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但跟我很和諧。就算以後有一天經濟能力達到我也不會離棄French Connection而去買Luois Vuitton,它不适合我。”我笑着說:“最多買正價的,不用等打折了!”

“确實沒必要,French Connection在你身上很有定制感。”

“你這是在恭維我嗎?”我總是很享受沒有美麗詞彙的‘威廉格蘭式’贊美:“謝謝!我也很喜歡你的穿衣風格!你一點兒不像這裏的本地人。”

“謝謝!這是我最喜歡的恭維!”他笑道:“我無法忍受這裏的人,穿着牛仔褲在銀行上班,像hillbilly一樣;穿着人字拖和短褲去高級餐館和酒吧,搞得到處都像是dive bar似的。”

“到了。”他嘎然止步,拉開一家店的門。他走路太快,為了跟得上他我也不得不走很快;可他停下也太快,我沒反應過來,跑遠了點兒。我退回來挑挑眉:“你能照顧一下我的速度嗎?”

他哈哈大笑:“對不起,我以後注意。”

那是一家明淨的小酒館,整個空間都是白色和淺灰色,燈光也很亮,所以哪怕是夜晚走進去也會有種清新撲鼻的氣息,和一般酒吧的渾濁幽暗截然不同。狹長的空間裏,右邊是淺色石塊砌起來的貫穿到底的吧臺,裏面的牆面是淺色的毛磚和大面積的黑板,上面用粉筆畫着酒館的名字、标識和手寫酒單,信息量很大。下面排列着了一個個啤酒的打酒探頭,探頭上有每種酒的酒标。長長的排列到底的淺木色木桌上放着幾個透明的玻璃瓶,裏面插着新鮮的太陽花。簡單但造型獨特的冰藍色鐵架高腳椅。William告訴我這是一家craft beer bar,後來了解到中國翻譯為“精釀啤酒吧”。我不喝啤酒所以這是一片空白領域。他點了幾杯有代表性的,讓我嘗試,同時講解它們的氣味、色澤、苦度等,他說精釀啤酒有很嚴格的定義,它站在工業化啤酒的對立面,但也不是随便的手工啤酒就可以成為精釀啤酒,它是一種“有思想的酒”。自上個世紀70年代起,始于美國而到處蔓延的“精釀啤酒運動”,如今已經席卷全球,尤其是歐美國家。難怪在美國,不論到那個城市,我都能看到這種手打啤酒頭出現在各式酒吧、夜店、酒店、餐館甚至咖啡館!似乎産業啤酒的市場霸主地位已經在美國成為歷史。

我不懂啤酒,只是覺得精釀啤酒比産業啤酒味道更重更苦,口感也比較特別,有一些反傳統的味道,草藥香或者是香料味?William說特制啤酒可能會摻入其他成分。異國風味的糖類、辣椒、蜂蜜、南瓜、煙熏麥芽、水果等等,都可以在精釀啤酒中得到運用。這讓我感嘆,美國人也許是最能把香料用到極致的一個民族之一,任何入口的東西他們都可以合理的把各種香料滲透其中。這也讓我看到美國人身上最典型的兩種特質:自由與創新。

我一只胳膊支撐着腦袋杵在吧臺上看着他,我特別喜歡看他嘗酒的樣子。如果不是特地注意是不容易發現他那種沉浸其中的狀态的。隐秘的調動了他所有的感官,完全集中精神的去體驗,微妙的表情變化難以琢磨。他是一個出色的鑒賞家,我需要像他那樣全神貫注的品酒去全神貫注的觀察,才可以捕捉到酒的立體面帶給他的感受。這對我而言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Olivia說:“上帝啊,你快讓Florence收了這個情聖吧,別讓他再去禍害其他女孩了!”

