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8)

離婚案,終于等到開庭。那段茍延殘喘的婚姻,在最後的幾年個年頭裏,實實在在的無愛無性。一想到馬上可以以法律的名義正式的結束那段早已死去的婚姻就很是激動甚至亢奮。我終于官方的、徹底的脫離了那潭死水。結果和想象的差不多,婚後的兩輛車,一人一輛;房子我沒有要求強行出售然後房款一人一半,而是留給James住,但任何時候他出售那個房子,我都可以得到一半的房款。

之後,準備搬離北部。

“你确定還是要搬到聖尼奧拉的公寓嗎?William的公寓就在你工作和家的必經路之上。”Olivia問我。

“是的。那裏是這個城市最美部分,那裏有我這十年來最美好的記憶,我想要每天都經過它。”我說。

我再一次錯誤的預估了自己的反應。搬過去之後,每每看見帕勒的時候內心就開始洶湧,路過奧賽就心髒緊縮,接近瑪格麗特街的時候眼淚就會掉下來,經過William的公寓後,早已經泣不成聲……我都不明白我哪裏來那麽多眼淚!每天都要置換一盒紙巾在車裏。潛意識裏我是想要偶遇他,但從來沒有發生!

Olivia說,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問題本身。可我無法忽略那就在胸腔內的幾乎滞住呼吸的疼痛。

Siri說,移情大法,去和其他人約會。她搶了我的手機下載了Tinder。

一個人問我:“你今天過的怎麽樣?”我回複:“很好,今天家庭日!”然後他就不和我說話了。

另一個問我:“能請你晚飯嗎?”我回複:“我正在吃呢,和我的女朋友一起。”然後他也不再和我說話了。

周末,Olivia為我安排了一個單身男士,我答應她去見他。可我懶在床上一整天起不來,胸腔裏的那個器官疼的要發病似的。我使勁兒抱住枕頭,按壓着,感覺好一點點。

她們不放棄,另一個周末,Siri又為我安排了單身男士,我叫了同事Tim一起去了。Siri很生氣,她說我把大家都搞都很尴尬。但我沒覺得尴尬,Tim應該也沒這麽覺得。

“OK Flo,我和Olivia盡力了。”Siri說。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安排的那些,為什麽不試一下Damon?”Olivia說:“聽說他一直很有耐性的約你。轉移注意力,你會感覺好一些的。”

我幻覺裏纏在心髒上的繃帶又濕了……疼痛一陣一陣的時起時停像是不會好起來。我的心就那麽頑固,支離破碎了還不死。好吧,試試,殺死它,根據經驗,心死,就不會再疼痛。

最後,我主動約了Damon。他提議去梅格海洛晚餐,我同意了。

點餐前,侍應問我喝什麽時,我習慣性的脫口而出:“Dirty Martini。請用孟買藍寶石杜松子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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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你看起來那麽柔弱,竟然喝這麽陽剛的酒。”Damon微笑着說。

我笑了笑,卻舉在嘴邊咽不下去。那熟悉的氣味,帶出所有過去的畫面,一切又呈現在眼前。我閉上眼淺啜了一口,眼睛又濕了,真的不再咽得下去,我含在嘴裏,仰起頭,喉嚨裏流過一股眼淚的鹹澀味。然後用餐巾唔住嘴,悄悄低下頭吐了出來……

“對不起,我一直只喝Dirty Martini,但是現在想要把它戒掉,不再喝了……我可以換一杯其他酒嗎?”我說道。

“不再喜歡Dirty Martini了?”Damon問道。

我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當然可以。你想換什麽呢?”他問。

要戒掉那麽強烈的Dirty Martini,我想我需要一個同樣強烈的替代品。我這樣想着,然後說:“威士忌吧!”

吃完晚飯,還有兩杯醫院味道一般的紅牌威士忌淨飲後,我已經搖搖晃晃。仔細看看對面的Damon,其實他也蠻好看的。瘦瘦高高但還算結實,淺金色的頭發,笑容迷人,青春逼人。但我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情感的荒漠中孤獨的行走着,看不見任何人了。

“我該回去了。”我說。

“你現在這樣不能開車,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再坐會兒讓你醒酒,或者叫Uber。”

“去你家吧,你住附近不是嗎?”

