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皮鼓
皮鼓
顧清疏一掌擊碎地板, 木屑飛濺,只見下方是一處暗箱,裏面赫然放着一面四掌寬的小鼓, 旁邊放着一把長長的剁骨刀。
只不過這剁骨刀有她手臂長, 看着有些滲人。
“這鼓……”丁允聲音打着顫。
顧清疏伸出手摸了一把鼓面,皮質異常細膩,不像是尋常的鼓皮。
“這鼓上血腥味好濃, 應當這是這個了。”樊璟看着這鼓,背後發冷。
“救命啊!”一陣驚呼由遠及近,還帶着零碎的腳步聲。
只見本應在祈福樹下的五個人氣喘籲籲地出現在祠堂門口。
齊渡像是跑得太急, 一看到他們便低垂下頭喘着氣。
顧清疏站起身, 看着五個人逃命一樣,問道:“怎麽了?”
“祈福樹……祈福樹下有東西爬出來了……”一個弟子喘着氣,斷斷續續地說着。
空氣中傳來濃重的血的味道,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屠殺,久久不散。
對面的榕樹下出現幾抹血紅色的身影, 吓得幾個人腿軟跌坐在了地上。
“追過來了……”
那血紅色的身影逐漸靠近,顧清疏才看清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渾身血淋淋的, 這是被人活剝了皮的血屍。
她轉頭看向那暗箱裏的小鼓, 也猜出了那是什麽東西。
“你們快回祈福大樹。”沈長谙不緊不慢地說。
“你說得倒輕巧, 那怪物盯着我們砍, 回去不就是送死!”華齊反駁。
沈長谙微眯着眼睛,像是危險的猛獸一樣, “不去也行, 那就在這裏等死吧。”
有一個身影聽了他的話, 直直地朝着祈福大樹走去。
是齊渡。
“丁允帶上族譜,走。”
顧清疏四人也不管他們聽不聽話了, 直奔祈福大樹。只留下那三個不願意回去的人面面相觑。
華齊咬咬牙,朝着血屍方向走去。
那些血屍身上流着血,露出指尖森森白骨,尖銳無比,沈長谙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卻像是被震住一樣,不敢妄動,但也只是一瞬,便又襲來。
只見那恍如隐士仙人一般的青年緩緩擡起手,剎那間,血屍身上滔天的魔氣爆發噴湧,但随着他手中運轉的靈力消散如煙。
只一擊,便化解萬千濁氣。
血屍失去了魔氣的支持,便如同卸了甲的士兵,弱了許多,沈長谙不緊不慢地在血屍中走過,無視那些向他襲來的血淋淋的鬼爪,一揮袖拂過一陣清風,卻如同混着刀劍一般,削掉了不少血屍的頭顱。
那頭顱在地上炸開,迸出了像是腦漿一樣的東西,看得人忍不住幹嘔。
丁允便是那個幹嘔的人。
盡管他在岑醉的幻境中見過與這相似的場景,可還是無法直面這種血腥。
跟在他們後面的人見到這一幕也驚得忘了呼吸。
他們在血海中穿梭,與血屍擦肩而過。
沈長谙解決了這一批血屍,看着祈福大樹,只見樹根處被鮮血淋成暗紅色。
“那血是誰潑的。”
“不是血屍的?”丁允看着身後倒了一地的血屍,問道。
沈長谙搖搖頭,“不是,你沒發現這樹周圍一圈都有血跡,獨獨樹根處只有這一點血嗎。”
周圍一圈的血跡應當是血屍留下的,而樹根處的血應該是有人故意潑的。
早有預謀啊。
談話間,地上的小石子微微顫動,地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往上頂。
“下面!下面有東西!”丁允感覺有東西在頂他的腳,一蹦三尺高。
只見他方才站的地方的土漸漸變成血色,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我去,又來了。”
顧清疏見血屍又要爬出來,想到了一個方法,轉身尋了一個小房子,踏了進去。
剛摸到門時她看見了一個人。
“沈長谙?”只見沈長谙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正歪頭看着她。
“想到一塊去了。”他一臉狡詐,“要不要瘋一把。”
她擡腳踏進屋子,回頭一笑。
“試試。”
沈長谙踏進屋子的一剎,周遭的魔氣像是收到了什麽刺激一樣,埋入地下,一個又一個的血屍爬出土壤,帶着流不盡的血水,蹒跚着朝二人所在的小屋攻去。
“快去挂牌。”樊璟見二人引怪,便招呼着那些祈福者去挂木牌。
那些血屍像是無視了其他人,直直去找沈長谙和顧清疏。
昨晚村長說,多個人不可住一間屋子,若是同住一間,便會有東西來找他們。
果然,同住一間屋子的人會吸引怪物。
只要将全村的怪物都吸引過來,只攻擊他們兩個人,那祈福者就可以順利挂牌了。
