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7)
的消息:“你那天晚上那個電話是什麽意思?”
“看來有些話題是不可以涉及的。”
“這又是什麽意思?”
“我問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有喜歡我嗎?你需要花那麽久去考慮嗎?”
“如果我立刻回答是的,你也可以懷疑答案的真誠度,同樣要生氣。這是一個無論什麽答案,也無論男人以何種方式回答,女人都有借口生氣的問題。你需要冷靜一下。”
“你是說我在無理取鬧嗎?”
“我沒那麽說,但你需要冷靜一下。”
“明天星期六了。”
“這禮拜有17支曲子要趕,我們先不見面了。下禮拜吧。”
…… ……
窗外的濃雲一直積聚着,濃得化不開,好些天都看不到天。但就那麽控着,沒有雨,也不放晴。太多情緒堵在胸口找不到出口,悶得透不過氣來,像這天氣一樣。
又一個禮拜過去了,我和他偶爾聯絡,沒有溫度,沒有話題。我給Olivia和Siri發信息:
我:“明晚有空嗎?我需要喝一杯。”
Olivia:“明晚周六,你不約會啦?”
Siri:“是啊,你從來沒給過我們周六自從William出現後+翻白眼emoji。”
我:“我和他兩個禮拜沒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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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ia:“他又離開杜瓦爾了?”
我:“他在這裏。”
Siri:“怎麽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
Siri:“好的,明晚見。”
Olivia:“想安靜的話到我這兒吧。”
Siri:“還是到我這兒吧,Aaron剛買了兩瓶紅酒和一瓶伏特加。”
我:“Aaron在,方便嗎?”
Siri:“有什麽不方便的,當他空氣就行,我們去陽臺上喝我們的。”
周六晚,我和Olivia先後到了Siri和Aaron的公寓,瘦瘦高高剃着光頭的Aaron很熱情,幫我們準備好了酒、果汁、玉米薯片和墨西哥莎莎醬,放好在陽臺的桌子上,然後回裏屋看電視去了。
“Aaron人真好!”我說。
“是的,我運氣不錯。”Siri直奔主題:“怎麽回事?你和William。”
于是我和她們敘述了一遍經過,她倆幾乎異口同聲的:“他真是個混蛋!”
Siri嚷嚷到:“這就是女人啊!女人都會作,我每個月都要對着Aaron作幾天,就是要沒事找事!不作我難受。”
Olivia也兩眼往上:“不會作的就不是女人了。”
“你們也覺得我在作?”我說。
Olivia:“我們的意思是這很正常,他有必要那麽大動靜嗎?”
“我也很意外他為什麽那麽大反應!”我委屈的說到。
Siri:“我早說過了,他就是個溫情渣男。說不定又有新的女人了。”
Olivia:“我給Jude打個電話。”撥通後:“Hey Jude!……”
“Hey Jude!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Siri舉着她的伏特加+蔓越莓汁,笑嘻嘻的唱着這首大名鼎鼎的Hey Jude,這個沒心沒肺的臭丫頭!我忍不住笑起來。Olivia挂了電話,Siri比我還着急:“Jude怎麽說?”
“他應該不知道你們出狀況了。但他說William最近好幾天沒出門,約他總說工作忙。”Olivia瞪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Siri:“勉強算是好消息吧!”
“不是吧!他受什麽刺激了?這麽抑郁?!”Siri捏着嗓子的喊:“你那晚作的那個電話,還說了什麽別的吧?”
“沒有,就那些,一字不漏的跟你們說了。”我說道。
“這太奇怪了。”Olivia說。
我們陷入沉默,隐約聽得見裏屋電視裏橄榄球比賽的聲音。Olivia打破了僵住的話題:
“在之前,William有沒有過什麽異常的舉動,或者話語?”
