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接吻
接吻
飛過的海燕盤旋上空,視野中是氣氛凝滞的兩人面對面站着,它長翼抖動,不耐離去。
“吃飯。”祁秦裝做沒事人一樣,“去不去。”
李棋撇開目光,“不去。”
又陷入沉默,兩人雕塑一樣不動。
祁秦拿他沒辦法,“上次...你的書還在我那。”
提到這個李棋抑制不住的生氣,氣自己生氣,氣根本不知道在氣什麽。
“那你給我,我要走了。”要說介意也沒多介意,不就是少吃一頓飯,但不論怎麽,就是不舒服。
“還在車裏。”
李棋拳頭攥起,“你到底什麽意思。”
祁秦不複擂臺上的鎮定,終于下定決心似的“....請你吃飯。”
他覺得自己在這人面前的姿态是越來越低。
“祁少是在補償我?”李棋眼神刺向他,補償什麽,補償他傻傻等待的一個下午?還是一頓飯他高高在上的心就能安定,不用因為失諾而擱着根刺?
李棋怒意越盛,面上越是冷靜,轉身就走,祁秦猛拉住他的手腕,扯得人回過頭來。
“不是補償。”祁秦看着他的眼,喉結上下滑動,“就是想...吃飯。”
聲音很輕,輕到祁秦感覺沒有說出口,輕到李棋覺得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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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你吃飯!”祁秦見李棋一幅呆愣狀,大聲道,臉上的紅有燎原之勢。
“知道了。”李棋甩開拉着他的手,似是埋怨的颦眉,又瞪他一眼,“那麽大聲做什麽。”
“那你去不去。”祁秦被看的渾身酥麻,上次是他不對,他原本可以早些回去,但....
可道歉的話實在說不出口,詞不達意。
李棋搞不懂自己,明明剛才還恨得要打他一頓,可現在就不生氣了,甚至還覺得...這人不讨厭的時候,還挺讨人喜歡的,又忍不住唾棄自己,這麽點好就叫他屈服,可拒絕的話繞在嘴邊怎麽說不出口。
“去不去。”祁秦聲音更低,定定看他。
“去。”李棋自暴自棄,偏開頭不願看那總讓他動搖的臉,更小聲的說。
“又沒說不去...”
清風過面,沾走少年的紅臉,裹挾躁動的心意招搖撞騙。
可夏日的天終是炎熱的,太陽升起時,灰粒也無處可逃,在炙熱的滾燙裏不安,在細膩的心思裏浮動,在青綠的街道上,搖啊搖晃啊晃,幻化成光影,砸在兩顆鼓動的紅心髒上。
祁秦目光落在他臉上,好白,曬不黑似的,不是透明纖細的白,是脆弱的,鋒利的,又虛無的白。
非要找個形象對比,就像一道瓷色的幻影,光撒下來的時候格外像,實實虛虛,讓人想聽見他碎裂之日的鳴泣。
祁秦覺得他是個怪物,吸引他,吸引很多人。
“看什麽。”那目光太赤裸,很難忽視。
“你好白。”
李棋感到難堪,無地自容一樣,想變成霧氣立刻消失又想留下一部分來讓他瞧,叫他瞧霧氣後頭的自己是個什麽樣,又想恻恻的隐起來,再看他眼中的自己。
這心思纏繞他許久,李棋是個固執的人,越是看不透,越是要看透。
“什麽意思。”
祁秦移不開眼,“就是想你為什麽這麽白。”
“不為什麽。”李棋沒好氣,又不服輸的說,“那你為什麽看我。”
祁秦下意識說,“你很白。”
“什麽意...”
李棋幹嘛要和祁秦這個少爺一樣無聊又幼稚,他沒這個閑工夫,遂閉嘴,祁秦也沒再講話。
不知不覺就到了祁秦住的那棟別墅。
李棋心情平複,不就是說幾句話,想通後反而大方許多。
“怎麽回來了?”
