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5)

夫和我在同一家銀行工作,只不過他是斯坦利摩爾的高級銀行家。個頭不高,頭發有些稀疏,他比Siri大15歲,他們的婚姻持續了5年,似乎一切都很好,Siri也很滿足做一個無所事事照顧老公的家庭主婦,他們都不要小孩,兩個人無憂無慮的過着美滿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早晨,Siri像往常一樣早早的起床,準備好豐富的早餐,一起都和平常一樣,唯獨John的異樣。他終于說出口了,那是一個晴天霹靂:他要去上海,當天的飛機,他來不及吃早餐了,馬上要出門去機場。他很誠實,他說想結束和Siri的婚姻,他這次去上海是去見一個女人。他們通過網絡認識,他上個月去香港出差的時候他們已經見了面。他此去正是要去見她,他将在那裏呆兩個月,然後她将和他一起回美國。他拿出已經準備好了的離婚協議,放在盛着煎餅炒蛋和培根的盤子旁邊,留下一臉錯愕的Siri拉着行李箱出了門。Siri瘋了一般,在John離開她的那段日子,她每天不停的喝酒約會,和不認識的男人滾床單,William也是那個時候遇到的。她說,她也曾非常迷戀William,但那時候她沒有工作,沒有存款,離婚程序耗時很久,John的財産在離婚終止之前也拿不到。她那時候一無所有,只有一輛John留給她的Lexus,整天開着它到處流浪,面臨無家可歸。她知道William只是需要性伴侶,但她需要一個屋頂,一個庇護所,她清楚的知道William不可能給她,所以放棄了。她仍然在瘋狂的尋找,直到Aaron适時的出現了。我一直都覺得她不愛Aaron,但是Aaron是愛她的,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所以她搬進了他的公寓。

久聞John的大名和故事,然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邊Siri和他眼睛已經對上了,還定格了半天,不去說點什麽似乎也說過不去。她拉開椅子走過去打招呼:“嗨,你們!好久不見。”

“嗨,Siri!你好嗎?”

“我能好嗎?”Siri說:“你倒是看上去挺好的!結婚了吧,否則她也不可能還呆在這裏。”

我和Olivia也走過去,我微笑着用中國話和那個女人說:“我有聽說中國這些年小三鬧的兇,這都鬧出國門了,鬧我朋友家裏了。很高興今天終于見到本人了,非常有手腕兒,非常佩服!”

“謝謝,過獎了。”那女人冷笑一聲。

“你當時知道他有老婆的嗎?”

“知道。”她淡淡一笑:“我不在乎。”

“wow,不得了。”

Olivia打斷我們:“多美好的星期五夜晚啊,別壞了心情,走,咱們到屋頂去。”

“好,等一分鐘。”Siri說完去跟侍應點了一份朗姆酒布朗尼說送到屋頂吧。

我們三人坐在屋頂花園吧的長藤椅上。Siri一邊大口的吞咽着她的布朗尼,一邊說:“那個賤人好醜!你剛才跟她說什麽Flo?”

“是啊,好醜!我跟她說我很佩服她破壞別人家庭的能力。”我應和着,她當然不醜,如果不那麽鋒利的話。也就像Siri說的,女人都認為自己的感情對手是賤人,賤人都是醜的。

說着說着,她忽然眼淚酒嘩啦啦的往下掉。

“你還愛着John?”我摟着她問。

“不是……我……我留戀……”Siri嗚嗚咽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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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留戀John?”Olivia問。

“不是留戀John,我是留戀那安逸舒适的生活。哇……”Siri舉着叉子大哭起來。“噗”一聲,我一口酒噴出來,轉頭看Olivia已經笑倒在沙發裏了。

“是啊,對于有些女人而言,婚姻跟愛情其實沒多大關系。婚姻更關乎她想要什麽樣的生活。”Olivia笑道。

William回到杜瓦爾,帶來了三瓶茅臺酒,還有8個茶夾。

“我只需要一個茶夾,怎麽買那麽多?”我說。

“我去問那個中國店主哪裏有茶夾,我給她看圖片,她領我去,然後每一個款式的塞給我一個,我說我只要一個,她說不多慢慢用。”

我笑起來:“她非要塞給你那麽多你也就都買下了?”