“是的,就在前面,五月街北。”

“可以走過去?”

“是的,幾分鐘。”

“走吧!”

“你确定?去我家?”他問道。

“不可以嗎?你有女朋友嗎?她在那兒嗎?”

“不,我沒有女朋友。”他笑起來,有些激動的樣子:“我只是沒有想過今天要帶你去我那兒!”

“現在可以想了。”

到了門口,我背靠着牆,Damon在找鑰匙。我忽然上前去,踮起腳尖吻他。他很快反應過來并握住我的肩,熱烈的回應我。鑰匙掉在地上,我睜開眼睛。街對面的咖啡店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無比的身影:路燈将高光打在一個優雅立挺的完美鼻尖上,淺淺的絡腮胡渣遮不住清隽的臉龐,目測身高6英尺,往後梳的,長及耳畔的褐色頭發……我一下子喘不上氣來的感覺,但不再是驚豔,而是驚詫。他像一尊雕像一樣呆在那裏一動不動,手裏握着一杯咖啡,我透過Damon的肩與他四目相視,他那複雜的表情讓我大腦空白一片。一輛車駛過街道後,他不見了,我的視線向兩邊掃過去,他最後的背影,在瑪格麗特街與五月街的交彙處,消失了。是的,那是William。

我像被閃電擊中一樣,全身肌肉變得僵直。Damon感到了我的變化:

“你怎麽了?沒事吧?”

“沒怎麽,繼續吧。”

進了屋,他開始解我裙子的扣子,拉開背後的拉鏈,裙子嘩啦掉下來,只剩內衣褲。我站在那裏,雙手環抱着自己,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不知所措的Damon趕緊把我掉地上的裙子拉上來,為我撐着。我把手伸進袖口,他幫我重新穿上,并拉起拉鏈,扣上頂端的扣子:“對不起,如果這讓你感到不舒服,我們不需要繼續。”

“對不起Damon!”我說完後,落荒而逃。

我的心依舊冥頑不靈,我殺不死它。

一月,北半球大部份地區已被冰雪覆蓋,我的心,也被封凍了。佛羅裏達依然陽光燦爛,只是氣溫略低,微凍。Olivia從Jude那聽說了William返回都柏林,繼續《黑色池塘》的工作。

☆、戾愛

威廉格蘭在都柏林,沒有音訊,也不該有音訊。在我的衣櫥中,還放着他上一次都伯林之行在斯威尼藥店買的那塊利奧波德·布盧姆的檸檬香皂,我把它放在我最喜歡的幾件衣服之間,好讓它們沾上那塊香皂的氣息。我把臉埋進去,深嗅。

我們真的結束了嗎?真的是我錯了嗎?我無理取鬧,因為我是個女人,女人都會作,作的多少而已,這是女人的天性,任何人都避免不了,我也不完美,我不是聖人。但他的反應,我無法理解,我無法冷靜,我覺得他小題大做。前女友,到底怎樣的傷害能讓一個人反應如此激烈,還是我們的感情太脆弱?十個月,我和他都那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構築起來的關系,卻在那晚那個電話的一分鐘內倒塌。

我想知道,我必須知道,我不能這麽死的這麽不明不白!Jude那邊是沒有什麽希望,他不知道William的過去。Derek!Derek和他認識很多年了,他一定知道。我還存着他的電話,之前我們合作過一個網站的設計。于是我約Derek見面,他卻找各種借口推辭,他知道我的目的。但最後,我還是艱難的說動了他。

周六,去William的發型師Ge那兒把頭發剪短,短的像男孩一樣。那是北佛羅裏達最冷時候,我裹了一條灰色的圍巾。下午3點,我把車停靠在路邊,走進五月街的那間咖啡館。

