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挑釁
挑釁
第二天衆人起了個大早。
天際壓着厚重的暗雲,是個陰天。
“今天接着找河嗎?”祁湘走來,紮起的長發利落潇灑。
她朝着祁秦的方向,和另外兩人打招呼,笑容大方得體。
祁秦像是沒聽見,她眼神一黯。
駱風不忍見女性,尤其是美麗的女性受冷落,上前,樂呵呵的,頭向李棋的方向歪歪,“他們說打算去別的地方看看。”
祁湘聽了,微微點頭,羽睫輕顫,擡手将鬓角的發絲撩到耳後,露出潔白修長的脖頸,側影美好,也沒問其他,只笑道,悅耳不已,“那祝你們順利。”
“欸!好,你們也順利啊。”
“人都走遠了。”源梧踢他小腿。
“你懂什麽。”駱風拍拍褲腿,收回眼神,又尋思,“你說阿秦怎麽就不待見呢,女神欸,還是他表妹。”
源梧看着傻兮兮的人,嘆口氣,拍拍他腦袋走了。
“你少打我頭!”
“怎麽回事?!”一聲大吼,是個長發的男生,臉紅的像是喝醉了酒,憤怒的五官扭曲,身邊圍着一圈人,對面站着個佝偻着身子身型普通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不...”那人似是被打怕了,手臂護住頭。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你看的包!現在沒了,你說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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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我真不知道!”
咻的一聲,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面上,那人被打的腦袋一歪,嘴角滲出鏽紅。
“好好想想,到底是誰。”段林耳邊嗡嗡聲還未散去,狠絕帶着誘導的話響起,配着嗡鳴,像惡獸咬着牙槽嘶吼,低劣又可憎。
他知道他們想要什麽,家族勢弱,心中不甘卻無能為力。
只見那偏着頭的少年,頭部擡起幾厘米又落的更低,猶豫又顫抖的指向一個方向。
發顫的指尖,是一隊正圍成圓圈狀的小隊。
“....可以沿着走。”李棋正專心說自己的設想,突然發覺大家都看向自己身後。
“嗯?”
回頭一瞧,衆人的目光集中在這一小片,幾人不善的朝他們走來,打頭的是一個精壯高大的長發男。
還沒反應過來,領子一緊,被一股力道扯向裏頭。
是姜以儒走上前,順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後去。
姜以儒擋在最前,脊背挺拔,目光微沉,與那群人對峙。
“姜少。”長發男語氣刺耳,輕蔑,“你們的人把我包裏的信物給偷了。”
“哦?”姜以儒淡淡開口,瞳仁暗藏危險,眼神越過他的肩不知道盯着何處。
長發男被他激怒,“我叫你一聲,是看得起姜家!”不屑的目光掃過,厲聲,“你算什麽東西!”
姜以儒這才直視他。
寒刃刮骨的眼,讓長發男有些退縮,他只聽說姜家的大少是旁支過繼來的,平日一聲不吭,好對付的很。
姜以儒并不在意俗套的挑釁,只是重複他的話,“我們把你的東西偷了?”
語氣很平淡,但長發男只感覺脊骨發冷,不寒而栗。
他硬起膽子,“對!”
把垂頭的段林推到最前,“他作證。”
一只手緊捏着段林的肩,幾乎讓他感覺骨頭爆裂。
段林不願擡頭,想保留最後的低賤自尊,微不可見的點頭。
“說話!”一人狠推他,像是從前很多次一樣,他下意識要護住頭,手臂擡到一半又頓住。
顫抖着放下,顫抖着唇舌,像是無地自處般,手腳縮的更緊了,“...是...”
得到結果,長發男将他重踹到一邊。
“聽見了吧。”一個破舊的背包丢到他們面前,長發男眉間的得意與惡劣毫不遮掩,“現在信物不見了。”
“要麽,把你們的全部信物給我。”擡高聲音又壓低。
“要麽,把他——交給我。”他用奸惡猥瑣的欲望舐過李棋的臉,惡意濃濃。
“呵。”霍爍站在後頭,存在感一點不減,聲音不大,指尖卷着一根長草,轉瞬折斷,擡眼嚣張狠厲,“做什麽夢。”
“你...”長發男也聽說過霍爍的暴脾氣,一時不敢招惹這閻王。
“你說我們偷了,還有什麽證據?”姜以儒氣質仍然冷淡,只是目光更沉厲。
聽了這話,長發男像是得到支撐,語調微揚“你們把包打開,我們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到時候,自然有的發揮。
“笑話。”喬婉兩手交叉置于胸前,冷笑,“我們憑什麽自證。”
“又或者,你就是來找事的。”喬玥接着說,平靜目光下黑浪洶湧。
長發男下意識後退,硬生生停住腳步,明明後面那個人說的話要平和的多,但他就是從那美目裏感到了危險,像厲鬼黑夜中在床腳盯着你,而你一無所知。
“他,”祁秦聽厭了,睜開眼,目光如箭,直抵心魂,“昨天靠着我睡的。”
“你是在質疑嗎。”
簡單的陳述句卻讓長發男出了一身冷汗。
心裏暗罵姜亘,不是說他們淡薄的很嗎,怎麽護成這樣!還扯上了祁少!