“我想這麽便宜,可能壞得快,多些做候補也行。”他笑着說:“還有這個茅臺,比市場上大多數酒貴很多!我好奇什麽味道,所以給自己也買了一瓶。”

“多少錢,我寫支票給你。”我說。

“不需要,給你爸的禮物。”他眯着眼睛笑着。

“那謝啦!”我說。

“不客氣。”他說:“我還有一個好消息!”他看起來特別開心。

“什麽?”

“這次音樂會議拿下一個項目,一場大型音樂劇,都是知名的愛爾蘭歌唱家和音樂劇演員。”

“wow,太棒了!真為你高興!”

“謝謝!但是……”他忽然拉下臉來:“要去都柏林短期工作。将近一個月,我們見不到面了。”

“噢~什麽時候走?”我癟着嘴問。

“下個月。”他也癟着嘴答。

我嘴巴癟的更厲害了:“你會想我嗎?”

“當然!我會想你!”他說着,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你想要我給你帶什麽?愛爾蘭的,或者歐洲的?”

“這個我要好好想想。”

“沒問題,我離開之前給我清單。”

☆、被鎖在門外的新娘

William的公寓有一個從LA搬來的新鄰居Jude,美聯航的飛行員,是個澳大利亞人,他們很聊得來。William跟他說了我想去同性戀酒吧的事,他覺得我太有趣了,想見見我。William問我可以嗎?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終于,他願意讓我見他的朋友了。

說起同性戀酒吧的事,其實我只是好奇,因為都說男同很帥,我就想看看帥成什麽樣。William說只是電影裏的帥,真實生活裏的大部分都不是那樣的。但他覺得這種約會一定很有趣,帶我去了兩次,但都沒成功進入。第一次,到了門口了,才發現我忘了帶駕照,人不讓進,我們只好回去;第二次,也到了門口了,那次帶駕照了但是我忽然肚子疼的厲害,只好又回去了。我一緊張就肚子疼。

後來約了Jude還有Derek一起去帕勒前面的紅酒吧上紅酒課。我和Derek因為William的關系,除了那次網站設計一起工作有過短暫接觸之外,之後就沒有聯絡了。我默默的遵循規則,情感獨立,生活和社交圈互不交集,我從未越界。并非我想要得到什麽或者蓄謀什麽而委曲求全,絕不是。我只是覺得這種關系目前很适合我,常态下的男女關系會很累,我還沒有準備好。我也以為這真的可以是一種完美的男女關系,把所有負面成分都避開,純淨的只享受愛情裏美好的一面。但我知道,我和William都開始起了變化。我沒有期待改變這種關系,但感情就是潛移默化的在發酵。只是我們之間不需要言語,心裏明白就行。我在控制,我控制的很好,就像我們剛開始的時候他說的那樣。

William說Jude和Derek已經在那裏了。當我們到達時,人群中一眼看到一個金發碧眼高大英俊的歐式古典美男!不知何故,我覺得那就是Jude,也許因為他有不一樣的氣質;也許只是因為他的穿着不像本地人,也或者因為Derek坐在他旁邊。William給我們介紹彼此。

“真高興見到你Florence!”Jude說着跟我握手。

“很高興見到你Jude。”我回應。

“聽說你想去同性戀酒吧?為什麽?”他微笑着。

“因為聽說一些男同性戀非常帥,想看看。”我說道:“你是不是?這麽帥。”

“我保證我絕對不是!”他大笑起來:“你懷疑過William嗎?他那麽帥!”

“有懷疑過。他為此笑了3個鐘頭。”我說道。

“Jude,你的澳洲口音好性感。”我咧着嘴笑。

“是嗎?只是因為不一樣吧!”他爾雅溫文的笑了笑。

這時William清了一下嗓子俯身在我耳畔輕輕的說:“你的口水。”

我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悄悄說:“別擔心,你更性感!”

