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靜好

靜好

顧清疏捏了個決,三人面前便出現一個虛空的通道,看不清其中情況,她擡腳走了踏入,沈長谙和丁允跟着一起走了進去。

再見光明只是一瞬,他們就像跨過了門檻一樣,下一步便是試煉之地入口,

而在此處,她遇見了一個熟人。

其實也算不得多熟。

洛初看到滿頭血腥的顧清疏從試煉之地中出來,只感到滿滿震驚。

裏面發生什麽了?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是不是受傷了?

洛初身旁站着一個身着白衣,飄飄若仙,遺世獨立的男子,若顧清疏猜得沒錯,那應當是原書的男主——白渌。

洛初剛想開口問些什麽,伸出的手便被身邊的男子抓住,他溫柔地看向洛初,語氣是丁允都沒怎麽聽過的柔情。

“她沒事,你無須擔心。”

轉頭望着顧清疏三人,又是那一副不染塵世的仙君模樣,“你們渡了那姑娘?”

顧清疏看着白渌,這個人也與她的死亡息息相關,她看着其實還是有些驚懼,心跳久久不能平複。

“也稱不上什麽渡不渡的,一切都是機緣巧合罷了。”她說完便撇頭不去看那天生的一對。

白渌像是明了似的點點頭,一瞥,注意到了躲在顧清疏和沈長谙背後像鹌鹑似的丁允,情緒寡淡的他竟也有一絲無奈。

他擡手朝丁允招了招,說道:“丁允,過來。”

丁允一聽師兄點自己名,到變得聽話極了,邁着小碎步就朝白渌走去。

向來都是師兄說一他不說二,師兄指哪他便走哪,都已經養成習慣了。

這誰還分得清師弟和狗啊。

白渌面對這個親師弟,恨鐵不成鋼但也只能由着丁允,“你啊,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

丁允嬉皮笑臉:“此時說來話長,回去慢慢解釋。”

白渌擡手朝顧清疏和沈長谙做了個揖,當真是仙風道骨,君子之風,“師弟頑劣,多謝二位對師弟的照顧,在下定會報答,日後若有什麽事,白某必會相助。”

“小事而已,不必言謝。”顧清疏面對着這二人,心中恐慌之情難消,只得敷衍。

“如此,白某便先行離去了。”他抓着洛初和丁允準備離去。

洛初頻頻回頭,“沈師兄,清疏,回見!”

顧清疏看着他們遠去,那嘭嘭直跳的心才慢慢恢複正常,她長舒了口氣,心想總算送走了。

沈長谙看着她如釋重負的樣子,也發起了呆,不知在想些什麽,回過神只細細打量她的頭發。

上面的血跡已經幹掉,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感到不舒服。

他抓起一縷沾着血跡的發絲伸到顧清疏眼前,說道:“我的住處離這裏近,去我那兒把頭發洗了吧,這樣子應該怪不舒服的。”

顧清疏看着幹透了的發絲,散發着淡淡腥味,确實有些惡心。

她其實挺愛幹淨的,方才其實便感到有些不爽,只是撐着,如今出來了,也想盡快把自己洗幹淨。

“可能有些冒昧。”她直直地盯着沈長谙,眼裏全是真誠,“我可以順道洗個澡嗎?”

沈長谙也是沒想到她會提這個,良久才反應過來,“好、好的。”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見生啊。

“你有帶換洗的衣物嗎?”他倒是好奇,若是沒有的話,他便去買一套新的給她送來。

顧清疏點點頭,“帶了的,我有備用的習慣。”

她的住處離試煉之地有些距離,若是頂着這滿身血腥走在路上免不了吓到旁人,不知情的人或許能腦補出一場大戲。

沈長谙領着她走出此地,試煉之地處于寧靜臺,而寧靜臺到弟子居之間有一處山谷。

他們行走于幽靜的山間小道,現在這個季節,栀子花開滿山坡,陣陣幽香攀上清風,拂面而來。

路上來來往往的弟子有的不免回頭多看了他們幾眼,這幅狼狽模樣,當真是紮眼。

沈長谙生得高挑腿長,步子本邁得大,此刻卻放慢了速度,與她一齊行走。

“你方才問起丁允的年歲,那你呢?多大了?”他微微低頭,看着顧清疏消瘦的側臉。

她想了一下,“應當是二十吧。”

“二十啊,真小啊。”他小聲嘟囔着,随即又想到什麽似的,轉而問道:“你生辰是多久。”

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四月十五。”

随後她便愣住了,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多久,她漸漸忘記了自己來這個世界之前的事,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生辰,而她也不知道原主的生辰。