“沒有,從來沒有。這簡直就是一個晴天霹靂。太意外,我還沒反應過來。”我說完,我們又陷入沉默的僵局。
“啊!我想起一個事!”我從椅子上竄起來:“大約一個月前,我把手機落他那兒。第二天去拿,James發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短信,我跟你們說過,記得嗎?”
“記得啊,但你說他沒有異常的反應啊。”Siri說。
“當時沒有,但後來有一次他說起他的朋友Kerry的事,我當時只覺得他只是在說Kerry,現在想來是不是在借他的事說我呢?!”我說道。
她倆都張大眼睛等着我繼續。
“他說Kerry最近和一個有夫之婦搞在一起,Kerry瘋狂的愛上了那個女的。他提醒Kerry不可以對這樣的女人認真,就算她離婚和他在一起她也會再對他做同樣的事。”我瞪着眼睛:“他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聽起來他非常憎惡偷情和背叛。我當時完全沒有往這方面想。因為我又沒有。”
“不會吧,你都和James分居那麽久了。”Siri說。
“可是那些短信如果他看見他有可能誤會啊!”我說:“還有那個凱爾特十字架!他說他從小一直戴着,他父母也是信教的。”
“所以他很在意對伴侶的專一,盡管他有過很多“伴侶”,但每一段都沒有欺騙和背叛。”Olivia說:“他真夠奇葩的!”
“難道是他忽然發現自己愛上Flo了,然後又誤會她在背叛丈夫,認為她的分居和離婚都是謊言?所以崩潰了?”Siri 說。
“也不對啊,那個電話才是引起William情緒異常的事件,不論James的短信還是宗教信仰,我都想不出和那個電話有什麽關系……”
沉默又再回來。
事情往往在不經意間起了變化,悄無聲息。尤其當荷爾蒙井噴,理性控制崩塌,女人的自然屬性就會源源不斷的流出。那些通常被我們忽略的,在此時更加的被漠視。然而正是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物,卻是改變一切的初始。就像生長在斷崖上的羅斯瑪麗,只需幾瓣葉片,便可決定整盤菜的味道走向;又或如特裏戈斯南的薄荷,只需幾毫克,一杯茶裏的其他成分都無從再發揮其作用,它們所有的努力都将被淹沒。
☆、大雨一直下
Olivia和Siri讓我去試探一下William,無論什麽原因這樣都不合情理。她們讓我什麽也不要說,直接讓他把我留在他公寓的東西郵寄給我,看看他什麽反應。無法再忍受這種不痛不癢不明不白,我撥電話過去:
“我想取回我的茶具和其他東西,你如果不想再見我的話就郵寄給我。”
“什麽?噢,Basil,不需要這樣,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需要取回我的茶具。”
“如果你需要你的茶具,你可以過來取,任何時候。我沒有不想見你。”
“OK,明天下班後我去找你。”
……
Siri說:“不要穿的像去約會一樣,也不要太随意。重點放在臉上,清淡但精致的妝容。”
Olivia說:“不要和他做ai,只是去拿東西,端好了你的姿态。”
她們說得我感覺自己像是要奔赴戰場一般。
第二天晚上下班後,我到洗手間換下套裙和小西服,換上白色薄棉襯衫和淺藍牛仔褲,束起馬尾,簡單裸妝。
一路上,黑雲壓頂。
站在他的門前,我屏住呼吸摁下門鈴。門打開的一剎那,我看到他的臉,沒有血色,陽光消失了。忽然,一道強烈的閃電把天空劈成兩半,雷聲貫耳。
“William!”
“Florence!”
