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9)

了,一個高大的陌生肌肉男站在門外:“Siri小姐雇我來給Olivia小姐的告別單身派對助興。”

我:“…… ……”

Olivia:“…… ……”

…… ……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到也門釣鲑魚》的臺詞

☆、海上的泡沫

從薩凡納回到家,已漸黃昏。換上舒适的睡衣,我躺在陽臺的秋千裏,什麽也不做,就想那麽躺一會兒。“叮”的一聲短信鈴音,是Olivia:

“親愛的,我剛得到一個消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的心猛跳了兩下,我有不好的預感,而且我想應該是關于William的,還能怎麽樣,會怎麽樣?我猜不到:“說吧!”

Olivia發來一張圖片,我閉上眼睛,點開……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依然猝不及防,感覺一瞬間被劈成兩半。我從秋千裏彈起來,感覺全身血液在一秒之內從四面八方極速猛烈的向心髒撞擊而去。全身發麻,呼吸中斷了若幹秒。血液和眼淚在身體裏亂撞,尋找出口,但出不來,沖的我頭暈目眩……我被擊倒了,一頭栽進秋千裏。秋千不停的晃動讓我眩暈到想吐,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連接不上,直到秋千的搖擺自己停下。我慌亂的尋找手機,要重新看一遍,我一定是看錯了,或者這只是一個醒不過來的夢魇?拾起躺在牆角的手機,吸氣和呼氣徹底亂了陣腳,手腳發麻,我在顫抖。屏幕依然亮着,那是一張推特新聞的截圖,一張William和一個亞裔女子的合影,标題是《婚約 -美國作曲家威廉格蘭與愛爾蘭歌手內田沙裏閃電訂婚》。每一個字都在刺痛,他們的笑容像一把刀在剜我的心。心髒忽然間跳動不起來了,有那麽幾秒,真的感覺自己靈魂出翹了。

我哭不出來,也喊不出來,我啞了,懵了。我坐着,直直望着虛空,什麽也看不見。意識恢複的時候,我給Olivia撥電話,但什麽也說不出來,我腦子裏一偏渾沌。

“我知道,這實在是太震驚了,之前完全沒有一點兒跡象!Jude說William在去都柏林之前還一直挺頹唐的,這才去了兩個月回來就丢顆炸彈給所有人……”Olivia在電話那頭巴拉巴拉的,我也沒聽進去幾句。

“我想繼續喝,今晚……陪我……”我終于說出這幾個字。

“沒問題,你想去哪?”

“梅格……海洛……”

塗上睫毛膏,擦上朱紅色的口紅。換上黑色暗花背心和那條從來不敢穿的血紅拖地半身裙。在遇到William以前,我是害怕紅色的,總覺得大紅像血,暗紅像疤,我總是避之不及的。遇到他以後,不知為何我竟然開始嘗試疤一樣的深紅。現在,傷疤被撕裂開來,鮮血崩出來,染紅了我的裙子。我那麽自然的溶在血色裏,不覺得突兀,不覺得刺眼。超速行駛在95號公路上,夜,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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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Siri和Olivia一起準時的出現了。她們知道我一直想嘗試一口控幹一瓶或者一杯酒會怎樣?我想知道是否真的會暈倒。第一次我嘗試的時候也是在這裏,梅格海洛的屋頂花園。這一切讓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William的情景,我仿佛看見自己坐在石頭吧臺那裏,端着一杯Dirty Martini剛開始仰頭大喝,William在我旁邊皺着眉頭問:

“你這麽喜歡Dirty Martini?”

……

我仿佛又看到自己從洗手間走出來,看着他朱裏亞諾·美第奇一般的輪廓,我走過去問:

“你是意大利人嗎?”

