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回新手村
回新手村
空中俯瞰的一片蔥綠中，兩個小小的人站在泥濘的山間小路上。
遠處哨塔矗立，塔頂直指藍天，大鷹展翅擊破雲層，地面逐漸出現破碎的腳印，青草被壓出汁水，嗅起來很有夏天的味道。
大樹邊，江學氣喘籲籲，背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包，“這裏怎麽這麽偏？”
住了兩周的院，李棋沒有一絲病號的模樣，挺拔的後背像一杆青竹，鼻梁上的銀框眼鏡反射出冷峻的光，偏頭看他，“把包給我。”
“不行！”江學一口回絕，他不允許任何人替代他的小弟崗位，棋哥本人也不行！
太慢了，李棋徑直上前左手拿走包，江學目瞪口呆的發現四十斤的包在棋哥手裏就像個擺設，一溜煙就走出了好遠，連忙追上去。
日頭漸漸升到正頂，李棋拎着包，額頭上一點薄汗被江學揪着帕子擦去，扇子啪嗒啪嗒響，他上蹿下跳試圖扇到每個地方，“棋哥你熱不熱啊。”
李棋不熱，但想躲，一躲江學就癟着哭臉”你不需要我了嗎”，經過多次實踐，李棋已經找到了對付老媽子形态江學的最佳方式——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沉默。
從某種程度來說，李柏很了解他。
半小時後，視野開闊，一扇高門出現眼前，柏油停車坪裏已經有了許多車，地面蒸發的味道令人頭暈目眩，許多人皺着眉頭忍耐。
車開上來的路嶄新寬敞，而他們的鞋底滿是泥污，踩在地上一片狼藉，他們這次也不算偷摸跑的，畢竟那種安保程度也很困難，不過是通知的人比較少。
只告訴了衛風一個，由他幫忙掃尾。
“你衛爹為啥不安排個車啊。”江學磕着鞋底的泥巴，問。
人群逐漸聚集，不少視線透向這邊，李棋視若無睹，想了想，“他應該沒有。”
“...”江學想了想兩周欠他兩包煙錢的衛風，這很符合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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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停車場的另一頭，白初從新超跑上下來，享受着衆人羨豔的目光，昂首挺胸的穿過人群，“林嶺！”
林嶺身旁站着幾個人，他穿着白色上衣駱色外套，一幅清純的學生模樣，沖來人笑了笑，“小初。”
白初湊到他身旁，“上次你說的，我查了。”林嶺立刻擡頭，白初在交際方面很有一手，不然他也不會和這種家族的人交往。
“叫李棋，沒查到什麽背景，平民窟長大，後來打了幾年雜工，機緣巧合才和那只傭兵隊認識，有點交情而已。”白初翻了個白眼，不在乎的說，“什麽背景都沒有的人，也叫你這麽緊張，沒出息。”
“你不知道。”林嶺擰眉，“他長的...”
“長的倒是不錯。”白初有些嫉妒道，不耐煩的打斷他，“我問了好幾個，都說衛七不長那樣，祁秦也就是看他長得好而已，你就放一百個心。”其實是衛七根本沒有留下照片，唯一一張意外拍下的模糊側臉，當年一傳出來就被哄搶，最後高價收在祁家的辦公桌裏，他圈子裏那些人根本沒資格見。
這件事也算轟動一時，衛風和祁家鬧掰的時候，勢力完全不及洛鷹守舊派，後來銷聲匿跡一段時間，攻守之勢瞬息萬變，不久衛七就死了，有流言說是衛風用兒子換的榮華，但當時哪件事都夠圈子震兩下，姜家霍家祁家...太多了，後來說法就變成衛風布的一手好局，手底下的都成了制定規則的人，不誇張的說，那時的衛風跺一跺腳，大洲都要抖三抖，但他宣布洛鷹改制後，就消失在衆人眼中，極少出現。
說來奇怪，這一切都發生在衛七死後，就像那人用血肉複蘇了一片荒土。
白初把腦中奇怪的想法趕走，那時候衛七手都廢了，能做什麽？簡直笑話，又對林嶺道，“對了，你猜我看到什麽？”
“什麽？”
“洛鷹招生主管是我舅舅，他整理文件的時候我瞧見有個人挺像李棋。”白初抱怨道，“就是我舅不給我看。”
“李棋有本事進洛鷹？”林嶺質疑。
“都勾上祁秦了，怎麽不可能。”白初說，“就算不是，咱們也有的玩了。”
林嶺心中不屑，面上皺起眉，“不好吧？”
“你還怕這個？”白初嗤笑，又不甘道，“要是十年前...”