他一把把我攬過去,緊緊的。他的臉埋進我的臉,一直吻、一直吻……眼淚快要掉下來。窗外,狂風幾乎要把樹吹倒,暴風雨臨近。
情難自己,冰冷的海水上着了火,烈焰在燃燒。我雙臂圈住他的頸,跳到他的身上,他順勢抱起我,關上了門。
我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氣息,我的指甲深陷進他背上的皮膚。他咬着我的唇,嘴裏有了一絲血腥味。他伏在我背上用力,他在我身體裏,我們沒有一絲縫隙,卻感覺好遠。我閉着眼,臉埋在枕頭裏快要窒息。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猛烈,直到被頂到胃,餘波擴到心,我大喊了一聲“Lychee!”……
他彎曲着身體,緊緊的摟着我,我蜷縮在他懷裏,眼淚快要崩出來,但我強忍着,不讓它掉下來。
“為什麽?”我問。
過了好久,他才說道:“你那個電話把我拉回到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段時光。”
“女朋友?”
“是的。”
“我不明白。”
“一模一樣的電話,從那裏開始,越擴越大……”他說:“你讓我感到害怕……”
“所以呢?你要和我結束?”
“不,我不想。”
“但是你在回避我。”
“是的,我害怕歷史重演。”
“那你要我怎樣?”
“你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不,是我,給我一些時間,我需要冷靜一下。”
“你要和我分開?”
“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給我多一些時間。”
“那個電話,我也只是個普通女子,我也會偶爾小失控。在你面前,這樣微小的錯誤都不可以犯是嗎?”
“不,不是錯,你沒有錯。只是你一直都那麽的平和安靜,波瀾不驚,幾近完美,我幾乎忘了,你也是肉體凡胎。但是我害怕,我無法承受再一次的卷入那樣的狀态。”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和她一樣?你怎麽知道我們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你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了?”
“我的确不知道會怎麽樣。但她曾有着和你相似的甜美性情,卻從那個一模一樣的電話開始,越演越烈。而當狀況爆發的時候,是無法控制的。”他聲音變得微弱:“但是,我不想和你就這麽結束了,所以我說讓我們先暫時分開一段時間。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怎麽暫時分開?怎麽冷靜?”
“我不知道,給我一些時間。”
“那不如就這麽結束了,這樣我很難受。”
“我知道,對不起。我們不需要結束,Basil。”
……
我只帶走了茶具,他幫我擡到車旁,放進後備箱。他抱着我,我透過他的肩呆呆的看着車庫裏幽怨的日光燈和壓抑的灰色天花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漸行漸遠……
回家的路上,大雨滂沱,這并非十一月的尋常天氣。我把雨刷開到最大,但沒什麽效果。雨柱從天上跌落下來,一根一根連成一片一片。水霧飛揚直上,一片迷朦。傑奎琳·杜普蕾的埃爾加把我的情緒逼到牆角,我的眼睛裏的暴雨無聲無息的下着,和車窗外的相比也絲毫不遜色。淚水模糊了視線,車裏車外都看不清,我不得不靠邊停車,打開應急燈……
“雨很大,如果看不清路面就不要再開,靠邊停車等雨小些再走。”他發來短信。
我撲在方向盤上,終于痛哭失聲……我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麽不堪一擊,疼痛遠比我想象的強大的多,我方寸大亂。
☆、“失去雙臂”的棒球手
接下來的那段日子,進入慢動作影片一樣,時光流逝緩慢到幾乎停滞,我不知道該如何冷靜,我咽不下食我開始失眠,工作的時候頭重腳輕,老出錯……我不想這樣像個失控的失戀少女一般,我是個心智成熟的女人,我可以控制,我可以……不見面,不聯系……我努力的盡量多吃,盡管任何食物都如同嚼蠟;我努力的早早上床睡覺,每天用薰衣草浴鹽浸泡疲憊的身體,點着薰衣草熏香,枕頭旁放着薰衣草香包,喝薰衣草茶……讓薰衣草把我包圍……盡可能的,睡的好一點點。
Olivia陪我去看公寓,我選了一間在聖尼奧拉的一居室。每天上班要經過William公寓,準備聖誕節過後搬。
萬聖節到了,我和William曾說好一起扮吸血鬼,看着我早準備好的棺材裏的一對尖牙和哥特裙,淚意又上來了……說好的萬聖節,沒有了。感恩節呢?聖誕節呢?會有他嗎?