William去洗手間的時候,我看到Josh短信,說他下周将回到安娜斯塔西亞島的別墅,讓我周末去找他,他親自下廚給我做法國菜。

☆、帕勒爵士樂之夜

我最喜歡的睫毛膏是要刷兩層的,效果特別好。第一層打底是白色的增加長度和密度,第二層是黑色的,還原睫毛的自然狀态。可是我有時候會忘記刷第二層,頂着白花花的兩片眼睫毛噗哧噗哧就出了門。這樣的事情再次上演,而且發生在特別需要臭美的時候。

周二William短信我說明天晚上有個私人派對,問我是否感興趣?我回複:

“你的‘星期三’明晚沒有空?+壞笑emoji”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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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呢?”

“沒有。”他回複:“很遺憾,我沒有‘星期三’也沒有‘星期四’。只有一個,她叫‘星期六’。”

周三晚下班回家後,換上一件輕薄微透的深灰色高領背心襯衫,九分長暗紅色兩片式絲質半身裙和只一根細帶做鞋面的黑色細高跟涼鞋。

William說:“你看起來很棒!我喜歡這件上衣,喜歡這個面料,隐隐約約的。”

“謝謝。”我高興的說:“這是我最喜歡的面料Silk Cotton。30%真絲,70%棉。輕盈、空氣感好。有棉的純樸和天然氣質,卻也有絲的幽柔光澤。不像純棉那樣容易變形,也不像純絲那樣難于打理。它是一種非常理想的面料,不知道男性服裝中是否有運用?”

“可能沒有。它看起來太嬌柔,太女性化了。”他笑着說:“但我喜歡看你穿着它。”

他開着車,我坐在旁邊不知道目的地,離開江濱往舊城的方向。層層落落疊到半天邊的立交道路,像這個老城心髒的血管一樣密密匝匝。墨藍的夜色像水彩暈染開的透明水色,沒有雜質和覆蓋力,路燈一盞一盞在我的右邊向後退。路面很高,我們路過高層建築的半山腰;風很大,一縷頭發被吹到臉上橫着。

到了聖尼奧拉,車子在獅子噴泉旁邊的街道停車位停下。這個區我只來過一次,是一個頗具歐洲風情的區域。這裏有一個劇場,Josh曾帶我來看音樂劇。William為我打開車門,我跟随着他到了街對面,進入一個巷道,通透的全玻璃門面和牆體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面的全部情景,那是一個紅酒吧。我忽然記起上次來的時候曾經路過它,我坐在車裏,看着那個濃濃夜色裏最亮晃的空間,屋子裏排的滿滿的紅酒,暖暖的燈光,優雅的紳士和淑女們。這次也一樣,只是更多的人,充滿了并十分不寬餘的空間。他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後面,穿過擁堵的人群,穿過洗手間,穿過後臺……到了一個玄關似的空間。牆上挂着一副抽象表現主義繪畫,有一個沙發和一張小桌,上面放着一瓶郁金香,沙發裏坐着一個淺金色短發,烈焰紅唇煙熏眼的漂亮女人,William跟她說了幾句什麽,看神情他們應該是認識的。按她的要求我出示了我的駕照。當他拉開三層的沉重黑色幕布之後,我只看到一列普通的書架,裏面陳滿了圖書。正困惑之際,只見他把櫃子往左邊并行推開,一塊暗紅色絲絨幕布的後面,強烈的嘈雜聲一霎那潮湧般浸入耳際:音樂聲、談話聲、玻璃器皿的碰撞聲……我頓時心跳加速。他掀起那塊幕布,一個全新的天地呈現在眼前。

“歡迎來到帕勒爵士樂之夜!”William微笑的看着我。

這是一個和外面那個紅酒吧截然相反的全封閉式空間,非常大卻也站滿了人,三五個圍一圈,端着酒杯暢談,或合着爵士鋼琴的節奏擺動軀體,最底端是個小舞臺,爵士樂手們在演奏。到吧臺的路很短,但我們卻走了很久。一路上總有人過來和他打招呼,然後他不停的介紹這是誰給我,我是誰給他們,但我沒有記住任何人!最後快到舞臺邊上,一個梳着雷鬼辮的瘦高黑人過來和他擁抱。他先對他說這是Florence,然後對我說這是戴維·格森,唯一一個說名字時連帶了姓氏的。我們握手,問好,客套了幾句,然後他倆很愉快的交談起來。我不知道他有什麽特別的,為什麽說全名。噢!他确實看起來非常特別,這裏每一個人的着裝都是非常講究的,而他卻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紅色T恤和一條普通到像沃爾瑪買的廉價褲子,唯一的優點就是合身。