可在她所擁有的記憶裏,每年四月的一個圓月夜,她的桌案上都會有一樣禮物,不知是誰放的,年年都有,不曾缺席。漸漸的,她便意識到,那天或許是她的生辰。

雖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她依稀記得,那是十五,她生于那個月圓之夜。

那些禮物,是她每年最想要的東西,有她心心念念許久的法器,有漂亮的銀簪,有增進功力的丹藥……

看得出送禮的人很關注她。

可那人每次都只将禮物放在桌上,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她從來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不可能是岑酌,他也是後來發現這件事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辰,在這之後,便有了第二個為她祝生的人。

四月十五……岑酌去凜州是三月初的事,那現在……

“今天是初幾?”她轉頭問道。

“三月廿六,快了。”他心裏算着,也快到她的生辰了。“你打算怎麽過呢,在宗門還是回家?”

她心想自己好像沒有家,有的只不過是一個栖身之地,沒有家人的地方怎麽能算家呢。

但轉頭又想,岑酌會帶着曼曼給她祝生,或許有朋友在也并不算太差。

“我也不知道,随便過吧。”

“我陪你過怎麽樣。”沈長谙像是随口一提一樣,但是仔細觀察t便能發現,他的手正在抖。

他在緊張。

但顧清疏沒有發現。她聽着沈長谙說的話,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人,說要給她過生辰。

她看着沈長谙如玉一般的臉,他像是悲天憫人的天神一般,散發着普渡衆生的光輝,只是這抹光,恰好灑到了她身上。

他好像一直都對人很好,無論是丁允還是旁人。

是因為他太好了,對所有人都好,才對她好的嗎。

沈長谙見她半天不吭聲,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唐突了,弱弱地問道:“好嗎?”

這一問才把顧清疏聯想了半天的魂魄給喊回來了,她有些慌忙,也有些緊張,“嗯…嗯好。”

她幾乎是沒過腦子地回了這個“好”,反應過來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天殺的,她好什麽好啊。

好像他們根本就不熟啊!

她腦瓜子嗡嗡的,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撤回剛剛說的話,渾然不知自己的耳垂和臉頰已經飛上紅雲。

“怎麽紅了?”沈長谙指着顧清疏的臉,有些好笑地問道,像是有點不懷好意。

顧清疏連忙捂住臉,想遮住帶着兩團紅暈的臉,低頭看地,“夏天了,太熱了。”

沈長谙別過頭不去逗她了,方才看着她那模樣,心中可樂開了花。

還真是有趣。

他們就這樣無聲地穿過了這一片栀子花叢,各自藏着自己的心思,伴着幽香,不知在想着什麽。

其實弟子居都差不多,房間大小格局都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只是每個弟子的習性和審美不一樣,裝飾得便不一樣。

沈長谙的居所很整潔,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也不作過多的裝飾,看起來甚是簡約。

院中有一顆梅樹,看起來被照料得很好,沈長谙撫摸着梅樹的樹幹,望着顧清疏,“時節未到,冬天便可看到一番美景。”

在自己院中種樹的人很少,一般人精力全撲在修行上,沒時間操心着養樹,沈長谙倒是和旁人不一樣。

他說,他其實情感淡薄,很難對事物有好感,但是有人很喜歡梅花,他便要學着喜愛梅花。

這或許便是愛屋及烏吧。

顧清疏将頭從浴桶裏擡起,眼前是氤氲的霧氣,身上纏繞着淡淡的皂角味,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味道,擡手從旁邊的矮凳上抓起一個小瓷瓶,将裏面的粉末撒進了浴桶。

她又将整個人埋進了水中,讓落梅香粉與她相融,将她腌入味,直至整個人包括發絲都沒有皂角味才站起身離開了浴桶。

所謂的備用衣物其實是在玄剎門穿的黑衣,她換好後推開門,沈長谙倚着另一側的廊柱,正不知在想什麽,聽到開門聲才回神看向她。

黑衣襯得她本就瘦弱的身體更加單薄,濕漉漉的長發被她拿着帕子擦拭着,沈長谙就這麽看着她,嘆了口氣。

他走到顧清疏身邊,将她帶到桌前,按着坐在凳子上,接過她手裏的帕子,細細地為她擦着頭發,極盡輕柔。

顧清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是透過鏡子看着他們二人,才知道歲月靜好,便是如此。

三千青絲如瀑,散落在他掌心,他那種梳子輕輕地梳着那垂落的長發,他能聞到發間的梅香,那是獨屬于她的味道。

而面前的人,是世間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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