Derek還沒來,我要了一杯Latte,坐在窗前。忽然看見對面的Damon的公寓,想起那天晚上,William看着我那個複雜難受的眼神,我這才覺得自己是多麽的愚蠢,蠢得像頭驢,我追悔莫及。

叮呤一聲,門上的鈴铛響起,門被推開。我望過去,一股冷空氣卷着Derek飄起的黑色圍巾把他們一起送進來。門關上,室內溫厚的空氣重新平複了下來。我向他揮手,他微笑了一下,朝我走了過來。

他身上殘留的冬日氣味也很快消散在烘培咖啡豆的香醇裏。

“Hi Florence,好久不見!你好嗎?”他禮貌的問道。

我想了半天:“不好。”實在說不出“很好”那樣的客套話。

“我很抱歉。”Derek摘下黑色圍巾:“哇,你剪了頭發,那麽短!”

我笑了笑沒說話。

“那你的設計工作進行的怎麽樣?”他拉開我旁邊的高腳椅坐下。

“發展的還不錯,再過兩個月我就想從銀行辭職。現在接到的項目越來越多,兩頭忙我有些吃不消了。”

“是的,你的作品和客戶都在累積和增加,兩份全職工作是很難兼顧的。”他說道:“你很優秀,以後設計工作的收入會超過銀行的。我知道William也一直很贊賞你。”

“謝謝。”我盡量掩飾我笑容中可能出現的凄涼感:“William。”我深吸一口氣:“你知道的Derek,我今天約你見面的目的。”

他低頭笑了笑,又擡起頭看着我:“我真為你們感到遺憾!”他嘆了口氣:“你是這四年來能夠停留在他身邊最久的女人。當我看到他看你時候的眼神時,我都以為要出現奇跡了。”

我的心一緊,又開始疼痛。

“William一定非常不高興我今天和你見面并聊這個話題,這是他的死結。但我只是為你們感到遺憾,而且我知道他幾乎就要對你說了。”他看了一眼窗外說道:“抱歉了,哥們兒!”然後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我打了個寒顫,腦子裏忽然閃過《藍胡子》,我感覺自己好像拿着打開地下密室的鑰匙站在那個房間門口一樣。

他接着說:“自從四年前Hana進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之後。他就開始不停的和不同的女人約會,短的一兩次,最長也不過三個月,一直不停換,讓人眼花缭亂,多到他自己都數不過來了。一旦她們表現出對他出現情感依附,哪怕只一丁點兒,他立刻封號碼消失。”

我的頭忽然嗡嗡的響,精神病院!Derek剛才說誰進入精神病院?

“等一下,Derek,你說誰?Hana是誰?”

“William唯一正式交往過的女朋友,他們斷斷續續在一起八年。直到她……”

“精神病院?!為什麽?她為什麽會進入精神病院治療?”

“因為她不斷的自殘、自殺。”

“為什麽?William對她做了什麽?”

“他什麽也沒做,他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他有過其他女人在這八年間,但都是在和Hana分手以後,他們分分合合很多次。她以愛為理由,用自殘和自殺的方式來向他進行威脅和索取。”

“威脅什麽?索取什麽?”

“愛。”

“他們還真是愛的深沉。”

”William19歲修完大學課程後,離開了美國,去外面的世界。他去了韓國教授跆拳道。那時候的William還很單純、害羞,經常在街上被韓國女孩圍着要和他拍照而弄得面紅耳赤。一年後他回來過一次,他去了拉斯維加斯,在那兒遇到了Hana。接着異地戀一年後,他為她再次回到美國,在拉斯維加斯開始了他的音樂生涯。剛開始很艱難,他要一邊學習,一邊在Gap,那間衣服店打工。後來一次偶然機會認識了好萊塢成功的音樂人Greg,Greg非常賞識William的才華,建議他到洛杉矶發展,并且給了他很多幫助和機會,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和合作夥伴直到今天仍然在繼續……”

“Greg,是上次《克裏斯秀》裏和William一起做嘉賓的那位作曲家嗎?”