他們聊了一陣,William回到我身邊,我們去吧臺點酒。

“還是Dirty Martini?”他問。

我笑着點點頭。

“以後這個我給你調,在外面嘗試一些新東西。”他說:“有一個酒,我想你一定會喜歡。”

我應允。

他從人群中端出兩杯酒,一杯是他一貫的Scotch加冰;另一杯……一塊巨大完整的立方體冰塊躺在冷調深紅的酒液中,那個冰塊幾乎占據了杯子的三分之二,上面有一片鮮橙皮。

他說:“它叫Negroni,源于佛羅倫薩的苦味烈酒。它是平衡的杜松子酒、香艾酒加康帕利酒三何為一。”

我聽着他的每一詞,強調的每一個點,我給了他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也許我會愛上它而背叛我的Dirty Martini。”

他哈哈大笑,然後和我碰了一下杯:“Cheers!For Florence!(佛羅倫薩)”

我們坐到了一個角落的包廂裏。William湊到我耳邊說剛才那個雷鬼辮哥們兒是瑪蓮·卡莉的前音樂制作人,是爵士樂大師。

“瑪蓮·卡莉?那個世界級的R&B女歌手嗎?”我吃驚的用手捂住嘴巴。

他笑道:“是的。我知道,他穿的破破爛爛的,不認識的人都會以為他是個流浪的街頭藝人。”頓了頓,他收住笑靥,遠遠看着舞臺上的戴維·格森說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在意,他無所謂表面化的東西。”

“這麽大牌的制作人,怎麽會輾轉到杜瓦爾?在這裏駐唱還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人各有志。他可能只想自己玩爵士樂,這家夥是個理想主義者。”

“中國人有句話:‘人不可貌像。’”

“是的,真正的天才是表裏不一的,或者說是深藏不露的。”

派對結束後返回他的公寓。深夜的街道、車庫和電梯間都空無一人,他眼睛裏燃着yu火但他是克制的,我喜歡在性方面自控力和控制力都極強的男人,特別性感。打開門,關上。我們仿佛已經被強力膠粘合在一塊兒,他撕開我的上衣,扯掉我的裙子。

“你的衣裙最美的狀态就是在散落在我卧室的地板上。”他說道。接着從那件做工精致的米色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個rubber,舉着它壞笑的說:“這是另外一個我喜歡穿外套的原因。”然後随手把外套仍在地上。

他抱着我,我們面對面。我雙腿盤在他的胯部,整個人趴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他就那樣抱着我,往樓梯走去,我感到強烈的眩暈…… ……

最後我們一起瘋狂的喊出聲!他癱倒在我身上,我輕撫着他的後背,肩胛骨之間,細密的汗珠。他微虛着眼,呢喃了一句:“Yes!Babe!”話音未落,他似乎突然被自己驚到,睜大眼睛,立了起來。我內心暗喜但裝作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那麽微弱幾乎是耳語一般,但我清晰的聽到了。我也很驚訝,他如此自然的喚我babe,其他人可能滿口都是這個詞兒,不論男女。但威廉·格蘭絕不是,他界定的很清楚,這是一個熱戀男女喚彼此的詞,我們只是Friends With Benifit,不可以說!

“噢我的天吶!”我喊了一聲,然後推開他,有個大發現似的。

“怎麽了?”他滿臉疑惑。

“你怎麽沒有氣味?”我在他那堅實但幹淨的幾乎不見xiong毛的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在幹嘛?”他幾乎瞪着我。

“你身上一丁點兒氣味都沒有!”我把鼻子湊到他胳肢窩下:“天哪,你剛這麽流汗,可連這裏都沒有任何氣味!”