Oliva說本來以為會和Jude、William還有我一起過萬聖節,沒想到現在是這種尴尬局面,所以她決定跟我和Siri去我們這邊朋友的house party,她說sisters before misters,絕不重色輕友。而Aaron超級宅,Siri也總是一副單身的樣子。我完全沒有心情去party,但還是被她倆拽了去。
“忘了你那見鬼的吸血鬼裝扮,和我們一起當貓科動物。”Siri說。于是我們三個成了野貓、獵豹和美洲獅。
“嘿Flo!”Siri低聲對我說。
“什麽?”
“你的九點鐘方向,有個帥哥正在端詳你。”Siri說:“別動,別轉頭看!”
太遲了,我已經轉頭了。左邊不遠處一個穿着黑色禮服的短寸淺金發大男孩看着我,我們目光相碰時,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沖我微微一笑。我回過頭來:“已經看到了。”
“他朝我們這邊走過來了。”Olivia說:“自然點兒!”
“我沒興趣啊!”我說。
“別傻了Flo,用不着閑着,William指不定也在哪尋花問柳呢。”Siri說。
“別說了,他近了……”Olivia提示到。
“嗨,你們好!”他走到我們面前:“我是Damon。”
“你好Damon!”Siri忙着介紹我:“她是Florence。”
“Siri!”我忍不住沖她喊。
“OK!我是Siri。”Siri笑嘻嘻的。
“Olivia!”Olivia說。
“你們是三只貓,還是豹?”Damon笑着問我們,漏出他的一對尖牙。
Siri指指我說:“她是美洲獅①!我和Oliva是小貓咪!”
“噗!”我沒忍住,又被Siri的話噎到咳嗽了。”
Damon笑起來:“Florence,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吧。”
“不是!她肯定比你大,你最多26吧!但沒關系,她是美洲獅!”
“Siri!閉嘴!”我哭笑不得。
“你猜的真準!我是26!”Damon說:“美洲獅,太棒了!”
“嘿,這個吸血鬼也蠻性感的。放松一下自己。”Olivia和我耳語。
“嗨,Jimmy,好久不見!”Siri沖誰喊着,然後拉着Olivia走開了。
“你的朋友真有意思!”他說。
“是的,她們很愛開玩笑!”
“開玩笑嗎?那你不是美洲獅?”
“我……”我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是花旗銀行的法律顧問,也住在江濱區,只和William的公寓隔着一個街區。他很會找話題聊天,但我怎麽也打不起精神來。
我的眼睛四處搜尋着Siri和Olivia,卻不見她倆的身影。我看了一下時間,快11點了。
“對不起,我想回去了。”我說。
“他也看了一下時間,萬聖節晚上11點不到就回家,會不會太早了?”
“我很累,想早點兒睡。”
他聳聳肩。
我撥了Siri的電話:“瘋丫頭,你們在哪?”
“我們在二樓。那個哥們兒怎麽樣?沒有吸血鬼William,有吸血鬼Damon,很好很好,哈哈哈!”她大笑。
“我想先回去了。”
“他很無聊嗎?”
“沒有,他挺有趣,是我沒趣。”
“你等着,我們馬上下來。”
“不用了,我先走了,你繼續玩吧。”
挂了電話,我走出大門,把喧鬧關在身後,在一片黑暗與寂靜中,離開了。
回到家,電話“叮”的一聲,我心裏希望是William,雖然也知道多半是失望。打開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嗨Florence!這是剛才在party上的Damon。你的朋友Siri給了我你的號碼。”
“噢,好的。我到家了,要睡了。”我回複。
“很高興認識你Florence,晚安。”
我關上電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William無時無刻不在腦海中翻滾,我打開燈,拉不住的沖動,撥通了他的號碼……直到提示語音留言,沒有接。我接着又打,還是一樣。過了好一陣,他發來短信:“我過會兒打給你可以嗎?”