李棋原沉默的站在庇護者身後,袖子被身前的孫和攥着,心髒溫熱跳動。
直到祁秦開口,他驟然擡眼瞥向祁秦。
少冤枉人!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他們在眼神交鋒中無聲對話。
李棋收回目光,精致的眉眼一壓,帶點怒氣。
“聽說,你要我?”
見獵物反而自己跑出來,長發男臉色終于好看一點。
“怕了?”他奸笑。
“那倒沒有。”眼睫一彎,月牙狀的明眸,漂亮極了。
李棋望天空方向,不知道想着什麽,長發男更是心癢癢,剛得到的警告全然抛擲腦後。
“你。”李棋突然低頭,着看他,眼神探究,“過來點。”
長發男心中得意,帶着細眼也吊起,美人這是看上他了。
“對,再過來點。”
“停,就這樣。”
燦爛一笑,晃的人眼花缭亂。
捏拳,擡肘只在一瞬之間。
砰!肉與拳的碰撞聲,同時一道沉音響起。
“再近就惡心了。”
長發男飛出二米遠,倒在地面吐出一口血。
所有人愣住,一時無人上前。
李棋揮揮手,滿意的點點頭,這麽久以來的郁氣三成散開。
“力度剛剛好。”
懵逼不傷腦,衆人自動在腦海裏補全。
随即打了個寒顫。
“還有誰嗎?”李棋環顧四周,只是沒人敢與那雙無辜的眼對上。
李棋遺憾回頭,看見石化的隊友,疑問到,“怎麽了?”
“沒事...沒事!哈哈!”喬婉幹笑幾聲。
她都忘了,這是個掀棋盤的主。
其他人也趕忙收回眼,僵硬的交談聲起伏。
祁秦突然移不開目光,又被李棋警告的瞥了一眼,心口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先是一點無名的痛,又是持續的癢。
“诶呦,沒事吧?”喬婉震驚過後,假惺惺上前幫忙扶起還沒倒在地上的長發男,手明目張膽的在褲子上蹭幹淨。
“你看,你算過帳了是吧。”喬婉看着那種慘不忍睹的臉,協商的語氣,“現在該我們算賬了是不是?”
長發男一陣眩暈,眼前閃爍黑點,氣的要炸,但下巴被重擊,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樣,我看你也不方便。”喬婉體貼大方,“就由我說吧,不說話?那就當你同意了哈。”
“要麽,再和我們談談。”喬婉站起身,居高臨下,狠絕的眸子直盯他。
越過她身後,是反複捏拳放拳的李棋。
“要麽,把你們的全部信物給我。”
長發男咬牙,欲出聲時卻被一口血沫嗆住,狼狽大咳。
“你看你看。”喬婉搖搖頭,遺憾的沖小弟說“你老大交流不了,但我看你也是個好苗子,現在拿來,這事我們就不計較了。”
“不然...”眼神咻然逼上男人。
那人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喬婉愉悅的眯起眼。
“去!”長發男半天才說出一個字來,滿目怨恨。
接過沉甸甸的信物,掂了掂。
“你們...等着。”長發男咬着牙低吼。
喬婉離開的背影一頓,沒等她回過頭,越過那窄瘦的肩,與一雙似是地獄惡囚的眼對上,萃着血光,讓長發男瞬間失了勇氣。
喬婉回頭只看見撐在地面眼神畏縮的人,驚喜的沖喬玥叫,“我太強了!”
喬玥收回目光,又是一派溫柔“很厲害呢。”
李棋旁觀這一切,默默垂下眼神。
手掌的刺痛讓他回過神,右手的指頭正展平了被虛握着。
傷口崩裂,血水染紅了繃帶。
“你不用出手。”
在安靜的潮水淹沒前,祁秦開口。
這個姿勢,可以看見他濃密黑發中的兩個發旋,一個很明顯,另一個要細看才能看出。
又是一段安靜,冰涼的酒精被拭在傷口旁時,刺心的疼痛讓他下意識收回,卻被捉住,掌心與指縫的交界處被指腹輕輕摩挲,李棋恍若驚夢的回過神。
想将手抽出,卻被捏的更緊。
“我喜歡自己來。”
不知是在回應哪一句。
祁秦沒說話,沉默的将傷口邊緣擦拭幹淨,頗不熟練的将嶄新的雪白繃帶系成一個歪歪扭扭的蝴蝶。
繃帶與手心不知道哪一個更白。
“好醜。”李棋靜默一會,還是沒忍住開口。
祁秦擡眼看他,李棋無辜的與他對視,讓人不忍責怪。
太近了,祁秦移開目光,快速松手站起。
李棋低頭看着被甩開的手,眼眸被羽睫蓋住,情緒不明,一團黑影将他覆蓋。
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昨天晚上流口水了。”
“不可能!”
