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在書店的這兩天,姜知意依舊盡職盡責地幹着自己的活。
孟璐新進了一批言情小說,特意送給她幾本。
于是,休息的間隙她就會翻開看看。
以前看的大部分都是三元錢一本的、形式較為老舊的小說,因此手裏這本書名文藝、封面精美的小說極大地引起了姜知意的興趣。
像是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她越看越入迷。
這本書的主角不是千篇一律的“莫離花”“南宮雪”這樣的非主流名,而是很普通的名字。裏面的人物也沒有什麽金手指,和她一樣過着平凡的生活。
觸碰到她內心的,大概是女主對男主十年的暗戀。
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女主由剛開始滿眼都是男主到最後得知男主結婚後的釋然一笑。
這十年,女主有無數個瞬間可以向男主表白,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因為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天之驕子的男主而不斷退縮。
書的最後一句話是女主在日記本上寫下的一行字: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不是為沒有表白,而是為大好青春沒有勇敢一次。
心裏沒由來地一股酸澀感。
姜知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真遺憾。
她把書合上,手撐着側臉走神。
自己一定不能留有遺憾。
“孟璐姐,你高中的時候有喜歡的男生嗎?”姜知意問起坐在窗邊曬太陽的孟璐。
“當然有,還是好幾個,”孟璐回她,“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換一個。”
姜知意揚唇笑笑:“那你是暗戀還是為他們做了些什麽?”
孟璐閉眼想了想:“我從不暗戀,喜歡就追,送情書,送早餐,時不時找機會關心關心,誇他們,制造各種偶遇刷存在感。”
“那結果呢?”
“結果就是都追到了,但我的新鮮勁過得很快,沒幾天就和他們分了,”孟璐不甚在意地說,“那個年齡段大家都有談戀愛的想法,但很少有人認真。”
“大學時倒是談過一個,認認真真談的,只是沒兩年他就把我甩了。”說到這,她聳了下肩。
姜知意不懂:“是因為不喜歡了嗎?”
“誰知道,一聲不吭就走了,”孟璐咬咬牙,“這輩子要是讓我再遇見他,我非得扒掉他一層皮。”
姜知意尴尬地笑笑,旋即陷入了沉思。
或許有的地方,她可以學習學習。
下午從書店出來,姜知意走了幾步路,轉角,看見了那只流浪貓。
于是走過去,從書包裏拿出一包東西。
聽說小貓不能老吃火腿腸這些食物,她打算回頭在孟璐給自己發完這個月的工資後去買一袋貓糧和一些火腿腸。
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姜知意的幾次“示好”有了回報。
流浪貓越來越黏她,乖乖地趴着任她摸。
“要不要給你起一個名字呢?”姜知意蹲在那自言自語,“起什麽好呢?咪咪?”
小貓适時叫了叫。
“你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她笑了,繼續摸它,“這樣,你再重新叫一下,叫一聲就是同意,兩聲就是不同意。”
她聽見它叫了兩聲。
“這名字不好聽嗎?”姜知意轉了轉黑眼珠,“那我再想想,給你起個好聽點的。”
剛說完,小貓忽地從地上爬起來朝她身後爬去。
她疑惑地站直轉過身,就見它正圍着一個人轉圈。
姜知意緩緩擡眸。
看到周昀琛就站在自己對面。
唇角即刻控制不住地上揚。
他終于又來書店了。
姜知意主動和他打招呼:“周昀琛,你是來買書嗎?”
周昀琛看着地上用貓爪拽他褲腳的小貓,嗯了聲。
他彎腰,一只大手放到它背上,輕松地将它提起來放遠一些。
随後側身進了書店。
小貓在原地喵喵地叫。
姜知意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蹲下去。
剛才還那麽黏她,結果周昀琛一來,馬上就“叛國”了。
“你不會也是個顏控吧,小咪。”
小貓趴下去,閉起了眼。
“……”姜知意又摸了摸它,“虧我還想着給你買上等貓糧呢,結果就這麽對我t。”
本來她喂完貓是要走的,只是沒想到會遇到周昀琛。
所以她打算再等一等,趁此再撸一下貓。
“要是我再有錢有時間一點,我就把你帶回家養了,”姜知意說着,“高考完吧,高考完我去做工資更高的工作,把你帶回家,養君蘭和你。”
“等我哦。”
又說了幾句,她聽見書店門被推開的聲音。
“拜拜,”她快速起身,望向周昀琛,眼睛明亮,“你要回家了嗎?真巧,我也要回家。”
周昀琛沒說什麽,看了眼她手裏的火腿腸包裝袋和在地上睡着的貓,沒再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
姜知意見他走了,立馬快步跟上去。
兩人走到站牌時,一輛公交車恰好趕來。
姜知意本想跟在周昀琛身後上車,結果一只腳還沒踏上去先被一個大爺擠到了一旁。
踉跄了一下,慶幸的是沒摔倒。
她只好去後面重新排隊,等上去,周昀琛和她之間隔了七八個人。
想說的話只好先憋在心裏。
等公交車到了站,姜知意連忙下車去追那道身影。
勉強和他肩并肩後,由于跑得有點急,她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休息了一會兒。
呼吸頻率趨向于平穩後,她唇一張,說道:“周昀琛,你剛是不是想拿東西給小貓吃?”