丁允見不得他們幾個人墨跡的模樣,一個一個把着他們的手給他們挂上木牌。
顧清疏見怪物來勢洶洶,正準備沖出門,誰知旁邊的人先她一步,拉着她的手沖出了門。
她看着牽着她的手,一時忘了呼吸,睫毛輕顫着,但也只有一瞬。
到了一處空曠地那手才撒開。
血屍在身後窮追不舍,她顧不得太多,一手拍上血屍的頭,掀飛了頭蓋骨,将那血屍的身體丢了出去,掃倒一地血屍。
她不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拿出那兩把匕首,一個日日用着雙匕的女人,同那浮淵玄剎門的左護法,有心人自會看出。
更別說在天元鏡外看着的那些仙門中人。
只不過她不知道天元鏡出了問題。
但一直赤手空拳也不太方便,她正想着該去哪找個稱手的武器,便感覺腰間一緊。
沈長谙摟過她的腰将她抱在懷中,而在她剛剛站的地方,本應出現在堰塘的頭發怪的發絲正在那處舞動着。
她埋頭,感覺有些奇怪,直到沈長谙松了手才擡起頭。
“多謝。”
她赤手破開血屍的圍攻,奔到樊璟身旁,不顧樊璟的震驚,直接扯下了他腰間的長鞭。
“借用一下。”
一舞長鞭破開長空,如靈蛇一般與那頭發怪糾纏在一起。
她諸武精通,哪怕是不怎麽用的武器,也格外順手。
“引去堰塘。”沈長谙擊退一批長手怪和血屍後,回頭沖着顧清疏說。
顧清疏揮着鞭子,像是趕羊一樣,在後方趕着怪物,沈長谙則在最前方引着怪物。
衆人:怎麽有些心疼怪物呢。
堰塘這裏的景象與昨日有些不同,水邊被人潑了一灘血水。
“果然有人搞鬼。”顧清疏早便覺得不對勁,今日一看果然。
“看來得把他們送出去了。”沈長谙一邊對付着怪物一邊和顧清疏聊着,輕松得像沒事人一樣。
顧清疏一邊甩着鞭子攻擊着怪物,怪物沒有機會近她的身,倒也不算吃力。
“樊璟和丁允是你拉進來的。”她像是肯定了,“你是故意的。”
沈長谙知道她聰慧敏感,也沒有很震驚。
“是。”
“那這幻境也是你做的手腳?”
“不是,我只是把大家聚在了一起。”他像是玩膩了一樣,擡起手輕輕一揮,怪物像是受到了什麽強大的壓迫一樣,全部跌落在地上。
“好了,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沈長谙站在一地血屍與怪物中,和顧清疏兩兩相望。
“你究竟有多少事情瞞着我。”她看着沈長谙的雙眼,只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人,“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你只要知道,我沒有惡意。”
“你為什麽要拉樊璟和丁允?”
“他們可以幫你。”
“……為了我。”她閉眼不去看他,“你到底是什麽人。”
“誰跟你說我是人的。”
她猛得睜眼,“你不是人?”
沈長谙沒有說話,只是一笑,但這笑也說明了一切。
他們就這樣相顧無言。
該說什麽呢,有那麽多想說的,可一句也說不出。
說不出,也說不清楚。
他想讓她知道,但又怕她知道。
當一切被戳破的時候,他們就會像被撥開在日空之下,無處遁形。
對不起,一直以來都瞞着你。
若非形勢所逼,也不想t騙你。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站在血海中,從天明到日暮。
寂靜已久的頭發怪又開始蠢蠢欲動。
那發絲直直略過沈長谙朝顧清疏擊去,她剛想拿鞭子去抵,只見那清冷如竹的人直接一手抓住那發絲,猛得一扯。
他的手上靈力運轉,這對這種魔物來說無異于是灼燒。
那發絲似是感受到這兩人不好對付,便想收回去,可它被沈長谙抓得牢牢地,動彈不得。
只見沈長谙的靈力慢慢攀上發絲,一寸一寸侵蝕幹淨。
“這頭發怪只追一個人。那昨天它要追的,是華齊。”顧清疏想到昨天的場景,反應了過來。
所以周益是怎麽死的。
這就得問當天在場的第二個人了。
“走吧。”沈長谙見這裏處理好了,便拍拍手準備走人。
“等等,先處理下事。”顧清疏走到堰塘口,冷冷地說:“滾出來。”
只見那旁邊的草叢中走出一個人影。
“你們兩個怎麽……”華齊看見他們二人出來,有些不可思議。
“怎麽?”顧清疏看着他,也不想多裝,“怎麽會活着出來嗎。”
“抱歉,你潑的那些血水好像沒什麽用啊。”她接着說,“畢竟我們兩個已經把所有的怪物都吸引過來了,那一個兩個頭發怪也算不了什麽對手。”
“我……我……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