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哭靈都哭餓了

第07章 哭靈都哭餓了

第7章

不同的地區和廚子,做話梅花生的方法都不太一樣,一般家裏做零食不會煮這麽久時間,只煮一個小時左右,再用汁水浸泡一晚上。

而甘脆兒早上要處理食材,鍋空着也是空着,索性就慢慢煮了一鍋花生。

早在她放料煮花生的時候,幫廚的人們就盯上了,這麽多料加上能不好吃嗎?

只有幾個不喜歡吃粉花生的人不大感興趣。

在他們看來,煮了五個小時的花生……那不早就被煮的面面的、粉粉的了?

不約!

柳佳佳是嫁進三平村的小媳婦,也不過二十多歲,平時喜歡吃點小零食。

先前洗黃瓜的時候,她就不停往煮花生的鍋上偷瞄,想着什麽時候能出鍋,她本以為煮個一兩個小時就差不多了,沒想到硬生生煮到了中午啊!

這味兒能不進?

現在甘脆兒撈起了一大盤花生分給他們,柳佳佳抓了一把就迫不及待地往嘴裏塞了一顆,着急地嚼了兩下,頓時一股Q彈的口感伴随着花生的酥香就從舌尖迸發開來。

而這種特別的口感裏,還夾雜着話梅的酸甜,大熱的天硬是吃的讓人滿嘴生津。

柳佳佳的眼睛登時一亮,趕緊又拿了兩顆往嘴裏塞。

她喜歡吃零食,花生也是零食的一種,什麽酒鬼花生、鹽焗花生、龍岩花生什麽的都吃過,甘脆兒做的這個話梅花生完全不遜于那些久負盛名的大品牌。

甚至,她感覺還要更好一些,甜中帶着酸,香中藏着彈,一點兒都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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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個花生煮了這麽久,會這麽軟糯Q彈啊?”旁邊已經有人驚訝地問出了聲。

“就是啊,我以為會是綿軟粉糯的感覺,但是吃起來一點也不粉,還很爽口。”

“我在家也做過煮花生,帶殼煮的,加鹽加八角桂皮幹辣椒這些,煮出來就是綿軟酥粉的。”

“對啊,你這個怎麽不綿?”

“崔兒,你這個花生是怎麽做的?你先前放料的時候我沒看,跟嬸兒說說。”

看見衆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望着自己,甘脆兒也不藏私,咽下嘴裏的花生回答起來。

“因為加了冰糖,花生跟冰糖一起煮就不會變綿,但是要煮很久,得五六個小時。還要先把花生泡一個晚上,煮的時候最好不要蓋鍋蓋,把水慢慢煮幹,等到後面要收汁,就跟做紅燒肉收汁是一個意思……”

常年在家做飯的女人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這個步驟她們完全聽得懂。

“那你在裏面加了什麽香料呢?”有人追問道。

“我加了冰糖、八角、桂皮、香葉、話梅,對了,這個話梅要選酸一點的,用來中和冰糖的甜味兒,會更加爽口一些。其實香料加的很随意,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更改增減,喜歡吃辣的還可以加點幹辣椒進去……”

甘脆兒說的很認真,也不怕把別人教會了自己沒得生意做。

她還不知道這個時代有不少教做菜的節目,不像老時候那樣把手藝捂得嚴嚴實實,當個學徒都得免費給師傅打幾年白工。

其實甘家一直奉行博采衆長,祖上就熱衷于跟其他廚子切磋琢磨,家裏的菜譜一直以來都在更新,并不局限于一種菜系,也不會敝帚自珍。

甘脆兒家學淵源,即使不知道現代的情況,別人問起來也願意教。

這也是她的自信,他們甘家的手藝,并不是只是幾道菜譜就能概括的,那可都是手上的功夫。

“聽起來做着并不麻煩,只是花的時間長了點,正好,我家的皮小子就愛吃些沒營養的零食,與其花錢吃那些糟蹋身體,不如我做點話梅花生給他吃,酸酸甜甜的口感好營養也好。”

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媽媽笑了起來,小孩子哪兒有不喜歡吃甜的,酸酸甜甜賊開胃。

“巧了,我也是這樣想的,那些零食又花錢又敗胃口,好好的孩子零食吃多了,現在飯都不肯吃了,吃點花生好,有營養!”

“我家娃兒喜歡吃甜的,我打算減一點話梅,把花生弄甜一點……”

這裏大多數都是有孩子的婦人,一提起家裏的孩子就打不住,很快就聊起怎麽養孩子的事了。

甘脆兒樂得清閑,一邊像只小倉鼠一樣啃着花生,一邊津津有味地聽着孩子們的八卦。

別說,真挺得勁兒的。

農村裏的孩子大部分比城裏的要皮一些,特別是男孩兒,聽着格外有意思。

甘脆兒正聽到李家的小娃兒爬枇杷樹“偷”枇杷。

小娃兒剛爬了一半就被主人家發現了,吓得他趕緊抱着樹幹往下滑,結果動作大了點,新買的牛仔褲“嘶啦”一聲,從裆部的縫線直接開裂,露出裏面的卡通棉褲衩。

剛上小學的小孩兒人傻了,又怕被抓住自己偷枇杷,只能扯着衣角往下拉,妄圖擋住開縫的裆,并着雙腿姿勢古怪地跳着跑回了家。

剛買的新褲子就這麽開了裆,回家後小朋友少不得一頓混合雙打。估計一生難忘。

甘脆兒正聽得樂,身邊偷偷摸摸靠了個人過來,一只手很有些腼腆地去盤子裏拈花生。

真是用“拈”的。

甘脆兒偏頭一看,對上一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臉。

“呃,這花生真好吃……我聽王嬸說你叫甘崔崔吧,我叫柳佳佳,我嫁過來的時候你應該在外地上大學,咱們以前還沒見過呢。”