要是十年前，洛鷹可是他們的主場，可惜被衛風喊的什麽平權毀了。
陽光刺破無風的空，凝滞在頭頂的青雲流動，漸漸喧雜起來，門開了，蜂擁的人群倒想起裝一裝矜持，李棋與江學落後于衆人。
“哇塞。”江學邊走邊瞧，“棋哥你看那邊，有個雕像欸！怪帥的。”
逆着光，一個邁着大步的男人鷹目炯炯的看向前方，像是朝着什麽，又像是在等着什麽。
“嗯。”李棋移開目光，拿着分發的卡片，沿着石子路步行數十分鐘，停在一棟樓邊，藍金光下的紅樓陳舊而整潔，階上星點落葉金黃，鐵鎖塵封，擡頭，二樓的窗開着一條縫隙，裏頭過道的褐牆褪成舊白色，木門緊閉，好像随時會有人推門而出。
“棋哥？”江學喊他，“這棟樓好像不住人的，我們住這邊。”
李棋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幾息後，順着江學的手看向石子路的另一側。
一棟複式大別墅，看上去有些年頭，環境卻比紅樓好上許多。
“運氣不錯诶。”江學感慨，“對面那麽破，咱們住大別野。”
話音剛落，舊被一個沉重的物件壓垮了腰，“诶呀！”
李棋把四十斤的東西扔到他懷裏，朝着住所走去，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及腰的灌木蓬勃，腳邊肆意生長的野藤中夾雜嫩黃小花，油畫般舒展的向日葵顏色喜人，左右搖晃，迎頭鋪天蓋地的生機。
江學喜悅的念叨，“我聽說他們都住宿舍呢，至少四人間。”
“真是好運氣！”
“不是運氣。”李棋站在棕色的門前，過了會才說，“我運氣不好。”
“呸呸呸，棋哥運氣宇宙無敵爆炸好！”江學喜滋滋的看着這個小院子。
咔噠一聲，門開了。
室內裝潢現代大方，灰白設計，客廳廚房游戲桌應有盡有，簡直是夢中情房，江學把背包一扔，順着樓梯爬到二樓，在欄杆上趴着向下望，聲音在空曠中回蕩，“太棒了！我沒住過這麽好的屋子！”
李棋還站在玄關，打量着這個空間，确實是超乎尋常的規格，走到沙發邊剛想坐下，動作一頓，突然站起來，去廚房倒水，一眼在幾個普通的動物圖案杯子中看到一個綠色陶瓷杯。
江學在二樓跑酷，累了下樓，“呼，我看上面有好幾個房間，真是太人性化了，居然刻了”李棋的房間”，就是字醜醜的，沒看見”江學的房間”，我要再找找。”
江學擡頭，“棋哥你住那間嗎？黑色的，你可能不喜歡。”
李棋背影一愣，把水咽下，回答道，“住吧。”
“也是，牌子都挂上了。”江學癱在三角沙發上，“別白費工作人員的心意。”
李棋突然笑了一下，不明顯，但江學很清楚的知道他笑了。
“笑什麽？”
李棋搖頭，手裏拿着一個疑似吹風機圖案的杯子，醜的礙眼，是街上免費贈送都不要的那種，斟酌道。
“很..獨特的心意。”
簡單吃了點東西，又将屋子收拾一下，主要是放江學弄出來的四十斤雜物，畢竟這間別墅從頭到腳，雖然物件老舊，但大到被褥小到冰箱裏無添加劑的酸奶和甜品，沒有一點不是準備好的。
像一間物美價廉，不輕易尋到的優質公寓，卻毫無保留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第一節課，簡單說一些要求。”臺上拿着教鞭的男人一身筆挺的黑襯衫，面上的冷峻讓人畏懼，高義冷眼掃過坐在教室裏的人，眼神在兩個空着的位置上一掃而過，只是目光更冷了些。
“哼。”範威（調戲李棋被打的那個）坐在前排，冷笑一聲，高義背景不深，卻是出了名的嚴苛難對付，那兩個不來的倒黴了。
他家世不錯，自有一堆人捧着他，不少人都露出看好戲的表情，教室裏子弟與平民人數大致平衡，世家的人幾乎都相互了解底細，而兩個無權無勢的，第一節課也敢遲到，找死。
更何況是在聽說，兩個平民居然單獨住上了唯一一棟，曾經祁秦和駱風住過的別墅，而他們只能對着牆皮掉漆的四人間。
“來了洛鷹，就要懂規矩。”高義不帶起伏的聲音響起，“具體的守則已經發放，我不希望處理違紀。”幾個刺頭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果然能在洛鷹混出頭的都不是簡單人物。
“你們最關注的優秀學員評定，授予院長頒發的獎勵和稱號。”高義說，“不接受任何賄賂、脅迫等作弊手段，如有犯。”眼神一冷，“你們不會想知道後果。”
洛鷹改制後，曾有人無視規則進行賄賂，最後連人帶家族在落洲都混不下去。
“優秀學員的要求，是多項成績綜合排名第一。”全面發展的背景下，不像之前全然看重武力，高義頓了頓，語氣有了點起伏，“上一個得到這個稱號的人是”
“是誰啊？”範嚴湊到範威耳邊問。
範威少有的對表弟沒有厭煩，而是愣了神，範嚴看他這副表情越發好奇。
“衛七。”兩道聲音重疊響起。
衛七？範嚴想了想，如今進洛鷹不受年齡限制，不少當初進不了現在來鍍金的子弟。他小範威好幾歲，只在傳聞中聽過這個名字，卻沒發覺向來放蕩的表哥提到時會是這幅模樣，“他有什麽特別的？”
“沒什麽。”範威臉卻黑了，不肯再說。
“欸你說嘛...”