……

我眼睛幹澀的像是繃上了一層膜,緊緊的,淚流不出來。

那一天,酒噴在手上了,沒有機會嘗試。今天回到這裏,終于可以了了這個夙願。

我要了四杯Dirty Martini,一字排開在長桌上。陷在沙發裏,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完全控幹。第二杯控幹的時候,Olivia說:

“兩杯是你的極限,夠了。”

“太牛了,完全沒有感覺!”我說。

“哪有那麽快,等酒精濕透到你等血液再奔到大腦需要一些時間。”Olivia說。

“別管她!讓她喝。”Siri說。

“沒錯,今天最後一次愚蠢。明天開始,我會徹底把他放下。”我說道。

端起第四杯的時候,我喝了一口,覺得咽不下去了,太脹滿,我把它放回桌子上。

“原來電影裏的情節都是假的……”我笑個不停:“你們看我,還好好的,沒暈倒!沒暈倒!”

“他曾經的女友以愛的名義砍斷了他情感的雙臂,他失去了愛的能力,不再有臂膀去擁抱一個他想要愛的人。你剛給他把胳膊接上了,他卻混亂了,竟然用它們去擁抱別人了!真是荒唐!”Olivia抱着我說道。

我望着Siri手中的那杯Mojido,薄荷與青檸被冷冽的冰塊凍住,晶瑩剔透,鮮活但卻沒有了呼吸。我打了個寒顫,她的話讓我覺得自己像極了安徒生的《海的女兒》。她從海洋的風暴裏救了王子,用嗓音換了雙腿,只為和他看起來一樣,她默默的愛着他,卻不能開口告訴他。因為誤解,王子将要和鄰國公主結婚了。人魚公主沒有用姐姐們給她的刀殺死王子去解除咒語,因為她留戀那段在王宮中和王子相處的日子,她相信王子愛過她。我從來沒有向William要求過自己的身份,只為了看起來和他一樣。事到如今,也依然恨不起來,因為我相信,Mushroom愛過Basil,只是此時,回憶越美,越痛。明天早上,當第一縷陽光灑向海面,我将化作海上的泡沫,祝福他們從此以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眼前爐子裏橘色的火焰從絢爛到黑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喧嚣也越來越平緩,漸漸的沒了聲音……我失去了知覺,暈了過去。

終于相信了,電影裏的角色一瓶酒直接灌下去真的會暈倒。只不過不是立即暈倒,我有過二、三十分鐘的清醒時光。當感到自己全身負重一般,随後強烈的撞擊和撕裂感襲來,還來不及去反應痛,一霎那淹沒。不知道時光是怎樣流逝的,沒有幻覺沒有夢境,就像死去了一樣,這期間發生了什麽全然不知。

當我恢複了一點點知覺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坐在樓下餐廳室外的椅子上,整個人癱在桌子上,我試着坐起來,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力氣。我在努力,想要集中全部意識在胳膊上。好不容易推動了自己,上半身卻因為失重而從桌子上往地面栽下去…… 之後我好好的躺在地上,矮牆的旁邊,完全沒有痛感。這時聽到Siri的聲音:

“William,你今天必須出現。我是沒有關系,像你這樣的男人我遭遇的多了,我有免疫。但Florence不一樣,這還她第一次,你能不能不那麽混蛋?”她像是在講電話。

然後又聽到Olivia的聲音:“Flo哪去了,剛剛還趴在桌子上!這麽一秒鐘就沒了?人呢?”

“我過會兒再打給你,Florence不見了。”Siri的聲音。

…… ……

我側身躺着一動不動,想要回應她們但力不從心,甚至都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一滴眼淚從一邊內眼角流出,它翻過我的鼻梁,流入另一只眼睛裏,再流出。順着太陽穴,緩緩的,最後鑽進了發叢中……又一次,失去了知覺,又一次,昏死過去。

再一次醒來,我坐在副駕駛座,車門開着,我一只腳在外面,我聽到3個人在我附近談話的聲音,兩女一男,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麽,也分辨不出是誰,我鉚足勁兒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楚。忽然胃裏一陣強烈的鬧騰,我控制不住,哇一聲吐了,吐的厲害,我能感覺到全是水…… 然後好像有個人把我抱起來,我蜷縮在他寬厚有力的臂膀中,感覺很安全,我再一次的暈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