他不說話,她就繼續說。
只要說得多,總有一句會讓他想開口。
“那你最後為什麽不拿出來呢?”姜知意歪頭。
周昀琛不清楚她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
總之,有那麽一點蠢。
“你手裏的東西。”
經他一說,姜知意這才發覺手裏還攥着火腿腸的包裝袋。
剛才注意力一直不在這上面,都忘了扔。
她看了看周圍,最後發現沒有一個垃圾桶。
算了,拿回家再扔吧。
“你的觀察力好厲害。”
姜知意現學現用,熟練地運用孟璐的誇誇法。
但似乎并沒什麽用。
“周昀琛,我給小貓起了個名字,叫小咪,你覺得怎麽樣?”她聲音輕快。
周昀琛耷拉着眼皮,心想不怎麽樣。
挺爛大街的。
“你不說話我就默認你同意了。”姜知意瞄一眼他的側臉,使用激将法。
“……”
周昀琛真就沒出聲。
“周昀琛,我感覺你話好少,”雖然自己起的名字被同意使用了,但姜知意并沒有很開心,她将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看着前方的路,小聲說了句,“像機器人一樣。”
四周太過于安靜,即使聲音再小,她說的話依然清晰地落入男生耳朵裏。
周昀琛唇角輕扯,淡聲回:“你話挺多的。”
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
“我也覺得我話挺多的,”姜知意坦率承認,繼而又道,“我從小就是個話痨,跟誰都能聊兩句。”
還都能聊得起勁。
周昀琛是她唠嗑路上遇到的最難聊的人,實在難以讓他開口。
不過,她現在忽然想到了一種新的方法。
他不說話,她也有辦法和他聊起來。
“周昀琛,你學習是不是很好?”姜知意說着就小跑着上前,然後倒着走,和不緊不慢走着的男生面對面。
察覺到她的動作,周昀琛不動聲色地留意了下她的身後。
“不眨眼就是好,眨一下眼就是不好。”
聽到那個問題,周昀琛照樣不打算多說,直到聽到後半句,他擡眼,猝不及防對上身前人笑意盈盈的目光,上眼皮忽地不自覺地下垂。
很短暫的一瞬,卻還是被姜知意捕捉到了。
“不好?”她尾音上揚,“我不信,我猜一定很好。”
這句話說完,她腦海中靈光一現,接着問:“周昀琛,以後我有不會的題可以問你嗎?”
周昀琛專心走路,直接不再看她。
哪成想,姜知意緊跟其後說:“不看我就是可以,看我就是不可以。”
下一秒,她心情不錯地轉過身,高馬尾随之一晃,望向近在咫尺的白林巷入口,悠然自得:“大家馬上就是成年人了,要說話算話哦。”
周昀琛雙手抄進衛衣兜,夕陽餘晖下的臉龐輪廓鋒利。
他沒遇到過這樣的人。
腦回路清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走進白林巷,姜知意發現王君蘭正坐在自己家門外。
再一走近,坐的還不是自己家門外,是周昀琛家門前。
她旁邊,坐着一個四十左右的女人,低馬尾,臉上皺紋明顯,看着很溫柔。
和周昀琛長得不像,想來應該是他那天說過的“阿姨”。
姜知意走到她們面前後,禮貌地稱呼道:“阿姨好。”
陳姨一邊看着王君蘭一邊笑着回:“這就是知意吧?長得真漂亮。”
王君蘭自豪地說:“是的,我孫女。”
注意到姜知意身後的男生,陳姨忙地起身:“昀琛回來了?餓不餓,我正好剛擇完菜,這就回去給你做飯。”
周昀琛朝王君蘭的方向颔首,随後出聲說:“不用,在外面吃過了,您坐您的。”
旋即轉身回了家。
陳姨明白這是讓她繼續和王君蘭聊天的意思。
于是重新坐在了矮凳上。
王君蘭緩聲說:“這是昀琛?”
在姜知意和周昀琛來之前,兩人已經聊了好一會的天,知道對方家裏都有一個孩子。
陳姨點點頭。
王君蘭轉而去看姜知意,眼神意味深長:“昀琛确實長得很帥。”
姜知意知會她的意思,難得害羞起來。
陳姨沒注意到兩人的互動,而是問道:“知意和昀琛是同班同學?”
“對的。”
“這還真是巧,”陳姨将手裏擇完的菜放到一個塑料袋裏,緊接着好奇地問,“昀琛他在學校裏适應得怎麽樣?”
“挺好的,”姜知意如實說,“他學習很厲害,人也很好,班裏的同學問他題他都會仔細講解。”
“那就好,”陳姨笑起來,“我也算看着昀琛長大的,因為一些原因,他從小性格就冷,但人真的不壞。”
姜知意也笑:“我知道的阿姨。”
好奇心一直很強的她其實有點想問是什麽原因,但沒有說出口,因為這實在不禮貌。
總之,“我會和他和諧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