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巴掌

巴掌

丁允出了幻境倒像是找回了自己失蹤已久的底氣,雙手環胸,一副矜貴公子做派,露出鄙視的目光,恨不得對對面那兩人伸出中指。

他揚了揚下巴,露出他自認為最霸氣的表情,用自己驕傲的語氣說道:“半年不刷牙——好大的口氣。你知道我是誰嗎?”

“說出來怕吓死你。小爺乃靈山道長座下二弟子,白渌仙君的師弟,浮仙山客丁允是也——”

好長的前綴,這拗口的名號是誰取得。顧清疏這麽想着,抱着一種看好戲的心态看着這幅場景,她到要看看丁允會怎麽做。

少年挺立的身板并不健壯,是獨屬于那個年紀的單薄,卻又不至于瘦弱。這是很好的年紀,少年意氣風發,執劍便敢問蒼天。

前提是丁允能閉上他的嘴。

他那不是人長了張嘴,是嘴上長了個人。

對面的人聽到丁允自報家門,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白渌那個不成器的師弟呀。”

“哎呀呀呀吓死我了。”

“文不成武不就,遇到事只會找師兄,也不怕說出去給師門丢臉。”

丁允天生臉皮厚,倒是不在乎他們說的話。

他能抱大腿,是因為他有大腿可以抱,有人願意護他。而對面的人,恐怕出門被收拾了也只能喊媽媽。不像他,只要和師兄說,師兄準會為他讨公道。

他們可不一樣。

丁允:“切~我有靠山,怎麽?你們嫉妒?”

對面的人像是觸到了雷一樣,“若是沒有你師父師兄,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哭呢。”

而福娃娃一臉不屑,語氣裏全是輕蔑:“會投胎也是一門學問,我天生就該這麽幸福,師父疼師兄寵,你們求也求不來。這是我前幾世行善應得的。”

那兩人見戳不到丁允的傷心處,便不想再多費口舌,擡手便要出招。

丁允見狀絲毫不慌,雙手仍環着胸,慢慢挪到顧清疏身後,像一只找到媽媽的小雞一樣,得瑟得緊。

對手:真是不要臉啊,居然躲在一個女人身後,不愧是傳說中的丁允。

丁允表示,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看這身量——多威…額…好像看起來是很弱。

但你看這表情——你們要涼了哦~

他半分不屑,半分嘲諷,用着最拽的表情,最慫的聲音,對顧清疏低低地說:“姐,靠你了。”

顧清疏一臉呆滞,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你負責挑釁,我負責打是嗎。

少年,你這手算盤打得妙啊。

沈長谙的手抵在嘴上,看不清表情,但是正常人都看得出,他在笑。

他似乎感覺到顧清疏在看他,放下了手,一臉無辜,“別看我,他們有礙觀瞻,我怕。”

對手:你怎麽還侮辱人呢?

顧清疏聽到他的話,想笑但又止住了,笑出來多不禮貌啊。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繼續說道:“你若是之前殺血屍的那副樣貌,說不定可以直接把他們吓死。”

顧清疏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拍拍摸摸,“剛剛真的有那麽吓人嗎?”

沈長谙看到她這個樣子,分明是一張清冷寡情的臉,但此刻只覺得可愛極了。

他的小……嗯……一直都很惹人愛呢。

他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頭,“逗你的,不吓人,別當真了。不信你問他。”轉而指向丁允。

丁允咽了口口水,看着沈長谙帶有誘導意味的表情,不知道要不要說真話,思索半天,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十分真誠地說。

“不吓人。”就是像剛從下面爬出來一樣,一點都不吓人。

“一點都不吓人。”他确定似地重複了一遍。

對面兩個人保持那個姿勢很久了,手都有些酸了,他們是很想要那個幻境裏的寶物,但在對方對話時不打擾,那是修者的修養。

他們已經很講武德了,可是對面的人怎麽話說個沒完啊,是不是忘記了這個裏還有兩個人啊。

“你們說完了沒,說完了我們就要出招了。”

顧清疏向前兩步,整理過于長的袖口,但好像沒什麽用,她沒有擡眼看對面的人,只是淡淡的說:“抱歉,忘記你們了。”

對方:不是吧,你還真搞忘了?