他敏感的回縮了一下,之後忍不住笑起來,然後從我身上起來,坐到旁邊止不住的大笑,直到最後笑得倒在床上。我還沒完,湊到他的耳後深吸一口氣:

“連古龍水的味道都沒有!”

他躺在我身旁還在那兒笑:“你實在太搞笑了!”他好不容易收住笑:“我不用古龍水,我喜歡沒有氣味。”

“沒有氣味是最好的氣味!”我從眼角看着他。

“今天實在太刺激了。”他側過身摟住我,我再一次感到驚訝!之前每次做ai後,我們只是躺在床上聊天,天馬行空的各個領域,盡管很有意思但他總是冷冰冰的,和我保持着距離。這是第一次,他開始親近我,在親熱過後。我開始感到這座冰山有些回暖。他接着說: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邊走路邊做!最厲害的是邊上樓梯邊做,而且還是那麽狹窄陡峭的旋轉樓梯間!我好怕擡不住你咱倆一塊跌下去,哈哈哈。”他激動的樣子,還在我的額頭留了一個吻:“我等不及明天去跟Derek和Nate炫耀!”

“我以為你很在行,原來是個創新姿勢。你這麽說讓我心有餘悸。”

“我發誓絕對是第一次!”他認真的說:“以前有想過但沒做,難度太大,而且需要一個完美的對象。比如你。”

“這是贊美嗎?我怎麽聽着不是很舒服。”

“絕對的贊美。”

“……”

“該準備道別了。”我起身,套上他的白色亞麻襯衫去衛生間,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我尖聲驚叫。

“怎麽了!”他跳起來敲門:“發生什麽事了?”

我打開衛生間的門,指着自己的眼睫毛問他:“你看見我這白花花的眼睫毛沒有?”

“看見了。”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啊!”我又大叫一聲:“那今晚所有人都看見了?”

“應該是吧。”

“啊!!!”我失聲喊道:“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你現在問我看見沒有我才注意到的。”他摸摸我的頭,調侃的說道:“放松!你的眼睫毛本來也挺長的,其實不用塗睫毛膏。女人啊!男人不會因為你眼睫毛短而不和你約會,也不會只因為你睫毛長就想和你約會!”

我裝作很生氣的樣子踮起腳尖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他居然說:“好性感,我喜歡!”

“……”

☆、韓國菜還是法國菜?

兩天後,周五。我收到一個包裹。拆開盒子,裏面是一件全新的象牙色背心襯衫,我第一眼就知道是30%真絲+70%棉。還有一張卡片:

“抱歉把你的衣服破壞了。找不到一模一樣的,但我相信它在你身上一定也很美;)”

緊接着收到William的短信:“衣服收到了嗎?”

“嗯。”

“明天下午早一點兒過來,我給你做韓國菜。”他寫到。

這時Josh的電話進來,我深吸一口氣,接起來:“嗨Josh!”

“你好嗎FZ?” 我姓周,Josh叫我FZ,就是Florence Zhou的開頭字母。

“明天你過來安娜斯塔西亞島嗎?”

“噢,我收到你的短信了,最近實在太忙,抱歉沒有及時回複。”

“沒關系。你過來,我準備給你做法國菜,我親自做。天氣将會很好,周日我們可以出海。”

“噢,啊,對不起,我晚點兒打給你,馬上要開會了!”

“好的。”

挂了電話,我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然後在三人□□信息:

“今晚下班後黑色芬蘭Happy Hour?”

Siri:“是的,夫人!”

Olivia:“去梅格海洛吧!”

我和Siri一前一後發送:“不!!!”

Olivia:“撞上就撞上呗!”

我和Siri又一前一後發送:“不行!”