整夜無法入眠,半夢半醒間,只有劇烈的頭痛最清晰。後半夜,我開始恢複了一些意識,但疼痛依舊在頭骨間淩厲穿梭,時而輕微的撞擊在太陽穴,時而狠狠的沖向頭頂。我睜開眼睛,确定了之前的想法。我确實躺在了William的床上,他卻不在身旁。我口幹的厲害,看到床前的櫃子上放着兩瓶斐濟水。我使勁兒往上挪移,起身坐着,擰開一瓶水,仰起頭一口氣咕嚕咕嚕的控幹。把空瓶放回去,躺下。夜涼如水,覺得冷,把被子往上拉,拉到鼻尖處。側過身,蜷縮成一片枯葉,在枝頭掙紮,顫抖。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漫長、最難熬,也是最無奈的。借着窗外的冰涼的月光,這個熟悉的房間清晰的呈現在深重墨藍的陰影之下。靜如止水的夜,我的淚一波一波的洶湧,無聲無息的濕透了他的枕頭。直到破曉時分,微熹初露,我累了,頭痛漸弱下去,卻覺得自己輕盈快要漂浮起來,我把另一個枕頭抓過來,像抓着樹根一樣,緊緊的抱着,睡着了。

☆、沖出水面

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牆上的鐘短針指着11,外面陽光刺眼,沒有看到William。床前那兩個水瓶旁邊有張紙條,還有我的車鑰匙:

“我爸進了醫院,我必須在他身旁。Olivia和Siri沒有找到你的手機,有可能掉在梅格海洛了,你醒過來可以回去找找看。你的車在一樓車庫。我過後去找你,我們需要談一談。”

還能談什麽?我由衷的冷笑了一聲。随手把紙條揉成團,起床去衛生間,扔到垃圾桶。簡單的梳洗了一下,然後往樓下走去,每一個熟悉的角落,每一個熟悉的物件,走到窗下的那把小提琴旁邊,仿佛又看到他站在逆光下拉着《記憶的港灣》,後面是延綿不息的聖約翰斯河……淚又奔出來,我抹去它,離開,輕輕把門關上。

開車轉到梅格海洛門前,進去問帶位小姐我的手機。她說是的,昨天他們收拾桌子發現一只手機泡在一杯Dirty Martini裏面,已經無法開機了。她詢問了我手機的細節,查看了我的駕照,确認了我是機主然後把手機交給了我。想要打電話去公司請假也沒辦法,手機打不開就查不到任何人的電話號碼,我被迫跷班了。

我想起彩虹河泛舟的那天。

…… ……

“我很喜歡你這種觀點,但并非所有的災難都能練就人的堅強。”他深呼吸:“我很年輕的時候,也曾會面對女孩而心跳臉紅,也曾正常的戀愛過。我有過一個認真交往的女朋友,8年。但是……”

“但是……?”我問。

“我還沒準備好。但我會告訴你我的這個故事。再給我一些時間。”

…… ……

我再一次的失聲痛哭,只差一點點,就那麽一點點,如果我沒有後來的失控,我們今天會是怎樣?

無論如何,事已至此,他的真愛忽然降臨也好,他混亂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也罷。我都不再有理由繼續這種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等待了,往前走,生活還得繼續。頭重得身體撐不住,上眼皮沉的黏連在下眼皮上拉不開。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想去努力什麽了,只想回家,睡覺。

一直在做夢還是幻像我也分不清,睡着了還是醒着我也不知道,從下午一直睡到半夜被凍醒,起來把空調溫度調高然後一直醒着直到天亮又睡着了……再次醒過來,一看時間,中午12點!我又沒有去上班,也沒請假,這才想起來,手機身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拿了電腦在床上給經理發了email請霸王假,說我生病了,自然的,她非常不悅。

下午去了蘋果商店,重置了一只新機子。開機後,一大堆未接來電、語音留言和短信,分別來自我的經理、Siri、Olivia,還有William。我沒有看,沒有聽,直接删掉了William的所有語音留言和短信。

3月23日9AM-經理:“Florence,你還要來上班嗎?”

