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娘

新娘

他支支吾吾着, 手卻探向了背後。

可顧清疏眼尖,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他身後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掉落在地, 顧清疏不顧那人的反抗将他拖至水邊, 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別裝了,你是程鹿音的人。”

“你怎麽知道的。”華齊被掐住了脖子,有些喘不上氣。

“脖子, 紋身露出來了。”

她掐着華齊的脖子,将他頭朝上按入水中,看着他在水中無助地吐着氣泡。

“看吧, 無事發生。昨天那些頭發怪果然是沖着你來的。”她看見華齊頭沒入水中, 卻沒有一個頭發怪出動,也坐實了自己的猜想。

她昨天便覺得不對,直到華齊從草叢滾出來時不小心露出了脖子上的紋身,那是程鹿音的手下才會有的紋身,于是她在樊璟的手心寫下了一個“程”字, 他也明白了。

她見淹得差不多了,又把人撈起來。

“所以周益是你殺的。”

“是又怎樣。”他以為只要死了一個, 另一個就能活, 沒想到把那個天元宗弟子殺了以後, 那頭發怪居然還追着他不放。

“當然是……”她又掐着華齊的脖子将他按了下去, “這樣。”

“昨天便已知道鮮血可引怪物了吧,今天祈福大樹下的血也是你潑的。”

她看着掙紮的華齊, 眼中盡是殺意。

“你想讓大家都去死, 對吧。”

像是怕把人整死了, 她隔一段時間便把人撈起來,聽這人罵兩句。

“都是程堂主的意思!你別殺我……別殺我……”華齊終于是受不了了, 招了出來。

“她想、想将你除掉,只是我沒有想到這裏還有樊堂主,程堂主從前便不喜樊堂主,我才、才想……”

“好一個一箭雙雕啊。”顧清疏一腳将他踢飛,轉身離去。

沈長谙在旁邊看了全程,見她離開後才緩步走到華齊身邊。

他踏着血屍行過留下的血河,活像是行走在黃泉彼岸的讨命閻王。

“她沒有動手,可不代表我不會。”

華齊見那人清風朗月,本應是遺世仙人模樣,手上卻黑霧缭繞。

“你是……啊!”

沈長谙走出來,卻發現顧清疏竟還沒走,一個人站在蘆葦邊。

“華齊沒出來?”她本來沒想殺他,只是想給個教訓。

“他出不來了。”沈長谙也懶得裝,直接攤牌了。

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

畢竟她早知道他不是什麽善茬,只當他是太過正義,見不得這種損人利己的事。

“那回去吧。”

祈福大樹那裏的人已經等他們很久了。

“你們回來啦!”丁允像個小雞崽子一樣蹦蹦跳跳地。

“華齊呢?”齊渡沒看到華齊,發問。

“沒看到他。”

“那先去吃飯吧。”沈長谙見天色已晚,衆人又累了一天,擡步朝外走去。

或許是今日遇見了太多事情,大家都不怎麽說話。

“先聊聊今日的發現吧,我先來。”顧清疏見大家都沒什麽胃口,索性就想着說些更倒胃口的話。

“我們在祠堂裏發現了一面人皮鼓。還有,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三百年前的人,真真實實的人,不是鬼,我個人覺得,他們是長生了。”

“長生?”丁允驚掉下巴。

“可是……人不修仙不修魔,怎麽長生?”齊渡問道。

“此言差矣。”這就觸及到樊璟的知識領域了,“傳聞有一種邪術,可通天道,上以獻祭,以求長生。”

齊渡表情突然僵硬,一時說不出話來。

“什麽邪術?”丁允追問。

樊璟細細回想:“與這人皮鼓有一點關系,将十世善人的皮做出人皮鼓,敲響後有幾率得到天道的回應。”

“嘔——”不出意外,又是小福娃娃。

丁允想到自己就是那十世善人,不禁打着抖,越想越心悸。

“所以,那個新娘就是十世善人,那面鼓就是她的皮做的。”顧清疏現在不是懷疑了,是肯定。

“還真是喪盡天良。”丁允恨恨地說着。

顧清疏手中翻着丁允白日裏拿到的族譜,正看着新娘那一頁。

“你說新娘叫元舟?”

丁允:“對啊。”

顧清疏:“你自己看看這個字是不是元。”

這個字看着像元,但又不是。

“不是嗎?”

顧清疏:“你那麽多書讀哪去了?這個字念亓。”

她轉頭沖着齊渡說,“你說是吧,亓舟。”

丁允還有另外兩個弟子一聽顧清疏這話,直接跳了起來,那兩個弟子甚至跑到了門外。

她剛剛叫齊渡什麽?

亓舟?

不是新娘的名字嗎!

那這個陪伴了他們兩天的齊渡到底是誰!