我們是三個來自不同國家姐們兒。我來自中國,性感的Siri是在夏威夷出生的菲律賓姑娘,美麗的Olivia來自鄰國加拿大。如果沒有其他安排,我們基本上每周五下班後都會一起去黑色芬蘭Happy Hour晚餐。

6點,人到齊。我們習慣坐在吧臺邊吃邊喝,挨個報告本周的狀況,然後另外兩個給意見或者一起發牢騷。她倆都說,本周沒新狀況,歲月靜好。那只有我有麻煩了。

“首先,Josh回來了。”我看看左邊的Siri,再看看右邊的Olivia。

“好的,然後呢?”Olivia說。

“他說讓我明天去安娜斯塔西亞島,要給我做法國菜。”

“啊我的上帝!帶上我,我以前還沒聽說過他給哪個女人做菜呢!我也要去吃!”Siri大呼小叫的。

Olivia挑了挑眉,擡高下巴說道:“有意思了!”她故作神秘的樣子:“知道你在美國還沒什麽約會經驗,所以要提醒你,美國男人要是準備給你親自下廚,可不是随便的事。那可能意味着他對你開始認真了。通常只有男朋友才會為女朋友下廚房。”

“噢天吶!Flora!你有機會轉正了!”Siri樂的跟是她的事兒似的:“我要出海我要出海!”

“你們讓我說一句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插上話。

“噢!說吧。”Siri說。

“我還沒答應呢。”我說。

“為什麽?”Siri喊。

“因為明天還有另外一個人說要給我做韓國菜。”

“William?”她倆異口同聲。

我咬着嘴唇點點頭。她倆都忽然變得安靜了。我們三人面面相觑,最後Olivia打破僵局:

“選韓國菜還是法國菜?”

“選法國菜!please! please!”Siri央求我。

我一臉愕然:“為什麽?”

“帶我和Olivia出海去!我要大西洋面上日光浴!”Siri撇着嘴:“William沒有游艇。”

…… ……

回家後,我本來想給Josh打電話,但想了想還是發短信:

“對不起Josh,謝謝你的邀請。我已經開始和另外一個人約會,我想我不應該再和你見面。反正你也不在乎多一個我或少一個我。”

然而Josh很惱怒,我以為他會無所謂,至少表面能紳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準備和他徹底斷裂,我也不覺得遺憾。Olivia和Siri都認為這完全沒有必要,她們都覺得和William那樣的男人約會,不應該專一,因為專一容易深陷。交替着和不同人約會分散注意力,是一種自我保護。

周六下午,出了電梯,看到William的房門半敞着。走過去,門縫間,他的背影映入眼簾。黑色圍裙、深藍牛仔褲,赤luo着上身,光着腳板,在廚房切菜。肩背兩邊分布着對稱的肌肉凸起,中間一條深深的黑影一直拉到牛仔褲的邊緣。我輕輕推開門,他轉過頭,明媚的笑靥,晴空萬裏之下的河面一樣的綠色眼睛,和煦,有溫度。

“看我為你準備了什麽?”他放下刀,洗手擦幹,領我到起居室。

“我的天!”我捂住張的大大的嘴,看着桌上兩大箱荔枝我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這是什麽情況?”

“50磅荔枝。”他輕描淡寫的。

“為什麽?”

“你說過你每次吃荔枝都停不下來一直要吃到吐,我不知道你要吃多少才夠。然後想起我們的安全詞還有50 Shades of Grey,所以就50 Pounds of Lychee.”他還是一臉無辜。

“這太瘋狂了!50磅!”

“太多Lychee?對不起,我會溫柔一點!”他終于露出一絲壞笑:“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帶上一箱。”

“……”

廚案臺上擺滿了着各種從韓國城買的材料,我坐在吧臺邊上吃着荔枝端詳這個半裸的性感廚師,下午4點的陽光盛開在他的身旁,頭發垂落在鼻尖,褐色的頭發絲被光裹上了一層淺金色:

“美國男人下廚都光着上身玩性感嗎?”

