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蹤
失蹤
“什麽?”李棋輕皺眉頭。
“就兩天的假,結果姜以儒霍爍都回來了,他還不見人。”喬婉緊抿着唇。
她原本是以為是霍爍把他帶走了,便沒擔心。
“告訴衛風沒?”李棋問姜以儒。
姜以儒搖頭,“聯系不上。”
“他能去哪裏?!”霍爍按着酸漲的眼,宴會禮服與領帶還沒脫下,幾乎控制不住暴怒,“不就說他兩句,找死嗎?!”
“他不會的。”李棋思索着,孫和不會鬧這種小性子,他是最不願意惹麻煩的,怎麽可能會只為私憤。
“我出去找。”喬婉着急,看着天色漸烏,憤恨道,“衛風這時候就不在了!”
“別急。”喬玥說,“不一定是出事了。”
但他們心中稠弄的不安騙不了人。
“霍爍,孫和不對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為什麽。”李棋問。
“上周。”霍爍不耐的起身走動,回想,“就是吵了兩句嘴,沒什麽特殊的。”
“說仔細。”
“一天天不知道去幹什麽,我說兩句就頂嘴!”霍爍破罐子破摔的低吼。
“找吧。”姜以儒解開兩粒扣子說,不能等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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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棋緊皺着眉,疾步走在只有昏燈的街道,孫和能去哪裏?
喬婉裹着冷風從門外走進,面露焦色,“沒有。”
“洛鷹太大了,這樣不是辦法。”姜以儒指背抵下巴,面色微沉。
路燈下幾人的身影孤寥,呼喚聲此起彼伏。
等等——
李棋忽地停步,福至心靈,這幾天的不對勁都串了起來。
“東南巷。”
“什麽?”霍爍回過頭來盯着他。
“東南巷。”李棋語氣漸肯,“喬玥,你去告訴他們,我和霍爍先去。”
“好。”喬玥點頭。
月色潔冷,飛鳥寒鳴。
漆黑的巷內傳出幾人嘻哈聲,混雜人影糅成一團。
“還給我!”
“你能怎麽樣?”
“還給...還給...!”
“哈哈哈哈哈”
“這種結巴也能呆在洛鷹呢,陳哥。”一人将手上的包撕拉一下扯破,落灰的雜物掉落在地,一手将孫和的掙動止住,“瞧瞧裏頭都是什麽?”
“這點破爛還裝着?哈哈哈哈哈”
“喲,這還有個挂件呢。”另一人瞥見掉在地上的木頭人,孫和一下着急起來,近乎要掙開桎梏他的手。
“還挺在乎。”被稱為陳哥的寸頭男眼中劃過暗光,故意将手松開,待孫和一個勁撲到地上時,猛地擡腳,想踩在那節小臂上。
不殘也得傷,孫和眼神露出從未曾有的狠意與堅決,衛風的訓練到底有用,他極速從背後抽出刀,反手握住刀鞘,銀光一閃,朝着寸頭男胸口刺去——
這刻,霍爍如發瘋的獸類般沖上前,孫和本人連帶舉起的刀一同被砸在牆面,又緩緩滑下。
霍爍飛踹上寸頭男的心口,寸頭男瞬間飛出幾米遠,發出巨響,吐出一口血來,擡眼看着失去理智的霍爍,眼中卻無畏懼。
“霍爍!”李棋想拉住卻來不及,只得将摔懵了的孫和扯起,防備圍起他們的其他人。
“你冷靜點!”
霍爍置若未聞,仍發狂似的一拳一拳朝倒地不起的寸頭男頭臉上打。
血水飛濺,糊爛肉色。
寸頭男本意是激怒他,卻沒想到這人是真要他的命,沒挨幾下就不禁求饒,“別...啊!別打了....!”
“攔住他!!!”
孫和倏然回過神,弄清眼前情勢,連忙扔下匕首,緊拽着霍爍手臂不放,瘦弱的身軀被扯着離開地面,好歹是保住寸頭男沒被打死。
姜以儒他們趕來時,見到的就是昏迷不醒滿地血跡的寸頭男,青筋暴起喘着粗氣的霍爍,抱着霍爍的孫和,和緊抿着唇查看情況的李棋。
孫和還無措的緊抱霍爍因為激動而控制不住抖動的手臂,下一秒,就被霍爍暴力的拎着衣領,狠狠貫在牆上。
“你就這樣被他欺負?!”孫和下意識合上眼,霍爍怒吼,“說話!!!”