“洗澡。”祁秦邊說邊打開別墅門,“密碼是3276。”
“幹嘛告訴我。”李棋也覺得身上粘膩起來。
“我以後不會常來。”祁秦脫下外套搭在沙發上,這裏布置還是和從前一樣,可能是沒到清理時間,地上散落的游戲機和漫畫書給客廳添了人氣,“你有需要的話可以來。”
李棋目光停在游戲機上,壓下差點脫口而出的”為什麽不來”,變成,“哦。”
祁秦回頭凝他一眼,伸出手要将李棋扣入懷,李棋一驚,那手卻越過他,把門關上,又把李棋拽了進來,指背弓起輕輕觸他的臉頰,“我要接手祁家,很忙。”
見李棋還是不動,他收回手,上了樓,客廳中人呆愣良久,才擡手摸了摸臉。
樓上,祁秦摩挲着手指,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破土而出,那東西一定屬于李棋,不然怎麽見着他就沖動。
祁秦下樓時,李棋還站在玄關,面色變了又變最後化為片色迷茫,高大男人遞出手裏的衣服。
“買小了。”
李棋怔怔接過,靈魂抽出身體一般,快步走到樓梯上時,才發覺自己為什麽要言聽計從,卻騎虎難下,聽見祁秦疑惑的聲音,他一咬牙,徑直上了樓。
深黑色的房間,像酒店,沒有人氣,李棋沒細看,推開衛浴的門,這間衛浴比紅樓的不知道大了好了多少倍,幾坨洗發露胡亂抹在頭上,是祁秦身上常有的那股木香,李棋蹙起眉,手法越發粗暴。
祁秦擺架子時他游刃有餘,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只要他稍微...溫柔一點,李棋就束手無策,憤恨的擠了超大一坨沐浴露搓出泡泡,仰頭任由淋落的水噼裏啪啦打在眼面上。
真是糟糕透了。
帶着這種心情出來時,祁秦已經穿好浴袍擦頭發,露出大片肉色胸膛,手臂與肌肉線條不誇張,但很好看。
見李棋困惑的眼神,祁秦道,“沒見過兩個浴室?”
李棋大松一口氣,他希望祁秦就保持這樣,別變化無常。
這套衣服意外的合身,衣料也很好,短款的黑T,手臂擡起的時候,腰間晃眼的白。
祁秦移開目光,手卻挨上去,略顯粗暴的扯平衣角,數落他,“衣服都不會穿。”
“擦幹。”又鋪頭蓋臉扔毛巾到他頭上,李棋眼前一黑,一股力道蹂躏着他的腦袋。
“幹什麽...”李棋好不容易掙脫,怒瞪始作俑者,卻一愣。
他們挨的太近。
近到什麽都是清晰的,臉上的絨毛,水汽的甜味,和對方黑色的眼睛。
啪嗒一聲,毛巾掉落在地,李棋沒來得及看就感覺耳骨被捏了一下,下意識躲避,卻因此更近,嗅到他們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他皺眉,“你犯什麽病?”
投懷送抱,祁秦自動略過那句話,心口狠狠一跳,從未有過的強烈欲望控制了他,近在眼前的瓷白肌膚,透着涼涼的香氣,很濃又很輕,侵略性的目光最後停在微啓的露出一點潔白牙齒的潤唇,裏頭還有一只狡猾的紅舌頭。
“離我遠...唔!”李棋瞪大了眼,忘了掙紮。
先是唇與唇的碰撞,滿足感填滿他整個身心,一直以來模糊的隐約的欲望,都得到緩解,祁秦吻的不得章法,用唇□□着那不知所措的唇,用齒咬那青澀可口的皮肉,碰到唇角與唇峰時,又是另一番滋味,和它的主人一樣鋒銳又柔軟,無師自通的學會舔舐濕潤的縫隙,堅硬的牙齒相撞時,被用力推開。
李棋臉紅的像蝦米,你了個半天,才磕磕絆絆的說。
“你...幹...幹什麽?”
李棋只知道這人又不正常了,怎麽...怎麽突然咬他?!
“沒什麽。”祁秦靈魂都跟着那個吻一同升天,十分不在狀态。
“沒什麽?!”李棋不可思議的重複他的話,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氣急了,“你說沒什麽?!”
祁秦被這顫抖的聲音喚回,連忙道,“有!有什麽...”他的手還扶着李棋的腰,掐的更緊。
李棋心頭被憤怒與驚恐充斥,他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咬代表什麽,但總不能是什麽都不代表!就像...就像姜以儒就不會随便咬他!
“有什麽啊!”李棋迷茫又崩潰,但很快冷靜下來,至少看起來非常冷靜,質問他,“你為什麽随便咬我。”
“...咬?”祁秦一愣,随即笑出聲,舔舔唇,變得理直氣壯。
“咬你...咬兩下怎麽了?!還不能咬了?”
“你....”
不對!肯定不對!!八分有十分的不對!!!
李棋脖子都紅了,氣的,可實在沒有能支撐的理論依據來反駁他,咬...對....為什麽不能咬,對啊,對!咬,憑什麽不能咬?!!!
李棋沖上前拎住他的浴袍,過于用力而将整個上衣都扒拉下來,大片春光乍露,只靠腰間系着的那條帶子勉強支撐,祁秦被撞着後退一步,腰砸在冷硬欄杆上,發出悶響,但不及感應疼痛,鼻子又被狠撞一下,接着是被啃上一大口的嘴,人中處都磕傷一層皮。
“嗯....”