“是的。”Derek接着說:“他去了洛杉矶不久後,和Hana分手了,原因我不清楚。他在洛杉矶一邊創作一邊做餐廳做侍應,直到後來可以用音樂養活他自己。他是個音樂天才,也很有商業頭腦,他很會賺錢,不是嗎?28歲就擁有蓮花艾麗斯,而現在他也已經很接近自己的下一個目标了,瑪莎拉蒂。33歲之前他就能達成。”

我認真的聽着,覺得自己怎麽可能握得住這樣一個幾近無暇的男人。差點兒忘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和Hana的故事。

“後來他倆又在一起了。你知道,William那麽好看的小夥兒,哪怕一無是處都會有大幫女孩圍着他轉。更何況,他那麽聰明有才華,再到後來賺了那麽多錢,在圈內的名氣也越來越大……”

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從來沒有想過,我是何其有幸,又是何其哀哉:“我理解,像他那樣在各個方面都如此出衆一個成功音樂人,總是要被各路女人圍堵的水洩不通的。”

“但是他也沒有從此過起過糜爛生活,他曾是有信仰的人。但是Hana的妒忌和猜疑毀了他們。剛開始,她打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就像哥倫布日那天晚上你給William的那個冷電話一樣。”他聳聳肩:“看似風平浪靜,過後就開始發瘋。一開始還好,吵吵鬧鬧,到後來越來越不可理喻。所以他們幾次的分分合合。再後來她開始用自殘的方式阻止William和女藝人合作。都影響到他的職業生涯……她在William和其他人一起工作的時候不停的撥他電話,問他在哪和誰在一起,經常搞得William精神崩潰……”

那天風很大,我和Derek又剛好坐在正對着門的風口上,每次有人推門出入,冷空氣都一次次的刺激着我敏感的三叉神經,感覺氣味分子在緩慢的移動。開始喜歡上冷空氣的氣味,喜歡上冬天,寒冷、孤獨和疼痛讓我思路開闊、冷靜和清醒,終于可以以常态心觀看和思考了:William說過,我哥倫布日的那個電話和Hana的一模一樣。當時我如果能冷靜下來,也許一切能慢慢轉好,但我不停的神經質般的狂撥電話。萬聖夜,William在家裏把櫥櫃裏的幹淨盤子拿出來洗,因為我徹底的把他帶回了那段和Hana痛苦糾纏的日子裏。也許是夏日裏過剩的多巴胺和荷爾蒙讓我思維緊縮,所以變得片面、愚蠢、遲鈍。

“一開始他總哄她和她妥協,可她越演越烈。最後割腕自殺,兩次都進了急救中心,她不是吓唬他,她玩真的,最後William還幫她付了自殺未遂的罰款,他們那時已經分手,William承受不住那樣的所謂的“愛”了。但她仍然糾纏不休,直到最後一次,她不知那裏弄到一只西格P-210手qiang對着自己,他們争搶的錯亂中,子彈穿過了她自己的腳……治愈後被警察帶走并送進精神病院治療。”

“而之後,我不再見到William脖子上的那個他一直帶着的凱爾特十字了。”Derek補充道。

我聽完,呆呆的看着我的Latte,葉子拉花還好好的在杯中,我沒有喝一口,我忘了喝。

“你沒動一口。”他看了一眼我的咖啡。

“是啊,都涼了。故事太揪心了。”我轉了轉眼球把眼淚轉回去。有些心疼他-威廉格蘭。愛一個人應當不遺餘力的去愛,但不是要挾,不是用愛去綁架,更不是用生命去懲罰。這不是愛,即便是,那也是一種殘忍的,走極端的戾愛。這個滿口謝絕戲劇卻經歷了這個麽個大戲劇的男人,其實他本身就是一個戲劇。一個上帝如此偏愛的男人,是不可能有平淡無奇的生活的。威廉格蘭,他的優秀,他的完美,他的與衆不同,注定了他的戲劇人生。這樣男人,是不會也不該被常規的兩xing關系所捆住的。如果他回來,我會給他完全的自由!我想呆在他身邊,治愈他,如果我可以的話。可是,William,你還會回來嗎?我想要相信,你沒有對我封號碼消失,我們對話最後一句也是你說的,你沒有斬斷我,因為你對我是有感情的。等你我都冷靜後,你還會回來嗎?