齊渡倒是沒有多驚訝,只是問顧清疏。

“你為什麽這麽說。”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永遠都是白天虛弱晚上正常,為什麽從來不吃食物,為什麽今天早上來祠堂不敢看裏面的人皮鼓。”

“第一個,我暫時不好說,第二個,我不餓,第三個,我當時不舒服所以沒怎麽關注祠堂。”

顧清疏笑了,“你不餓還是不能吃。”

“不餓。”

“那就是能吃,你吃一個證明一下。”

齊渡沒有動,因為顧清疏說對了,她不能吃東西了。

“因為你不是人,所以你吃不了東西,而那人皮鼓是你的皮做的,所以你不敢看。”

“還有,一個人不會放棄自己的姓氏,所以你用假名都用的是亓,只不過我們一直以為是齊全的齊。”

齊渡,不,現在應該叫亓舟了,她低頭呵呵地笑着,周身漸漸纏繞上濁氣,她不想裝了。

“不愧是我選中的人。”

“所以這個幻境也是你做的手腳,我們出不去也是因為你。”丁允恍然大悟。

“沒錯。”

“你想要我們幹什麽。”顧清疏好奇亓舟困住他們的原因。

照理說亓舟已經變成了鬼,若是想複仇,這些村民也活不到現在。

“我要你們找到我的身體。”亓舟身上的魔氣更加濃重,可笑的是,她明明是十世的聖人,卻落得個怨念難消的下場。

“他們……殺了我之後,把我藏起來了,我找不到我的身體了。”

樊璟想到了書中的記載,“犯下這種殺戮後,死者很容易化為怨鬼,若是将屍體分散藏到鬼魂找不到的地方,以願力壓制,她便無法複仇。”

所以這個村子才會有一個祈福大樹。

用大家的願力,來壓制冤魂的怨氣。

這些村民居然還以這祈福大樹為榮。

“如果找到之後,你會殺了這些村民嗎?”丁允弱弱地問道。

亓舟嘲諷地笑着,“你說呢。”

“我……”

“難道我就該死嗎。”

她十世為善,本應得一生福報,一世善終,只因這些村民自私自利,妄想長生,便剝奪了她生存的權利。

連屍骨都不得安葬。

她也被困于此三百年,不入輪回。

是,蝼蟻尚且偷生,可他們不應該追求本不屬于他們的生,也不應該踩着她的屍骨來獲得長生。

亓舟看向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沈長谙,說道:“你不說話是怕我記起來你嗎?不好意思,我記性很好。。”

顧清疏聽見這話,瞬間不淡定了,“你什麽意思,你見過他?”

“我不光見過他,我還知道你。不,是你的味道。”亓舟活了三百年,卻什麽都記得清清楚楚,她這番話,就是在威脅沈長谙和顧清疏。

沈長谙看着不像會多管閑事的人,想t讓他幫忙,只能威逼,畢竟他好像藏着很多事。

而顧清疏最是想知道真相,她剛好知道一些三百年前的事。

只要拿捏住了這兩個人,她也不愁找不到身體。

“你想知道?等一切塵埃落定,我會告訴你。”亓舟看透了顧清疏的心思,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就明天吧。”明天……

樊璟見的大場面多了去了,現在這幅情形他倒是沒什麽害怕的,丁允和那兩個弟子就不一樣了。

他們三個人跟鹌鹑一樣縮着,蹲在牆角。

大人說話,小孩害怕。

沈長谙聽到亓舟這番話,才想起他确實是見過這個姑娘的,在很久以前,和阮明羽一起。

那時阮明羽早已出師,下山歷練,途徑此地,是救了一個殘留于世的魂魄。

現在想來,應當是亓舟了。

當時她剛剛被殺,又入不了輪回,靈體被困于此,日日被仇恨折磨,煎熬不堪。

阮明羽見她可憐,便助她消散怨氣,恢複神智,她才得以不受折磨。

而為什麽亓舟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也是因為阮明羽見她游離無依,為她定了靈,所以常人可以觸碰到她。

他不怕亓舟将他的事告訴顧清疏,但他覺得不應該在人這麽多的地方說出他的身份,會很麻煩。

而且亓舟還聞出了那個東西的味道。

但本就着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則,當時阮明羽沒有完成的事,他也有責任幫亓舟完成心願。

這姑娘,确實挺可憐的。

很像他見過的另一個也很可憐的人。

夜裏本該很安靜,可惜有丁允。

丁允這孩子和顧清疏換了身份,今天睡的是顧清疏昨天的房間,一見面就看到了被綁在床柱子上的小鬼,吓得哇哇大叫。

然後這叫聲就沒停過。

丁允一見小鬼就叫,小鬼看到丁允但又吃不了就哭,丁允叫得更大聲,把小鬼都吓到了,哭得更兇了。

就這樣一直循環着。

于是丁允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混着小鬼哭墳一樣的哭聲響徹雲霄。

多虧了丁允,大家這一夜都沒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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