“吱呀——”，說話聲被打斷，刺眼的光打在臉上，範嚴呲牙咧嘴的遮住眼，透過指縫看去。
挺拔的人影剪裁在白金光中，一個撐着門，一個雙手插着兜，僅看身形就格外吸睛。
高義被光刺的恍惚，心頭一悸，冷聲道，“關上。”
又”吱呀”一聲，門閉上，終于能看清來人面目。
“那個...”江學露出八顆牙齒，掃過滿教室目瞪口呆的人，最後停在冷酷的老師上，無比誠懇，“不好意思啊，起晚了。”
“天哪...”範嚴張大了嘴，“我怎麽想不出來這種進場方式？”
高義心落回胸膛，那個身形太像了，但臉又差太多，他下意識的做出比較，不如衛七。
江學站在門口，笑得燦爛心裏苦，他們兩都起晚了，一睜眼離上課只有五分鐘，天殺的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上學，一朝成為洛鷹的學員，還想當個好學生去和豹子炫耀呢！
李棋沒睡醒，沒精神的耷拉着，對各類視線視若無睹，霎時銀光閃過，眼皮一擡，鋒利的幾乎割破空氣，大多數人還沒晃過神時，就見他手中握住一截鞭子，轉眼又變得懶散，剛剛的犀利仿佛是錯覺。
握着那截打在人身上破開破綻的鞭子，李棋緩慢的打了個哈欠，終于定睛，“真是不好意思。”
滿不在乎的，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我好意思的感覺。
聲音也不是，高義面上不動，将教鞭抽出，淡聲道，“坐下吧。”
這下驚訝的換成了其他人，林嶺看清那不是後放松下來，輪廓有些像，五官不錯，組合起來就很普通，氣質勉強獨特。
範威盯着那個身影走到最後一排，收回眼，百無聊賴的靠坐。
高義将事項說完又宣布一次靶擊課的安排，第一堂課總要讓學員提起興趣來，要安排點有意思的，這是衛風的原話。
臺下瞬間沸騰起來，李棋前頭的那個娃娃臉壓抑的歡呼着。
“小兄弟。”江學拍拍他的肩，“啥意思啊？”
娃娃臉看了他們一眼，猶豫會湊上來，面上藏不住興奮，“摸搶欸！”說着做出射擊的動作，“biubiubiu，男人的最愛！”
娃娃臉見他們無動于衷的模樣，“你們沒學過也沒事。”他也是家裏條件尚可才上過幾節射擊課，壓低了聲音，“學了也沒我們的事，那些家族裏的人可比我們精細的多，輪不到我們，哎，近幾年來，能異軍突起的也就只有一個衛七了，可惜英才早逝。”
“衛七？”江學好奇，“你也知道他？”
“你不知道衛七？！”娃娃臉嫌棄他，滿目憧憬，“說他是衛風兒子才有的成就，那是不了解！衛七其實和他爸關系一點都不好，戶口本都不給他上！”娃娃臉憤恨道，“小時候虐待他，長大了不管他，渣爹！孤高睨群雄，單槍挑萬軍，全靠衛七自己！”
李棋面上多了幾分深沉，江學看了娃娃臉會，小聲的問，“棋哥，你有兄弟叫衛七嗎？”
李棋沉默幾秒，搖了搖頭。
“那衛風哪裏來的第二個兒子？”江學的疑惑毫不摻水，思考後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譴責道，“天天就想當人爹。”
“你繼續，那衛七還有什麽成就？”江學撇了撇嘴，他不信這個世界上有比他棋哥更厲害的人。
娃娃臉的信仰受到質疑，鼓起勁來宣傳，“衛七，一歲說話，三歲念詩，五歲扛槍，八歲博覽群書，武力也是一流！九歲獨自尋父，十歲加入沉木小隊，十四歲槍裏來雨裏去，帶着他的刀打遍天下無敵手，是整個洛鷹唯一一個獲得榮譽稱號的勇士！”
江學猶豫了，因為棋哥好像不會念詩，他也沒見過他看書，正絞勁腦汁的想如何鼓吹李棋時，一旁沉默的正主突然開口。
“他認識你嗎？”
“那當然。”娃娃臉眼神一轉，反正這兩個人又不知道，揚起腦袋放心的說。
“小時候他還抱過我呢！”