☆、告別單身派對

和Derek一起走出五月咖啡館,他禮貌的和我擁抱說再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五月街轉角,我卻不知何去何從。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寂寥的街頭,冷風侵來,透涼入骨。直到看到那個每個星期天早上William父母教堂禮拜後會過來和兒子及Beefcake一起散步的公園,我停下腳步。看着園內枯榮交錯的樹木:長青的還挂着冷綠色的樹葉,只剩枝幹的在等待冬天的結束。我走進去,仿佛看到明麗的豔陽下,自己和William,還有Beefcake在草地上嬉戲玩鬧……我想Beefcake了,它也會想我嗎?是我和William一起把它從寵物收容所接回來的……淚意又襲來……波光閃在眼畔,淚被凝在眼眶,一動不動。我坐在靜靜的聖約翰斯河邊的石凳上,和枯樹一起,等待冬天的結束。

一轉眼已是三月,說是春天開始的月份,但轉瞬即逝的春意在佛羅裏達只有短短兩周的身體感覺。溫熱海洋性氣候讓人覺得那幾乎已是一個全新夏日的啓程。我卻仍然停留在上一個夏天剛結束的時候。那個最美的夏天,當它劃上休止符的時候,我也分不清楚具體的分界線在哪裏,只覺得忽的一眨眼,就從盛夏轉入寒冬。眼前到處已是春花爛漫,但從我意識的殘片裏似乎還能嗅到冬日北方吹過來的冷空氣因子的氣味。William杳無音信,他仍在憂郁陰冷的都柏林。

和風、細雨,萬物生長,也滋養了一些情侶的愛。Olivia帶來一個令人無比興奮的消息:Jude向她求婚了!這對婚約頗有閃電氣息的戀人,太快結果。但無論如何,活在當下,已足夠。

婚禮定在四月十六日,Olivia和Jude分別開始籌劃各自的告別單身派對,他們選擇了聖帕特裏克日那個禮拜的周末。Olivia在喬治亞州的薩凡納定了酒店,姐妹們要同去那裏狂歡三天。而Jude選擇回洛杉矶去和他以前死黨們派對。

Olivia對我說:“別再想威廉格蘭了,離開你是他的損失,他會後悔的!我們得痛快淋漓的瘋幾天!”

我們都請了一天假,周五中午11點,七個女人包括Olivia的另外四個朋友一起驅車前往薩凡納。

穿過古老的舊城區,從大橋上跨過寬廣的薩凡納河,我們進入了威斯汀酒店。另外四個女孩兩間房,我、Olivia和Siri在她們隔壁。Siri先是去過道上接來一桶冰塊,然後從她行李箱裏拿出一瓶伏特加和兩大瓶蔓越莓果汁放桌上,這是她經常喝的飲料。

“嘿,你們,自己動手啊!”她把伏特加和蔓越莓果汁分別倒入裝了冰塊的杯子,然後拿了電視遙控坐床上,把鞋登掉,就開喝了。

“天還沒黑呢。”我說。

“她酒量大,要先預熱。”Olivia說。

“也太早了吧。”

“不早!得先來兩杯,待會兒我才有勇氣去找紳士們給我們買酒。”Siri端着酒,轉着電視頻道:“我害羞又安靜,就像希特勒!”

“你害羞?你安靜?”我笑起來。

“我的party我買酒,不用你去壯烈犧牲了啊!”Olivia笑道。

“我不管!只有沒有魅力的女人才會在酒吧自己買酒,你不被允許啊!”Siri很快喝完一大杯,起身又兌了一杯……

5點,另外四個女孩過來找我們一起晚餐去。回頭一看,Siri已經不省人事,在床上睡的呼呼的,床頭的櫃子上還放着半杯蔓越莓伏特加。

“天哪,她喝了幾杯?”我問。

“不知道,至少三杯半……”Olivia答。

我過去搖她:“Siri,我們要晚飯去了!”