William在Derek旁邊坐下,我坐在William旁邊,杵着腦袋隔着兩個人看Jude,我說:“Jude好可愛啊!”

William把身子立直了側着臉小聲說道:“能不能矜持點兒!”

“你最可愛!最英俊!”我快活的笑着:“英俊的跟同性戀似的!”我靠近他,低聲說道。

“你已經醉了嗎?你還沒喝酒!”

“Jude有女朋友嗎?”我沒理他的問話。

“你想幹什麽?”他側着臉從眼角看我。

“他真的很可愛,不是嗎?”我跟他小聲嘀咕。

他低着頭瞪着我:“他有女朋友。”

“Jude完全就是Olivia的類型。他倆絕對般配!”

“哦~”William長長一聲“哦”。

“可是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嗎?”我朝他擠眉弄眼。

“噢~這個嘛,沒有。”出爾反爾,他居然還可以輕松的一臉純真像!

“那你是默許了?”

“為什麽不?”

“安排一下?自然一點。”

“那下次見面我叫上Jude和Derek,你叫上Olivia和Siri。”

我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會這麽說,噎着我了,一陣咳嗽……

“你怎麽了?”

“嗆着了……”我抹着胸口順順氣。

“你還沒喝酒!”他眼睛瞪大看着我。

“喝了就慘了。”

“……”

開始上課了,所有人圍坐在吧臺前,葡萄酒專家讓他的助理給大家每人一支紅酒杯,然後介紹産區,特色,再開一瓶代表性的酒,每個人酒杯裏倒上一些讓我們品嘗,交流。那天是加州葡萄酒專題,我沒法好好聽講了,腦子裏不停的轉:Siri,Siri!這太好玩了!如果我什麽也不說,不讓William知道這個Siri就是那個Siri……這時助理倒上第一個小半杯,我端起來:

“他們開玩笑嗎?這叫樣品?這麽多?”

我邊喝邊接着想:也不讓Siri知道William将出現,他倆撞一塊兒會是什麽表情?我越想越歡樂。這時第二個樣品品嘗,我接着喝……左一杯右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Derek問:

“你們最喜歡那個?”

“第三個。”William說。

“我也是。”Jude說。

“是的,我也一樣。”Derek說:“你呢Florence?第5個Amberhill有花香,也比較清爽柔滑,女孩應該會喜歡那個。”

“哦?”我困意濃濃,使勁兒撐開眼睛嚷嚷道:“我喜歡第十個!”

“我們目前喝到第六個。”William直視前方,平靜的說。

Derek跟William說:“她醉了。”

“很顯然。”Jude說。

“我聽到你們說我了,我沒醉,我是……困……”我說完,啪的倒在William肩上。

他一把扶助我:“你得控制一下,不然會被踢出課堂。”

“喔,好的。”我用兩個拇指和食指拔着眼睛,撐着它們,不讓上眼皮們垂下來。

他們都在笑,我才喝幾個樣品就醉了。我強調:不是醉!是困!

”她真是太有趣了!”Jude在那邊杵着腦門笑。

“沒錯,紅酒确實讓人發困,Martini讓人興奮。”William說:“你還是适合喝martini。”

“哦k!來杯Dirty Martini!”我說道。

“請給她一杯水!”William跟助理說。課仍在繼續,試喝也在繼續,William卻不讓我喝了。我大口大口的灌冰水,慢慢被凍醒了,沒那麽困了。課結束了,我剛站起來,趕緊又坐下去。他們三人一齊問:“怎麽了?”

“我感覺我不能走直線。”我擡頭挺胸的端坐着。他們又在笑我!

