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拆家

拆家

顧清疏是在三聲雞鳴中醒來的。

天還是蒙蒙亮, 風仍有些清冷。她記得自己好像是枕着誰的腿睡去,一睜眼便看到某人笑得像只千年老狐貍一樣。

“早啊。”

她剛睡醒,腦子還是有些亂, 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瞅着四下無人才放心地爬了起來。

不知怎麽的,竟有一絲心虛。

好像他們是出來幽會的小情人一樣。

沈長谙被她當了一夜的枕頭,此刻卻像沒事人一樣, 一如往常風輕雲淡,拍拍袖子站起身來。

周遭的房屋內也漸漸有了動靜,應當是都起了。

樊璟頂着重重的黑眼圈走出了房門, 周遭的怨氣活像是個讨債的, 分不清他和厲鬼。

“一夜沒睡?”顧清疏瞧着樊璟那模樣,問。

樊璟一想到屋子裏的小鬼,只覺得耳膜生疼。

“哭了一晚上,誰能睡得着。”他看着顧清疏像是休息得差不多的模樣,也是好奇, “你怎麽一點都不困。”

“我在外面睡的。”

“……”

不一會兒人便到齊了,一個都沒少。

丁允見顧清疏和樊璟沒有缺胳膊少腿, 心也算是放下來了, “姐, 你們晚上遇到什麽沒有。”

顧清疏想着昨晚吃人的小鬼, “還好,見鬼而已。”

衆人:見鬼?還而已?

你倆心可真大。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齊渡開口了, “這麽看來, 浣衣女和孩童都會見鬼, 祈福者這個身份還算是安全了。”

“可以這麽理解。”沈長谙回頭瞧了一眼祈福大樹,說出這麽一句話。

“各位起床了……”

村長不知是從哪冒出來, 出現在衆人身後,沒有一點聲響,吓得幾個膽子小的差點跳起來。

“哎呀媽呀吓我一跳!”丁允習慣性地抓住沈長谙的胳膊。

“你們兩個?”村長沒有理會丁允,渾濁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顧清疏和樊璟。

“怎麽?”顧清疏也是知道村長在疑惑什麽。

為什麽他們兩個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為什麽沒有被小鬼吃掉。

“沒什麽……沒什麽……你們睡得好嗎?”村長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吐出了這一句話。

“還行。”

“湊合。”樊璟這句基本上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村長看見所有人都在,一個都沒少,好像有些失望,但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這樣啊……那來抽簽吧……”

九張碎紙片散在村長粗糙的掌心,正等待着客人們的認領。

“我去!浣衣女!”丁允一拿到紙片便叫出了聲,把村長都吓得一哆嗦。

他一向運氣好,搖骰子都是五點以上,怎麽今天就走了黴運抽到了這麽個見鬼玩意兒。

這玩意兒還真的是要見鬼的啊。

顧清疏看着自己的身份,又是孩童。

她看着丁允那恨不得當場去世的模樣,貼心地問了一句,“你想白天見鬼還是晚上見鬼。”

丁允:“……”

“提示一下,那兩個小鬼已經被我和樊璟制住了,只是晚上你可能會睡不着。”

丁允:“那我選晚上見鬼。”

于是顧清疏直接将丁允的紙片抓了過來,把自己的塞給他。

丁允:???

衆人:???

村長:???

還能這麽玩呢?

顧清疏見衆人的反應,反問:“沒有說過不能換身份牌吧。”

村長第一次見有客人怎麽做,心中惱怒,但她說得又沒有問題,只能皺着老臉,心中生悶氣。

“姐……你……嗚嗚嗚嗚我好感動!”丁允鼻頭一酸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可這感動沒有感動多久。

因為他的好姐姐說:“你先別哭,是我想要你的身份。”

丁允:“……”

“為什麽啊?”他沉默一秒,接着追問,“這玩意兒不是兩個人活一個嗎?那有一個人必死啊!”

“不信邪。”她看着手中的小紙片,繼續說着,“我倒要看看是什麽鬼東西。”

照童謠說,兩個人只能活一個,周益已經死了,滿足了死一個的條件,那為什麽在他們進去時那些怪物還要攻擊他們,這不符合規則。

所以她很好奇。

樊璟反手又抽到一張孩童牌,仿佛是老天爺在整他們倆一樣。

“啊,齊渡,你也是浣衣女啊,怎麽辦啊……”丁允看着齊渡手中的紙片,有些擔心。

這姑娘看起來又虛弱了一些,比不得昨晚氣色好,丁允天生心善,見她這模樣,也怕她遇到什麽危險。

只見兩根修長的手指将齊渡手中的紙片夾走,有一張寫着祈福者的紙片落到齊渡手中。

齊渡擡起頭去尋這手的主人,只見沈長谙看着自己新換的身份牌,好像很滿意。

“你……”

“我也不信邪。”他轉頭看向顧清疏,打趣似的笑着。

華齊見兩個可以挂祈福牌的人都沒有抽到祈福者這個身份,有些急眼,“你們兩個走了,我們怎麽挂牌啊!”