她閉着眼睛嗯哼了兩聲,翻個身繼續睡。

“怎麽辦?”我問。

“我們先去吧,她醒了會來找我們。”

于是我們四個鎖好門,到酒店樓下的碼頭,乘渡輪到了河對岸的舊城歷史區。我一眼就愛上了這個有着濃郁美國南方氣息的古城,南北戰争、兩場瘟疫、多次熱帶風暴和火災的襲擊,它堅強的屹立不倒。那些飽經風霜傷痕累累的建築,是那麽的迷人。就像女人的容顏之美總與磨難成反比,而魅力往往卻與之成正比一樣。

行走在沿河街鵝卵石鋪就的路面上,一邊是經歷百年變遷已改為觀光電車的鐵軌,另一邊是餐館酒吧區。滿街都是被綠衣綠帽和三葉草裝飾的人們,堵得水洩不通,我們好不容易擠進入了一家愛爾蘭餐館。晚餐後,Olivia給Siri帶了晚餐,我們又乘渡輪回河對岸的酒店。在船上看着漸遠的沿河街,滿街的醉人,室內的室外的,到處狂歡的派對,燈光照亮了夜空,喧嚣飛揚在整個舊城區。腦袋一空下來,馬上就被William填滿,随之心又被掏空。

Olivia剛打開房門,就聽到Siri大喊大叫的:“你們這幫bitches!居然丢下我去party了!”

“你睡的跟個死豬一樣叫不醒!”Olivia也嚷嚷道:“我們只是去吃了晚飯,今天休息好,蓄積體力,明天party!”

“給你帶了吃的了。趕緊用它們堵住你的嘴!”Olivia笑着把飯盒扔桌上。

“啊,餓壞了我!”Siri從床上躍起來,笑嘻嘻的說:“我們的準新娘真甜心!”

“咱們是今晚還是明晚叫脫衣舞男啊?”Siri打開飯盒:“這個三明治看起來不錯。”

“噗!”我被她噎着了。

“我沒打算要叫脫衣舞男。”Olivia鎮定的說道。

“沒有脫衣舞男怎麽算是告別單身派對啊?”Siri嚷嚷道,她說話總有股喧鬧勁兒。

“你喜歡給你叫個?”

“好啊好啊!”

…… ……

第二天,我們全部穿上同樣的衣服,白色短褲和tutu裙,前面印着三葉草,後面印着“伴娘”字樣的綠色背心T恤,Olivia的印着“新娘”字樣,她還頂了個簡易的新娘頭紗。中午的大游行過後,我們去泰碧島轉悠了一圈,傍晚回到舊城區,直接去了Olivia在Yelp研究過的中意酒吧。那裏在一個四方廣場旁,遠離沿河街的喧鬧與瘋狂,卻暧昧,有情調。我們一衆人坐到吧臺,女孩們七嘴八舌的開始點酒。我喝什麽?自從去年的哥倫布日之後,這成了一個令我犯難的問題,我不再喝Dirty Martini,也尚未找到另一個真正喜歡的酒,她們都點完,我還在想……

“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坐我旁邊的Olivia忽然壓低聲音的叫了三遍。

“怎麽了?”我扭頭看着她。

“你看我們對面,那個穿着黑色襯衫的男人,是不是Christian Chism?”

那個吧臺是一個四方的,我朝對面看過去,坐着兩個氣質出衆的英俊男人。“Christian Chism是誰?”我低聲問道。

“你都不看電視嗎?”Olivia看着其中那個穿黑襯衫的,兩眼放光。

坐我旁邊的Siri大聲說道:“哪裏?Christian Chism在哪裏?”

“噢我的上帝,Siri,你小點兒聲!”Olivia瞪她一眼。

但是他似乎已經聽到有人提他名字了,他臉微微側着,看着我們。

“Christian Chism是誰?你們還沒告訴我。”一轉頭,Olivia已經不在我旁邊了:“人呢?”

