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時今瀾的聲音不輕不重, 卻像是一顆炸|彈,砰的炸響在了池淺耳邊。

她只顧着時今瀾遞給自己話梅幹安慰自己高興,完全忘記自己的傷心是為了什麽了。

她是因為聽到這樣一個凄美地愛情故事, 沒控制住自己感性的大腦。

而時今瀾就完全沒有。

她跟自己說這句話什麽意思?

一天連着被吓唬戲弄兩次, 她也不是這麽喜歡開玩笑的人吧。

還是說……

時今瀾真的發現什麽了, 在試探自己?

池淺心裏打鼓,滿腦子都在複盤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

每複盤一處細節, 池淺的心髒就狠跳一下, 一下下的敲擊着她的心腔, 好像控訴她這個無良主人, 恨鐵不成鋼。

【宿主淡定。】十三遠遠的蹲在院子裏, 提醒池淺。

池淺聞言下意識朝時今瀾身上的火焰看去, 見那火焰依舊燃燒的平靜,星星點點的金色點綴其中,不見黑色吞噬, 便明白時今瀾沒有那麽劇烈的情緒波動。

她或許還沒有引起時今瀾實質性的懷疑。

這麽想着,池淺便穩住了心神,強裝淡定,将心虛演做不好意思:“我只是比較感性而已……”

“看得出來。”時今瀾笑了一下,在說完這句話後,不緊不慢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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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裏貼着層笑意,手指不緊不慢的撫過儲備糧的絨毛。

——這些年時今瀾馳騁商場, 心虛跟不好意思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感性是真t感性,可心虛也是真心虛。

可池淺都能跟自己流暢的講述阿青跟绫姬的故事,怎麽會只是第一次聽這個故事?

從未聽過故事的人卻能情緒飽滿, 流暢的講述出整個故事。

這不是悖論嗎?

可在池淺身上又何止這一點悖論。

在時今瀾看來,池淺善良又膽小, 在自己面前有時候戰戰兢兢,有時候又天不怕地不怕。

這人身上充滿了問號,簡直是個謎。

而在來到這地方之前,時今瀾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解謎。

她是個懂得延遲滿足的人,所以也格外享受解謎的過程。

即使此刻放在她面前的是一道……

笨蛋謎題。

時今瀾在心裏輕輕嚼着這幾個字,心裏莫名撐起了些什麽。

它膨脹,發芽,在腐土泥濘的土地上生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青芽。

時今瀾輕阖了下眼,莫名感覺自己被人扯了一下。

她垂眼看去,只見儲備糧小小乖巧的卧在她腿上,黑乎乎的鼻尖随着小嘴一聳一聳的。

時今瀾身上裙擺棉麻的料子就挨在它嘴邊,像是近水樓臺一樣,被咬進了它的嘴巴裏。

“……”

時今瀾眉頭緊皺,不帶遲疑的拎起了這只兔子。

不只是池淺,同樣讓她覺得的困惑還有儲備糧。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她當初為什麽一定要阿寧将它從山裏帶回來。

她清楚的感受得到她當時的偏執,理智罕見的沒有占據上風,被什麽東西死死的壓在下面。

陌生的環境會因為熟悉的人的到來變得安心,而那時的時今瀾只覺得抵觸。

好像有什麽東西就快要被人從她的世界裏抹去。

而她不想。

時今瀾目光垂着,看到自己的裙子并沒有被咬破。

她難得善心大發,将儲備糧直接拎給一旁的池淺,道:“它餓了。”

“那我去喂它!”這是個絕佳的脫身好機會,池淺忙主動請纓。

兩相交接,池淺的手指與時今瀾有一瞬的交錯。

那溫熱似有若無的擦落下來,比兔子摸着柔軟。

時今瀾不緊不慢的收回自己的手,目光晦澀。

餘光裏十三蕩着尾巴路過了她身邊,在池淺站到籠子前,輕盈的身形一跳,就跳到了一旁的草堆上。

【宿主,您應該表現得從容一些的。】十三一邊曬着太陽舔毛,一邊吐槽起池淺的心理素質。

池淺不服氣的抓起一把草,回道:【事後諸葛亮的話我也會說。】

【宿主,以後咱還是小心一點吧。】十三實在是擔心,不由得多說了幾句,【您這裏還有一個系統懲罰沒有執行,要是再被時今瀾察覺出什麽,懲罰累積導致懲等級升級,咱們會很麻煩的。】

就算是脫離于世界,也受規則約束。

十三說的很有道理,系統判定的懲罰也一直橫在池淺心裏,不上不下的。

她看着儲備糧優哉游哉的吃着新鮮的草,不由得有些羨慕它,邊嘆氣,邊說:【下輩子想當只兔子,這樣還能窩在時今瀾的懷裏,比我現在幸福多了。】

【只要宿主完成任務,想變成什麽,想去誰身邊生活,都是可以自由選擇的。】十三順着池淺的話鼓勵她。

【這麽有意思?!】池淺不敢相信,對系統未來可提供給自己的這個功能很是感興趣,重燃鬥志,【我以後一定小心!絕對不會再暴露自己了!】

.

