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辰
生辰
四日後下午
顧清疏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破天荒地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衣裙。
這短短四日,沈長谙總是來看她,還帶她去吃些好東西。原本清瘦的臉都肉眼可見地豐潤起來了,倒顯得沒那麽有攻擊性,看起來失了些清冷,竟有些清純。
這一襲衣裙倒是合她的年紀,并不是那麽突兀,只是在旁人看來有些不習慣。
沈長谙此刻靠着她居所的廊柱,細細地看着她,嘴角難掩笑意。
顧清疏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裙,“很奇怪嗎?”
這是岑酌給她買的,說是讓她生辰穿着,她今日就聽了岑酌的話。
沈長谙搖了搖頭:“很好看,我只是在想,你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我小時候?”她想了想,“我想不起來了,應該和現在沒多大區別吧。”
“看你現在的模樣,小時候說不定是個白白淨淨的瓷娃娃呢。”沈長谙像是想到了什麽,別過頭掩唇一笑。
他轉過身,背影透露着幾分寂寞,像是深秋的露水一般,平添幾分悲色。
顧清疏就這樣看着他,分明沒認識多久,卻感到似曾相識,仿佛他們之間已有了許多年的羁絆。
這背影,好像她很早之前就見過,是那麽熟悉。
他沉默了一會,才轉過頭對她說。
“走吧。”
顧清疏就這樣跟在他身後,默默地走着。沈長谙見她一直在身後,便停住了腳步,等她上前。
“嗯?”
“我想你在我目光所及之處。”
她本以為沈長谙說陪她過生辰只是陪她吃頓飯,再玩一趟。着實是沒想到他準備得那麽充分。
他帶她去了一個地方。
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塵世的地方。
那是她和原主見面的地方。
其實細看并不是一模一樣,只是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太像了,導致她都看錯了。
沈長谙看着這地方,滿意地點了下頭,轉眼看見她愣住的樣子,問道。
“怎麽呆住了。”
顧清疏搖頭,“這個地方,好眼熟,我好像在夢裏見過。”
沈長谙看向那涼亭與帷幔,“是嗎,那可真有緣啊。”
“生辰快樂!”
“生辰快樂。”
“生辰快樂疏姐姐!”
三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一聽便知是誰。
回頭一看,岑酌兩只手提着禮品盒,旁邊站在一身白衣的樊璟,後面跟着同樣拿着禮品盒笑得開心的曼曼。
“你們?”
岑酌看着她穿着自己買的衣服,心裏也開心,“你送來的那只鳥前幾日老是飛錯地方,剛巧飛到了沈兄這t裏,我們就聯系上了,說着陪你一起過生辰。”
曼曼附和着:“是啊是啊疏姐姐,人多熱鬧,多好玩啊。”
“生辰辦得熱鬧些總是好的。”沈長谙看向她的側臉,這麽說着。
“我和沈兄備菜,你們玩去。”岑酌将手上大包小包的禮品盒放入室內桌上,轉頭對其餘人說。
“備菜!今晚吃什麽呀師父!”曼曼探了個頭進來。
岑酌也是習慣了曼曼這幅饞鬼模樣,“火鍋。”
“好诶!”
竈房內岑酌和沈長谙開啓了煮夫模式,真像是帶小孩的好手;院中的三人開始玩起了游戲。
曼曼拿出三根木條,“兩長一短,抽到短的那根的人必須回答問題!”
樊璟手氣好,次次都是長簽,倒是曼曼抽到了許多次短簽。
“好啊!終于輪到璟哥了!”
曼曼抓住這一次機會,“分別說出你現在最喜歡和最讨厭的人。”
“最喜歡,岑酌,最讨厭,程鹿音。”
顧清疏以為這個最讨厭一定是留給她的,沒想到竟然說了旁人。
這個程鹿音是原先左護法的手下,與她不對付,與樊璟也不對付。
從前有她在,樊璟的矛頭都指向她,現在他倆關系緩和了些,程鹿音便是樊璟小本子上的頭一個人。
“為什麽是她啊。”曼曼倒是不知道。
樊璟也不想多說:“天天找事,黑心肝的家夥。”
“你也多注意一點,她近些日子處處針對岑酌,沒準在憋什麽壞主意。”樊璟提醒似地對曼曼說。
“你們好呀!姐姐生辰快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顧清疏回頭一看,果然是丁允。
“丁允?你師兄竟放你出來了?”前兩日白渌将丁允關了起來,說是要特訓,沒想到白渌竟然肯放他出來。
丁允晃了晃腦袋,“這不是和師兄說是你的生辰嘛,師兄和洛初姐立馬就同意了。”
他轉頭看向樊璟和曼曼,“這兩位……”
曼曼是個熱心腸:“這位你喊璟哥就好了,我叫曼曼!”
“啊——你就是姐姐的那個弟弟啊!”
“我是我是!你就是疏姐姐說的那個福娃娃啊!”