3月24日11AP-經理:“Florence,能給我個電話嗎?”

…… ……

Siri:“William找你,你的新地址他不知道,但我沒有給他。”

…… ……

我回複她:“謝謝親愛的。告訴Olivia也不要讓Jude知道我的地址。”

“那是自然。”

我不想聽他說話了,但有些誤會還是需要說清楚,于是給他寫了email。

“William,

本想和你通電話,但恐怕你很忙也不太方便,所以寫郵件吧!任何時候你有空再看。

抱歉昨晚打擾了。如果我沒有暈倒的話我一定會阻止Siri打電話給你,因為這完全沒有必要。我的情緒需要一個出口我要向過去道別,但我沒想要讓你卷進這場戲劇場景。從一開始,你就說得很清楚,我們的關系是不會有結果的,Siri也告訴過我同樣的話,是我自不量力。沒有欺騙沒有強求,我怪不了任何人除了我自己。雖然看到你“被砍斷的雙臂”以如此驚人的速度重新長了出來并且重新回到賽場上打棒球是如此的讓我感到震驚,但這總歸是件好事,恭喜你!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會怨恨你因為你選擇了你認為比我更加重要的人或事,我只希望你能因為你的選擇而幸福,看起來似乎是這樣的,幹杯!

這對我來說真是非常精彩的一堂課,感謝這場情感災難,它将成為我未來的財富并且成就一個更好的我自己。最後,祝你好運!不需要回複。

Florence”

随後,我把他的電話號碼、郵箱地址和所有的社交網絡全部拉黑。到了該認真說再見的時候了,威廉格蘭。

跷班兩天,第三天頂着毫無血色的僵屍臉去上班,生病的寫在臉上,不用解釋了。但跷班了就是跷班了,無論怎麽樣的理由,誰能相信你生病了,病的email也不能發了,還那麽巧電話忽然永久的長眠了。經理說要和我談話。

“你可以解釋一下嗎?兩天不打招呼不來上班,你這樣讓我非常被動。”

“我知道,非常抱歉。我就是生病了,手機又忽然壞掉了。”

“這很牽強,手機壞了你至少可以給我email。我是在第二天中午才收到你請假的email。”

“對不起Sara,我本來也準備過兩天就要辭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冒出這樣一句。

“什麽?!”她非常驚訝和生氣:“本來還想再給你一次機會!既然這樣,你現在就可以去收拾東西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是應該提早讓你知道,但請你理解,我不是有意為之。謝謝你這段時間在斯坦利摩爾的所有的照顧和幫助,我學到了很多東西。”說完,我平靜的把門卡放到她桌上,然後走出經理辦公室,把門輕輕合上。回到我的格子間,把個人物品收到紙盒子裏,抱着它走出斯坦利摩爾的大門。居然有些留戀,無論如何,這是我在美國的第一份工作,我雖已有辭職的打算,只是沒想到提前了,都沒能和同事有個像樣的道別。

到停車場的時候,電話響,一看是Derek,我不知道該不該接,我害怕接起來是William的聲音,我害怕,聽見他!猶豫中,電話斷了……随後短信鈴響:“我知道你的顧慮,我保證只是我,Derek。William沒有和我在一起,可以接電話嗎?”

過了一會兒,電話又響,還是Derek,我接了起來……

“你還好嗎Florence?”是Derek的聲音。

“我很好Derek,你好嗎?”

“我還好,謝謝。”他說:“我很抱歉,你和William走到這種局面。”

“如果你能早一點兒告訴我他在和內田小姐在一起了,也許接受這個結局我會容易一些。”

“我發誓我完全不知道,他第一次去都柏林回來後根本沒有跟內田沙裏有過密來往,據我所知僅限于工作關系的聯絡。我們所有人都很吃驚當得知他們訂婚的消息,這非常突然。我試圖找他談話,可他什麽也不說。”

“無論如何,她一定有過人之處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未必。我覺得William一定是瘋了。”

“能讓他如此瘋狂,我非常佩服她。”

“也許是你讓他如此瘋狂……”

“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安慰Derek!”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艱難,你很堅強Florence!”

