星期六’給你買的,Maserati大概是‘星期天’的。”
“可以那樣嗎?我是不是應該去試試?換掉我的破福特,叫不出名字的手工包,還有這雙折扣店清倉的French Connection。”我回答道。
“不用換,我喜歡。這鞋子很有質感,簡單但設計感很好。”他又轉頭看了我一眼,永遠不會消失的完美45度嘴角上揚的微笑。把車停回屋頂後,他說帶我去一個有意思的地方。
走在瑪格麗特街上,我們路過一個拉小提琴的街頭藝人。William問我:“如果我和他一樣在街邊拉小提琴,你還會和我約會嗎?”
“噢……”我頓了一下,然後認真的說:“我會。我不富有,但我也不需要男人為我買包包和化妝品。我有時候也可以自己一個人去很好的餐廳用餐。我不想要依附誰,也沒有過多的物質欲望,我目前的工作還是可以滿足我自己的。所以如果還是你,還是我眼前這個可愛的William,只是換一下社會身份,我應該還是會和你約會的。”
他像孩子一樣滿足的笑了。
“我對奢侈品沒有欲望,我有自己的穿衣喜好。French Connection是我最喜歡的,我衣櫥裏80%的衣服鞋子都是他家的。他不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