“再給我杯冰水!”我說:“太丢人了,不能這麽走出去,再給我一點時間。”

Derek和Jude先離開了。William去拿了點心和冰水過來陪我一起醒酒。坐了又20分鐘,我覺得可以試着走走直線了。于是William挽着我走出了帕勒的紅酒吧。在車上,睡意再次襲來,我頭撞了一下窗,再也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間,我感到我的椅背緩緩漸平。我躺着,左轉彎,頭倒到左邊;右轉彎,頭又倒到右邊。我虛微的眯着眼,看到他的剪影映在深藍和橘黃交錯的夜幕之上,星鬥挂滿了清澈的夜空,一閃一閃的,那麽動人,那麽真實,我滿足的閉上眼……車停下,我的意識還沒睡着,只是困倦的不想動。他把我抱出車子,進屋,上樓,放床上。我再也抵抗不住,安穩的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咚咚咚……敲門聲漸強,從模糊到清晰,從睡夢到現實,從腦海中敲到耳朵裏。Beefcake在隔壁屋子裏開始吠叫。我閉着眼睛,但能感覺得到自己背朝William,蜷縮在他懷裏,他的胳膊環繞着我。

“你醒着嗎?”我輕輕的問。

“嗯,被吵醒了。”

“你和我睡覺了蘑菇!”我說:“我一直想和你睡覺,今天終于一起睡覺了,真正的睡覺!”我翻過身對着他,睜開眼睛,在夜色裏,借着閃爍的星光,看見他亮晶晶的眼睛。

“是的,我們一起睡覺了,真正的睡覺。”淺淺的笑靥在他眼中。

咚咚……砰呯呯……牆都震了起來。

“怎麽回事?”

“不知道。”像是有人在踢隔壁的門。

“你是說Brandon和Jessica?”

“應該是,你聽,聲音從左邊傳過來。”

“幾點了?”

他打開手機,一陣強光,我們都偏過頭閉上眼睛,他側着看了一眼:“12:53。”

“這大半夜的是鬧騰什麽?”

“估計是誰被鎖門外了。”

叮咚……William的大門傳來一陣門鈴聲。

“噢,上帝!”他低吼了一聲。

“去吧,我的英雄!”我說。

他起身下樓去,Beefcake也跟出去。這麽一鬧我也毫無睡意了,于是我也起身下樓去。推開虛着的門,透過William的後背,我看到Jessica穿着一件白色蕾絲禮服,滿頭蓬亂的金發,光着腳丫坐在地上,旁邊橫七豎八的躺着兩只高跟鞋和新娘頭飾。借着路燈,我看到她的眼周被睫毛膏染的黑乎乎的,臉頰上挂着兩條起于眼角止于嘴角的黑色眼淚軌道,多麽逼真的電影場景!我噗一聲笑出來,不非常不禮貌,趕緊咳了兩聲去掩飾:

“不好意思,有些花粉過敏。”我強忍着不笑,但卻無法直視仍在啜泣的她,一看她的臉我就想笑。

後來終于搞明白了,原來當天她和Brandon婚禮,晚上和朋友party的時候,Brandon喝醉了自己先回來,Jessica沒有帶鑰匙,而Brandon把門給反鎖了在裏面像死豬一樣睡着了,她在外面哭着敲了2個小時的門,最後崩潰了用踢的,周圍鄰居的燈都亮了,就那頭死豬醒不過來。

“這個混蛋肯定死在裏面了。如果沒死,明天我一定把他弄死!我發誓!我發誓!”Jessica抱着William給她的紙巾盒,一張一張的抽着擦眼淚,肩膀一聳一聳的。

“他真是個混蛋!我很抱歉,你別難過了,留着力氣明天好收拾他!”我走過去安慰她。

我看得出William也是強忍着不笑,我倆簡直要憋出內傷來。最後William說,這麽晚也叫不到開鎖服務,幫她試試能不能開鎖。他帶手機裏的YouTube搜素開鎖視頻,我們三人一起看了一陣,Willian說進屋去拿張卡來試試,我趕緊跟了進去,然後我倆同時抓起沙發上的同一個抱枕捂住嘴一起抱頭大笑。當然,笑聲都淹沒在枕頭裏了。笑夠了,我們走出去,William用一張信用卡按照視頻的步驟試了幾次,沒能打開。Jessica一直不停的說對不起和感激我們。

“怎麽辦?打不開?”William無奈的說。看看時間,淩晨2點多。

“我可以到你那過夜嗎?我只在沙發上就行,不會打擾你們。明天我一定弄死他。”

“額嗯……”William說:“看來只能這樣了。”

“太感謝了William,你救了我!你是我的英雄!”那是怎樣标準的一個悲傷emoji。

我清了一下嗓子:“他是我的英雄!”