“謝謝,我會更堅強的!”

挂了電話,我非常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再呼出……有一種久沉深海後沖出水面那第一口呼吸的感覺。

我沒有放下,我依舊痛到淚流滿面,但至少,我可以不再糾結了。

☆、亞特拉海灘婚禮

時間流的緩慢,總感覺那件事已經很遠了,翻看日歷才知道僅過去3周時間。Jude和Olivia的婚禮臨近了。這讓我很為難,很尴尬,因為William和她的未婚妻也會參加。我本來要做Olivia的伴娘之一,但為了弱化我的尴尬她同意了我的退出。即便如此,閨蜜的婚禮我是怎麽都不可能避開的。

Olivia說:“自然一點兒,你要表現的完全不在乎,不要讓他看出你的難過。”

這一天終于來到了。Jude的父母親友一個禮拜前就從澳大利亞飛過來,Olivia的家人好友也從加拿大趕來了。婚禮設置在亞特拉海灘。為了避免和William以及他未婚妻眼對眼的尴尬,以及盡量減短碰面的時間,我一直躲到所有賓客已經入座,婚禮開始的前一秒,才悄悄潛入最後一排角落的椅子……坐定後,我用一只手擋着半邊臉小心翼翼的掃視賓客,好像沒有看見William和他的未婚妻,他們難道沒有來?我舒出一口氣,把手放下擱腿上。

“Florence?”一個聲音很突然的在我耳邊響起。

“啊!噢!”我驚叫道,因為不需要看到人我已經識別出那是William的聲音!“見鬼!”我在心裏喊了一聲。閉着眼睛半秒鐘,先咧開嘴把笑容擺好,然後朝聲音的方向轉過頭:

“Hi!”我能感覺到我的臉笑得有點兒僵硬,但我盡力了。

當我們四目相對,我們異口同聲的說:“你的頭發!”他的頭發也剪的很短,一個貝克漢姆式的莫霍克發型,但更短。

“你怎麽把頭發剪那麽短!”他說。

“你不也是。”我道。

他笑笑:“但是很好看。長或短,你都可以駕馭的很好。”

“謝謝。”

“最近怎麽樣?你看起來不錯!”他微笑着,比我自然得多,只是眼睛看起來更深了。

“挺好的。你看起來也不錯!”

“介意我坐你旁邊嗎?”他還在站着和我說話,這讓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當然,你可以。”我說道:“對了你爸怎麽樣了,上次……他進了醫院……”我感到很尴尬,想起喝暈那夜。

“不太好,癌症。”

“啊!我很抱歉。”

“是的。”

“現在已有越來越多的癌症幸存者,不是不可能,希望他能成成為他們中的一位。”

“謝謝你,我也這麽希望。目前治療效果還不錯,我現在每天都要跑醫院,你知道,我是我父母唯一的孩子。”

“算是好消息。”

“是的。他說:“對了,你還在斯坦利摩爾工作嗎?”

“沒有了。我被……我辭職了。”我想說我被解雇了,但不想把那天的事情再複雜化了,于是改了口。

“那你現在……?”

“目前就在家裏工作,接設計項目做,還挺忙的。”我笑道。

“真棒!加油!”他用漢語說道。

我忽然意識到,他的未婚妻怎麽一直沒有出現?“你的未婚妻呢?怎麽沒看見她?”

“我們分手了。”他毫不費勁兒的脫口而出。

“什……咳……”身體裏一股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氣流往上沖,我又被嗆着了。

“你沒事吧?”他雙手張開然後停在半空,一秒。

“不好意思,花粉季又來了,我過敏,喉嚨癢……啊契!”正說着我還很争氣的打了個噴嚏來助興。

“Bless you!”

