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方來客
遠方來客
仡濮曲端坐在馬車內，五歲的小孩子已經在白帝州蕭宗師處學習了半年。雖端正了姿态，但還是小孩心性，坐不住。
自從離了白帝州，窗外的雪漸漸小了，到了山下就只有零丁雪花。十二月的臘梅在山腳開的正盛。仡濮曲放下簾幕，花香已滿車廂。
“王女，王妃傳信來說，京都有貴客來訪。”仡勞元是仡濮王在六部系裏面挑選出來陪侍王女的，今年已經十歲，是仡勞部的貴女。
西南邊疆是仡部族的天下，仡下有六部，仡濮就是六部之首。而不同于世代的六部通婚，如今仡濮王妃是慶國的衡陽長公主。衡陽長公主李雲慧在閨中就多病，一路跋涉從京都到仡濮更是傷透了身子。
所以從仡濮曲出生時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北上。
五歲的仡濮曲沒有像尋常貴女一樣放松，她懂事時就已經開始古琴啓蒙。到了五歲已經粗懂音色，按照她師父的話講，她已經入門了。
仡濮曲肉嘟嘟的臉上小嘴緊抿着，系在頭發上的銀鈴随着馬車抖動發出脆響。“可是父王都還沒有教我祭祀和毒蠱，就不能慢些再進京嗎？”
“仡胡最善毒蠱，仡齊最善巫祝。”仡勞元怕仡濮曲太小聽不懂言下之意，還是細心的給她講解到。“王女只要管理好各部族，不需要親力親為。”
仡濮曲還是有些不高興，但是又不想再在仡勞元面前有留下自己傻傻的一面，不再說了。
仡濮城，王城靠山臨河，外圍靠着山坡居住，中間少有的平原除了祭祀臺就是仡濮王居住的地方。靖王李治四處打量着，看來傳言并不可信。
從進入西南域起，并沒有傳言中瘴氣彌漫的參天森林，也沒有磨牙飲血的族民。只是和京都不同風俗的普通人罷了。又不禁搖頭，自己而立已過，還相信這些坊間傳言。
“你是從京都來的嗎？”靖王回過神來，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和他并排的馬車裏探出一個身影。
對面露出一張圓潤的小臉，烏黑的頭發分在兩側紮着小團，又用絲帶銀鈴穿着。她為了看得清楚兩只手趴在門框上，臉搭在上面。露出各色奇異花紋的衣飾。“我是仡濮曲，你應該就是慶國的使者。”
靖王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禁憐愛之心乍起，他能從她臉上看出長姐的影子，大概李雲慧小時候也就這樣吧。
“我是李治，也是你的叔叔。”靖王倒是沒什麽架子，從他把親兵留在接壤的衡陽就可得知。再者西南域，很少有中原人士孤身踏足，仡濮曲能認出他也不意外。
有了這段對話，仡濮曲回到王城裏後的正式會見就沒了拘束。仡濮王在說話的時候她還能直勾勾的看着靖王。“陛下的意思本王知道，你是王妃的弟弟，本王也就放心把曲兒這丫頭交給你。”
仡濮部族最特色的就是一夫一妻，世代如此，所以王城裏人員構造十分簡單，王、王妃和下一代的王。王妃沒有生育就從下面部落過繼。
如此古樸的繼承方式倒是像禪讓一般，所以相對于直來直去的仡濮王，長在王府深宮裏的李雲慧心裏比仡濮王更清楚的是，慶帝想要的是什麽。
“明日啓程，今日好好歇息吧。”
“王妃說的對，今日城內特意選了柴燒了，今晚可就不醉不歸啊！”仡濮王好像招待的不是從未見面的小舅子，也不是慶國的靖王，而是好久未見的朋友。
靖王也是自诩閑雲野鶴之輩，對仡濮王的這種熱情有種一見如故的意味。仡濮王大喜，搭着靖王的肩膀就說要帶他參觀王城。
李雲慧無奈的嘆了口氣，拉着仡濮曲回到寝殿。
“蕭宗師琴技高超，你學的如何了？”李雲慧看着端坐在榻邊的仡濮曲，心裏再有不忍也繼續保持着嚴母的形象。蕭音是西南域僅有的大宗師，以琴為器，可療養修身，也可殺人無形。
“師父說我已經入門，即使不再她身邊，自己勤加練習定會有所成就。請母妃放心。”
“曲兒，你可知道你進京都所謂何？”
“為保仡六部族之性命，曲兒定不辱命，請母妃放心。”
李雲慧再也忍不住，把仡濮曲撈入懷中。她的曲兒啊，她身份尴尬，所以在當時自薦和親遠離京都。如今見東夷的局面，便知道慶帝是要拔掉西南域的王族。
她如何能不擔心？
“曲兒要知，萬事先保全自己。”
第二日一早就要啓程，靖王幼時就和李雲慧最要好，如今短暫見面後又要別離，心裏自是一陣感嘆。還是仡濮曲踮起腳拍了拍靖王的腰，“王叔，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靖王拉住仡濮曲的手，又朝着送別的仡濮王和李雲慧道別。馬車搖搖晃晃，仡濮曲的行裝簡單，畢竟到了京都也不便穿仡濮族的衣物。
所以就帶了她的古琴、一兩套換洗的衣物和一塊令牌。
“王叔，京都是什麽樣子啊？”
“京都宮殿樓閣，長街走販，是最熱鬧的地方。”靖王摸了摸她的頭，“等曲兒去了，一定會喜歡的。”
“母親？”林婉兒的眼裏亮亮的，她兩三步走到美豔女子是旁邊，先是按着規矩行了禮，才貼着女子站好。
“今天出宮玩，開心嗎？”
“婉兒很開心，今日二表哥買了一根簪子送給婉兒。婉兒還挑了一根，母親，聽說姨母的女兒要來京都了，這是真的嗎？”婉兒期待的看着。
“嗯。”
“太好了太好了！婉兒有妹妹啦，婉兒不是最小的。”六歲出頭的小姑娘開心的摸着懷裏給妹妹選好的禮物。
李雲睿蹲下來，按住她的肩膀。
“婉兒，你記住，你是郡主，她是夷族女。你們之間本就有你上我下。”李雲睿看着疑惑的女兒，拉着她繼續往前走。“走吧，我們去給你外祖母請安。”
“是。”婉兒不懂為什麽母親不太喜歡妹妹，但是妹妹千裏而來，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宮裏的人又不喜歡她……婉兒心裏悄悄決定，自己一定會對她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