“噢,是的!當然!”

我們回到床上,我說:“這實在太戲劇了,我們看了一場好萊塢劇情電影,不是嗎?”

“你看你,眼睛閃着無限興奮的光芒。”他笑着說:“女人啊,都喜歡戲劇化。”

“男人啊,都想避開戲劇化。”我說:“可這戲劇不就是男人造成的嗎?”

“在這件事情上是。”

“要是我遇上這事兒,我第二天就跟他離婚。”

“是挺心碎的。”

“幫我關注後續啊。我對這對戲劇化新人很感興趣。”

“他們确實挺戲劇化的。Brandon出生在貴族家庭,非常、非常富有。Jessica只是那家15元理發還經常發7元優惠卷的Great Clips的理發師。”

“wow,原來Jessica是《灰姑娘》!那她應該不會立刻離婚。”

“沒錯。”

“你不脫褲子嗎?”我感到貼着他硬邦邦的牛仔褲非常不舒服。

“不穿着牛仔褲我睡不着。”

“為什麽?”

“多年的習慣了。”

“你這人怪癖還真多。穿牛仔褲睡覺多麽難受,我不明白。”

“很多年以前想當搖滾明星。涅磐當主唱說過,要在樂隊生活,就得學會穿着牛仔褲睡覺。因為趕場演出讓你不得不經常在車裏睡覺。那時候很幼稚,所以就學。剛開始很難受,整夜整夜睡不着覺,最後适應了,卻再也脫不下來了。”

就這樣,我和William的第一次“睡覺”,躺了一個新娘在樓下;而這個新娘的新婚之夜,是在丈夫鄰居的男人家裏度過的。

☆、英國薄荷

紅酒課那天是禮拜一,第二天還得去上班,早上7:30,我準備離開。走的時候,Jessica還睡在William的沙發上,糟亂的黑眼圈和黑色淚痕仍然殘留在“灰姑娘”新娘的臉上,看起來睡的挺香,心思大條的人複原能力是強大的。William堅持起床送我到車面前,擁抱和親吻。

“回去再睡會兒,時間還早。”我對他說。

“試試吧!反正Jessica離開之前我也沒法開始工作。”

九月伊始,高溫的熱浪依舊翻滾在佛羅裏達濕熱的空氣裏,北大西洋的海風夾雜着海水的鹽味和灼熱沙礫的氣味,從海岸線拂過整個洲半島。鄰居院子裏的風鈴叮鈴鈴的撥弄着心弦,短別的日子臨近了。

在William都柏林行程之前,我們安排了Jude和Olivia見面。我們都沒有告訴他們,只想讓見面顯得平常,只是朋友間聚會,創造機會看他們是否對彼此有感覺。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放棄了制造戲劇場面的念頭,我不想破壞現在美好的局面,我們才剛剛開始。那樣的戲劇場面是大多數美國男人避之不及的,William尤其。做一個懂事的女人,更是他需要的。所以我告訴了Siri,她居然有點兒失望,她說可惜了看不見William的尴尬了。就像William說的那樣,對于戲劇性事件,男人總是深惡痛絕的,而女人卻總是兩眼放光的。

我謊稱Siri有事來不了,所以William也只叫上了Jude,我們在梅格海洛。溫馴古典的Jude和優雅标致的Olivia,标準的俊男美女配,非常養眼。

“來八卦一下,Jessica和Brandon的戲劇有更新嗎?”我問William。

“哈哈!”他笑了:“那天早上你走後沒多久,Jessica起來去敲門。敲開了,然後我聽到她說了一句‘你死定了’,門關就上了,也到沒聽見太大動靜。”

“就這樣啊?”我有些意外:“那後來呢?”