“我...”孫和被這一摔一吼弄的嗡嗡耳鳴,他想說他沒有被欺負,但轉頭是擔心未消的喬婉喬玥,皺着眉頭的姜以儒,滿臉不贊同的李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自上周起,他獨自上課後,寸頭男總來堵他,但只是幾句羞辱,他知道自己總是在大家的庇護下,想着忍忍也就過去了,但寸頭男帶着人愈發過分,從言語威脅到動手動腳,直到前幾天他們竟找到了哥哥曾經的屋子,用哥哥的遺物戲弄威脅他。
不能這樣下去,他是孫禾的弟弟,是衛風的學生,是大家的隊友,即使他怯懦膽小,還是個先天不足的結巴。不如七哥聰明,不如姜隊沉穩,不如喬姐姐大方,不如阿玥細致,他不配做他們并肩的隊友,他一直都明白,但絕不能頂着這些的身份給大家丢臉。
他要自己解決,不能連累任何人。
好像還是沒做到。
孫和習慣性的低頭,卻被霍爍掐着下颚強迫擡起,臉頰被捏的生疼。
“說話!我叫你說話!!”霍爍暴戾憤怒的眼緊盯着他,“不能膽子大到可以殺了他嗎?!”
“怎麽不敢說?!!”
“誰教你的?!!!”
骨骼還是很痛,孫和眼前蒙上一層霧,他被欺負時也沒有這麽想哭過。
喬婉眼神複雜的看着他們,沒有制止。
這次非常的不應該。
姜以儒也沒有出聲,只是想着如何解決這件事。
霍爍氣極了,光鮮的晚宴服套在身上皺巴巴的,扣子扯落,袖口沾上血跡,手背上滿是細碎傷痕,兩天被迫應付各種人的勞累此刻集中湧上,過于激動的情緒帶着太陽穴和眼睛一同痛起來,他暴烈的揉着眼睛,手法粗暴。
李棋略有擔心的看一眼,霍爍眼部有疾他們都知道,只是平時沒人說。
“滾。”霍爍略顯失力的松手,啞聲道,見孫和舉着手想替他揉眼睛的動作,聲音愈厲,“滾開!”
孫和臉上淚痕未幹,愣在了原地,豆大的淚珠湧出來。
“哭什麽。”霍爍目呲欲裂,太陽穴附近的肌肉不自覺抖動,他擡手按住,“不說就滾。”
孫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天才囔出一句對不起來。
霍爍胸膛劇烈起伏,向姜以儒要了根煙,咬在嘴裏。
喬婉此時也不及說他抽煙了,見孫和哭成淚人一樣,不由心軟,“回去再...”
“現在說。”姜以儒突然出聲,也抽出一根煙來,點燃,神情不變。
孫和擦了擦眼淚,先将地上的刀撿起來擦幹淨交給李棋,“拿了...你的刀,對不起。”
“沒事。”李棋的心情說不明白,最後只是在孫和腦袋上薅了一下。
孫和緩着情緒把事情說了一遍。
“要告訴我們啊。”喬婉輕聲埋怨,“我們都很擔心。”
“喂....”寸頭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可不可以....管...我...下....”
幾人的目光這才集中在他身上。
“馬上了。”李棋道,先前在場的幾人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話音剛落,腳步聲與呵斥聲從巷口傳來,喬玥彎腰撿起散落在地的東西和那只小木偶裝進包裏遞給孫和。
“走吧。”
孫和這下真的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努力将眼淚憋回眼眶。
辦公室內。
“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李院長滿面愁容,一個一個從他們臉上掃過。
“對啊!”合寇一砸桌子,“我的學生出了這種事,李院可得公正處置!”
“就是剛剛說的那樣。”姜以儒平聲道。
“我的學生說,根本沒有欺負過你們這個孫和!”合寇理直氣壯,身後站着的幾人連忙點頭,他眼珠一凝,“就算,同學間有什麽摩擦,也不該把陳奧打成這個樣子吧?我也要給陳家一個交代啊。”
“基地內私鬥——這是要除名的罪行。”
合寇得意的挺起肚子,趁着衛風不在,不給他們好好治罪豈不是白費這機會,即使是一時對付不了霍家,也能把那個無親無故的孫和趕走。
“我看得多罰幾個人。”姜亘笑的得志,直勾看着李棋,“隊長沒管理好,該重罰。”
“我倒想問姜二少怎麽在這呢?”喬婉仍勾着唇,眼眸卻冰冷。
“我的隊員出了事,我為什麽不該來。”姜亘微擡下颚,目光陰毒,“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咳咳。”大半夜接到消息的霍啓年上前,“李院長,事情原要追因溯源,這起事人嘛——”冷眼向孫和,“是該按規處罰。”
“是我打的。”霍爍猛然擡眼,眼眶血紅,冷凝向霍家二叔,他名義上的叔叔,帶着威脅,“就事論事。”
“不....”孫和剛想開口,被姜以儒一把捂住。
“你!”霍啓國被氣得一呃,聲音壓低,“別以為輪得到你說話!”
