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傳聞中的飛賊

傳聞中的飛賊

月上三更，尚書府內。

穆錢踏着月色從尚書府旁邊的老樹上跳下，落到房頂後，掀開瓦片，割斷一小節用于堆疊瓦片的橫木，用一根繩子順利進到了糧倉裏面。

吳鎮家的糧倉很大，大部分堆放的都是裝米的麻袋，還有少部分的玉米、土豆和紅薯。穆錢從袖中掏出一支小巧的手電筒，一點點在糧倉中查探，終于在糧倉的角落找到了那堆被退回的土雞蛋。

送給秦謙的那一籃被他做過标記，原本應該很容易找到，但穆錢在裏面扒拉了許久，卻偏偏找不到當時那一籃，實在無法，只得挨個去掏籃子裏的米糠。

掏了一大半竹籃都還沒掏到，穆錢站起來神了個懶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扭扭脖子又繼續埋頭苦“掏”。

在糧倉暗處，秦謙看着“小毛賊”馬上就要摸到自己放了夜明珠的雞蛋籃子，不禁蹙起了眉頭。

吳鎮的府宅防備不嚴，秦謙随便扮做了一個下人就進到了府內，那糧倉的門鎖對他來講毫無作用，他進來之後将窗戶打開翻出，從外面把門鎖扣上之後，才又從窗戶翻了進來。家丁巡邏，只要不特意去推沒上鎖的窗戶，就絕不會發現有人在糧倉內。

吳鎮送來的夜明珠實乃珍品，絕不是他這樣一個“表面清官”可以能夠買得起的。

他假意收了夜明珠，只是想讓吳鎮放松警惕，以為自己站在了他這邊，實則将他的東西還回來，日後東窗事發吳鎮想要拉他一起下水，他就能撇清關系再反咬一口，這東西便能成為吳鎮賄賂皇子的證據。

在進到糧倉之前，秦謙也到吳鎮的房間轉過，但着實沒有看出個什麽名堂，吳鎮家裏連一件值錢的擺設都沒有。

如果非要說吳鎮的弱點，那就只有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然而，吳桓的蠻橫也都是出了名了，每次出了事，都是吳鎮出面道歉，畢竟養出個不争氣的兒子算不上什麽過錯，很多人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像這一次秦謙抓了吳桓，也頂多關個十天半月，他依然得把人放回來。

既然沒有破綻，那就制造破綻。

可他沒想到，夜明珠剛放好，房頂上就鑽了個人進來，也是沖着那幾籃子雞蛋去的。

現在想起來，他當時就應該将夜明珠藏進吳鎮房中才是。角落裏的秦謙懊悔不已，忍不住想嘆氣。

若是普通毛賊，犯不上去偷幾籃子雞蛋，那對方也是沖着夜明珠來的？那他又為何會知道吳鎮在雞蛋裏面藏了東西？難道吳鎮送給其他人的雞蛋裏面也有夜明珠一類的珍寶？

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把東西翻出來。

秦謙在半黑的倉庫中慢慢摸索，終于摸到一個上鎖的窗戶，他撥開了窗戶的鎖扣，在确定外邊沒人之後，一把推倒了倉庫裏的木架和木盆，翻窗出去之後還用力摔了一下窗門。

“誰！是誰在那裏！”

巡夜的家丁聽到了倉庫裏面傳來的動靜，提着燈籠跑過來就看到倉庫窗戶大開着，當即就叫喊起有賊。

這麽大動靜穆錢只要沒聾肯定都聽到了，出去是必不可能出去的了。

穆錢從随身帶的小包袱裏面拿出了一個弓弩模樣的機關，對着房頂的橫梁射.了一箭，箭尾拉起了一根纖細的繩子，借着繩子的拉力和借力牆壁，穆錢很輕松就跳到了房梁上，但房梁距離他開的洞有點遠，他沒辦法直接從房頂翻出去，只好藏在房梁上。

倉庫裏面湧進來了許多橙色的燈籠，四處查探之後又湧了出去。

無人發現藏在陰影處的穆錢，甚至連他在房頂開的洞都沒被察覺。不過也是他進來時多了個心眼，在開洞的位置蓋了一塊黑布。

磕噠一聲，倉庫再次落鎖。下人們都提着燈籠去了別的房間檢查，沒人在意這個擺了滿地稻糠的倉庫。

正當穆錢想要從房梁下跳下來的時候，倉庫的門鎖忽然又響了，過不了一會兒，一個人影鑽進了倉庫，直奔那幾籃雞蛋放置的角落。

穆錢氣得快笑出了聲，他就說倉庫怎麽忽然有東西倒了，原來是藏着另外一只老鼠。

笑着笑着，穆錢就看到那個人從其他籃子裏面摸出了那顆夜明珠，臉上的笑瞬間沉了下來。

那東西本就是他花大價錢從外夷買來的，整個大周僅此一顆，若是花在吳鎮和秦謙身上他是不心疼的，可若被這麽一個小毛賊順手牽羊，怎麽想怎麽不爽。

所以穆錢沒有過多的糾結，直接從房梁上翻了下來，本想打對方個措手不及，卻沒有料到對方反應十分敏捷，飛速往旁邊避了一下，害他撲了個空。穆錢因為慣性往前踏了兩步，又剛好一腳踩破了方才忘記放回竹籃的雞蛋。

清脆的蛋殼破裂聲在安靜的糧倉中回蕩了一會兒，兩名“小偷”的目光紛紛聚集到了穆錢的腳底。

秦謙回來糧倉只是想确定一下方才的騷動有沒有讓其他人發覺夜明珠的存在，卻沒想到自己想要出賣的小偷竟然還藏在倉庫裏面。

二人的争鬥一觸即發。

穆錢從小就學過空手道，加上穿越過來後的四年裏又學過一些武藝，對上普通的打手或者侍衛都能輕松取勝。

秦謙沒有受過皇子應有的訓練，在對抗上稍差了一些，但他畢竟出身鄉野，一招一式毫無套路，若在環境複雜的地方還會使一些不入流的陰招，讓人防不勝防。

起初本來只是互相試探，雙方各有保留，可交手的次數越多，兩人心裏那股不服輸的蠻勁兒也都上來了，下手越來越重，打鬥的動靜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将糧倉裏的木架和堆疊放在一處的麻袋全部碰倒，再次驚動了在院內巡邏的下人。

“有人在這裏！快來人啊！”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倉庫外立刻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互相打鬥的二人見狀紛紛松手，一個破窗而逃，一個往借着散落一地的麻袋和僅剩的一發帶繩弩箭，從破洞躍上了屋頂。

雖然武俠片裏演的大俠們飛檐走壁似乎很輕松，然而現實裏幾乎沒有人可以從平地跳上屋頂，要搭梯子抓他的家丁肯定不如他直接跑來得快，所以穆錢自認為他可以從屋頂直接逃出尚書府。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府內的護衛似乎并不打算讓他活着離開，竟然拉起弓朝着他射箭，有好幾次冷箭都從他臉側擦過。

逼不得已，穆錢只能挑一個人少的地方從屋頂翻了下來，打算找個房間躲一躲，等追兵走遠一些再翻.牆離開。

他一連推了好幾個熄燈的房間門窗都是落上鎖了，直到最後推開了一個柴房，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再小心翼翼地合上門。

正當他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

他猛然回頭，用手臂擋住了對方想往自己脖子上劈砍的手刀，在還未看清對方裝扮的瞬間，一股甜膩的酒香就飄到了他的鼻間。

這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

是他中午故意碰倒在九皇子袍袖上的，山莓酒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