确實沒見過。

甘脆兒露出超級誠懇(以前招呼客人學會的)笑容,把手裏的盤子往柳佳佳那邊伸了伸:“佳佳姐,喜歡就多吃點。”

“好嘞!”比甘脆兒大不了幾歲的小媳婦快樂地吃起花生來。

“我跟你說,你做的這個花生比賣的還好吃,嚼嚼嚼……我早就饞了嚼嚼嚼,只是不好意思找你要嚼嚼嚼嚼嚼……”

甘脆兒笑得眉眼彎彎:“佳佳姐,不用這麽客氣,這是主人家的花生,你是來幫忙的,本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

“說的也是,但又不是小孩子了,偷吃還是有點不好嚼嚼嚼嚼嚼……”

柳佳佳一邊說着不好,一邊嚼得歡快,顯然身體很誠實嘛。

愉快地吃着花生聽着八卦歇了會兒蔭涼,甘脆兒看了看天色感覺休息的差不多了,直接把盤子塞給柳佳佳掃盤,自己起身繼續幹活。

今晚上主人家要守靈,明天一早出殡上山,等中午回來後正式開席。

甘脆兒就得把上午處理好的肉炖上,該鹵的鹵好,明天再現炒幾個菜,中午就可以擺席了。

沒接觸過這種席面的城裏人可能不知道,宴席都是頭天晚上就備好的,因為不少硬菜就跟那花生一樣,相當耗費時間。

像那紅燒豬肘,除了甘脆兒特制的調料外,就得靠時間炖。

不剔骨不切塊,熬一整夜,炖得肘子軟糯入味,筷子輕輕一挑,肉就從骨頭上脫落下來,吸飽湯汁的肉塊別提多美味了。

豬肘子只要炖得到了火候,随便加點調料都好吃。

先前燒好脫毛的豬肘子已經清洗完了,洗好的豬肘子又恢複了燒之前白白的模樣。

炖肘子前,甘脆兒先煮了一大鍋水,把肘子放進去,用大蔥、香菜、八角、料酒等等調料又過了一遍去去腥,再把肘子撈出來放另一個大鐵鍋裏炖上。

等她把甘家特制的調料配好,豬肘子全部炖上,先前去腥的那鍋水對着風扇吹涼了不少,甘脆兒就馬不停蹄地将牛肉放了進去。

牛肉是不能用熱水焯的,不然裏面的血水出不來,吃着很腥。

天太熱了容易上火,大席常備的羊肉甘脆兒就沒買,這牛肉她打算做成兩道菜,鹵牛肉和酸菜牛肉丸子湯。

鹵牛肉是涼菜,味道又重,正好夏天下飯吃。

酸菜牛肉丸子湯更不用說,鹹酸鮮香相當開胃。

丸子是甘脆兒親手剁的牛肉沫,裏面還加了點馬蹄、蒜末和生姜,和在一起抓握成團。

為了保持牛肉特有的筋道口感,她并沒有剁的特別細膩,使得牛肉丸的表面呈現出一種略微炸開的模樣。

太陽漸漸西斜,下午來上香的人要比上午多一些。

甭管心裏的悲傷到底有多少,來的人都是繃緊面皮,一副悲痛嚴肅的表情,符合吊唁的主題。

搭配上孝子賢孫一聲聲悲痛欲絕的哭聲,氛圍已經烘托好了。

但現在出了少許意外。

來吊唁的客人鼻間都萦繞着一股濃濃的肉香,上香的時候多少有點走神。

“望黃老爺子一路走好……”嘴上念着這種悼念的詞,思緒卻不由自主地想:在煮什麽肉,怎麽這麽香,香迷糊了……

上完香出了靈堂的人,眼神總是忍不住往院子那頭的大鐵鍋上飄,是明天擺的宴?

到底請的哪個大廚?香死我了,明天一定要早點過來占座……

不止來吊唁的人心思浮動,就連哭靈的孝子賢孫們聞到這股肉香也有點跪不住,甚至比客人們更難熬。

畢竟客人們都是上柱香就走,而他們整天整天都待在靈堂裏面哭靈。

想想看吧,大張着嘴哭喪的時候,濃濃的肉香就直往嘴巴鼻子裏沖,哭一聲咽進去一口肉香,這誰頂得住啊!

“咕咕~”

幾聲響亮的肚子叫在現在已經有些有氣無力的哭聲中格外抓耳。

一時間,靈堂裏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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