翌日,太陽照常從東方升起,海島的清晨依舊充滿了生機。

池淺的生物鐘一早就喊醒了她,她簡單的拿清水抹了把臉,就開始抓藥熬藥,給池清衍的病人們代煎。

紅褐色的藥壺在院子裏一字排開,小爐子溫吞的火慢慢的熬煮着,白煙汩汩。

這些日子鍛煉過來,池淺已經習慣了藥草散發出的苦澀味道,甚至可以從中嗅出它們獨有的清香氣。

池淺悉心盯着這些藥,尤其是最右邊時今瀾的那份。

這些天池清衍好像又研究出了什麽新的方子,時今瀾的藥苦澀味道更濃了,每次池淺跟她一起喝藥,自己都眉頭緊皺,她們的話梅幹都被她偷吃不少。

可時今瀾從沒有過多的反應。

她的眉眼永遠都是那樣平靜,苦味像是只浮于表面,并不會進入她的口腔,一整碗下來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甚至會幫池淺掩護她多吃話梅幹的事情。

不愧是未來的大反派。

每當想起這些,池淺都要在心裏感嘆一聲。

而這次她在心裏感嘆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當當當。”

這聲音是從院門口傳來的,像是有什麽人來了。

可為了島上的人求醫方便,池家的門向來都不會從裏面關上的,別人都是直接推門進來。

這樣的敲門聲,讓池淺困惑不已。

池淺還在忙着伺候藥壺,熱氣滾滾,她的眼前蒙着層白霧,沒擡頭就道:“進來就好了,敲什麽門嘛。”

“我一直都是敲門的呀。”

白霧蒙蒙中,一道清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池淺擡頭,接着就看到了推門進來的元明。

她手裏端着個盤子,眉眼柔柔,對她笑着。

池淺眼神一晃,心裏咯噔一下。

——要死。

——她剛剛是不是又露餡了。

但似乎元明并沒有注意池淺這個脫口而出的破綻,自己轉移了話題:“我拿了米糕來,當早餐正好,要嘗一塊嗎?”

說着元明就掀開了蓋在盤子上的籠布,瓷白的盤子裏端端正正的擺着幾塊切的方正米糕。

這米糕看起來好像是剛出鍋不久,朦胧的日光照在上面,好像還透着些觸手可及的香氣。

池淺還沒有吃早餐,肚子早就餓了,饞蟲一下被勾了上來:“好呀。”

元明看着她這個反應,眼睛裏的笑意更濃郁了。

她接着從盤子裏拿出了一塊,直接遞給了池淺:“給。”

“謝謝。”池淺接過來,咬了一口。

這米糕做的軟度正好,溫熱的含着團熱氣貼近池淺的嘴巴。

那甜甜的一口恰到好處的滌蕩過她的口腔,把這些天吃藥的苦味全都沖散了。

真好吃。

池淺過去也吃過米糕,不過是從網上買的,跟這裏的完全不能比。

她來到海島這麽久了,還從來都沒吃過這麽精細的東西,心情都開朗了不少。

池淺就這樣拿着米糕,沿着米糕的邊邊一口一口的咬着,臉上充滿了滿足感。

她開心的吃着這樣難得的好東西,全然沒注意到元明始終都在看着她的目光。

清晨的日光帶着柔和與懵懂,叫一切看的都昏芒。

元明就這樣看着正在吃東西的池淺,目光追着她拿着米糕的手,溫和不易讓人察覺。

但還是讓人察覺到了。

不是池淺。

是時今瀾。

她剛從房間裏出來,就看到跟池淺站在一起的元明。

清晨的日光落在院子裏,給院子鋪上一層幹淨嶄新,還有刺眼。

時今瀾直直的注視着元明落在池淺臉上的視線,接着撥動了輪椅,難得主動過去:“在吃什麽?”

元明聞言立刻收回了視線,笑着看向時今瀾:“我媽媽做的米糕,沈小姐要來一塊嗎?”

時今瀾:“我不喜歡吃甜的。”

這是實話。

只是時今瀾拒絕的音調比平日要冷。

“這樣啊。”元明語氣裏有些遺憾,笑着落了下眼睫,“真是遺憾呢。”

時今瀾微微颔首,接着看向一旁吃第二塊米糕的池淺:“藥。”

苦澀的藥香随着飄搖的白氣,溫吞的擴散在院子裏。

沒人看顧的火滾的有點不對,池淺被時今瀾這麽一提醒如夢初醒。

她忙叼着嘴裏的米糕,跑回了煎藥的爐子前。

用的有些年歲的扇子将要造反的火扇了回去,元明看着池淺拿着扇子扇火的動作,目光不着痕跡的在她身上游走,日光鍍一層金光在上面,顯得入神。

藥氣翻滾,時今瀾沒來由的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所以她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眼神平靜而警惕。

“吱呀——”

“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剛剛被推開關上的門又被人推開了。

院子裏詭異的安靜被周嬸爽朗的笑聲打斷。

她遠遠的走進來,看着院子裏的三人,不由得笑着打趣:“真是的,怎麽昨天來就是看到你們三個,今天來還是看到你們三個。”

“嬸子怎麽也來了?”元明迅速收回了自己落在池淺身上的視線,主動跟周嬸問好。

“這不三月三定了淺淺跟沈小姐扮阿青跟t绫姬,今天去投杯,同意了就徹底定下來了。”周嬸說着,拍了拍元明的手,“就跟你去年和小寧一樣的。”

“這樣啊。”元明聞言,瞳子不可聞見的落寞了一下。

“是不是得等你藥煎好了呀。”周嬸笑眯眯的站到池淺身邊。

“這就快好了,很快了。”池淺看了看藥壺裏的藥,還記挂着時今瀾沒吃早餐,“沈小姐,桌子上有早餐,你記得吃,去一趟時間挺長的,先吃飽。”

莫名的,時今瀾為着池淺這句話心情好了幾分。

她不緊不慢的略過元明,淡聲道:“知道了。”

元明看着院子裏準備出發的人,轉頭對周嬸表示:“嬸子,我也可以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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