丁允:“好像是哦。”

“笨,孩童白天可以自由活動。”沈長谙看着丁允這呆樣子,心想這孩子真是沒救了。

“那這樣,你們先祈福一個時辰,然後我就來幫你們挂牌。”丁允反應過來,一拍腦門沖着華齊說。

“你不和我們一起?”

丁允裏面跑到顧清疏和沈長谙身後,一臉不好意思:“我想跟着他們,這樣有安全感。”

顧清疏見丁允這麽相信他們兩個,便主動邀請:“那你等會兒和我們一起去祠堂。”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說了“我們”,平日裏獨來獨往的她此刻已經習慣了某個人的存在。

“祠堂?去那幹嘛,你們不是要去堰塘嗎?”丁允沒有想到顧清疏居然不去堰塘而是去八竿子打不着的祠堂。

她将昨天對樊璟說的一并說與丁允和沈長谙聽。

“這樣啊,好啊好啊!”丁允其實還是有些害怕,但是感覺跟在他們身邊會很安全,也是放心了。

甚至可以稱得上興致勃勃。

村長不知何時離去,他們四人也不在乎村長的行蹤,浩浩蕩蕩地朝祠堂走去,四個人走出了四十個人架勢。

祠堂裏空無一人,只有擺放在堂前的桌案與一排又一排的靈位。

樊璟一走進去便捂着鼻子,“昨日來的時候沒有發現,今天卻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顧清疏沒有樊璟那狗鼻子,聞了半天都沒聞到,轉頭去問沈長谙和丁允,二人也說沒有聞到。

丁允像是小狗拆家一樣亂翻,一處都沒放過。

“找到了!族譜!”他還真是找東西的小能手,不一會兒便有了收獲。

果然,帶這小子來還是有點用的。

“你去翻歷年三月三有哪些人入族譜。”顧清疏指示着丁允,想讓他找到新娘的線索。

“三月三……三月……啊!”

沈長谙習慣了他一驚一乍,停下翻東西的手,轉頭問道:“怎麽了?”

丁允拿着族譜,像是見了鬼一樣,盡管見鬼在這個幻境裏是很正常的事。

“這個族譜是三百年前的。”

“三百年……這說明這村子挺悠久啊。”樊璟倒是不理解丁允為什麽那麽害怕。

“不是不是,最後一個入族譜的人的時間,是三百年前。”

這意味着,這個村子之後就沒有活人了。

那他們見到的村長和村民是什麽。

是三百年前的投影,三百年前的人?還是三百年前的鬼魂?

試煉之地的每個幻境,都是曾經被魔氣侵蝕的地方,有些已然消亡,化為枯朽,有些還在勉強求生,留存至今,就像岑醉。

他們當時進入岑醉的幻境,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但他們現在在這個幻境,每個人是以自己的身份入局,真真實實地融入這個村子。

這概念完全不一樣。

他們是旁觀者時,可以把岑醉當亡靈,但現在他們是局中人,能真實地觸碰到這些村民,這說明他們不是以靈魂狀态存在。

而這些村民身上沒有靈力波動,更沒有魔氣,不是修仙者也不是魔族,又是怎麽活了這三百年。

這村子裏的人,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先別管這些,我們來想。你去找三月三發生的事,和多出的人。”顧清疏也反應過來這三百年前的族譜意味着什麽,也不多想,還是讓丁允找新娘的事。

“哦哦,我找找。”丁允小雞啄米似地點頭,飛速地翻着族譜。

“找到了,三月三,桃隐村有一個外村來的新娘,名字……這個應該是元吧……叫元舟。”

顧清疏聽着,想到t了什麽,“這是哪一年的事情。”

“就是族譜中斷那一年,中斷那天好像是五月十七。”

就只隔了兩個月。

還真是和這個外來的新娘有關。

“奇怪,上面怎麽沒有寫這個元舟和誰成親啊。”丁允翻着族譜,眉頭皺成“川”字,嘟囔着。

“只有新娘沒有新郎,可真夠怪的。”沈長谙像是随口一提。

顧清疏想去看看族譜,擡腳便往丁允那走去,沒走兩步便停下來步子。

“下面好像是空的。”她跺了兩腳,聽到并不是實心地板發出的聲音,轉頭沖沈長谙說。

樊璟将顧清疏推到一邊,蹲下深嗅,“這裏的血腥味要濃一點。”

四人同時将目光投向那塊祠堂中央的地板。

行吧,這下真的要拆祠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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