“謝謝!”看着可愛的花童寶寶們走過鋪滿玫瑰花瓣和海星的路引,我微笑着說:“謝謝你的謊言。”

“什麽?”

“我不相信你和她分手了,這不才剛訂婚?”我微笑着說。

“不是謊言,是真的。”他擡着眉頭,很嚴肅的看着我,使得額頭上顯出幾道紋路。

“我還是不相信。如果你只是想要讓我覺得舒服一些,還真起作用了,畢竟我也只是個普通女子,無論如何,謝謝你!我聳聳肩,慢慢的放松了下來。這時伴郎團和伴娘團一對一對的走過去,當一名伴郎挽着Siri走過,我朝她招手,她看到William坐在我旁邊,瞪了我一眼。

“聖帕特裏克日那個周末,你喝醉那晚之後的第五天,我就和她分手了。”他的眉頭仍然擡着。

“為什麽?”

“我忽然意識到,那不是我想要的。完全錯亂了,所以我必須再更糟的錯誤發生之前終止它。”

“無論如何,她一定在某方面非凡于常人,否則也不會讓你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做出如此驚人的決定。”

“不是,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的?”

“我完全沒有意料到我和她……我不知道怎麽解釋,就像生命周期,或者是情感周期那種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太明白……”我側着腦袋咧了一下嘴:“嗯……你是不是說……她只是剛好撞進你……情感訴求峰值爆破的時期…… 之類的?”我甩甩頭:“我在說什麽呢?!這詞用的亂七八糟的。”

“我聽得懂,沒錯!我就是那樣的意思!”他說。

“她運氣可真好!”我說:“噢不!應該說她運氣可真差!她現在怎麽樣?不是崩潰了就是瘋了吧!”

“瘋了。她差點兒從都柏林飛過來殺了我!”

“你跟她電話分手的?”我驚嘆道。

“是的。”

“她好可憐。”我說道。

“她會好的,我了解她那類型的,她很快就會沒事的。沒準現在又陷入一段熱戀了。”

“你們這些美國男人總把No Drama挂嘴邊。可是看看,你們都是生活裏的最佳戲劇導演。”看着Olivia的父親挽着她穿過路引,把她交給了站在禮臺前方的Jude。“Jude什麽時候走過去了,我怎麽沒看到?”我東拉西扯:“Olivia好美!”

“是的,這是我的問題,但我絕不是故意的,我甚至從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以前一直控制的很好……”我扭頭看着他,他的視線停在海天交接之處,和那裏一樣的迷茫。

“你失控了。”

“我想我是的。”

“她對你做了什麽?”我繼續看着他,他繼續看着海平面。

“不是她。是你。”他轉過頭,我們四目相對,時光停滞了。

…… ……

漫長的儀式之後,所有人一起到預定的海邊酒店露天泳池區晚餐。

William簡單的夾了少許食物到盤子裏,和我坐一起,他說很快就得離開了,去醫院陪他爸,不能參加晚上在海灘上的篝火睡衣派對了。臨行前他又說:

“我發現了另外一種非常出色的Martini,叫做Unfiltered Martini,而且不需要去紐約,就在杜瓦爾的一間酒吧,他們的可能是最好的。”

“我以為你覺得Martini很惡心。”我笑道。

“不。我可能早就愛上Martini了,但我不知道。我現在和朋友出去都喝它。”他笑着說。

“那間酒吧叫什麽名字?在哪裏?”我問。

“下周末你有空嗎?”他問:“我們可以一起去。”

“我想自己一個人去。”

“噢……”他顯出失望的表情:“你确定,要一個人去嗎?”

“是的。”

“好吧,是舊城區的Omni。”

“謝謝,但是你可以請我喝嗎?”

“什麽?”