其實這架也不是非打不可,只是剛剛丁允說話惹得他們不快,想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但看眼前這個女子,瘦弱得像是一陣風刮來就能吹倒,輕輕一掰就能折了的樣子,也不足為懼。

他們剛召出雙劍準備進攻,卻只見眼前的女子像一陣風一樣竄到他們面前。

剛想提劍一手格擋一手進攻,卻只聽“啪啪”兩聲,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筝一樣飛出去,咚的一聲,一個面朝大樹來了個熱烈的擁抱,一個給大地來了個深沉的熱吻。

顧清疏拍拍手,給他們留下了一個潇灑的背影,面對着目瞪口呆的丁允和笑得滿意的沈長谙走路過去。

“完事。”

丁允緩過神來,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指着被扇得爬不起來的人,笑得前俯後仰,放肆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這啊,我還以為多厲害呢。”

“怎麽不起來啊,是喜歡親樹和吃泥巴嗎。”

沈長谙一副看到什麽好戲的樣子,悠哉地在原地站着,好不惬意。

他目視着顧清疏走來,那雙眼睛看着都像是柔情似水,若換了旁人,指不定被他勾得心癢癢。

顧清疏走到他身邊,寬大的外袍顯得她格外嬌小以至于有一種乖巧可愛的錯覺。

沈長谙拽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提起來細細打量,只見那手心手背都有點泛紅。

也是,手掌打完手背打,那麽響亮兩聲,臉都疼成那樣了,打人的手怎麽會一點事都沒有呢。

顧清疏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擡眼盯着沈長谙,搞不懂他在幹什麽,“嗯?”

他掂了兩下她的手,看着她濺着血跡的臉,暗紅色在那蒼白的臉上顯得突兀,像是不得好死的怨鬼。

“手疼嗎?”

顧清疏被他問得一愣,一般人不都是關心被打的人嗎,他怎麽反倒來關心她的手痛不痛。

她有些無措,眼神飄忽,除了岑醉很少有人會關心她,“還好。”

沈長谙放下她的手,看着她低垂着眼眸的樣子,忽的想起了從前的那個小團t子,坐在她爹爹閉關的洞穴前等他來接,也是這幅模樣。

只可惜物是人非。

顧清疏想轉移一下注意力,沖着還在得瑟的丁允說道:“別鬧了,尾巴都翹上天了,走吧。”

丁允倒是聽她的話,對她順從極了,乖乖收起炸開的羽毛跟到顧清疏身後。

“你幾歲了?”她看丁允與她差不多高,倒是有點好奇他的年齡。

“剛滿十四。”

顧清疏想着曼曼也是十四,如今也快十五了,“我有一個弟弟,與你同歲,比你大一些,有機會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嗯嗯!”丁允點點頭,姐姐或許是因為有個弟弟,才對他多加包容的吧。

“對了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他看着顧清疏與他同高的背影,終于問出了他好奇已久的問題。。

“顧清疏。”

沈長谙點點頭,與她并肩走着。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真不錯。”

疏影,多指梅,清風疏影,袅袅生香。

許多人誇過她的名字好,寓意佳,或許這個名字是她唯一好的東西了吧。

丁允聽着連連誇贊:“姐姐你名字真好聽,取名的人真是博覽群書啊,茶哥哥你也有文化。”

“不過茶哥哥你的名字有些柔了,沈茶,嗯…聽着有幾分女子的意味。”

沈長谙聽着他一聲聲的“茶哥哥”,眼角一抽,忍了一路這個稱呼,現在終于忍不住糾正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叫沈茶,是你空耳了。”

“啊?”丁允一臉不可置信,又有幾分尴尬與羞澀,他撓撓頭,問道,“那你叫什麽啊。”

“你聽着,沈、長、谙。”

丁允大腦飛速運轉:長谙長谙,連起來讀不就是茶嘛!

他一拍腦門,自己還真是空耳了!

“抱歉啊茶哥哥,我記住了。”

記是記住了,改是改不過來了,這一路上茶哥哥長,茶哥哥短的念叨了那麽多次,都習慣了。

顧清疏看着沈長谙無可奈何的表情只覺着好笑,“哎呀呀,茶哥哥~”

沈長谙也是服了丁允,對顧清疏偏偏又只能慣着,忍住了戳她腦門的想法,無奈笑着,“你也跟着鬧。”

行吧,反正只是個稱呼,這名字都是随便取的,随他們怎麽喊吧,無所謂了。

顧清疏不知為何,現在只感覺神清氣爽,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暢快。

好像,這人間還不錯。

有各種各樣的人,有喜怒哀樂,有生離死別與久別重逢,她在這裏經歷的一切都在對她說,她是活着的。

“出去吧,我餓了。”她舒展着,轉頭看向沈長谙。

經歷了這一番事件,她發現這個人對她其實挺好的,她也不知為何,竟生出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具體怎樣她說不上來,就是想多看他幾眼,多聽他說話,遇到事第一便會想到他。

這太奇怪了,明明是第二次見,卻好像并肩攜手了數年,他能看透她藏着的想法,感覺很了解她。

她從來都相信緣由天定這一說法,有些人的相逢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若是能共經磨難與生死之患,那必定是前世就注定的緣。

沈長谙,我們之間,應當是有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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