他笑起來:“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我是因為我受不了爐子熱氣蒸騰在衣服上然後貼着皮膚的感覺。”

我這才注意到,所有門窗都是打開的。“你的潔癖還蠻嚴重的。”我笑道。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我一粒接一粒的剝着荔枝皮,有時候伸出手拿着剝好皮的荔枝給他,他探過頭來,我就塞他嘴裏。他跟我聊他的父母還有好友Nate和Derek。

“噢對了,我一直想收養一只狗,在網上看了好久了。現在有一個小家夥我很感興趣。”

“是啊,你的靈魂那麽孤獨,你是應該有只狗狗陪伴。”我小聲嘀咕。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兩眼往上翻。

他笑起來:“我聽到了。我給你看他照片,他叫Beefcake。”

“牛肉餅?這名字很可愛了!”我笑了。

他洗手擦幹,拿起手機翻了一陣,然後遞給我看。我還沒看清楚,然後忽然覺得想吐,“哇”一聲,沒有吐出來。

他瞪大眼睛,非常詫異的樣子:“他是很醜,但你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吧?”

“哇!”我又幹噎了一聲,然後很尴尬的指指吧臺上的大堆荔枝殼:“不是狗狗,是荔枝。”我說完往衛生間方向走去。

他愣了一下,然後噗的一聲笑出來:“我沒注意你已經吃了那麽多。一直以為你開玩笑,還真能吃吐了!”

“能再給我看看Beefcake的照片嗎?剛才還沒看到就要吐了。”我從衛生間出來後對他說。

“你沒事吧?”他問:“是不是過敏?”

“沒有吧。今天不要再吃了就好。”

他把Beefcake的照片重新給我看,“噢,真的好醜噢!”我情不自禁的說道。那是一只美國浣熊獵犬和其他品種混合的狗狗,白棕兩色毛。白色的臉不太對稱,有疤痕,右眼覆蓋着一塊很大的棕色毛發。但是眼神看着讓人心疼。

“你為什麽不選一只漂亮一點的?”

“因為他很醜,還有殘疾,被收養的幾率很低。其實你多看他就會覺得他還是很可愛的。”他說:“我約了下周去寵物收容所看看他。你要一起嗎?

“嗯。”

他的菜做好了,傳統骨頭湯盛在兩個漏鬥形的白瓷四方碗中,還有兩個很大的白瓷盤子,中間擺放了一點點炒年糕、切開的白煮蛋、蔥花。西式裝盤非常漂亮,看起來很有食欲感。他用韓語說名字:“這是Gamjatang和Dukbokki。這個湯非常耗時,我從中午就開始炖骨頭了。”

端給我後,他便開始收拾廚房,用過的鍋碗瓢盆全部預洗後放入洗碗機,很快廚房恢複到做菜前的狀态。然後拿出很多杯香薰燭,全部一樣-“新英格蘭樹林”。

“你在幹什麽?”還不吃嗎?”

“氣味。”他指畫了一下空氣。

他說不常做韓國菜,盡管很喜歡。第一,因為買材料不方便,杜瓦爾的韓國城有點兒遠;第二,做菜時的氣味很恐怖,他從不在自己的公寓做。特別想吃的時候,會把材料打包然後去借用媽媽的廚房來做,完了再端回自己公寓來吃;第三,我已經知道了的,腸胃對刺激性的食物很敏感,吃完會肚子痛。

“這居然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廚房做韓國菜。”他笑道。

我放下筷子,起身幫他一起把那些香薰燭從一樓排到二樓,一共28罐,全部點燃。

我放棄了奢華的法國菜,選擇了小衆的韓國菜。沒有了通暢的坦途,卻看見了難遇的風景。

☆、收養狗狗Beefcake

那天William做了很大一鍋韓國傳統骨頭湯。因為我跟他說過第二天我們公司有Potluck聚餐。于是他幫我的份一并做了,帶去和同事們分享。我們部門有兩個韓國女孩,她們吃了William的Kamjatang非常吃驚,

Nari說:“天吶,好有家鄉的感覺呢。”

Hyeon說:“你是飛到我們韓國本地的餐館買的嗎?”