“為什麽不能現在?”
“我在Jude的住處,還有Derek一起。我想我們的話題不方便在他們面前講。”
“我需要和你說話。”
“我知道,等我回家。”
“等多久?”
“……好吧,那我現在就和他們道別,然後往回走,15分鐘後吧。”
我看了一眼時間,11:50。一分一秒的數着過,12:05,06,07……12:12,還沒打過來,我撥過去,他還是沒接,我再撥,直到第三次,終于……
“我還在路上……還有十來步到門口。”他說。夜很靜,聽得出他在走路的聲音,拿鑰匙開門的聲音,然後進屋關門的聲音。
“我好害怕,Mushroom,你這樣回避我是什麽意思?我們走到頭了嗎?”
他那邊繼續傳來櫥櫃門相撞的聲音,然後是盤子杯子碰撞的聲音,又是水流的嘩嘩聲,很大噪音,亂作一團。
“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聽到了。”
“你在幹什麽?”
“洗盤子。”
“為什麽?”
“洗碗機沒洗幹淨。”
“半夜12點,你一定要現在洗嗎?”
“……”
那些噪音通過電話變得異常巨大,我什麽也聽不清楚:“你可以停下嗎?我聽不到你說話。”
“OK。”他停下了,終于安靜了一些,但依然聽到水龍頭的水在嘩嘩的流。
“可以把水龍頭關上嗎?”我說。
水流聲嘎然而止,安靜的有些害怕。
“你還沒有回答我,我們是不是走到盡頭了?”我說。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為什麽……還要反複的問?”電話的另一端,他的聲音居然在顫抖!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一直都那麽小心翼翼,我從未越界,我從未要求更多。”
“在我們都冷靜下來之前……我們沒辦法重新開始。你可以……對我有點兒信心嗎?我沒有離開……我還在這兒……”他的聲音仍然在顫抖,語調也不順暢,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失态的他,我很驚訝。
“你要我冷靜什麽?我很冷靜。我一直都冷靜,除了那個電話。”
“不,你不!你從那個電話之後就不再冷靜了……深夜淩晨……一直不停的撥電話,這,不是冷靜的狀态……”
“我無法理解!你在怕什麽?!”
“怕愛……我不想要這種東西。”
“你覺得我愛上你了?”我大笑起來,淚卻決堤:“那你自己呢?難道你真的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的嗎?”
“我……”
我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你告訴我,我們在一起的那些瞬間,都不是真的嗎?你從來沒有過和我一樣的感覺嗎?”
他沉默了。
“你回答我!都不是真的嗎?”我喊道。
“是真的!都是真的!”他也喊:“所以我們……”
“所以我們要結束是嗎?只因為愛情沒有滅絕!”
“我不是完美的。愛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為什麽?為什麽?”我哭喊着:“我不懂!我不能理解你!”
“這樣說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安定了下來,聲音語氣都恢複正常:“一個棒球手的雙臂被砍斷了,你給他一支棒球棍讓他去打棒球。他想但是已經沒有辦法再打。”
“我不要你打棒球,你看我打,我打給你看,我可以不要你給予,你只管接受就好。”
“這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我可以控制,我不是一直都控制的很好嗎!我們剛遇到的時候,你就說過:‘可以控制的。’”我完全失控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麽?你告訴我!”