但李棋覺得不夠,他生氣又茫然,急需被機械的動作填滿,于是生疏的”咬”着他。
一下又一下。
祁秦被咬出點脾氣,攻城掠地,咬破的唇不知道是誰先流出的血,鏽氣沿着相交的唇,相撞的齒,相纏的舌,一股子咽到心裏去,幹烈難挨,那唇尖上的一滴血珠子,滾成心尖上一點痛紅。
他們激烈的擁’咬’撞翻了桌上的杯子,水淌在地下無人在意。
星點粘膩水聲響徹大廳,卻被一滴兩滴...落在地上的水珠,三下四下...砸在胸膛的心髒,永不止息的洶湧的潮水淹沒。
誰都不讓着誰。
直到物體滾落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你們.......”駱風抖着嗓子看着李棋半強迫的把衣衫不整的祁秦...不不不,現在又變成祁秦壓住李棋的腰,抵在沙發上..........
接吻?!!!!!!!!!!!!!!!!!!!!!!!!
下一秒被狠狠推了出去,駱風混沌中回神,以響徹三層別墅的聲音大叫。
“诶呀!陳叔!亂的很,你先別...別進去!!!”
門砰的被關上。
室內剛還交纏一團的兩人驟然分開,嘴角還帶着可疑的水漬。
祁秦迅速将浴袍拉上,遮得一點不漏,李棋擡手擦擦嘴角,又盯着手上的濕痕,擡頭看見源梧抱着手臂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和門外駱風刻意的阻擋聲。
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李棋空白的大腦充斥着這句話。
祁秦率先出聲,沖着嘴角帶笑的源梧,壓低了嗓音,極富有攻擊性。
“看什麽。”
“沒看什麽。”源梧玩味的目光下移。
祁秦将浴袍領子豎起,活像個公爵,可惜還是留下一半牙印在外頭。
兩人誰都不看誰,就在祁秦忽視一切即将張嘴之際,一拳猛砸在那英俊的面上。
“嘶...!”祁秦只來得及看見源梧看戲的表情,頭一偏臉一痛。
李棋面無表情的松開拳頭,徑直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駱風還在拉着中年人不停的叨叨,只是明顯的心不在焉,見李棋出來,一驚。
見駱風毫不掩飾的驚奇目光,李棋冷冷抛下一句“打架”,走的不快,只是下臺階差點崴了腳。
不是,你們打架親嘴?
一陣折騰,別墅內終于歸于寧靜。
陳管家在廚房忙活,沙發上的三人拆了副牌,在玩鬥地主。
祁秦臉上敷着冰袋,源梧插水果吃,駱風分着牌。
“錯了。”源梧把駱風給祁秦多發的兩張收回牌堆。
駱風眼神飄忽,不時就瞥祁秦破皮的嘴一眼,他做地主,第一張牌就出了小鬼,嘴裏道。
“三”
陳管家端來三杯茶,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少爺,祁總說這周末讓你回主家。”陳管家低下頭,特地避開祁秦的臉。
“好。”祁秦面上八風不動,掃過牌桌,手中甩出一張八。
“四炸。”源梧出牌。
這老頭絕對看見了,還裝,祁秦跟着抽出四張牌拍在桌上。
“炸。”
陳管家對着牌桌笑了片刻,又回了廚房。
“對六。”源梧打出對子。
祁秦控制着手不去摸唇,“對二。”
“不要。”駱風眼神不再鬼鬼祟祟,而是直接落在祁秦臉上。
終于按耐不住,小聲道,“你和衛七...”伸出兩根拇指,輕輕的怼了一下,眼睛睜大了看着祁秦。
源梧打出一張J,暗示道,“不是最在意清白,喜歡?”
他們小時候玩結婚游戲,祁秦死活不肯做新郎,說是只給未來老婆做,不知傷了多少女孩的心。
祁秦深黑的眼睛看他,用大鬼頂死那張牌,冷冷道。
“沒有。”
祁秦聲音不大不小,“玩玩而已。”
駱風眼裏充滿譴責,“你居然也變成那種人了。”
“人都會變。”祁秦擡手端起茶杯抿一口,打出最後一張牌。
“贏了。”
可惜沒有回應,源梧放下牌,眼神複雜,駱風也面露尴尬。
祁秦皺眉,心裏湧上不好的預感,回過頭——
早該離去的人此刻正站在玄關,不知來了多久。
李棋只是走近淡淡說了句”門沒關”就徑直上了樓,沒一會又拿着幾件衣服下來,一眼沒分給他們。
祁秦呆在原地,擦肩時也沒有動作,那個身影很快消失在視野裏。
“阿秦?”駱風叫他。
祁秦置若未聞,拳頭緊緊攥着,發起抖來都沒發覺,直到陳管家面帶微笑走來,源梧咳了聲,祁秦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道了句不舒服便上樓去了。
駱風茫然的看着那略顯蕭條的背影。
“他...”
源梧輕嘆口氣,手指掃過三份牌堆,點了點道,“他沒贏。”
駱風看向牌桌。
祁秦用來對付源梧四炸的四張牌。
是三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