當我說出這是我一個朋友做的,而且他是個美國人,她們都不相信。

周一下午,收到William的短信,說周六他想自己單獨去寵物收容所看Beefcake。我問他為什麽,他說他頭發太長了,想修短一點,但是最近工作量太大,沒有時間去他的私人發型師Ge那裏,那兒需要近一個小時車程,于是在對街轉角的沙龍随便剪了一下,結果毀容了。他說簡直想掐那個發型師的脖子,而且不想出門見人直到頭發長回來。我讓他發自拍給我,他不肯,說要是我看見他那蘑菇一樣的發型我就不會再和他約會了。我又在辦公室憋笑憋到咳嗽,因為不能笑出聲來。最後死磨硬拽,我告訴他如果不給我發照片我下班就去他那兒親自看。終于,他把照片發過來了:完全不一樣的發型,長頭發沒有了,額前是厚厚劉海。那是我擁有的第一張他的照片。忽然想起我特別喜歡看他在床上,在我上面的時候,雙手撐在我肩的兩邊,頭發自然垂落到鼻尖的樣子。我跟他說過,很想看他剪個厚劉海是什麽樣子,我想一定很好看。他居然真的去剪了!

“好可愛!”我回複。

“我頭上頂着一朵巨大的蘑菇,你還說可愛+生氣emoji”

“真的很可愛。”

“我現在這個發型非常适合加入韓國男孩組合了。”

“是的,最可愛的一個!”我寫到:“我已經看見了,而且我保證還是會和你約會的,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Beefcake了嗎?”

“好吧。”

這個31歲的沉穩男人,忽然變成一個可愛的大男孩,稚氣的、暖暖的。

William的生日到了,他說從來不記得自己生日也不慶祝。每年都是媽媽提醒,然後去父母家裏,媽媽給他做一頓生日大餐。今年也是這樣。他發了照片給我:牛扒蘆筍土豆泥。

“沒我自己做的好吃。”

“你能不能感激一下!”

“有感激啊,我告訴她我愛她了。也感激我爸那一晚沒有用rubber,才把我保留了下來。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但是我媽做菜沒我自己做的好吃,這是事實,她也知道這個事實。”

Siri說:“他不跟你一起慶祝生日,說不定是跟其他女人一起。照片可以是任何時候拍的。”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說的是事實。

我用黑色針管筆畫了一張8x8英寸的小插畫。無數個重複的抽象元素累疊成一個蜂巢狀的實體,中間是一朵蘑菇,外圍有一只蜂鳥在啄那些抽象元素,底部,它們一個個在脫落。我自己掃描了存稿,然後把原稿當作生日禮物給他帶去。當他看到這張畫,說他沒想到我會給他生日禮物。他專注的看着:

“我不知道你竟然能畫的那麽好,細節到位,有意境,它能讓人沉思。”他很開心但裝作生氣的樣子:“但是你是為了笑話我的蘑菇頭而作的嗎?”

“嗨,仔細看還真的很像朵蘑菇呢!”我大笑起來:“要不以後我就叫你Mushroom吧!”

“不行!”他生氣的把頭發揉亂。

“Mushroom!Mushroom!”

…… ……

他戴上一頂墨藍色的棒球帽,他說以後出門離不開帽子了。下午2:30,我們按約定時間到達艾默生寵物援救中心和收容所。做了登記後,一位工作人員領我們進入領養區。有兩塊區域,往左邊走是貓,往右邊去是狗。那裏看起來寬敞明亮也很整潔,狗狗們住在一個個有小床和玩具的房間,一般一個房間有2-3只,有一些則是一只住單間。它們大多數看起來都很幹淨、很乖,但大多都有着相似的眼神,那種受過傷到樣子讓人看不下去,心裏真的很難受。

當我們被領到Beefcake到房間前,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他醜,所以有特點,容易識別。他一個人趴在角落裏,聽到我們過來,他擡起那讓人心碎的眼睛看了一眼。我轉頭看William,他正在觀察它。Beefcake還有兩個室友,工作人員介紹說,Beefcake的左前腿受過傷,它性格也有些膽怯,需要很多耐心;還有一只則有心理問題,正在接受心理治療;另外一只很乖巧,能和其他夥伴相處的很好。然後工作人員把Beefcake帶出來,讓他和我們相處一下看看。

工作人員喊Beefcake的名字,他擡着眼睛看看那位工作人員,又看看我和William,站了起來。工作人員對他說:

“來吧!男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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