他那邊忽然死寂的安靜,我好像誤闖了禁區一樣。
“沒有人能控制,任何人都控制不了。”他說。
我們需要冷靜,我們需要暫時分開。只因為,我們愛上了,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①注:美洲獅,美國俚語中稱喜歡和比自己年齡小的男性約會的女性為美洲獅。
☆、《時光靜止》
注定的徹夜無眠,10年前那種心痛的感覺又重現了。不是抽象的想象,我清晰的感覺胸腔裏的那顆心髒在疼痛,那是生理性的疼痛。直到天微亮,我才睡着,幸好第二天不需要上班,一整天的躺床上沒有起來。
Damon一直約我,我都找借口推掉了,也推掉了其他的邀約和活動,哪也不想去,工作結束就回家,只想一個人呆着。想要試着笑,于是在網上找來那部許多年前的《東成西就》,早已知道情節,但王重陽的出場還是把我差點兒笑暈過去了。我覺得自己跟他好像,閉關修煉5年,剛一出關就被一個偉大的暗器擊中身亡;我閉關10年,剛一出關就被愛的暗器擊中,快要身亡……越想越好笑,一直笑到眼淚出來……忽然感到驚喜!10年,以為自己失去了愛的能力,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感覺。但我又愛了!我沒有失去這樣的能力!只是剛複活就又被一槍給斃了。也許William最初跟我說的那種理論仍是有道理的:戒愛,遠離情感災難。
我還記得18號,他定的戲劇票,多納徳·瑪格萊斯的Time Stands Still。
“我們還去嗎?《時光靜止》?”
“我們去。”
我們是分頭去的。他先到的,我找到了他,坐在他身旁。他一直看着舞臺,我也一樣。似是全神貫注卻是全然走神,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在演什麽,我們幾乎沒有說一句話。他那河流一樣的眼睛失去了明媚與溫暖,陽光不再照耀。河上起了霧,能見度越來越低,直到我伸出手,五指也消失在那濃濃的霾裏,時光靜止了。
停車場道別,沒有擁抱。
“安全到家給我短信。”他說。那個閃現在他眼裏的光亮,從最初的燈光反光到後來的溫情暖光,到現在,變成美第奇陵墓裏冰冷大理石的寒光。
到家後,好累,好困,我放了滿滿一缸水,加了薰衣草浴鹽,然後在溫水裏睡着了,直到水變涼,被凍醒。起身一看,快12點,我還沒給他短信說我到家了,他也沒有過問。于是敏感多疑神經質全部潮湧而來。我寫道:
“你似乎已經放棄了。既然這樣,再見吧。至少得到了你的肯定,愛過,夠了。”
“我沒有放棄。你不要再這樣逼我!再給彼此一些時間,也許,我們還可以……”
“是你在逼我!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不能繼續就結束吧!”
“感情的事不是簡單的Yes和No,我們都是成年人,理智一些!”
“我無法理智!再見!”
“過一段時間我們再談。”
過一段時間再談。就是這樣的話語和姿态一直讓我下不了決心,但這是一種無邊際的折磨。可以控制時因為只是喜歡,愛是沒有人能控制的。愛太沉重,他是的對。
Olivia說:“Flo這麽一個感情細膩的人,整整十年的活黑暗冰冷的情感荒漠中,忽然間像William那樣一個近乎完美又與她如此契合的男人就這麽強烈洶湧的沖進來,她怎能招架得住?”
Siri說:“我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了。不想結束卻又完全不顧Florence的感受!”