“哎我是我是……”
果然和顧清疏猜得一樣,曼曼和丁允果然聊得來。
他倆都是碎嘴子,話多,況且這個年紀的少年本來共同話題就多,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接住對方的話。
樊璟和顧清疏話少,就在旁邊坐着,像極了家長看孩子,看着曼曼和丁允玩。
果然,熱鬧些是不錯。
她從前獨來獨往,幾乎沒有過過這樣的生辰,而這次,有這麽多人陪她,确實感覺不太一樣。
有家的感覺。
想到這裏,她嘴角也不自覺浮上一抹微笑,冰封已久的心好像也開始化了。
還好她身邊有那麽多如旭日一般的人,賜予她一份暖光,讓她知道,自己并非身處深淵。
沈長谙從竈房裏出來,袖子高高挽起,手上還拿着一把菜刀,與他那身段和那張臉格格不入。
“準備好了,屋裏吃還是院子裏吃。”
顧清疏想了想,“院子吧,涼快。”
曼曼和丁允異口同聲:“我來搬桌子!”
于是兩個小子麻利地沖進屋內搬桌子。
岑酌将那銅鍋提了出來,往下面塞了幾塊碳,等着湯沸。
顧清疏和樊璟就這麽幹坐着,也覺得不太合适,想着幹些什麽,便被岑酌叫停。
“一個壽星,一個病號,好好待着吧。”
沈長谙拿着個大壺走了出來,“煮好的奶茶,放涼了加了些冰,先喝着吧。”
他貼心地給顧清疏倒了一杯,遞到面前,發覺旁邊還有個樊璟,問道:“你呢?”
樊璟搖了搖頭,“小孩子喝的,我喝酒。”
岑酌反手在他面前擱了個杯子,“喝什麽喝,喝熱水,竈房有,自己倒。”
顧清疏就和樊璟坐着,乖乖看着這兩個靠譜男人跑來跑去傳菜。
真熟練啊。
曼曼和丁允坐在凳子上已經等不及了,問了好多道“準備好了嗎”。每次都只得到了沈長谙的“快了”和岑酌的“等着吧”。
顧清疏倒了兩杯冰奶茶給他們兩個遞過去,算是堵住了他們的嘴。
只有沈長谙和樊璟才對這兩個小孩子有耐心。
沈長谙好像挺喜歡小孩的。
“好了,可以開涮了。”沈長谙端着最後一盤菜走了出來。
曼曼低頭悄悄對丁允說:“這個哥哥的脾氣比我師父好多了。”
丁允應和着:“對呀,也不看看,我哥!”
他倆才認識就整得像是親兄弟一樣親密,果然同齡人話題多啊。
“我要吃牛肉!”
“你別搶!我下的!”
“清湯是給樊璟下的,曼曼你放手。”
“哦……師父那你看看這個熟了嗎?”
沈長谙端着一小碗面走了出來,還冒着熱氣,“長壽面來了。”
這碗長壽面端端正正地放在顧清疏面前,“你做的?”
“嗯,一口吃到尾,長壽同仙歸。”
這面不多,清淡又不素淡,每一份佐料都恰到好處。
“好吃。”
……
沈長谙默默地為顧清疏下丸子,基本上都是下清湯鍋。
岑酌不解,“沈兄你不吃辣?”
“不是,是她吃不得。”
顧清疏倒是不知道沈長谙知曉她的口味。
“你怎麽知道我吃不了辣?”
沈長谙手一頓,一笑,“之前帶你去吃飯,你都避開了辣的菜,我想着可能你不愛吃。”
顧清疏一想,确實是這樣:“是吃不得,吃了會有不太好的後果。”
“嗯?怎麽個不太好?”這一下倒是吊起了樊璟的好奇心。
顧清疏癟了癟嘴,不知該怎麽形容。
“會……發瘋?就是會太亢奮,太激動了,會說些胡話什麽的。”
“我倒是想不出來你發這種瘋是什麽模樣。”沈長谙單手支着臉看向她,彎唇一笑。
“那就不要想。”顧清疏禮貌微笑。
“好。”沈長谙還是支着頭笑。
“沒想到你們還會做飯。”
“我其實不大會,所以才選火鍋的,得多虧岑兄刀工了得,肉片得很好。”
顧清疏:好家夥,你們學刀法學武藝就用在切菜上了。
“送禮了送禮了!”丁允突然叫了起來,跳下座位跑到顧清疏面前,雙手奉上自己的禮物。
“謝謝丁小允。”顧清疏彎腰接過,笑着點頭。
曼曼也跑進屋內将自己和岑酌的禮物拿了出來。
“疏姐姐生辰快樂!這是浮淵最強刀王和第二強刀王的禮物!”
岑酌聽到曼曼這話只覺着不好意思,這小子也不知從哪學來的這些東西。
“謝謝曼曼還有岑酌。”
樊璟轉頭看向她,顧清疏也和他大眼瞪小眼。
“樊堂主——”她攤開掌心,等着樊璟的禮物。
樊璟從乾坤袖中拿出一個小箱子,拍了拍,“我不太會選禮物,便想着送些實用又好用的,思來想去還是這個最适合你。”
“是什麽?”顧清疏也是好奇樊璟會送些什麽東西。
樊璟将小箱子遞給她,“打開看看。”
顧清疏盯着樊璟的臉,手上的動作沒停,利索地打開箱子,垂眸看。
果真是實用。
他送了一箱子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