“兩人去法國度蜜月了。”

“啊?還度蜜月去了?”我有些詫異。

“你失望了?”他笑道:“女人啊!”

“你們在說什麽呢?”Jude問。

“是啊,什麽戲劇?”Olivia兩眼放光。

“噢,那瘋狂的一對!”William開始講述:“Brandon住我隔壁,Jessica是他的女朋友,我們上紅酒課的那天晚上……”

…… ……

我驚訝這姑娘的心,真夠強大的。其實也不奇怪,白人的思維方式和我們完全不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只是中國式戲劇。各色人種中,似乎也是東亞女子心思最為缜密細膩。然而越是細密,對傷痛的感知力就越強;恢複能力也就越差,還容易走極端。

我和William先離開了,他倆繼續留在梅格海洛。我後來收到Olivia短信:“噢我的上帝!Jude好性感!我好喜歡他的澳洲口音!”

我和William在他的公寓缱绻了許久,又是淩晨兩點半,他送我到我的車旁。

“後天我就要走了,噢,準确的說是明天。你的清單列好了嗎?”我靠着車門,William雙臂環住我的腰,輕聲問到。

“愛爾蘭沒想到什麽,英格蘭有個東西我想要。”

“是什麽?”

“有一種稀有的薄荷品種,它來自于英國西南角康沃爾郡古老的特裏戈斯南莊園。那是一種有着與衆不同的強烈味道的薄荷,只需一丁點兒便可搶奪其他任何香料的味道。我曾買到過一種英國薄荷,是比較常見的綠薄荷品種,特裏戈斯南的那種胡椒薄荷,這裏買不到。

“你想要的東西總那麽與衆不同,但這聽起來非常有趣!看來我得準備一天時間去康沃爾探險了。”他笑道:“還有呢?”

“不方便就不用了。其他沒有了。”

“嗯,英國薄荷!”他一字一句的說。

整個九月,眼前沒有William的身影,但每天都有他從菲利河南岸發過來的照片、視頻和短信,偶爾也通電話。影像裏雲層覆蓋下的都伯林灣,陰冷憂郁,他穿着黑色的立領外套,笑容安靜。他說第一次到祖父母的故土,但工作密度很高,難有時間四處看看。多半是夜晚和一起工作的同事到河岸的坦普爾酒吧區喝上一杯愛爾蘭威士忌,從清醒冰冷白天轉到自在熱烈的鄉村風小酒館。

約兩周後,終于有了一個完整的休息日,他獨自去了梅瑞恩廣場。從照片裏,我跟随他的視角看到了公園裏奧斯卡·王爾德的雕像,以及雕像對面的碑柱,上面刻着王爾德的“驚世之語”。他拍了一張碑文的特寫:“Experience is the name everyone gives to their mistakes. ”

William:“‘人們管自己的錯誤叫經驗。’《溫夫人的扇子》裏的臺詞。我最喜歡的他的話之一。”

我:“所以你從不聽取別人的經驗?+吐舌頭emoji”我回複。

William:“我要聽了可能現在會和你一起在斯坦利摩爾朝九晚五。”

我:一排大笑emoji。

William:“加油!期待你早日從銀行辭職,做你想做的設計師!”

後來他去了詹姆斯·喬伊斯故居,發了一張《尤利西斯》中“斯威尼藥店”的店面照片給我。接着又發了一張,是一塊蠟光薄牛皮紙包裹的香皂,橘色的Sweny字樣印在一條黑色的标簽上,看起來很有手工感。他說這是利奧波德·布盧姆在小說中買的那塊檸檬香皂,他為我買了一塊。他知道這樣一塊香皂比一條Burberry的圍巾更能令我激動。那一天,他定好了去康沃爾郡的機票和進入特裏戈斯南莊園的預約。

他在都伯林的最後一天,我和他正在講電話,聽到那邊有人跟他說:“格蘭先生,內田小姐說公園的那一段,想和您再讨論一下……”

“好的,我一會兒過去。”他答複那人。

“什麽小姐?怎麽聽起來像日本人的名字?”我問。

“嗯,是的,她是一個日裔愛爾蘭歌手。”他說。

“噢!”