“那也不關二叔的事情。”霍爍冷聲道,“再怎麽着,霍家也和你兒子沒關系。”
霍爍是私生子不假,但也是霍家當家的私生子,由于主脈長子身體一直不好,這才将他接回霍家,不尴不尬的養着,最近長子的身體又惡化,才想起他去觥籌交錯。
霍啓國被戳了痛處,勃然大怒,“霍家養你這麽多年就養出這麽個不忠不孝的玩意!”
“上家法!”他拿起身後盒子裏的鞭子,狠狠往空中抽了兩下,破空聲呵人。
李棋冷眼看着這幕,大半夜帶着鞭子前來,怕是早就想好了。
李院長想上前阻攔,卻被霍啓年以家事之由擋回。
“欸...”
鞭子狠狠抽在霍爍的肩上,他身形一晃,很快站穩,咬着牙一聲不吭。
第二下,第三下....
霍爍後背血肉模糊仍屹立不動,躲過了這一次,下一次不知又有什麽法子,不如今日平息口實。
孫和臉色比挨打的還要慘白,目中一下盈滿了水,卻被姜以儒緊緊拉着。
“看着。”姜以儒只說。
姜亘冷笑一聲,他們越慘他越開心,把霍啓國喊來果然是對的。
門忽地打開,祁郁琅緩步走進,裹挾一身寒風,眼風一掃,讓人不寒而栗,即使臉上有道暗紅抓痕,仍是修羅氣勢。
“我倒不知道,這什麽時候成了霍家祠堂。”祁郁琅穿戴齊究,冷面冷聲。
“祁總。”霍啓年停手,喘着氣沖他鞠躬陪笑,“這不孝子實在是罔顧人倫...”
祁郁琅正聲道,“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什麽...?!”姜亘瞪大了眼。
“對你,洛鷹已經多有寬容。”祁郁琅一眼沒看他,姜亘卻不敢擡頭,不甘的咬牙。
“還有你。”祁郁琅冷瞥合寇,“需要我查明嗎。”
合寇低下頭,怨恨的目光刺向李院長,祁郁琅怎麽半夜來了,定是他通風報信。
“回去。”
祁郁琅只留下一句話,冷橫過在場所有人。
姜亘怒瞪他們一眼,率先奪門而出。
片刻房內只剩下李棋幾人,霍爍面上毫無血色,身形一晃,險些摔倒,孫和上前想扶卻被他推開。
“不要再惹事。”祁郁琅說,目光釘在李棋頭上,離開的背影略有急色。
李棋覺得祁郁琅對他有很大偏見。
紅樓內,天已經蒙蒙亮,不眠之夜。
李棋蹲在沙發前給霍爍上藥,霍爍硬生生挨了十多鞭,堂中彌漫血腥氣,現下依舊清醒着,清創時一聲不吭。
他們各自坐在沙發四周。
“對不起。”孫和嗫嚅着道歉,李棋手下的肌肉僵了一下。
“我不該...瞞着你們....。”孫和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誠懇的哽咽,“我應該...和你們說...一起解決。”
“哎。”喬婉想說什麽,最後輕嘆一口氣,“你該道歉的對象躺在那呢。”
雖是與霍爍不對頭,但今天霍爍為了孫和能這麽出頭,她還是很敬佩的。
孫和跪在霍爍癱着的沙發前,小聲說,“對不起。”近距離看見霍爍的傷,又是一串淚珠。
霍爍的臉側向另一邊,冷冷道,“站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給他哭墳。
孫和盤腿坐下,擦掉淚痕,真摯的認錯,“真的錯了。”
“不能有下一次。”姜以儒聲音與平時無疑,卻無故讓人畏懼,“所有人。”
眼神從他們身上凝過。
“都不能有。”
特地在低頭認錯的前科小子孫和——還有最有可能犯的李棋頭上停留。
李棋在上藥,背後卻一涼,回頭看見姜以儒沉靜的面容,敢怒不敢言。
明明他什麽都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