被瞪圓的眼睛注視着,祁秦心底的煩躁一掃而空,還多了點愉悅。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他轉身離開。
只留下李棋皺着眉反複回憶敲定昨晚的細節。
“肯定沒有...”
喬婉聽見細微的聲音回頭,好奇,“什麽沒有?”
“沒有...”李棋下意識就想回答,還好腦子快嘴一步,及時止損。
“咳,沒什麽。”
“真的?”喬婉懷疑的眼神瞅他,這表情不像什麽都沒有啊。
“不過——”喬婉湊近他,八卦之光熊熊燃燒,“你,真靠着他睡的?”
“沒有!”
李棋加快腳步到姜以儒旁。
姜以儒正經多了,問“還有多久?”
“沒多久了。”李棋辨認樹幹上的劃痕。
“這劃痕到底是什麽?”喬玥指尖觸碰那奇異的三角符號。
“我猜是通向哪裏的記號。”
迷霧時就出現了印記,不過是另一種,三塊石頭疊起來的圖案,他靠着這五樹一個的印記從迷霧中逃出,随即這記號就消失了。
一種引領着走向安全地,另一種領着不知道通向哪裏。
“那霧氣到底是怎麽回事?”駱風問,李棋只說了沿着印記的事,但他總覺得不止于此。
“那團霧有致幻作用,而蛇是監督者。”
“監督者?”
“對,監督我們在幻覺中按照固定的路徑行走。”
這是李棋當時試出來的,蛇群不管他的奇怪舉動,只要他在既定的路線上,就不會發動攻擊。
“而那片迷霧區域并不大,只用十分鐘就能跑出來。”李棋邊走邊說,“我們十多只隊伍竟然在路徑上一次都沒遇見...”
“它不願意讓我們聚集。”
“對,所以我那時想着打破規則,找破局之法。”
“是了。”源梧若有所思的點頭。
“但後來我就改變了主意,即使只有我和秦...祁少兩人出去,也沒出事。”看一眼祁秦,對視兩秒,垂眼,“那時,我們就發現了——”
“這個。”
說着,眼前豁然開闊,在繁茂樹林與藤蔓交錯的地方,這樣一個巨坑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可它就這樣展現在他們面前。
“天哪...”喬婉失語。
眼前的圓坑寬的望不見頭,有十幾米深,坑底由密密麻麻交織的藤蔓纏就,這樣的距離都可以看清溝壑縱橫的藤皮與竭力伸出的細長深棕側枝,彎彎繞繞的攀附在一處,是千萬只蜘蛛結出的網。
他們不過是誤入禁地的小蜘蛛。
“別怕...我保護...”駱風緊張的吞咽口水。
“咱們是要下去嗎!”喬婉一改剛剛的錯愣,興奮喊叫,臉頰一片紅暈。
駱風一把拉開喬婉,猶豫着開口,“那個...不然我們還是去找其他人吧....不是說最好不要分開的嗎...”
“就是最好不要分開。”李棋微阖起眼,平靜中帶着詭谲。
“所以才要分開。”
駱風看呆了,片刻後才回過神來,震驚,“不是,不是....你瘋了?”
李棋長這麽好看,居然瘋成這樣,果然,一拳能打飛二裏地的人沒有正常的。
駱風怔怔問其他人,“你們不會聽他的吧?啊?”
衆人沒有反應,他立刻循循善誘,“不如,咱們找個地方休息着,等人來救?他們肯定馬上就能發現不對勁了...”
“這标記不難找,他們很可能找來。”霍爍思索。
“是吧!只要稍作休息...”駱風找到希望似的。
“要抓緊時間。”霍爍眼中閃過亮光,“免得被搶先。”
“你也瘋了...!”駱風大叫,抓住姜以儒,勸說,“你可是一隊之長,不會也這麽沖動吧?”
姜以儒根本沒理他,一向無波瀾的眼裏劃過趣味,低聲到,“這是個好機會...”
什麽好機會!!!駱風覺得自己要瘋了。
“我...”孫和小聲的說,駱風立刻看向他。
“你要說什麽?”他小心翼翼的問,只見孫和微微避開他,臉頰染上紅色。
“可不可以...先....上個廁所”他臉熟像只紅蘋果,聲音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駱風回過頭絕望的發現祁秦和源梧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找落腳點了。
他強迫自己順口氣,稍微恢複點理智,“我說,我們為什麽要和這群瘋子一路。”
明知下面情況不明,還要下去,不是找死嗎!
源梧停下收拾背包的手,拍拍他的肩,和平時一樣微笑,卻讓駱風想揍他,“來都來了。”
“......”
見駱風将視線移到他身上,祁秦微擡眼看他,薄涼的嘴唇微啓。
“你不敢?”
“怎麽可能?!”駱風急忙反駁,随即發現喬婉喬玥好像正看着這邊,他頓時梗着脖子,叫的很大聲。
“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