William在都柏林第一部分的工作結束了,之後的合作主要将通過網絡,但仍會再回到都柏林,行程尚未敲定。大型音樂劇《黑色池塘》也列入了艾比劇院兩年後的演出日程。

當他到達特利戈斯南莊園,第一張照片便是那是座古老的哥特式建築,充滿歷史的滄桑,屹立在法爾河畔。然後是令人嘆為觀止的植物園和寧靜隐秘的小樹林。他在那裏享受了考究的英國下午茶:

“有你要的英國薄荷,确實非常烈。還買了麥盧卡蜂蜜和基亞李子醬,都是他們獨有的。”

如畫般的康沃爾式村舍酒店隐藏在古老的果園裏以及隐蔽的海灘上,利沙半島偏遠大地上的壯麗海景一覽無餘:

“我要感謝你‘迫使’我來到這裏,這裏太驚人了,我決定住一晚再回去,真希望你也在這裏!”

“你想我了?”

“是的,我想你了。”他說:“最後一天了。”

……

“別看我似乎總是泡在喧鬧的酒吧裏,但其實我是喜歡寧靜的。等我回去,我們一起去一個安靜的湖沼劃輕艇。”電話的那一頭,萬籁俱寂。

☆、泛舟彩虹河

佛羅裏達的夏季沒完沒了,十月,高溫尚未褪色。那是一個明媚的早晨,William把從朋友那裏借來的輕艇,固定好在跟他爸借的吉普車車頂。Beefcake坐在後面,系着他專屬的狗狗安全帶。我們一路向西,往多尼洛鎮的彩虹河奔去。看着他的長發在風中張牙舞爪,我才忽然覺察到,他的頭發又長回來了。他說:

“蘑菇效應逐漸消失!”

那天的陽光特別清晰,顯得一切事物的色彩都特別鮮亮。約兩個小時後,我們進入彩虹河州立公園。又再行駛了一段路,到達行舟路線的出發點。這一端的彩虹河很淺,William站到河裏,河水只極他的腰。河底的白泥沙把晶瑩剔透的河水映襯得簡直像游泳池的水,冰藍清透。

他把輕艇放下,從河岸挪移到水裏。他前我後Beefcake坐中間,我們出發了。一路上,河水由淺至深,水草和植被越來越富饒,河岸兩邊的沼澤地裏林立着多種多樣的杉樹、柏樹和松樹。我們穿過生長在水中的巨大北美落羽杉,底端拱出水面的圓柱木質壯根重重聚攏,彙合到圓滿筆直的樹幹,直通天際。一個露出水面小半截的枯木樁上,站着一只漂亮的灰黑色大鳥,藍色的眼睛橘色的下颌,長長的喙尖向下勾着。

“這是鸬鹚嗎?”我問。

“他們很接近。這是美洲蛇鹈。”

我把手指放到水中,水流快速的在我的指尖穿過,透心的涼爽。檸檬黃的小魚群跟着我們游走;橄榄綠的長水草靜靜的散開着,偶爾感應到我們雙槳推水的力量,扭一下腰肢。我深深吸一口氣,仿佛嗅到了天堂的味道。低頭,看到自己腳背上的脈搏在陽光下跳動。耳朵裏塞着耳機,單曲循環着William後來單錄的《記憶的港灣》小提琴獨奏。我前面的Beefcake虛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向上,也很陶醉的樣子。

“一直覺得你的眼睛像河。你看這白泥沙覆蓋的河床,碧色水草。我們像是在你的眼睛裏泛舟。”

“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這樣的!”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

“……想跟你說件事。”

“什麽?”他側過臉。

“我最好的朋友之一,Siri。”我說。他轉回去,繼續左一搖右一擺的劃動着手中的雙頭槳。

“其實你認識她。在兩年前。”我平靜的說。他的槳忽然停留在船身的右邊,船偏離了方向,開始往右前方拐彎。我看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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