“噢我的天,真的好像Christian Chism,是不是啊?”Siri看到那個黑襯衫了:“Olivia已經過去了!”

果然,Olivia出現在對面,她正和那個黑襯衫說着什麽。看她那激動的,完全不像平時的樣子,他看着Olivia的頭笑着,然後見她自己把頭紗給摘了下來。他們聊了一陣,很開心的樣子。之後Olivia回來了,她簡直要哭了:“Christian Chism問我是否願意去他的酒店房間!”姑娘們全部尖叫起來。

“還有Flo,Justin Bell對你感興趣,他喜歡你的東亞面孔。”Olivia接着對我說。

“Justin Bell又是誰?”我被她們弄到頭暈眼花的:“黑襯衫旁邊那個嗎?”

“這是Bell先生請你的酒,French 75。”這時調酒師端上一杯鵝黃色的酒給我。現場簡直一片混亂!

“Flo,你要去嗎?”Olivia問我。

“去哪啊?!”我一臉茫然。

“Justin Bell!”

“他是誰啊?”

“噢我的上帝!你真像個老太太!”

“老太太就老太太,你要去啊?”

Olivia吐出一口氣:“我不應該去……但是他是我的偶像!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她忽然冷下來:“我愛Jude。”

“最後一次,這是上天給你的機會,今天是什麽日子!犯錯不算錯!去吧Olivia!”其中一個女孩煽風點火的說。

“Flo?”Olivia看着我。

“你想去,就去呗。”我說:“我不去。”

“你還在想着Willian?”Siri來插話。

對于忠貞的概念,我的是非觀越來越模糊。我忠貞于自己的內心,而非法律。雙方心裏都沒有彼此的時候,哪怕有法律關系的保護,我覺得也沒有什麽堅持的必要了;但如果有一個人還住在我心裏,任何誘惑都沒用,我試過,我做不到。那天晚上和Damon,就算沒有遇到William,我也知道我是做不下去的。

這時那兩個男人走過來,挪了高腳椅坐到我們中間。

我的心還是不老實的怦怦的跳了兩下,他倆都很好看。任何人都看得出Olivia是準新娘,她在告別單身。可這個Christian Chism……我猜多半是娛樂圈的。想起William的“至理名言”:愛情滅絕了。他們那個圈子,更是滅的灰都不剩了。

Justin Bell坐到我旁邊:“你叫什麽名字?”

“Florence。”我說。

“我喜歡這個名字!”他笑起來很迷惑人的樣子。

“謝謝。還有謝謝你的French 75。我有男朋友。”

“什麽?”Siri在旁邊一驚一乍的。

“噢,所以呢?”他說道。

我很尴尬。這時Siri說:“我是單身!我也是亞洲人噢!”

“什麽?”我轉過臉看她,無意識的反應道。

“你倆真有趣!”他笑了。

…… ……

最後,Olivia沒有去,我也沒有去,Siri去了。

我們幾個在回酒店的渡輪上,我不甘心的問:“Christian Chism到底是誰啊?”

“演員啊!你沒看過他的電視劇?”Olivia說。

“很顯然沒有。”我翻着白眼。

“《死亡距離》裏的Michael啊!”

“又是《死亡距離》?我沒看,但我知道那是你很喜歡的一部劇。”我忽然好難受:“配樂是William作的。”

“對了,Jude說William上禮拜已經從都柏林回到杜瓦爾。”

“哦。”我呆了一陣,又接着問:“Justin Bell呢?也是演員?”

“樂隊成員。”

“你怎麽不早說!你知道我最着迷音樂人了!”

“後悔了嗎?”Olivia壞笑着問。

我開玩笑的喊道:“悔死了!你呢?”

“等渡輪靠岸我立刻叫輛Taxi返回去!”

我們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剛回到酒店房間,還沒坐下,門鈴響。

“Siri這麽快就回來了?”Olivia問:“她有房卡啊。”

我去打開門,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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