我說:“他無暇顧我了吧,他是愛無能了。”
Olivia說:“如果愛沒有存在過他也不至于這樣混亂。”
奧斯卡·王爾德的《漁夫的靈魂》中,漁夫心裏的愛太滿了,最終把自己的心給撐破了。
我曾以為自己有多堅強、多獨立、多橫!可到現在才恍然大悟,從認識他的那天起,我的心就開始了破裂。想不起神經被挑撥引發的陣痛的時候,是時光靜止思緒懸浮般窒息的美;憶起那注定破滅的泡沫終将消逝時,是皲裂滲着血但流不出的痛。我像年輕的漁夫一樣,愛太滿了,把自己的心給撐破了。
我自以為我可以不難過,我自以為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這一天的來臨。開始的每一次我們相聚,我都把它當成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剛開始只是一個很小裂隙,慢慢的,快樂和幸福感填滿我的心,那個小裂隙合了起來,我忘了那注定破滅的泡沫終将消逝。
一夜,做了一個夢,心髒上那個曾經愈合了的小口子瞬間崩裂開來。很快,一個接一個的在不同的地方跟着裂開......從裏到外,終于,鮮紅滲出......我完全不知所措,如驚弓之鳥。我本能的慌忙用手去捂住但太多裂口完全無效,我找來繃帶把心纏起來,好像止住了……伴随着一陣強烈的心髒疼痛,醒過來,3點半。輾轉難再眠,直到曙光初現。這時,鬧鈴響起,該起床工作了。
…… ……
我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隔離區,難以跨越,也不再堅持得下去了。最後抽了一次瘋,一直不停的撥電話,語音留言和短信,告訴他我很冷靜了,都得不到回應。然後終于下定決心,就由我來結束吧。給他發了最後一條短信:
“我曾以為你是一座将融的冰山。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一片無際的冰川。感謝這個我在美國最悠長美麗的夏天有你。再見了,William Glenn!”
枕頭又濕了,我累了,睡着了。
“叮!叮!”被短信鈴音吵醒,我沒看,繼續睡,我想一定是Siri或者Olivia。
11月,佛羅裏達漫長的夏天結束了,時光靜止。
☆、冰雪覆蓋
昏睡了幾個小時後醒來,兩條短信都是來自William:
“7個未接來電、5條語音留言、11條短信,都在告訴我你冷靜了。”
“這不是冷靜。這有點兒瘋狂。”
我心裏恨恨的想:該死的威廉格蘭,你不回複我就可以死心了,就像你對待其他女人一樣。不過也沒問題,你不結束,我自己結束就行。這樣拖泥帶水的折磨不如徹底斷了一次痛夠。再見了,威廉格蘭!我不要再跟你這樣糾纏下去。
讀了一篇關于心痛可以至死的文章被吓個半死,因為可能引起突發心髒病,我痛成這樣我很害怕。我陷入混亂,我需要治愈,但不知從哪裏開始。一個人開車去海邊,只想置換一下那窒塞的空氣。夏日繁忙往來的景象不複存在,只剩下天遼海闊的寂靜。橋上站着一個全身覆蓋黑色沖浪服的男子,托着一塊藍天色的沖浪板,靜止的望着大海,遠遠的看上去很美。微涼的海風卷着冰冷的浪花把一只氣息微弱的巨大水母推送到岸邊。我走進海邊一間娴靜安雅的小書店,看到一本叫做《如何在30天內治愈破碎的心》的書,一共三十章,每天一章,每天跨越一步。我想,我應該需要它。
我拍了封面發給Siri和Olivia:“你們說這可能嗎?30天?”
Siri:“你先看,看完借我看!”
Olivia:“Siri看完借我看。”
我:“你們湊什麽熱鬧!”
Olivia:“治愈,任何人随時都可能有需要。”
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傷害和愛是捆綁在一起的,想要避開傷害就要避開愛。但愛總在意識之前,更在傷害之前。當我們意識到愛,那就已經愛了,也就避不開傷害了。我們在呼吸,我們在愛,我們在感受傷害。無論何種膚色的我們,随時,都有可能,需要治愈。
翻開第一章-“Day 1 獨立-制定一個行動計劃”。看完,忽然打了雞血般的亢奮,以為自己突發性的康複了。開心的跟Siri和Olivia說浪費了$13.99,那本書用不上了。
可第二天胸口又開始疼痛,傷口又崩開了,又變得虛弱無力。吃飯的時候,忽然眼淚洶湧,食物失去味道。眼淚一口一口順着鼻腔往喉嚨處猛灌,呼吸沒了節奏,滿口鹽味。第二章-“Day 2:表達-在你幹涸之前哭泣”。
我還是不好,它會反複。但至少,我已經上路了……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