“Siri常說沒有魅力的女人才會在酒吧自己買酒。自己買酒就等于承認沒有魅力。”

“噢!哈哈哈!”他大笑起來:“可是你又不想和我一起喝,我怎麽給你買酒呢?你看這樣行嗎?你8點到那裏,我7:55的時候去幫你付款并告訴侍應把這杯Unfiltered Martini給馬上就要走進來的女孩,然後在你到來之前我趕緊溜走。”

我笑着說:“非常好!”

“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說我的名字哎!”Siri走過來沖我說道:“還有你們笑什麽?笑成這樣!”她又瞪我一眼。

“我們三個終于見面了!”我含着下巴看着William笑:“又是一出戲劇,導演依然是你。”

“這可不關我的事,純屬巧合。”他道。

“不是!這哪是第一次!上回你在梅格海洛昏死過去,我們三個就見過面了,你錯過了而已。”Siri說道。

“對不起Florence,對不起!”他直直的看着我。

接着他對Siri說:“我得先走了。照顧好Florence,不要讓她超過兩杯。”

然後又對我說:“下周六,記得八點,不要早到。”

Siri笑着和William道別。他剛走,她就沖我喊:“你真是個愛情英雄啊!”

“啊?”

“你還敢再來一次啊?”

“我又沒說要和他重新開始。”

“那幹嘛答應他的約會?”

“我不知道,我無法拒絕。”我說到:“我自己也很意外,重逢竟然還是有那麽多話說。我曾幻想過千百次,以為自己會掉眼淚,至少會說不出話來。”

“你真的很勇敢!沒幾個人能像你這樣堅持的,真說不定你能拯救那個愛情殘疾人。”

“不殘疾了,棒球手的胳膊又重新長出來了。”

“……”她先沖我翻白眼,然後又說:“他告訴你了?他和內田沙裏分手了。”

“是的。”

“其實我和Olivia前幾天就知道了!沒有告訴你是不想你再抱有幻想。可這個溫情混蛋這是玩的什麽呀!”

“你們怎麽知道?Jude說的嗎?”

“全天下都知道了。你都不看娛樂新聞,所以就你不知道,他最近火着呢!”Siri說:“這太刺激了,簡直坐過山車啊!你心髒還受得了嗎?”

“還好,現在對我來說,不會有比那天看到訂婚消息更糟的情況了。”

“是啊是啊!但是未婚妻又怎麽樣?kao!算起來也沒撐過三個月!笑死我了,啊哈哈……不管怎樣Flo,還是你最牛x!哈哈哈……”

入夜後,我們換上睡衣,又回到海灘上,圍坐在已經燃起的篝火旁。大家一個個輪流着訴說着和這對新人的故事,還有祝福。

Siri對旁邊的Aaron說:“你什麽時候和我結婚啊?”

“我們出什麽問題了嗎?”Aaron問。

“能有什麽問題啊!有問題還結什麽婚啊!你什麽邏輯啊!”Siri喊着。

“那我們既然好好的,幹嘛要結婚!”Aaron不緊不慢的說。

“啊……你個混蛋!”

…… ……

前面是熊熊烈焰,後面是冰冷的海水。我望着那瘋狂舞動着的火苗,心裏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感覺,William和內田分手的消息其實并沒有帶給我帶來太大的沖擊,或者說應有反應,這是為什麽?我不是應該像Siri說的那樣,坐過山車似的嗎?至少不是應該有種難以抑制的興奮嗎?為什麽我卻感覺如此的平靜?重逢,有初起的失态,但也很快就平複,然後是前所未有的輕松與內心的平和……

☆、電影首映禮

婚禮的第二天是周日,過了一個好幾年從沒有過的松弛周末,身心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盈感,我什麽也不做,躺在小陽臺的秋千裏,光從遮陽的縫隙裏漏下來,美好的光暈懶得我呼吸都不想用力。四月,是北佛風車茉莉盛放的季節。滿牆綠蔭上的白色小花仿佛一個個小風車在輕快的旋轉,她們清幽的芬芳飄散在空氣中,被過路的清風帶的很遠很遠……

我像正式上班一樣在家裏工作,每周一到五工作40個小時,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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