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見鬼
見鬼
村長從祠堂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像是喝多了一樣,面色通紅,“各位客人,天黑了,村子裏準備了晚飯,客人們跟着老朽走,去吃晚飯。”
丁允本來忙活了一天是有些餓,但是這個村子處處透露着詭異,現在又說要吃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安心吃啊,誰知道吃的是什麽東西。
心中本打着退堂鼓,可身邊的卻有了動作。
沈長谙和樊璟一人一邊夾着村長走,顧清疏則站在村長身後盯着,說:“帶路,我們餓了。”
衆人:你們三個不是真的餓了吧。
村長見他們不像從前的客人一樣不聽話,沒有反抗甚至還有一絲急迫,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剛才說錯了話。
他們t怎麽不怕。
“走啊村長。”沈長谙抵了他一下,催促道。
村長站在原地不動,半晌才回過神來。
“走……吃飯……吃飯……”
衆人本以為這頓飯會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可到了地方卻發現異常的豐盛,活脫脫是宴席的标準,大魚大肉的。
丁允看着這又是蝦啊又是臘肉的,咽了口水,扒拉着沈長谙,“這……能吃嗎。”
沈長谙直接無視他,坐了下來,拿起碗筷就開吃。
看他這架勢,好像是真的餓了。
丁允瞪着眼睛,微張着嘴,想說些什麽,支支吾吾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
直到他看到顧清疏和樊璟也坐下動了筷子,他才放心地舒了口氣,拉開板凳坐下開動。
其餘人見領頭的幾位都吃了,心想着應該沒什麽危險,也都卸下防備。
“姐,你們怎麽知道這些東西能吃啊。”丁允戳了戳顧清疏,弱弱地問道。
埋頭吃飯的人賞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啊,我只是餓了,怕半夜餓得睡不着。”
丁允叼在嘴中雞腿掉到了地上。
這頓飯,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吃下去。
沈長谙吃罷擦好嘴,沖着旁邊的顧清疏說着悄悄話。
“晚上需不需要我來守夜。”
顧清疏扒飯的手一頓,擡起頭看向這個人,“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嗯……那好吧。”他雖是這麽說着,可好像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
“齊渡你怎麽不吃。”丁允雖然害怕,但見這幾個靠譜的哥哥姐姐都不要在意,自己也放開了吃。
齊渡的唇紅潤了一點,但像是沒有食欲一樣,沒動筷子,只是看着他們吃。
“我不餓,也有些不舒服,就不吃了。”
“哦哦,注意身體哈。”丁允也沒再管。
村長見大家吃飽喝足,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拿着那根老舊的黑毛拂塵,在夜間看起來格外吓人。
“都吃飽了吧,吃飽了好啊……大家的住的房子安排好了。”他看着手中的木牌,咯咯地笑着,“你們運氣真好啊……這次的屋子在祈福大樹旁邊……真好啊……”
村長走到顧清疏和樊璟身邊,伸出布滿皺紋的手,剛探到顧清疏頭上方,便被沈長谙拿着一雙幹淨筷子夾走。
“村長,這不合禮數吧。”沈長谙笑眯眯的,卻散發着危險的氣息,真是應了那笑面虎之稱。
小老頭見這個男人不是好惹的,這個姑娘也用一種要吃人的表情看他,轉手想去摸樊璟的頭。
可是沒一個人順着他,這位看起來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直接站了起來,一臉不悅。
這次的客人一點都不聽話。
他擡頭問道:“這也不合禮數?”
“摸頭長不高。”樊璟面無表情地說着。
你幾歲了還要長高。
這次的客人一點都不聽話。
“兩個孩子睡西邊的兩個小屋,兩個浣衣女……哦,只有一個了,睡東邊的小屋,六個祈福者睡南邊和北邊的小屋。”
村長看着這些客人,提醒道:“不可以多位客人住一間屋子……”
“住了會怎麽樣。”顧清疏問。
“那些東西會出來……會出來找你們……”
得,又是那些“東西”。
顧清疏與衆人分別後,躺在硬得硌人的床板上,思考着這個幻境的事。
村長說的“東西”,堰塘的怪物,祈福樹的魔氣……
今天獲得的線索太少了,明天還是需要好好調查一下。
房子外傳來陣陣鈴铛聲,響了一會兒她便有了困意,眼皮止不住地打架,漸漸合上了雙眼。
她通常睡眠很深,這一次卻很淺,她回來的路上和樊璟商量過,夜裏不能睡,他們要看看孩童的一天會發生什麽,所以村長要摸他們兩個的頭時他們都躲開了。
夜深人靜,所有的人都已安眠,這個村莊很安靜,靜到聽不見一聲雞鳴狗吠,甚至聽不見鳥雀的聲音。
正是因為太過安靜,所以發出任何一點聲響都顯得那麽突兀。
顧清疏是被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吵醒的。
她猛得睜開雙眼,只見窗子不知何時被打開,發出煩人的聲響。
屋裏一片漆黑,月光顯得微不足道,她常在夜間行動,在這一片黑暗中也能看得清,她抽出藏于腰間的長繩,這是樊璟白日裏給她的,說是用百年靈絲制成,永不會斷。
周圍漸漸響起小孩的哭聲,尖銳刺耳,她翻身下床,巡視着屋內,轉身便對上了一張長着尖利細牙的嘴,牙縫裏帶着血絲,還流着口水。
那是一個五歲的孩童,穿着破布衣裳,一張嘴有半張臉大,張着嘴就要朝她啃。
顧清疏看着這一幕也當是尋常小孩一樣,不帶怕的。
她飛身至床邊,拿起放在枕頭旁邊的布娃娃就塞進了那小孩的嘴裏。
那小孩咬着布娃娃,尖利的牙齒磨着,嘴中噴出了一坨棉絮。他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哭得更大聲了,卻沒有一滴眼淚,又要啃人。
顧清疏見這法子不能讓這小孩閉嘴,便去了這念頭,心想吵些就吵些吧。
她掐住小孩的嘴,一手拿着那長繩,不管小孩長長的指甲撓着她,直接将他繞着床柱捆起來。
小孩哭鬧着,低着頭想去咬那繩子,卻死活咬不到,又放聲大哭。
顧清疏聽着這小孩哭,心中不免煩躁,又拿出一節繩子繞着他的嘴捆在床柱上。
那小孩哪見過這麽無禮的人,他現在好餓,卻什麽也吃不了……
只見那無禮的女子嫌他吵,直接打開門走出去不管他了。
神奇的是她一出門便聽不到小孩的哭聲了,只看見她的床柱上綁着一架灰白的骷髅,看骨架大小,應該是個小孩。
她見屋外看到的情況不一樣,又走了進去,誰知她剛踏進去一只腳,那骷髅就變成了一個小孩,又還是張着嘴哭鬧起來。
還是出去吧。
她轉頭看了一眼隔壁房間,只聽到裏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還有長鞭破空的聲音,她一聽便知道,樊璟也開始收拾小孩了。
月光下的祈福大樹看起來沒那麽邪性,倒多出了一絲通天的靈性。
而那大樹下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還是來守夜了。
“大晚上不睡覺裝鬼吓誰呢。”她雖是這麽說着,還是走了過去,站在他的面前。
沈長谙瞧見她,便眉眼一彎,“我?賞月啊。”
“丁允聽了都不信。”
小福娃娃無辜躺槍。
“擔心你,想着來看看你們的情況。”他終于正經起來。
“鈴铛響了之後會一夜安睡,你為什麽沒睡。”她看着這個應該在屋裏睡覺的人,不由得問道。
“可能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
“年紀大?你多少歲?”
沈長谙俯身湊到她面前,半是逗她地說着:“我年紀可大了,比你們九個人加起來都大。”
“哦,那你還真是個老妖怪。”她自然是不信,這個人慣會騙人,嘴裏沒幾句真話。
沈長谙終于問道:“睡得怎麽樣。”
顧清疏回想那小孩的模樣,只覺得耳朵不舒服,“被吵醒了。”
“嗯?”
她将屋子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長谙。
“哎呀,不愛幼啊。”沈長谙看着她困意滿滿的臉,逗她。
顧清疏:“是嗎,那你進去好好愛這個幼。”
他低頭一笑,“那還是算了,這我無福消受,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孩子。”
“我哪樣。”
“一摸就炸毛,龇牙咧嘴要咬人的模樣。但有的時候又乖得不行。”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一樣,感慨着,“不可愛嗎。”
顧清疏越聽越別扭,“這是我嗎。”
沈長谙沒回應,只是低笑着。
他真的很喜歡逗她。
“若是被那個老村長摸了頭會怎麽樣。”顧清疏想到了晚飯時發生的事,下意識地問沈長谙。
“嗯……可能會睡得更死吧。”
得,睡死了剛好給小鬼加餐。
顧清疏确實是有些困了,站着都像是随時要倒的樣子,沈長谙發覺她的困意,也不忍心叫她一直忍着不睡,便主動開口。
“睡會兒吧,夜還長。”
“這屋子都回不去了,我睡哪?”她看着自己的屋子,裏面還有一個哭鬧不止的鬼孩子。
沈長谙脫下自己的外衫,鋪在地上,沖她說着:“就先将就一下吧,我給你墊着。”
她看着沈長谙鋪在地上的煙綠色外衫,又看着沈長谙的臉。
認識那麽久了,也不矯情了。
她“嗯”了一聲,躺在了外衫上。
沈長谙見她躺下,自己也席地而坐,将她的頭枕到自己的腿上。
那頭擡起了一瞬,又乖乖枕了上去。
沈長谙見她不亂動了,擡起寬大的袖子搭在了她的腹部。
那安靜的人兒又有了動靜。
“嗯?”
“蓋着肚子,免得着涼。”
“不對,”她忽地睜眼,“明早起床被別人看見,怎麽解釋?”
某人其實巴不得別人誤會,但還是無所謂地說,“我們又不是偷情,解釋什麽。”
也是哦。
顧清疏聽着,“嗯”了一聲,便沉沉睡去。
那不知多少歲月的參t天古樹在晚月的華光下顯得靜谧又古老,上面纏繞的紅絲帶随着微風飄揚,刻着村民願望的祈福木牌也碰撞着作響。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